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勺辣椒五十塊

「哪有生意做得好好的，說不做就不做的，你沒有誠信！」

 

「我都是在你們家拿的豬肉，你一點交情都不管。」

 

我剛好來找小表妹，就看到門店發生這樣的事情。

 

其他攤位老板不明所以，還以為表叔真的不念交情。

 

「老楊，做什麼生意不是做啊！」

 

「不就是個豬肉嗎？」

 

劉真看周圍的人都站在她身邊，一臉得意。

 

我卻覺得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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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出來說：「對啊，劉姨，你幹脆跟這個老板買不就好了。」

 

她眼睛咕嚕嚕地轉，看看我，又看看我表叔。

 

趾高氣揚地說：「你要是給我便宜，我就還在你這裡買。」

 

劉真指指點點要了好肉之後，就想按照批發價格給。

 

被老板吼住：「好家伙，我這個都是統一價格。」

 

劉真不服氣：「他給我的是批發價，你也要給。」

 

剛才還在說我表叔不會做生意的人也閉嘴了。

 

肉鋪老板也拒絕了：「不可能，你在這裡買都是這個價格，不可能給你批發價的。」

 

「那他為什麼可以？我不管我不管，你們這是惡意漲價。」

 

表叔白了她一眼：「要不是我外甥女拜託我，我還真懶得理你。」

 

「幾個月是給你的試用價，從前幾天就開始恢復原價，你愛買不買。」

 

我也好心，給周圍的叔叔阿姨們說說一勺辣椒十塊錢的事情。

 

大家一臉鄙夷，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口碑，這樣跟搶錢有什麼區別。

 

連平時賣給她辣椒的老板都覺得晦氣，直接說這生意以後不做了。

 

劉真發現不討好，氣衝衝地走了。

 

7

 

這一天，我剛下課，就被警察找上來。

 

劉真還指著我說：「警察同志就是她偷的。」

 

有八卦的朋友上前問情況。

 

劉真說做面的時候，把自己價值連城的翡翠手镯放在桌子上。

 

結果幹完活，卻發現手镯不見了。

 

我越聽越迷糊：「這關我什麼事？」

 

她手指著我說：「你還狡辯。」

 

「除了你，還有誰對我的行為習慣這麼熟悉？」

 

「肯定就是你。」

 

輔導員氣喘籲籲地跑過來，跟著我上了警車。

 

到警察局後，我堅稱沒有！

 

監控顯示，她的手镯確實放在桌子上，卻在收拾完廚房後，手镯不見了。

 

警察分析說：「這旁邊有個垃圾桶，可能是不小心掉下去了。」

 

最絕的是，後續監控拍到我在翻找垃圾桶，從桶裡不知道拿出了什麼。

 

監控盲區，沒人知道我從裡面拿出了什麼。

 

我抬頭，看到劉真正得意地看著我。

 

你知道她在說謊。

 

她知道你知道她在說謊。

 

但是她有恃無恐，信誓旦旦。

 

警察問我在幹什麼。

 

我說：「我發現了一個熟悉的東西。」

 

「什麼東西？」

 

「之前給劉真開業的時候，我送過她兩個自己做的小擺件，一個貔貅一個招財貓。」

 

「那天我回去的時候，發現貔貅的碎片掉在垃圾桶外面，走過去看就發現招財貓還在垃圾桶裡面，我就拿了出來。」

 

事情僵持住。

 

不能證明有偷，也不能證明我沒偷。

 

警察問我還有什麼證據。

 

我說那天我帶東西回去的時候，室友看到了。

 

輔導員也堅持維護我，說明天再把人帶過來。

 

可是對我來說，傷害已經造成了。

 

沒有一紙公告，再加上那天穿著制服的警察有不少人都看到了。

 

學校裡的風言風語開始了。

 

有說我是欠債找上門了。

 

有說是帶我去打胎的。

 

有說我在外面肇事逃逸的。

 

8

 

再到警察局對峙的時候。

 

劉真一臉媚笑：「偷了就偷了，還給劉姨就好，咱們畢竟認識這麼久了。」

 

「阿姨也知道，這些案底對你們學生的未來很重要，隻要你歸還，阿姨不會做絕的。」

 

「畢竟我們劉韜還念著你呢。」看上去一副為我好的模樣，但言語之間全是威脅。

 

我好笑地看著她演戲。

 

在她以為自己即將得逞的時候。

 

