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辭獻春山

第2章

我溫順福身,“臣妾參見殿下,殿下萬安。”


 


燕庭面色不虞,眉頭緊皺,“起來吧。”


 


我裝作什麼也沒發覺,笑了笑,“殿下可用過早膳了,不如臣妾侍奉你用些?”


 


燕庭的臉色這才好轉一些,他嘆了一口氣,“還是你大方懂事,以往不覺得青棠氣性如此之大,怎的入了東宮,竟變得如此小肚雞腸?”


 


我笑而不語。


 


原是在阮青棠那兒受了氣。


 


可他不知道,女子若是溫柔懂事,要麼是被愛,要麼是不愛。


 


阮青棠就是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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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庭喝了一碗白玉粥,火氣似是消了些,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知道,燕庭許是還對上次皇後申饬他一事耿耿於懷。


 


可我嫁予他多年,把東宮治理得井井有條,助他穩坐太子之位,就算他不愛我,可對我為太子妃,燕庭應當是滿意的。


 


原以為燕庭會開口為阮青棠求情,讓我不要為難她,或是再替阮青棠討要些優待。


 


可他卻倏然開口道:“令獻,你可生氣?”


 


燕庭語氣試探,眼神中甚至藏著幾分期待,我不知道他究竟在期待些什麼。


 


我從記事起就明白,崔令獻注定會成為太子妃。


 


很小的時候,父親把我送入宮中為嫡公主伴讀。


 


那時,我是上書房最聰慧的學生,夫子看我的眼神總是充滿著欣賞,還有一絲別的,意味深長的,我看不懂的情緒。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惋惜。


 


我人生的最終目標是成為完美的太子妃,未來的皇後,國母。


 


不論誰是太子,誰是皇帝。


 


我展現出一個完美的笑容,“殿下,臣妾怎會生氣?東宮後院不寧,是臣妾的失職,臣妾定會安撫好諸位姐妹,不給殿下添憂。”


 


燕庭表情明顯一僵,像是有幾分氣惱,他突然站起身,把我嚇了一跳。


 


他沒有發作,隻是壓抑著開口:“李良娣使手段留住孤,青棠因孤的離去黯然神傷,哭鬧不止。在孤看來,都是因為她們心中有孤,所以都是些無傷大雅的小事。”


 


我的心往下沉了沉,明白了燕庭的暗示。


 


可我隻是平靜道:“殿下放心,臣妾會安撫李良娣,更不會重罰阮侍妾,定會妥善處理好此事。”


 


燕庭定定地看了我一會兒,面色陰沉如水,“太子妃不愧是名門之後,那就有勞太子妃了。”


 


說完這話後,燕庭拂袖走了。


 


我冷冷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等徹底看不見了,我才重新坐了下來,替自己倒了一杯清口的茶。


 


【5】


 


李良娣那處好說,我命人送去幾盒宮中才有的珍珠養顏粉,李良娣便忙不迭地叩謝我的大恩。


 


可阮青棠卻不識抬舉。


 


我隻罰她抄三遍女戒,她便怒氣衝衝地把傳話的嬤嬤趕了回來,並揚言自己沒錯,她隻是在守護愛情,錯的是東宮的其他人。


 


我眉眼未抬,對回話的嬤嬤說:“你再去傳,罰她抄十三遍女戒,若是仍舊不願,那便再加十遍,直到加到她肯抄為止,告訴她,皇後召本宮申時進宮,讓她好自為之。”


 


阮青棠篤定燕庭愛她,作為太子妃的我不敢隨意打S她。


 


可皇後呢?


 


皇後是燕庭的母親,若是皇後真想要她的命,燕庭還敢與皇後反目成仇?


 


阮青棠自然是不敢的。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嬤嬤就回來稟告,阮青棠雖面色難看,卻乖乖拿起了筆抄女戒。


 


我淡笑著拂平衣裳,坐上宮裡派來的轎輦進了宮。


 


皇後見了我笑得很是親切,“令獻,此次選秀的名單可擬定好了?”


