第1章

我乃侯府貴女,本要做太子正妻。


誰知攝政王衛淵篡權,太子暴斃,侯府蒙難。


為洗刷家族冤屈,我自薦枕席,上了衛淵的床。


可侯府翻身後,我卻爛了名聲,被視作蒙羞的棄子。


我隻得攬住衛淵光滑的窄腰,求他庇護。


他身子一僵,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開了我的手:


「太子誇你冰清玉潔,可本王偏偏覺得你淫蕩不堪。要身份,你也配?」


1


「既為王爺所棄,你就該有自知之明,斷了不該有的念想。


「陳州楊家,為父已為你安排妥當。」


「楊家家主算你阿兄半個故交,勉強能容你三分。」


父親話音剛落下,惴惴立於一側的幼妹沈南婉便捂著嘴叫出了聲:


「陳州楊家?那楊副將雙腿殘疾靠輪椅出行,受不得異樣眼光,性格乖張暴戾,已然打死了幾位夫人。」


「父親讓姐姐去陳州楊家,莫不是要推姐姐入火坑。」


清冷月光落在父親震怒的臉上,連他沉悶的呵斥,都裹著森寒:


「你一介女流,錦衣玉食養在後院,如何能知你父兄的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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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她自甘下賤,你阿兄又怎會在流言蜚語裡被退婚淪為人前笑柄?」


「連你阿弟也在學堂被人譏諷到直不起腰來,稱病躲在家中已三日不曾入學。」


「為父更是被彈劾治家不嚴,在朝堂上處境艱難。」


「如今,已是我們能為她求的最好出路了,她還有何不知足的。」


話是沈南婉說的,父親憤恨的目光卻隻落在我身上。字字誅心之言皆是衝著我一人而來。


可昨夜,我被抬去攝政王府時,他還笑吟吟地送我出門,語重心長為我謀劃:


「你貴為世家女,德才兼備又曾被提為太子的未婚妻,這般身份,光明正大站在攝政王身邊又有何不可。」


見我垂眸不語,他又道:


「侯府如今最在意的是臉面,阿音,攝政王這把雙刃劍且看你如何使用了。」


那時我便懂了。


擺在我面前的路隻剩兩條:


得攝政王喜愛,給我光明正大的身份堵住悠悠眾口,我依然是矜貴的世家女。


可攝政王已與明誠郡主訂下婚約,他疼她疼得緊,從來隻拿我當玩物而已。


如此,我便隻剩另外一條路——身敗名裂、家族棄子。


可我不願。


是以,我丟下尊嚴,帶著床事後的疲憊自身後攬住衛淵的窄腰,以他最喜歡的乖順模樣,捏著嗓子嬌柔問道:


「每日這般來回我好累,我想住進王府裡。」


衛淵唇邊還勾著餍足的淺笑,聞言卻頓時從情欲裡抽出身來,將我環腰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開。


修長的手指掐住我的下颌,他一字一句皆如利刃:


「要身份?你配嗎?」


「都說你是世姝之首,才貌雙絕。可淪為本王的榻上玩物,竟連乖順二字都不會寫,簡直倒胃口。」


我被狠狠扔砸在冰冷的地上,裹在身上的那層紗滑落在地,半個赤裸的身子都在青磚上落下了淤青。


可砸碎的,卻是我微薄的希望,和最後的自尊。


我忍不住哽咽問道:


「我能要到你跟前,是當真走投無路了。」


「與我何幹!」


「你說過會讓我從心所願的?」


「隨口說說的話,你也信!」


他披上外衫揚長而去。


肆意風流,毫不留戀。


細碎的月光帶著清冷的風,自窗縫裡捎來了門外的對話:


「王爺,郡主著人來請您賞煙火。」


衛淵嗓音裡裹著笑意:


「這般冷的天,當備足炭火才是。她啊,尤其怕冷。」


放在心上的人受不得冷,扔在地上的活該被凍死。


當晚,我便被一頂軟轎子送回了府,徹底淪為棄子。


2


等不到我乖巧應話,父親緩緩抬眸,卻恰好對上我略帶嘲諷的目光。


他的權威受到了挑釁與輕視,頓時暴跳如雷:


「莫用這副神態來看我,那條路本就是你自己選的,無人逼過你。」


「享受過了不屬於你的榮華,就該拿更多的乖順來償還。」


是啊,自薦枕席上了攝政王衛淵的床,是我自己的選擇,無人逼過我。


可父親忘了,走投無路的他,那時又是如何苦苦哀求我。


那年祖母過世,侯府斷了主心骨。


而我本該嫁的太子雲禎,也突然遇刺身亡。


父親當機立斷,投了祁王麾下,意圖在祁王登基之時,佔個從龍之功,洗掉酒囊飯袋的紈绔之名。


可惜,最終榮登寶座的卻是不足七歲的小寧王,由先帝的手足淮南王衛淵攝政。


祁王兵敗如山倒,在攝政王衛淵的鐵血手腕下,死的死殘的殘,剩下女眷盡數發賣。


侯府牽涉其中,滿門下獄,等待著或流放或斬首的旨意。


父兄因頻繁與祁王來往,皆受到了嚴刑拷打。


一間密不透光的地牢裡,兩人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阿兄傷得較重,已起了高熱,不省人事。