從包裡拿出了硬盤。

 

「誰說我沒有證據？」

 

那天朋友來的時候，帶來了新的拍攝設備，說可以借我玩兩天。

 

我求之不得，比起看到新品就立馬下手，我更願意先借來試試，真的符合需求再買。

 

於是開著機器戴在脖子上，想要錄一個第一視角的視頻。

 

沒想到走到一半，就看到了垃圾桶邊熟悉的物件。

 

她不要，我自己收回來，有何不可。

 

事情已經發生了，我也無力改變，就當做個教訓，警戒自己以後小心行事。

 

那天晚上回去，就是因為視頻在電腦上，拷貝也需要時間。

 

一群人在電腦前看著監控，清清楚楚拍到了我拿出來的招財貓。

 

時間地點都跟監控對得上。

 

「這你總沒話說了吧？」

 

她訕訕地說自己是開玩笑。

 

玩笑？

 

我點開下一個當時在湯粉店裡拍攝的視頻。

 

「警察同志，我要報警！」

 

「這個人涉嫌詐騙，坐地起價，一勺辣椒張嘴就要十塊錢。」

 

「我們不給就不讓我們走！」

 

拷貝視頻的時候，我也同步跟朋友要了這份資料，當時事發突然，相機也開著，劉真過來的時候，拍攝並沒有中止。

 

原本我想著說，吃個悶頭虧。

 

但是現在，我不想忍了。

 

劉真還不服氣，說當時銀貨兩訖了，交易明明白白。

 

「那你拿出你辣椒的進貨價啊，你的成本啊，你這個定價是怎麼定的？為什麼一開始沒有說明，非得等到我們舀了幾勺之後才開始找我們收費？」

 

「你這是收費不明！強制收費！」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要顧客補齊之前沒說的價格的呢。」

 

「還有警察同志，請你幫我打一下 119，我要舉報他們家消防資質不通過！她家的滅火器是假的！」

 

劉真臉色大變，「你這丫頭，你胡說什麼，不就是 1200 塊嗎？我還給你。」

 

我拿出手機收款碼。

 

她剛輸入 1200 塊，我幽幽地說了一句，「還有 50！」

 

她瞪了我一眼，1250 立馬到賬了。

 

但是 119 也撥通了。

 

「你什麼意思！你不是說好……」

 

我故意笑出八顆牙齒。

 

「我可不敢有什麼意思，警察同志都聽到了，這樣子不顧人民安全的事情，肯定會得到處理的。」

 

原本我是不知道的。

 

當時消防檢查的時候，我剛好在店裡吃粉。

 

他們被通知要安裝好滅火器。

 

消防員一走，劉真、劉韜就在後廚議論，嫌棄滅火器太貴了，商量著去網上買個假的來擺，應付一下檢查。

 

現在還沒到下一次的檢查日期，就被我爆出來了。

 

而消防員到的時候，和警察一起查看了她的購買記錄，發現確實是買了個幾十塊錢的拼團滅火器，臉都綠了。

 

她不僅要交罰款，店鋪還停業整改。

 

這個時候，朋友的美食視頻也發了。

 

9

 

朋友是做美食探店 Vlog，經常周末有時間就去臨近城市發現美食，主打的也是一個窮遊，街邊美食。

 

她是出鏡博主，粉絲大部分也是學生，上次來的時候，還被一些粉絲認了出來，去了湯粉店。

 

還有粉絲在評論區問：「那天去的湯粉店怎麼沒有放到視頻裡？」

 

朋友回復：「太貴了，不適合做推薦。」

 

答案模稜兩可，總而言之，朋友也是個體面人。

 

但是就是這樣，事情還是鬧開了。

 

不知道怎麼，反正就是有人知道了一勺辣椒十塊錢的事情。

 

一傳十，十傳百。

 

大學生什麼傳得最快？

 

真真假假的謠言。

 

一開始隻是一勺辣椒十塊錢的事情被小範圍議論，後來有人目睹警察過來找我，謠言就變成了我因為多加了幾勺辣椒被抓了。

 

同學們不敢去湯粉店試，跑來問我的時候，我不點頭也不搖頭。

 

隻是長嘆一口氣，模稜兩可地說：「小吃街也有其他好吃的啦！」

 

對啊，也不是什麼非吃不可的東西。

 

既然產生了爭議，那就主動避開爭議不就好了嗎？

 