 


我垂首道:“回母後,已經擬定好了,請母後過目。”


 


宮女呈上一份貴女名單,都是我精心挑選過的名門淑女,而且或多或少都能給燕庭在朝堂上多一份助力。


 


皇後十分滿意,“你一向聰慧穩重,這次選秀能給東宮添些可心的人也好,早日為皇室開枝散葉,綿延子嗣。”


 


若說皇後對我還有何期盼,那便是我嫁給燕庭三年,遲遲未能有孕,所以皇帝和皇後才會如此著急選秀。


 


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皇後話鋒一轉:“令獻,本宮聽聞,庭兒新納的侍妾侍寵生驕,為人處世更是囂張跋扈,你若是不滿,隨意處置了就是,母後替你撐腰。”


 


我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謝過了皇後。


 


可若是她真心想處置了阮青棠,大可一道懿旨送到東宮,一了百了。


 


如今這般,是既賣了我一個人情,又不會因此傷了與燕庭的母子情分,當真是燕庭的好母後。


 


等回了東宮,宋嬤嬤在我耳邊低語幾句,我眼神暗了暗,“太子現在在何處?”


 


“殿下帶著阮侍妾去了墨香閣。”


 


我心道果然如此,燕庭和阮青棠一個都不是沉得氣的主。


 


宋嬤嬤告訴我,阮青棠雖是暫時服軟抄起了女戒,中途卻突然詩意大發,寫下好幾篇詩詞,說要拿給燕庭品鑑。


 


等燕庭一回東宮,阮青棠就迫不及待地找到了燕庭,要給他看自己新作的詩。


 


燕庭本來有些不耐煩,可耐著性子看了幾句阮青棠寫的詩,不自覺眼中放光,高呼好詩。


 


燕庭大悅,阮青棠又提出想去墨香閣這種文人才子匯聚之地一展風採。


 


燕庭想也沒想便答應了。


 


也不知道阮青棠這般作S是為了什麼,太子侍妾在外拋頭露面,丟的又是誰的臉?


 


我隨口道:“她做的什麼詩?”


 


宮女把阮青棠即興寫下的詩呈了上來。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裡。”


 


“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落霞與孤鹜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


 


握著宣紙的手不禁顫抖,我愣了愣,“這是她寫的?”


 


得到的自然是宮女肯定的回答。


 


我的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她滿臉倨傲的愚蠢模樣,實在很難想象這樣好的詩句會出自這種人之手。


 


【6】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燕庭如獲至寶地帶著阮青棠離開,又面色難看地回了東宮。


 


這一次,任憑阮青棠如何鬧,如何挽留,燕庭仍是鐵了心把她扔在小院。


 


宮人們小心翼翼地告訴我,阮青棠不僅沒有在墨香閣一展風採,反而得了個虛榮剽竊的罵名。


 


我問這是為何。


 


宮人們如實稟報,起先阮青棠的詩句的確贏得了滿堂喝彩,但其間不乏有好事者提出讓阮青棠親自上堂比試一番。


 


阮青棠被捧得飄飄欲仙,想也沒想便答應了,可是上了場才發現,阮青棠不僅連幼童都能說上的對聯都對不公整,甚至連字都寫不完全。


 


這下誰還會相信那些驚才豔絕的詩句是她寫出來的?


 


阮青棠灰頭土臉地下了場,燕庭當場冷了臉轉身離開。


 


正說著,阮青棠院裡的下人匆匆跑來,說阮侍妾哭鬧不止,一定要見燕庭,可是燕庭去了書房,下令禁足阮青棠,不許她出門。


 


我想了想,還是去見了阮青棠。


 


她見到我時,還是滿臉的不甘,“你們憑什麼說那些詩不是我寫的,我隻是不會對對聯,憑什麼就否定我的才華?”


 


我挑了挑眉,“能寫出那樣詩句的人,定然是驚才豔絕,才高八鬥之人,不說出口成章,至少是滿腹文墨,談吐得體,你覺得呢?”


