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於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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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所以,犯下大錯。」


 


「我現在在學了,我真的在學怎麼愛一個人了。」


 


「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我看著柔軟的被子,低聲重復道:


 


「陸澤南,你真要走到你父母那一步嗎?」


 


房間內明明暖氣四溢。


 


可偏偏讓人感受不到暖意。


 


無聲許久後,陸澤南終於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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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等你病好了,我就放你走。」


 


得了答案,我啟唇回道:


 


「好,但在此之前,我要見林語,我有東西要給她。」


 


我終於重新看陸澤南。


 


卻被他泛紅的眼眶刺得生疼,像是順著血管痛進了四肢百骸。


 


22


 


陸澤南按照約定,把林語帶到了我面前。


 


隨後關上了門。


 


「姐,你沒事吧?」


 


「怎麼病成這樣?」


 


林語坐到我床邊,眼裡有著擔心。


 


我看著她。


 


想起當初我被趕出主臥時,她和繼母說,不想和我搶任何東西。


 


被打了一巴掌。


 


後面她不敢說了,但總會默默地給我抱來被子,給我買很多溫馨的家居用品。


 


會在王姨做好吃的糕點時,偷偷給我藏幾塊。


 


在晚上,敲響我的佣人房。


 


我們感情很復雜。


 


我怨過她,她彌補我。


 


我想親近她,她又因愧疚小心翼翼。


 


父親常年不在家,他在外面還有很多女人。


 


他不愛任何一個女人,也不愛任何一個孩子。


 


所以,我和林語就像大宅裡的兩隻雛鳥。


 


沒有血緣,卻相互依偎。


 


有一年,我電影相關的書被繼母發現,撕了個稀碎。


 


是林語偷偷撿起來粘好,在晚上送到我的佣人房。


 


當時林語坐在地上,靠著牆說:


 


「姐,我不喜歡這裡,我和你都是那個男人的資源。」


 


「他不愛我們,卻想掌控我,將我們溺S在這潭S水裡。」


 


我沒說話,隻是翻著那被仔細貼好的書。


 


「姐,你想當導演?」


 


林語眼睛亮亮的看著我。


 


我點了點頭。


 


林語嘆了口氣:


 


「有夢想真好,不像我,不知道喜歡什麼,不知道想幹什麼,學什麼都學不好,那首鋼琴曲,你早就會了,可我就是學不會。」


 


我接著她的話,輕輕道:


 


「嗯,然後你媽媽就不準我再碰鋼琴了。」


 


一句話,林語臉就紅了,頭埋進膝蓋裡,不再吭聲。


 


我笑了笑:


 


「不關你的事。」


 


林語還是不說話。


 


我摸著那書,輕聲道:


 


「林語,要不,以後你來演戲吧,說不定我們以後還有機會合作。」


 


林語一下抬了頭,雙眼亮的像星星一樣:


 


「真的?好啊,我要演戲。」


 


現在,雛鳥終於可以開始揮動翅膀了。


 


23


 


我回了神。


 


朝她招手,等她湊近了,我壓低聲音道:


 


「我給你的賬戶轉了一筆錢,大概是 170 萬。」


 


是那三天結果的獎金。


 


陸澤南知道那個賬戶是我,但並未說什麼做什麼。


 


我從中劃了一筆出來,轉到了林語的私人賬戶上。


 


我抓著她的手,制止她的激動:


 


「你不是想飛出林家嗎,不是想以後學表演嗎。」


 


「都可以實現了。」


 


林語愣了愣,終於反應過來:


 


「那個直播,那個賬戶是你?」


 


我點了點頭。


 


想著之前林語剛看到直播時,還來問過我,我並未多說,隻讓她別擔心。


 


察覺林語不好意思要那筆錢,我打斷了她脫口而出的話:


 


「我自己留了的。」


 


而且陸澤南也給了我一大筆錢。


 


「但你要幫我辦一件事,你找人偷偷給陸老先生遞個信,就把我和陸澤南目前的情況告訴他。」


 


我這兩句說得極輕。


 


林語眨著眼睛,最終什麼也沒問,隻是重重點了頭。


 


24


 


送走林語後,陸澤南和往常一樣給我喂藥喂糖。


 


他什麼也沒問。


 


他好像真的在慢慢學著尊重。


 


我安靜的等待著。


 


兩天後,陸澤南接了通電話出門了。


 


我坐在客廳,從下午等到深夜。


 


陸澤南帶著夜色的寒氣回來了。


 


他看著我,眸中是壓抑和隱忍。


 


對視良久,他極輕地嘆了口氣,取過沙發上的毛毯走到我身前蹲下:


