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進十八禁角色扮演遊戲,我成了新寡的侯府小妾。


嫡出的雙生子屈辱地跪在我面前,含恨道:「請小娘垂憐。」


可將來我會被他們所囚禁。


自此,我待他們無微不至,悉心教導。


直至嫡長子將我抵上床榻,含笑的嗓音卻令我戰慄。


「你以為幺弟對你的心思就單純麼?」


1


屋檐錯落,庭院深深。


我穿過來的時候,嫡出的雙生子正跪在檐下,臉色蒼白。


嫡長子方辭玉一襲雪白孝服,約莫十三四歲的身量尚未徹底長開,肩窄,腰細,是位不折不扣的纖弱美少年。


他微微蜷起手掌,掩唇輕咳。


這略顯痛苦的咳嗽聲驚醒了我的沉思,一抬眼,才發現他二人面前竟擺了一鼎香爐。


香火繚繞,濃煙作霧,自然是燻得人連眼睛都睜不開,更別提患有哮喘弱症的方辭玉。


須臾間,我的腦海裡掠過一出畫面。


光線晦暗的牢房,我的一邊手腕被鎖鏈吊起,懸空的半邊身子無處可依。


而凌亂裙擺下的雙足赤裸,細嫩卻沾染汙濁的足踝被鐵镣扣緊,近乎是斷絕了逃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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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辭玉的手指鉗著我下颌,神情冰冷,吐息溫熱,叫我羞憤欲死。


「小娘,可還消受得住?」


他似笑非笑,指下著力抬起了我的臉,視線若有似無地掃過我微敞的衣襟、散落的裙裾。


我周身有如被黏膩蛇信遊走,汗湿了後脊。


方辭玉那清冷低沉的嗓音再度緩緩響起。


卻不是朝我。


「清弟,來見見小娘。」


在他身後,方砚清神色淡淡,宛若一尊不染凡塵的玉菩薩,漠然無比。


目光卻寸寸攀上了我,就似透過我的裙衣,看清我的顫抖、瑟縮。


我無處可逃。


這大抵是我今後會落得的悲慘下場。


待幻象散去,我又落在了實地。


哪敢再怠慢這兩位煞星,我扶住脹痛的頭,慢慢地站起身,叫兩旁伺候的奴僕把香爐撤走。


拂開雲霧,白濛濛的煙雲下,方辭玉仰著臉,眼底ţŭₚ流露出懷疑之意。


到底是年紀小,心思不深。


我攥住手中的帕子,輕輕掩面,心裡飛快地盤算了下。


倘若盡心將雙生子撫養至成年,顧忌著人前非議,他們到底得尊稱我一聲娘。


畢竟,小娘也是娘不是嗎?