父親求不來獄卒手中的一碗冷水,轉頭便跪在我身前:


「南音,救救你阿兄吧。攝政王心悅於你,你求求他,為侯府謀條生路可好?」


衛淵哪裡是心悅我,他是恨我在他潦倒之時輕看了他。


甚至拿我與太子的口頭婚約逼退過他的求娶,他耿耿於懷,定要斷我脊梁將我踩進爛泥裡,狠狠出口惡氣。


父親顧不得這些,帶著眾人齊齊跪在我身前:


「若非父親無路可走,斷不可能如此逼你。」


「府中所有人的性命都落在你身上,你若不肯,我們唯有一死而已。」


「南音啊,是我們沈家對不起你,是父親罪該萬死。」


阿兄恰在那時大口大口往外吐血,鮮紅的血染紅了我的眼底。


3


本該觸柱而亡的我,別無選擇,默許了父親的安排。


那日,他求了獄卒,將軟話帶進了攝政王府。


那夜,我被蒙著眼自暗道送進了攝政王衛淵的床上。


清冷出塵的世姝之首,主動寬衣解帶跪在地上求了攝政王的垂憐。


他長身玉立,面若三月桃花,恍若雲下君子一般人畜無害。


可凌厲的眉眼下,是輕佻中帶著鄙夷的笑意。


「你終究還是落到了本王的後院中,甚至連個賤妾都不如。」


我的衣襟被他用湖筆挑開,衣衫落地,我如同春筍般被一層層脫去了外殼。


赤裸裸的,他在月下看著我自尊落地。


「你誇前太子一手小楷無人能及,本王想看看,本王又如何。」


欲望翻滾,我被當作玩物一般,攤開在了冰冷的書桌上。


衛淵刻意蘸著冰冷的墨汁,拿柔軟的筆尖從我胸前掃過,一路向下,直到腳底,落下滿滿的「蕩婦」二字。


他望著自己的得意之作,滿意地哈哈大笑。


「我的狂草,也不差多少。」


筆尖在我腳心遊走,我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衛淵更歡喜:


「他誇你冰清玉潔,乃世女之首,可本王偏偏覺得你淫蕩不堪,下賤至極。就配得上這蕩婦二字。」


我從未受過這般屈辱,像被撕碎了重新拼湊起來一般,沒有一處再是自己的。


以至於緊咬的牙關下,滿是血腥味。


見我眼眶發紅,犯了潮湿,衛淵俯身下來,溫柔地摩挲了我的唇角。


「若你當初肯乖乖嫁給我,說不得,我看在你的情分上,殺他的時候還手軟三分。可你偏偏,不識抬舉。」


「那般單薄的人,被五馬分屍,到處都是血,好慘哦。」


身體上的羞辱與折磨尚且不夠,我未婚夫雲禎太子的慘死,成了我心間遊走的刀。


想到那般溫潤的人,慘死後還被野獸分食,連一副完整的骸骨都尋不到,我便心如刀絞,痛楚的淚水奪眶而出。


衛淵摸到了我臉頰的潮湿,驟然變臉,突然發力直直貫穿我的身體。


我屈辱叫出聲時,門被哗啦一聲推開。


曾是前太子貼身婢女的丫頭阿月,跪在了書桌之前。


被兩個丫鬟架在我足尖,逼著她直視著我的屈辱。


「瞧瞧你們主子的未婚妻,是如何自甘下賤的。」


按住我瑟瑟發抖的身子,衛淵不斷舔我的淚滴:


「落下一滴淚,沈家就死一個人。」


「你哭,本王喜歡看你哭。」


「本王更喜歡,看人死!」


我僵直的身子不受他喜歡,他鋒利的牙齒咬破我修長的脖頸,一口口慢慢吮吸。


「他再好,也死在了我手裡。」


「你再愛,也隻配在我身下搖尾乞憐。」


「你除了乖,又能如何!」


月落清暉,寒入骨髓。


我隻看到了被割舌後的阿月滿臉的麻木。


「你不乖,最先死的就是她。」


「她為你們傳過信?所以本王斷了她的手。」


「她為他傳過話?本王便拔了她的舌頭。」


衛淵輕柔地吻著我的面頰,卻宛若吐信子的毒蛇一般,激起了我一身的雞皮疙瘩。


看我哭得厲害,他笑得越發暢快:


「你說,她還做了些什麼?」


我帶著哀求,不斷搖頭。


衛淵看得心煩,轉過的身子再次欺身而上:


「不想說?便用行動讓本王高興。」


「否則……」


他的視線重新落回阿月身上,柔軟的唇卻貼在了我的耳垂上,一字一句讓我毛骨悚然。


「她的牙齒還在,耳朵也是好的,便是那雙腳也還能走路……」


「不要!」


我惶恐打斷。


「我會聽話的,求你!」


我的哀求,我的恐懼,我的臣服,讓他感到暢快無比。


掐著我的下颌,他逗狗一般,在指尖捻著一瓣我最不愛吃的酸橘。


我迅速咽下哭腔,伸去脖子,像乖順的寵物那樣,含在顫抖的唇間,咽入艱澀的喉管。


「你看,當初他好話說盡都哄不來你吃一口,本王勾勾手指,你便都吃得幹淨。本王啊,到底比他強的。」


4


我長甲崩斷,握著一手鮮血強顏歡笑,攀上他的脖子,予取予求。


阿月的淚水太洶湧,砸在我身上,成了無處可躲的疾風驟雨。


將立於雲端的貴女踩在腳下任意蹂躪,衛淵很歡喜。


他咬著我光潔的肌膚,許諾我:


「本王到底心悅過你,你乖乖的,本王自然不會虧待你。」


我在阿月不斷湧出的淚水裡,含笑起了身,翻坐在了衛淵的身上。


我的生不如死,我的行屍走肉,我的乖巧賣力,終究得了衛淵寵愛。


兄長因此得到了醫治,父親不再受重刑,連府中姨娘們也得了溫飽。


此後三月,我在寬大的梨花木床上翻滾出了侯府的赦免。


在衛淵的身下,撐住了侯府眾人的性命。


在滿京城勳貴的鄙夷與唾棄裡,要回了侯府的昔日榮華。


可如今,他們踩著我的血肉打了翻身仗,卻又嫌我床榻上得來的苟且落得一身汙臭,累及了家族。


「你祖母最是注重家族聲望的,若是讓她老人家知曉你這般沒有骨氣,委身他人換錦衣玉食,為父便是下了地獄也無顏面對列祖列宗。」


「隻將你送出京城,未絞死以正家風,已是為父寬厚。」


若非我以一己之身換來了他們的苟且偷生,舉族覆滅下,哪裡還有什麼名聲。


彼時他跪求我委身於人的樣子,宛如死狗,又何來風骨。


不過是女子自古便是家族大業下的磚瓦,哪裡需要便往哪裡搬而已。


我不服,也不甘。


兄長沈確自暗夜裡走出身來,我以為他是來為我撐腰的,他卻滿臉愧疚地偏過了頭:


「是阿兄沒用,護不住你。」


「可楊副將是為兄為你挑選的最好退路了。阿音,你該知進退、不讓我們為難的。」


5


「你最聰慧,該懂得如何抉擇。」


沈確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身後的管家已經帶著託盤走到了身前。


「小姐!」


父親見我沒有動,為阿兄將狠話說完了:


「你不日便要出京,府鑰與賬簿都交給你阿兄吧。新婦入府,由她打理。」


侯府經此一難本已一無所有,幾家商鋪與數畝良田,是衛淵誇我乖巧給我的傍身產業。


如今,他們竟也厚顏無恥地要一並拿去。


原來,便是骨肉血親原也會共患難卻不能共富貴的。


從我被送入衛淵床榻之上起,除非侯府永世不得翻身,否則,我便是他們要在世人面前展示未衰風骨的鮮活祭品。


我直勾勾望著我芝蘭玉樹般的好兄長。


沈確薄唇緊抿,面上帶了幾分為難,不肯與我對視。


明明,是他拿送走我換了郡主的庇護,得了與侍郎女的姻緣。


也是他,一句兩手空空如何求娶世家女,讓父親逼我交出了產業。


更是他,為了自己的名聲與前途,上了明誠郡主的船,有骨氣地大義滅了親。


既得利益者,惺惺作態又是裝給誰看。


「若我不願呢?」


我抬眸與他對視,含笑揚手撫了撫發間鋒利的簪子。


那支簪子上還帶著血。


6


我自大街上撿回來的婢女,卻在千兩黃金裡成了安寧郡主的眼線。


她還沒來得及出賣我,便被我發現了。


她涕泗橫流苦苦哀求我,看在同甘共苦的情分上,饒她一次。


可我這個人,向來與人為善卻偏偏眼裡揉不得沙子,尤其是對身邊人。


我一簪子將其鎖喉後,把人留在了衛淵府中。


唯留下一支簪子,時時提醒我,背叛者有背叛者的下場。


「那便怪不得兄長呢。」


沈確終於不再偽裝,負手而立,眼睜睜看著下人翻箱倒櫃砸了我滿屋子的器具。


終於,從枕頭之下翻出了賬簿與印章盒子。


他皮笑肉不笑地俯視我:


「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往後阿兄還會為你撐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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