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聲問:「為什麼是我?」
她依舊如兒時那般輕撫他的臉龐,噙著笑道:「過去你所為我做的,今時今日的我不足以報之萬一。」
宣和十五年,異象四起,皇帝昏庸無道,民不聊生,反軍一路勢如破竹,銳不可當,直至兵臨城下所用不過數月,紛紛高舉長槍叫嚷著讓躲在程寅身後的狗皇帝出來受死。
他說:「憂姬,再幫我一次。」
「你想要千秋大業,萬載功勳,我都給你。」
於是那一場原本注敗的交戰由一個女子逆轉乾坤,傳聞她面如修羅,嗜殺成性,所過之處血肉橫飛,哀號遍地,沒有留下一個活口。那三日裡,京城上方遮天蔽日的黑雲為血腥氣所染,連落下的雨都是紅的。
她踏著屍山血海歸來,得知的卻是他新娶的消息,那女子正是大周的長公主——和昌。
她特意換上了一身白衣,仿佛這樣旁人就瞧不見她身上沾的血。她隻身來到二人的婚宴,那個曾經依偎在她懷中方能睡去的少年,曾經戰慄而小心地親吻她的男子,如今身著喜服滿面漠然地望著她,那雙狹長的鳳眸略帶殘忍的,似乎想要看清楚她有多難過。
她護佑他半生,不惜造下殺孽,可得到的結果卻是,被那人連同公主揪住她的要害,親手誅滅了她。
他布下上古大陣,將她的仙身佔為己有,由一介凡人搖身一變,成了大周不老不死的護國之師。
他問她,你知不知,每夜讓我忌憚入骨難以安枕的,不是朝中那些手握重兵的老朽,而是你。
若不能完全攥在手心為我所控,終究難以放心。
……
她死後,各地反軍紛紛繳械歸順,程寅黨同伐異,先斬皇族,後屠重臣,舉朝上下無不自危,皇帝被囚於深宮之中鬱鬱而終,年僅九歲的太子繼位,事事聽命於他,朝政由程寅一手把持。
他終是權傾天下,得償所願,卻成日在王府小院的海棠樹下靜坐,一坐便是數日之久,且不允許任何人踏足這院子。
那樹生得枝葉繁茂,挺拔壯麗,卻再也不曾開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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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經年,那人已被世人淡忘,史官將鎮壓反軍的功績記在了他身上。於是百姓便隻知他以一人之力挽救大周免於覆國之禍,感恩戴德,稱頌他為一國之師,護佑大周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九、
過去苦苦追尋的一切如今皆唾手可得,他卻日漸失了興致。
若是無甚可求,那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麼?
他空守著這漫漫長日,直至有一日,他再次去到那所院子,卻發現和昌命下人將那棵海棠老樹砍了。
小院變得極為空曠,唯剩下一個光禿禿的樹樁立在那裡。
他看了良久,久到原本滿眼挑釁的和昌面露惶恐。
他望著她,極輕地問:「為什麼?」
「……你問我為什麼?」和昌笑了,聲音卻在顫抖,「那個女人已經死了!是你我聯手殺了她,而今你還守著這樹有何用呢?程寅,你不覺得荒唐嗎,分明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卻日日望著這棵樹,我偏是要砍了它……」
剩餘的話被他的手掐滅在了喉嚨裡,和昌瞪大眼,從程寅的表情中斷定,他是真的起了殺心……
窒息的恐懼將她淹沒,在她斷氣的前一刻,程寅松開了手。
她匍匐在他腳下嗆咳不止,永生難忘他方才望著自己的眼神。
程寅望著掌心隨風飄落而來的葉子。
他終於知曉自己想要什麼。
皇壇前。
和昌目眦欲裂,嗓音悽厲地道:「你竟想復活她,你可知她是什麼人?你以為你這般陷害她,即使她活過來,還會像往日一般對你痴心不改嗎?她定然恨毒了你,屆時你我都會喪命在她手裡……」
他望著手中她所贈的重名鳥靈羽,垂眸不語。
那日之後,和昌便被打入冷宮之中禁足。
堂堂長公主之尊怎堪受此大辱,可如今大周已是程寅隻手遮天,皇帝敢怒不敢言。
設陣招魂那日,和昌披頭散發地闖了出來,她面容枯槁,衣衫凌亂,哪裡還有皇女的雍容氣度,「你瘋了!你竟要拿自己的命盤做陣眼。程寅,你何時竟成了那舍身忘我之人?你親手誅滅了她,現在又做出那深情來給誰看呢。」