打定了主意,我戚戚然長嘆一聲,張口狡辯。


「自老爺故去,我心中悲痛,待你們著實太過嚴厲。」


一頓,便看見連疏冷寡淡的方砚清都不由得面露驚愕。


可見原身從前在他們心底的印象,有多可惡。


但也隻能硬著頭皮說下去。


「從今往後,我會厚待你們,打理好老爺留下的家業。」


四周沉寂,我偷偷看方辭玉。


一雙冷清丹鳳眼,挺鼻薄唇,左眼下一點淚痣,氣質文雅。


他與方砚清是孪生,樣貌與身形上幾乎瞧不出區別。


唯獨這點灼灼的淚痣,將兩人區分開來。


猶自垂著眼的方砚清不知在想些什麼,模樣乖覺。


而方辭玉翹起唇角。


他依舊跪在我腳邊,身姿如蘭如竹,狀似溫馴地開口。


「請小娘垂憐。


「疼疼我們兄弟二人。」


我的眼皮跳了下。


好,好啊……


2


原來,我穿進一款高自由度的角色扮演遊戲。


這款遊戲近來十分熱門,安居立業、揚名立萬甚至是作惡擄掠,隻有玩家想不到,沒有它不敢做的。


因此被打上了十八禁的尺度。


我有幸參與過內測,當時選擇體驗的角色是與沈家公子青梅竹馬的小娘子,少年夫妻,舉案齊眉,平淡地完成了一周目。


對安慶侯府的記憶並不深。


隻記得侯府新過門的小妾,衝喜衝死了老侯爺,連一夜的新娘都沒當成。


紅燈籠剛掛上,便匆匆換成白幡。


至於方辭玉,隻聽傳言裡說他是個殺人如麻,吃人不吐骨頭的大奸臣。


當夜,我就做了個夢。


夢境,猶然是在那座不漏天光的地牢。


不見方辭玉。


一身月白色長袍的方砚清靜靜立於面前,呼吸清淺,融入了這黑暗。


他那對清冷的丹鳳眼像一彎映著月色的深潭,載滿沉沉的晦澀情緒,一轉不轉地看著我。


直到他俯下身,修長皎白的指節扣住我下颌,指腹用力摩挲著我的唇。


慢且輕佻,充滿情色意味。


「小娘。」


那聲音喑啞,飽含無窮盡的誘惑。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看向兄長?


「隻看我就好。」


如此大逆不道……


背德感沿尾椎漫延而上,心間發麻,刺激頭腦,回絕的話脫口而出。


「我是你的小娘!」


我試圖掙脫他的桎梏,惶惶向後退去。


鎖鏈糾纏,哗哗作響,連足腕上的鐵镣都讓我寸步難行。


方砚清便低垂下臉,攥住了我的踝骨,拇指撥動鏈條,輕輕蹙起眉頭。


「可我從未將你當作是父親的人。」


一字一詞,清晰入耳。


我陡然從夢中醒來,一定神,人還好好地躺在床榻上。


屋外伺候的婢女走近,低眉順眼地說。


「大公子與二公子已去進學了,姨娘可要起身洗漱?」


我看了眼天色,視線不經意掃過書案。


案上那本書冊,是方辭玉落下的,他今早竟也沒記起。


到了學堂,怕是要被先生責罰。


我嘆了口氣,將夢境殘餘的惶遽撇下,任由婢女侍弄梳洗。


學堂與侯府之間隻相鄰三條街,掛念著方辭玉的課業,我還是登上了馬車。


好歹比雙腿走得快些。


不多時候就到了學堂門口。


我提起裙擺,小心翼翼地邁下車。


但不知怎的,雙腿一絆,竟自向下跌去。


「小心!」


一道清朗好聽的男聲臨近耳畔,隨即有一雙手扶在了我雙肩,讓我不至於狼狽摔倒在地。


慣性使然,我還是踉踉跄跄地撞進他懷裡,撲了滿身香氣。


清幽的檀香縈繞鼻尖,溫潤清逸,令人安心。


正因這股香氣,一瞬間,我認出了來人。


沈書容,我在一周目時相濡以沫的前夫哥。


他將我扶穩,才拘謹地收回了手,不敢將目光直直放在我臉上,耳根倒是紅了。


「一時情急,唐突了姑娘,抱歉。」


我的心怦怦直跳。


故人重逢,卻是換了身份。


我壓抑下心底忽亂的心緒,朝他微微行禮,開口道謝。


「多謝沈公子出手相助。」


沈書容一怔。


「姑娘認識我?」


竟是漏了破綻,我心驚,思慮著該如何為自己找補。


隻聽方辭玉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清寒冷峭。


「小娘?」


我心下狂跳,連忙回身將馬車上搭著的書冊取來,衝方辭玉晃了晃,以示來意。


「你忘了帶書,我給你送來。」


他輕輕頷首,轉而看向一旁尚且走神的沈書容,語氣不冷不熱,看來並不相熟。


「沈兄,她是我方府的女眷,我的小娘。」


一句話,將我已為人婦的事實挑明。


說得倒也沒錯,我訕訕地點了下頭。


沈書容回過神,臉色稍白,笑容亦淺淡了些,再度向我致歉。


「原來是方夫人,抱歉,失禮了。」


待沈書容走後,方辭玉盯著我,眼中不含半點笑意,隱約能窺見將來位極人臣時的強勢壓迫感。


「小娘與他是偶遇?」


我不多思考,下意識回答:「是」。


可一琢磨,又察覺出了他話裡的深意。


方辭玉這是懷疑我意圖勾搭沈書容,尋覓了時機在學堂前上演一出「英雄救美」呢。


真是不遲疑以最壞的惡意揣測我,叫我喊冤都難。


我正了神色,舉起三指起誓。


「純純粹粹的偶遇,我今日來隻是為了給你送書。


「你若是不要,我就拿回去了。」


話語剛落,方辭玉就將手上的書往身後一背,笑了起來。


這一笑,眼含春波,面若桃花,好生俊俏。


說出的話卻涼飕飕的。


「小娘,你嫁給了方家,清楚麼?