 


「怎麼毯子也不蓋,衣服也不多穿點。」


 


「吃飯了嗎?」


 


「今天的藥按時吃了嗎?」


 


我手搭在毯子上,與他的手不過咫尺:


 


「陸澤南。」


 


「我明天就走。」


 


「行李我已經收拾好了。」


 


陸澤南下顎繃得極緊。


 


時間一分一秒過。


 


陸澤南似是再也忍不住,起身捂著眼好一會兒,才看向我:


 


「林冬,我已經答應放你走了,你現在還在生病。」


 


「為什麼還要去找老爺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出事。」


 


「你不相信我嗎?」


 


說完,陸澤南才後知後覺意識到,悲涼地笑了起來:


 


「林冬,你早就想到了。」


 


「你料到我不會讓你有一點事,然後老爺子就可以用你來威脅我,我也就沒辦法再靠近你。」


 


「不對,你是從知道告白直播那一天開始,就有這個計劃了吧。」


 


「得到想要的,報復該報復的,最後全身而退。」


 


我也笑了起來:


 


「這反應才是聰明的陸澤南啊。」


 


「不過這個計劃也有風險,我也是在賭。」


 


「賭你最後的感情有多濃,很明顯,我贏了。」


 


陸澤南和我對視著,仿若身份互換。


 


高高在上的那一方,由他變成我。


 


卑微求愛的那一方,由我變成他。


 


我愛過陸澤南。


 


陸澤南也愛過我。


 


隻是,我們沒有相愛過。


 


陸澤南站在諾大的客廳,卻像深陷沼澤般,無力掙扎。


 


就在我起身準備回房間時,陸澤南帶著疲憊的聲音響起:


 


「離開之前,平安符,能不能……還給我。」


 


我抬起頭,看向他,輕輕開口:


 


「不行,那是我跪地磕頭求來的,不真心的人沒資格戴。」


 


我一步步踏上階梯,仿佛重獲新生。


 


陸澤南站在原地,仿佛泥足深陷,自我溺斃。


 


25


 


這一晚我睡的並不踏實。


 


夢裡,我感覺額頭落下了輕輕一吻。


 


還伴隨著一些湿意。


 


像是誰的眼淚。


 


清晨,我推著行李出門。


 


看見了眼裡布滿血絲的陸澤南。


 


他沉默著接過我的箱子:


 


「我送你去機場。」


 


「放心,你要去哪裡,我沒有調查。」


 


我看著他的背影,默默按住了落在心口的平安符。


 


車內,一路無話。


 


一直到機場外,陸澤南替我拿下行李,輕聲道:


 


「錢不夠用的話,給我打電話,不想給我打,就給吳姨打。」


 


我聽著他的話,沒出聲。


 


陸澤南給我的那筆錢,下輩子都夠用了。


 


他的話還在繼續:


 


「吳姨她很喜歡你,今天她都沒敢來送你,怕會掉眼淚。」


 


「在外面,受了委屈,也給我……也給吳姨打電話。」


 


「要吃好,睡好,開心。」


 


「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你以後的電影,我不會出面,但公司會投資。」


 


「希望有一天,你會成為林大導演。」


 


我看著他,對他露出了許久不曾有的笑容:


 


「再見,陸澤南。」


 


再見,陸澤南。


 


26


 


我轉學到了媽媽的老家。


 


漸漸與曾經的一切拉開了距離。


 


隻是那平安符一直被我戴在身上。


 


後來考上了電影學院。


 


認識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畢業這天,我去了趟陵園,媽媽生前的照片笑容溫柔。


 


我席地而坐:


 


「媽,我畢業了,你女兒以後會是大導演的。」


 


「媽,我長大了,很健康,每天都有吃好,睡好。」


 


時間飛逝。


 


畢業四年。


 


我在片場遇到了做完妝造的林語。


 


這是蘇木老師的新電影拍攝。


 


我來觀摩學習。


 


林語雖是小女配,但也是大制作裡的。


 


林家因為陸家的針對,資金鏈開始斷裂。


 


爸爸因為這個事每天求爺爺告奶奶。


 


給我和林語都打過電話。


 


我們都沒接。


 


繼母的那個孩子後來還是沒有保住。


 


休息間隙,蘇木老師喝了口咖啡:


 


「小冬,你還和小陸有聯系嗎?」


 


我杯裡的冰塊「咔噠」一聲掉落到杯底。


 


我愣了愣,搖頭。


 


蘇木老師並不清楚我和陸澤南的事情,隻以為那時我們在談戀愛。


 