程寅不曾理會她,他豎起靈帛,手中十柄招魂幡獵獵而起圍繞陣眼急旋,此等禁術,一開啟便引得天地色變,無數遊靈驚嚎。
和昌痴痴望著這一幕,她流下淚,眼中浮現哀楚,「好。我追隨你兩世,偏兩世你都執著於她,那我呢……我又算什麼……」
溯命簡中最後的畫面,便是憂姬自刎在了陣前,詭異的是,她唇角竟然微微含笑。
「我吞下的是她的命石,待百年後轉世輪回,憂姬便是我。」她口中絮語,「……和昌,本就不該有什麼和昌……」
「看清了嗎?」梓桑的聲音衝散了幻境,「鬥轉星移,日落月升,直至此生,連她自己都信了自己是憂姬轉生。這個女人對你的一片痴情,真可謂感人至深。」
和昌雙眸怔然,恍惚搖頭,她抓緊程寅的袖子,執著地向他解釋,「不是的……不是的,定是這淫賊耍了什麼招數……」
程寅憶起這些年與何渠在一起的日夜朝夕,那些相處間的默契和熟悉,他以為隻是源於她體內憂姬的魂魄。
憂姬復生後性情迥異,變得任性刁鑽,卻是她依舊如故,他越發頻繁地在她身上見到前世那女人的影子,這其中的蹊蹺和端倪,他不是沒有察覺……
可是如何能承認,如何敢承認,他對她做下的一切……已經無可挽回。
他佇立良久,方才低聲問道:「如何才能救她?」
梓桑慢悠悠搖了搖折扇,「已經太遲了。」
程寅掀眸看向他。
梓桑視線下移,瞧見他袖中有血滴落,一滴、兩滴,想是幾乎將拳骨捏碎,他心中不屑,揚唇笑了一笑,「為今之計,隻有拿和昌的命換她的命,你可願意?」
和昌跌跌撞撞地向屋外奔去,「不要……我寧願死……」
程寅五指虛握,隔空揪住了她的後頸。
「你說。」
「不難,隻需剖開和昌的丹田,從中拿出憂姬的命石歸於她體內,將她殘缺的上仙之魄修補齊整,這區區凡人之軀所受的傷自然於她無礙。」
和昌臉色煞白。
程寅目光瞥向她,淡漠得再不見一絲情緒,他抬臂將人拽到近側,竟是要以手生掏。
梓桑「嘖嘖」兩聲,「也不必如此血腥,將溯命簡置於二人中間指引命石擇主,若何渠當真是憂姬,命石自然歸體。我方才隻是想試一試你罷了,未料國師竟這般的全無猶豫,利落絕情。」
程寅冷冷看他一眼,將和昌按到榻上,迫使她與何渠並排躺下,而後將竹簡放入其間。
神光大起,那本不屬於她的命石自和昌額心脫離,在空中閃爍一陣,飛入何渠天靈之中。
不過須臾,她面目便生出變化,容貌恢復至了七分。
憂姬天人之姿,生得螓首蛾眉,唇如朱砂,容色絕豔。
梓桑視線一燙,不甚自然地挪開眼。
「真的是你……」程寅喉頭鼓動。
梓桑涼涼笑了一聲。
程寅想要伸手去觸她的臉,及近前,指尖卻顫抖著未能落下。
他道:「她何時能醒?」
「命石融合需要時間,左不過半日的功夫。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待憂姬醒了,以她的性子,定不會同那個假貨一般對你曲意逢迎。」
十、
榻上何渠再度陷入幻境,那命石攜著許多塵封已久的記憶,在她腦海中乍然復蘇。
原來數千年前,她乃是天界一位驍勇善戰的女將,剿滅魔族無數,連魔界那位自負天資的少主在她的手下尚不能扛過五招,此般威名赫赫,樹敵亦是不少。
就比如那位魔界少主,自打當年落敗之後便一直懷恨在心,哪怕仙魔兩界如今已化幹戈為玉帛,一片祥和景象,他仍不能釋懷,尋機便要對她一通言語挑釁,煩人得很。
那時的她有一位心上人。
那人是臨澤帝君,是她的師父,也是她的主人。萬年前在陰靈沼澤拾起為怨靈噬咬奄奄一息的她,旁人皆勸他莫要理會她這樣一隻被同族視作不祥之兆,轉而遺棄的單瞳重明鳥。
是帝君以血相哺救活了她,之後更是將她放在身邊親自教導,她的一身功法皆為他所授,是以三界之中難逢敵手,過去將她當作異端驅逐的重明鳥族也再度接納了她。
帝君雖然嚴厲,卻也會在她受傷之時輕擰眉心,難得卸下男女大防為她上藥療傷。他曾勸她卸下將軍之責,天界多的是想立功的勇將,可她不想丟他的臉,她既承了他的衣缽,便要做出個樣子。
何況她也有私心,她想瞧瞧他為她擔心的神情,想像幼時那樣安靜地趴在他膝頭,等待那隻大手撫過她的腦袋。
可她也知他是她的師父,他不可能對她動情。
何況他還是那般冷清的性子,這幾萬年來,怕是從未有一人走進過他的心,隻有那千羽闕的流筠仙子還與他說得上幾句話。