「別眼饞外頭的男人了。」


我:「哦……」


這沒良心的小崽子。


3


時值黃昏,金烏將墜,天河升上一輪霧蒙蒙的月。


自午憩後我就在廚房忙活,緊趕慢趕,才在學堂放課前鼓搗出了滿桌菜餚。


不說色香味俱全,也算精致可口。


我翹首以待,等呀等,等到了回府的馬車。


我那兩位便宜繼子一前一後地下了車。


府上猶在守喪,他二人皆穿著素白長袍,發帶亦是雪色,這般望去,活似一對玉作的雪童子。


甚為神清骨秀,玲瓏剔透。


似乎起了點爭執。


方辭玉微皺起眉,厲色地說了句什麼。


卻見方砚清輕挑嘴角,那本該出現在他嫡兄臉上更為合宜的輕豔笑意,綴在了他唇邊。


一時間,我竟有些分不清到底誰是方辭玉,誰又是方砚清了。


飯席上,方辭玉與方砚清兩人皆是奉行食不言,舉手投足間秀致風雅。


直至我起身舀湯,將身子一錯,視線落在了方砚清身上。


他的眼睫濃密且烏黑,不時隨咀嚼動作細微顫抖著,每一記倏忽撲閃,宛若蝴蝶振翅,蓋著那兩丸黑水銀似冷凌凌的眼。


細看睫羽是濡湿的、粘連的,陷落了微不可察的淚光。


再一瞧,唇色淌朱,雙頰飛紅,就連兩片薄薄的耳垂都隱有豔色流動。


一旁的方辭玉見狀,冷笑了聲。


「辣的,吃不了辣還要逞強。」


我這才明白為何方砚清吃得汗水淋漓、淚意漣漣。


可一看方桌上擺著的菜,至多放了兩棵風幹後的紅辣椒……


他竟然是連一點辣都沾不得。


方才一聲也不提,悶頭將面前的菜吃了小半碟,強忍著不發出絲毫聲響。


我哭笑不得,忙去搶他手中的筷子。


方砚清很輕地「嗯」了聲,腮幫些微鼓脹,仍然含著幾片莴筍,似是顧忌著禮儀,不肯吐出。


「我是你的小娘,害臊什麼?」


我故意板臉,一邊哄道,一邊伸出手去在他臉頰軟肉上一揪,想要他張口。


觸感柔軟,順帶著狠狠滿足了一把我的私欲。


沒想他飛快地嚼了兩記,驀地咽下了肚,又是辣得眸光潋滟。


「好吃,小娘的手藝。」


方砚清嗓音沙啞,像是把小銀鉤,尾音微微翹起,緩緩地說:


「不想浪費。」


前言不搭後語,我卻聽明白了。


他澄澈的目光直勾勾地望向我,不掩直白的贊賞之意。


很難和夢境裡那平靜沉默、晦澀幽邃的青年找出半分相似。


隻當是我日有所想,夜有所夢了。


想通了這關竅,我忍不住笑,笑自己草木皆兵,也笑方砚清著實純稚可愛。


「小娘教你一句話,叫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往後不喜歡就說出來,別人才曉得你心中是怎麼想的。」


聽了我的話,方砚清慢騰騰地頷首,耳廓緋紅久久不褪。


我側過臉,撞進方辭玉探究的眼。


他眸底漆黑,情緒不明。


「小娘好似變了個人。」


這是何等的洞察人心。


我驚得張了張唇,不免有些心虛,忐忑地辯駁。


「今時不同往日,我說了要待你們好,就應說到做到。」


言罷,又覺此話說得過於空泛,補道:


「再說,做頓飯菜不ṱų₃過舉手之勞,你且看往後。」


我自認為不動聲色,悄然觀察方辭玉。


他坐得端正,韶秀疏朗的臉部輪廓攏成道凌厲弧度,一線月光照在他微挺的喉結,漏下了玉石般溫潤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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