瞧著我的反應,蘇木老師岔開了話題:


 


「小冬,你那部電影什麼時候上映?」


 


我握著杯子,答道:


 


「大年初一。」


 


隨後,思緒便一點點沉了下去。


 


27


 


回到家後,我下意識地打開衣帽間最裡的櫃子。


 


裡面掛著件昂貴的羊毛大衣。


 


這些年我買了很多貴的大衣,但這件一直沒穿也沒扔。


 


這是從 S 市走後,打開箱子發現的。


 


不知道陸澤南什麼時候放的。


 


套了防塵袋。


 


這是陸澤南給我買的那些衣服裡,我唯一穿過的一件。


 


但那天從箱子裡拿出來,我就一直掛著。


 


我摸著那防塵袋。


 


忽然腦中湧起一個念頭,將那大衣拿了出來。


 


一個小小的 u 盤從衣兜裡掉了出來。


 


我撿起,深吸兩口氣,插上電腦。


 


文件名為:


 


「冬天」


 


點開後,是一整列我媽媽生前拍的小作品。


 


有些我自己都沒找到過。


 


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的。


 


再往下滑, 一個名為「生日」的視頻將我吸引。


 


點開後。


 


我媽媽的臉出現在視頻裡, 和我記憶裡的一模一樣。


 


「今天,我的寶寶出生啦,因為是冬天,所以你就叫林冬吧。」


 


「不要嫌媽媽取名簡單,這名字越簡單越好養活。」


 


……


 


接著往下,是每一年的生日。


 


「今天, 我的冬天寶寶一歲啦,生日快樂,小冬天,希望你能平安健康,長命百歲,萬事順遂。」


 


「今天, 我的冬天寶寶兩歲啦……」


 


那年,我媽媽所有視頻被繼母毀掉後。


 


我憑著記憶, 將那些能記住的話寫在了紙上。


 


後來這張紙, 被我貼在了日記本裡。


 


仿佛看見那些文字, 就能看到媽媽的音容笑貌。


 


而如今,它們被陸澤南利用科技修復還原。


 


被藏在最深處。


 


如今才得以發現。


 


這些年, 我總是會看到關於他的消息。


 


聽到關於他的議論。


 


聽到他訂婚的消息。


 


聽到他進入耀安集團。


 


聽到他全面接手耀安。


 


聽到他解除婚約。


 


他也一直遵守著當初的承諾。


 


我的電影,陸家確實無預算上線的投資。


 


電影開拍時,就不斷有咖啡, 飲料,營養均衡的便當給全劇組送來。


 


都是陸家旗下的公司。


 


S青那天,下了很大的雪。


 


我在歡聲笑語中, 看見漫天雪幕中,遠遠站了一個人。


 


在我視線看過去時, 他又轉了身, 無聲離開。


 


就像他那時說的。


 


他在學著尊重,學著不再出現和打擾。


 


28


 


大年初一這天,我戴著口罩坐在電影院裡。


 


看著自己的首部電影拉開序幕。


 


有笑有淚。


 


反響還不錯。


 


我也隨著眾人的笑, 緩緩勾起嘴角。


 


片尾曲響起時, 大家起身離開。


 


燈光咋亮。


 


我看著那滾動的屏幕,朝著空中問道:


 


「感覺怎麼樣?媽媽。」


 


人潮湧動中,一縷微風穿過人群,撩動我的耳發。


 


似是溫柔的鼓勵。


 


我起身, 笑道:


 


「沒讓您失望, 真是太開心了。」


 


走出電影院時, 雪花紛紛飄落。


 


S 市的初雪, 來了。


 


行人往來間, 我看向不遠處站在電子大屏幕下,抬頭的男人。


 


他好像又瘦了些。


 


瞧著也是剛從影院出來。


 


或許和我在一個影廳。


 


我們坐在彼此看不見的地方。


 


雪落在那張精致的側臉,像是貪戀的親吻。


 


他看了許久, 終於緩緩一笑。


 


我抬頭看去, 是我的電影海報。


 


我手覆上胸口,那平安符好像又在灼灼燃燒。


 


片刻後,我轉身,和他反方向。


 


漸行漸遠。


 


我說過不再喜歡, 不會原諒。


 


可他卻好像一直在等待。


 


就像那年在別墅。


 


我一步步踏上臺階,奔向自由。


 


而他則停留原地,畫地為牢。


 


那個曾在陽光下說喜歡夏天的少女。


 


已經自由地奔向了屬於她的盛夏。


 


而那個曾在陽光下說喜歡冬天的少年。


 


最終也被困在了冬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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