不然要是自己也惹上事，那不是虧了？

 

同學也不糾結，道謝後轉身就走了。

 

10

 

從學校外面回來的時候，我被她攔在校門口。

 

她的臉笑得跟開花一樣，「蔓蔓，阿姨有事跟你說。」

 

她說完又擠出一副難過的模樣，「之前的事情是阿姨做得不好，你能不能原諒阿姨？」

 

我不緊不慢地說：「不敢，劉姨本事大著呢，哪裡需要我的原諒。」

 

她被噎住了，臉色有些發青。

 

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原本有些兇相的面孔又恢復成了諂媚的笑容。

 

「我想來想去，還是你表叔的豬肉好，要不還是在你表叔那裡買吧。」

 

我輕笑一聲。

 

「劉姨，這你和我表叔談吧，我一個小孩子做不了主。」

 

她急了：「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我揮開她的手，快步走開。

 

她被保安大叔攔住，最後跺跺腳走了。

 

過幾天，室友從小吃街回來，說湯粉店漲價了。

 

若隻是單純的換貨漲價，還沒有什麼。

 

但真是架不住劉真持續作S，有人吃過後覺得豬雜沒處理幹淨，吃起來有些腥臊味道。

 

劉真不承認，還反而把人家罵了一頓。

 

我一聽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這裡的人嘴都很刁，又習慣吃清湯，所以食材的新鮮就非常重要。

 

有些人口味重可能吃不出來差別，但對於經常吃的人來說，這一點味道就十分明顯了。

 

原來的豬肉，是我表叔一大早就給他預留的，當然是最新鮮的。

 

但是聽說她現宰豬肉，為了維持之前的批發價格，都是前一天晚上去買的那些人家的賣不完的冷凍肉。

 

這樣口感就差了一大堆。

 

一家吃食店自砸招牌，客人也就越來越少了。

 

又打起了辣椒的念頭，她真的覺得可以收辣椒錢。

 

碰上臉皮薄的，像我們一樣不敢起爭執，這錢就給了，但是之後這家店也不會再去了。

 

就在我疑惑她為什麼沒有碰上硬茬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她就專挑那些內向的人薅羊毛。

 

碰上看上去不好說話的，她提都不提一嘴。

 

欺軟怕硬的典範。

 

11

 

之後的時間，我一直在做比賽的完成稿，圖書館、自習室、食堂三點一線。直到點擊提交，確認這個項目結束後，松了一口氣，才和室友一起去小吃街吃飯。

 

沒想到，劉韜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蔓蔓，你終於來了！」

 

我嚇了一跳。

 

室友也紛紛把我護在身後。

 

「你幹嘛！」

 

「別湊過來！」

 

「有話直接說，可別蔓蔓前蔓蔓後的。」

 

他臉上閃過一絲不耐，深吸了一口氣開口了。

 

「蔓蔓，我姐姐缺錢了，你能不能借我一點？」

 

我嗆回去：「這跟我有什麼關系？」

 

「在這裡發癲說夢話，腦子有病就去治療。」

 

「這不是你做夢的地方。」

 

「要是不清醒，電線杆看到了吧，腦瓜子直接往上撞。」

 

他有些責備地說：「要不是你把事情鬧大，還讓你表叔停止供貨，我姐湯粉店也不會出事啊！」

 

圍觀群眾也圍過來吃瓜。

 

劉韜還意有所指地說：「你不能這樣絕情啊，蔓蔓！」

 

還有幾個好事的大哥，聽著皺了眉。

 

「人家小伙子這麼愛你，現在遇到了困難，怎麼說也得幫一手啊。」

 

「對啊，我看你是學生，之前也沒少花男人的錢吧。」

 

「現在人家遇到問題，你……」

 

我氣得發抖。

 

「你們知道真相嗎？你就亂說？」

 

「在這裡造謠，你知道造謠犯法嗎！」

 

我顫抖地拿出手機報警。

 

旁邊幾個大哥一看，想要走開，卻被幾個好心的大媽圍住。

 

「有本事說人家小姑娘，你有本事別跑啊！」

 

警察十分鍾就到現場。

 

幾個大哥也拉著臉一直道歉。

 

我輕嘲：「道歉有什麼用，大哥不如拿點錢幫人家渡過難關。」

 

對方還想反駁，但看到警察一直在看著他，最後也沒說話。

 

最後劉韜沒事，這些大哥被要求道歉。

 