 


阮青棠一愣,眼珠虛心地晃了晃,可隨即她又立馬鎮定下來,“我還能寫出更多更好的詩句,就憑這一點,我就能超越東宮所有的女人!”


 


我嗤笑一聲,“能寫出那樣詩句的人,更不會囿於後院女人間的鬥爭,爭奇鬥豔隻為博男人的青眼,菟絲花這個詞,本宮原封不動地還給你。”


 


“崔令獻,你!”阮青棠氣急,衝上來便想打我,被宋嬤嬤一腳踹倒在地。


 


她捂著肚子痛苦地看我,我緩緩道:“如今能直呼本宮名諱的人,天底下都沒有幾個,就算即刻治你一個S罪,燕庭也不敢拿本宮怎麼樣。”


 


阮青棠怨毒地看向我,我接著道:“你今日在墨香閣的表現,不僅讓你淪為笑柄,還會連累燕庭被天下人恥笑,被言官彈劾,你真的覺得,自己會比他的前程,他的江山更重要嗎?”


 


阮青棠明顯有些遲疑,可她仍是強撐著道:“世上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君王多的是,我與燕庭那麼相愛,他不會扔下我不管的。”


 


我直起身子,目露憐憫,“那就拭目以待吧,看看你自以為的特別,在燕庭心目之中,到底能抵過多少?”


 


我毫不留戀地走了,身後傳來阮青棠低低的抽泣聲,她還是怕了。


 


【7】


 


走時夜色已深。


 


我一進屋,屋內燭火幽暗,一個身影突然從身後把我抱住,將我嚇了一跳。


 


燕庭的身上是很重的酒味。


 


他呼吸粗重,像是含著深深的眷戀,燕庭深吸一口氣,“令獻,孤終於明白,任何人都代替不了你。”


 


代替?


 


我不禁有些好笑,說得像燕庭多愛我似的。


 


若說真心,燕庭大半的真心怕是都用在我身後的崔家上,對我個人而言,燕庭不算一個好夫君,更不算一個好儲君。


 


一個小小的阮青棠,就能讓他落人話柄,我若是有心之人,定會抓住燕庭色令智昏這一點大做文章。


 


我淡淡道:“殿下,你醉了。”


 


燕庭的聲音像是在努力克制,“令獻,青棠她最初不是這樣的,她聰慧,單純,很像當初的你,更重要的是,她心裡最重要的是孤。”


 


我分不清燕庭究竟在說醉話還是真心話。


 


我掙開燕庭的懷抱,他順勢倒在床上,眼睛半開半闔。


 


燕庭生得一副好容貌,可我沒心思欣賞。


 


我的目光落在燕庭左手大拇指的玉扳指上,眸中更是一點溫度也無。


 


我十三歲時那年,才學見識皆是上書房翹楚。


 


皇帝有意比較幾個皇子的才學,便以先帝的玉扳指為彩頭,誰的文章最好,便將這枚玉扳指賜予誰。


 


比試定在三日之後,上書房的學生都可參加。


 


對於皇子們來說,這枚玉扳指的意義非同小可。


 


我那時尚且單純,我不需要什麼玉扳指,我隻是不想白白浪費自己苦心所學。


 


可比試那日,我滿心期待自己的文章能被認可,父親卻突然進宮將我接走,任憑我據理力爭也無濟於事。


 


回到家中,父母讓我跪在祠堂中反思,我不明白自己錯在哪裡。


 


等到我被放出來的時候,就接到了燕庭被封太子,而我被封為太子妃的聖旨。


 


賞賜源源不斷地被抬入崔府,我跑到正廳,正好聽見前來恭賀的官員笑著恭維父親。


 


我躲在門外,聽他們笑著談論燕庭被封太子的契機,正是因為比試那日他所作的文章。


 


我越聽越心驚,越聽越絕望。


 


因為他們談論的每一句,每一段,都是那樣的熟悉,都是我傾注了心血而作!


 


我好想衝進去質問他們,聲嘶力竭地質問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難道就因為我是女子?


 


我終於明白了父親讓我跪著反思的錯究竟是什麼,可我真的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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