而今四海升平,已許久沒有戰事,她一個闲散將軍,無事便去司命那裡逛逛,翻翻他殿內的話本,瞧著人間八苦甚是有趣,便生出了下凡的心思。
她一貫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念頭乍起便已下到凡間,四處遊歷一陣,隨手解決掉了幾隻害人的小妖,正覺無甚滋味,竟又因為貌美被出巡的皇帝納進宮當了妃子。
她身上殺伐太重,一般很少有人能夠記起她是女子這回事,如今難得被人貪慕一番美色,倒讓她覺得新奇得很,是以便隨他去了。
她真身是隻鳥,需知鳥都是極臭美的,她愛慕帝君,也有極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生得過於俊美,俊美到很難讓朝夕相處的人不生出邪念。
是以她自然也是喜歡華服美飾的,皇帝對她疼寵有加,摸出她的心思,從各處搜羅來了珍奇異獸的皮羽給她做衣裳,東海的珍珠西域的瓊璧,連她寢宮中照明用的都是人間至寶夜明珠。
皇帝知曉她與凡人不同,有飛天遁地之能,怕她有一日會厭煩困於宮牆之中,竭盡所能地討她歡心,甚至連朝政都顧不得,每日伴在她身側。
三年後的一日,皇帝抿著發白的唇,慎之又慎地開口問她,可願留在宮中伴他終老。
她愣了一愣,想著他一介凡人左右不過活個幾十載,於她不過轉瞬而已,況且這皇帝待她還算盡心,便答應了。
皇帝緊握著她的手,眼裡迸出極濃烈的欣喜。
「那你可願與我成就夫妻之實?」
她蹙了蹙眉,因不是很明白這夫妻之實是怎麼個實法,在她猶豫的當口,皇帝便當她答應了。
帝君便是這個時候出現的,在皇帝進洞房之前,攥著她的手腕將人帶回了天上。
帝君臉色鐵青,她從未見他如此過,一時隻顧新奇,連害怕都忘了。
帝君將她帶進寢殿,寒下臉來問她,「你可知你犯下的過錯?」
她有什麼過錯,她不過是耐不住寂寞在凡間走了一遭,她為天界立下戰功無數,連這點權力都沒有嗎?
眼見她不以為然的模樣,帝君眸中掠過失望,將她關在殿內,「那你便一人待在這裡,待你反省過了,我再放你出來。」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對於帝君來說,她消失不過三天而已,她卻是三年沒見過帝君了。
甫一見面便遭到一通訓斥,說完全不惱是不可能的。她憤然往帝君榻上一躺,蜷縮著身子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身上沉了一沉,似是有人替她蓋被,她嘟囔一聲,那人一頓,拿手輕輕觸了觸她的臉。
直至後來,她方知她的出現在凡間惹出了怎樣的禍亂。
皇帝不見了她,尋遍皇宮無果後,將自己關在她過去的居所內閉門不出,整整七日,前來勸慰的皇後妃子連同老丞相皆被他轟了出去。
經過此事,性情本就陰沉的皇帝愈發敏感多疑。因知她真身乃是一隻鳥,他不顧朝中百官聯名勸阻,掏空國庫請來天下道士獵捕鳥妖,為此施行暴政,不理民怨民苦。一段時間後,國境內的鳥妖幾乎都被擒到了他修建的地牢中,隻可惜,仍無所獲。
他一一看過去,無一妖是她。
驀地,他的腳步一停,瞧向角落裡一名被折磨得遍體鱗傷的女妖。
那女妖的眉眼輪廓與她生得極像。
他命道士把她抓出來,扣住她的下颌抬起,眸底掠過異光。
他挑出其中羽毛最為鮮豔油亮的一批鳥妖,拔光其羽翼命巧婦編織出世間最華貴斑斓的衣裳,讓那女妖穿著身上立於城牆之上受萬人瞻仰,而後對眾妖施以酷刑,以滾油澆身,掏空五髒六腑暴曬於日光之下。
本已在人間隱沒聲息以求共存的妖族怎堪這般侮辱,一時間,無數妖怪精靈湧入周國百姓之家屠戮生靈,更有一批妖精直逼皇宮。
那些惡事雖非她所為,卻是因她而起,天帝要降下九天玄火施罰於她,是帝君為她求情,道她性子純良,此番懵懂下凡竟成了諸多禍事的源頭,皆因他這個師父管教無方之故,他願一力承擔下所有責罰。
天帝念及她過往的功勳,答應了。
九天玄火是什麼?是灼靈噬體之苦,是帝君從前拿來徵戰魔界的東西,多少魔君被炙烤得灰飛煙滅,如今竟被拿來懲罰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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