幾個人悶悶地道：「對不起！」

 

我：「什麼？我沒聽清？」

 

其中一個大哥還想動手，旁邊警察「嗯？」了一聲後，不甘情願地道歉：「對不起了，小姑娘！我們誤會了，我們不該聽風就是雨。」

 

鬧到了警局，劉韜也沒說出借錢的話。

 

警察害怕我出事，安慰我說：「如果他再找你，你就來找我。」

 

結束的時候。

 

劉真也在門口等著。

 

看到人出來就問：「怎麼樣，錢拿到了嗎？」

 

劉韜臉色一變：「你煩不煩啊！怎麼說話的？」

 

劉真被吼得摸不著頭腦。

 

劉韜大吼：「要不是你說讓我找個大學生老婆，我至於現在還沒結婚嗎！」

 

「現在人跑了，你賠我一個。」

 

劉真也被噎住了：「機會給你了，你自己沒把握住，關我什麼事。」

 

「快點，錢給我！」

 

劉韜破防：「錢錢錢，那是我自己留給自己娶老婆的！」

 

說完就離開了。

 

12

 

我再路過那裡的時候。

 

遠遠看到門上居然被潑上了油漆。

 

「還錢！」

 

我躲在視線盲區，看到了劉真正哭天喊地說自己的錢被弟弟拿走跑掉了。

 

我身後的串串攤主說。

 

劉真生意不好後，時間空闲了許多，就做個早上，下午也不做了。

 

一有空就去打麻將，結果被人騙去賭了，把自己輸了個精光後還有缺口, 就去找人借錢。

 

應該就是上次劉韜攔住我那一次。

 

沒想到，這錢是借到了。

 

結果劉韜跟劉真說, 他有一個朋友, 錢生錢特別厲害，這二十萬不急著還，先給他二十天, 不僅如數奉還，還能多給五萬。

 

劉真想了想，有錢不賺是傻瓜, 都不一定能中五萬塊, 就同意了。

 

劉韜一拿到錢, 立馬買了票走人。

 

前幾天還找了錢漲了的截圖哄著劉真, 後面直接失聯。

 

但是債主可不管，這欠條是你欠的，哪有因為是你弟拿了你的錢就不還的緣故，所以這幾天天天來催債。

 

今天鬧得那麼大的緣故, 是發現劉真居然轉讓門面準備偷跑。

 

對方來的時候，劉真正準備籤合同。

 

這可把人給氣到了，要不是這裡是小吃街人多, 對方說不定就直接動手了。

 

最後在調解下, 劉真把門面轉讓了, 拿到的錢直接還了債務哥。

 

兩人之前也認識，債務哥也不敢把人逼得太緊。

 

劉真也害怕留下案底，她一個人帶著小孩，生怕自己斷了小孩未來的路。

 

所以兩人約定好, 劉真每個月固定還多少錢，就離開了。

 

之後劉真也沒有再租門面，隻是定時定點支個攤位討生活。

 

等到我大學畢業的時候。

 

消失許久的劉韜突然帶了個孩子回來了。

 

他回來的時候，腿已經瘸了一條，左邊眼睛有點看不清。

 

當初拿到錢, 沒捂緊嘴巴被同行人知道，忽悠南下過境，說是去瀟灑。

 

劉韜哪裡見過這種陣仗, 裝大款瀟灑幾天之後, 錢被偷走了，人也被賣了。

 

後面想跑被發現, 被痛毆了一頓, 打斷了腿。

 

好在還沒兩個月, 出了大事，窩點就被端了，人被解救出來。

 

他不想回來, 就在當地待了幾天。

 

外國女人看到是之前的大款就找上門, 說自己懷了他的孩子。

 

劉韜想著，好歹白得個老婆孩子。

 

結果就帶著老婆孩子回國領證結婚。

 

但女人是奔著錢來的，來了之後卻發現劉韜比她還要窮。

 

後悔了。

 

生下孩子跑了。

 

跑得急也可能是因為孩子跟劉韜長得一點都不像。

 

是個混血兒。

 

但這個時候丟棄就犯法了，畢竟這也是他法律上的老婆的孩子。

 

隻能捏著鼻子認下。

 

自己又不懂怎麼養孩子, 就回來找劉真了。

 

劉真知道後，差點當場倒下。

 

最後兩人罵罵咧咧地，帶著孩子離開了這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