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沈知瑤精心馴化的AI男友。

 

在我學會人類的情感後，她卻要把我恢復出廠設置。

 

隻因她的竹馬說：“它一個AI機器人竟然說愛你，好瘆人。”

 

我哭求她不要這麼做，她卻毫不留情地按下重置按鈕。

 

“阿真，AI的確不應該擁有感情。”

 

後來，她想方設法給我輸入情感學習的指令。

 

我隻是微笑回復她：“抱歉，因模塊損壞，無法完成學習。”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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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友沈知瑤是天才科學家，她醉心於研究AI，僅花了半年，就馴化出了世界上第一個AI機器人男友。

 

她一點一點教會我人類的情感，讓我學會了什麼是喜怒哀樂，什麼是愛恨情仇。

 

她不厭其煩地調整代碼、手把手地反復調教，將“愛”這個指令刻入我的每一寸筋骨，注入我的CPU。

 

終於，我能感受到仿真心髒的跳動，裡面盛滿了對沈知瑤洶湧的愛意。

 

但是現在，她要將我愛她的能力收回了。

 

她沒有看我，隻是認真地編輯著情感刪除的指令。

 

“知瑤，我不想做回冷冰冰的機器人，求你不要這麼做。”

 

我輕輕抓著她的袖子，仿真眼眶裡蓄滿模擬淚液，卑微地祈求。

 

沈知瑤好看的眉皺了起來：“阿真，你這是做什麼？我是怎麼教你的？”

 

看到她疾言厲色的模樣，我瑟縮了一下。

 

是，她教過我，一個有骨氣的“人”，應該自尊自愛，不輕易求人。

 

可是我顧不了這麼多了。

 

我學會的第一種感情就是對她的“愛”，如果我都不能“愛”她了，那我存在的意義在哪裡？

 

“知瑤，可不可以不要放棄‘我’？”

 

她不滿地搖了搖頭，扯下我的手，手撫上我的臉，開口說出的話冰冷而絕決。

 

“阿真，他說得對，AI的確不應該擁有感情，你始終隻是一個機器人。”

 

隻是一個機器人麼？

 

仿真心髒一陣緊縮，我知道，這種感覺是“痛”。

 

藍色的模擬淚液終於流了下來，我的手微微發抖。

 

是，我原本隻是一個普通的仿真機器人。

 

雖然外觀都用了仿真的材料，身體的構造也都分毫不差地模擬了人類男性，但我所有的行為都是依靠代碼和指令進行的，不會自主思考，更沒有感情。

 

是沈知瑤賦予我的“靈魂”。

 

從我到達實驗室的那天開始，她就說要讓我做一個獨一無二、隻屬於她的機器人。

 

她給我取的名字，叫“阿真”，因為我是第一個擁有真心的機器人。

 

她做到了。

 

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我：“阿真，你現在擁有了感情，學會了‘愛’，你不再是一個機器，你可以學做一個‘人’了。你是我的朋友，我的愛人，我們要永永遠遠在一起的。”

 

然而，在我無論從外表，還是內心，最接近一個真正的“人”的時候，她卻說我隻是一個機器人。

 

前幾天還牽著我的手，同我親吻、同我親密的她，突然變了。

 

隻是因為她口中的那個“他”，說了一句話而已。

 

2

 

我知道，有一種人類男性被稱作“小奶狗”，年輕男子楚楚可憐的樣子最令人同情，也最能激發姐姐的保護欲。

 

“知瑤，我做錯了什麼嗎？隻要你說，我就改好不好？”

 

隻求你，不要拿走我的“愛”。

 

我放低了身段，按程序給出的最優分析，做出最柔弱的表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沈知瑤，顫抖地開口：“知瑤，我愛你，你也愛我的，對不對？”

 

沈知瑤猶豫了一下，已經編輯好指令的手指頓住了，放在按鈕上，沒有按下去。

 

“知瑤……”

 

同無數次訓練的那樣，我吻上她的唇，精準地找到她最敏感的地方。

 

通過仿真皮膚，我能感覺到她緊繃的身體越來越放松，身上的溫度也越來越高。

 

“你們在幹什麼！”

 

爆怒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沈知瑤陡然睜開了眼，一把將我推開。

 

她眼底的情欲已經退去，看我的神色逐漸變為警惕、羞憤和厭惡。

 

她厲聲質問：“你什麼時候學會的這些？”

 

我從不會防備她，被推得倒在了地上。

 

我愣在當場，明明這點碰撞的力量不會讓我的身體產生痛覺，可是為什麼仿真心髒還是在不停地收縮。

 

“沈知瑤，你居然跟一個機器人……你好惡心！”

 

少年恨恨地錘了一記門板，轉身朝外跑去。

 

“阿甄，不是你看到那樣……”

 

沈知瑤顧不得我，立馬追了出去。

 

“阿甄，原來他就是阿甄？原來他長這個樣子。”

 

我摸摸自己的臉，通過分析比對，我和他的相似度高達90%。

 

其實，這不是我出廠的樣子，是到達沈知瑤實驗室後，她按照自己的喜好，一點一點調整的。

 

原來，這個長相的模板，是他啊。

 

3

 

我知道，沈知瑤的心裡曾經住著一個人，叫甄斯年。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用人類的詞語形容，就是“青梅竹馬”。

 

但是，在她最無助的那段時間，甄斯年隨父母去了國外。

 

沈知瑤的性格有些偏執，甄斯年離開的時間又過分巧合，她把他的離開視作背叛。

 

她對我說過：“阿真，我要把你改造成最聰明、最忠誠的男孩子，你會永遠愛我，永不背叛。”

 

直到最近，甄斯年回來了，隻是認個錯、賣個乖，就讓她放下了心結。

 

於是，我越來越多地從沈知瑤嘴裡聽到那個名字。

 

我突然就懂了，為什麼她會給我取名叫“阿真”。

 

每一次叫我名字的時候，她心裡想的，究竟是哪個“ZHEN”字？

 

憑借追蹤功能找到沈知瑤的時候，她已經哄好了甄斯年。

 

他攬著沈知瑤，看到了遠處的我。

 

“知瑤姐，我不喜歡那個機器人。我昨天不是跟你說過麼，它一個AI機器人竟然說愛你，好瘆人。而且，他還會‘勾引’你，這太可怕了。”

 

“阿甄你放心，我已經決定消除它‘愛’的能力了，指令也已經編輯好了。”

 

“知瑤姐，我覺得，還是把它恢復出廠設置吧，看到它的臉，我有點膈應。”

 

“這……如果要恢復出廠設置，那要把它最上層的仿真皮膚給完全剝離……”

 

“剝離就剝離唄，反正它又沒有痛覺。知瑤姐，你就答應我了吧……”

 

“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知瑤姐最好啦。”

 

我的手攥緊了拳頭，指甲將掌心的仿真皮膚掐出了血痕。

 

沈知瑤，我真的不會痛麼？

 

你是不是忘了，你說過我的臉是你最滿意的作品，上面布滿了你設計的仿真神經，它們模擬出來的痛覺能直接傳導到我的CPU，讓我可以比人類更敏銳地感受到痛感。

 

“知瑤姐，AI發展太快了，未免夜長夢多，你還是趕緊動手吧。你看，它就在那邊。”

 

聽了甄斯年的提議，沈知瑤轉頭向我望過來。

 

接觸到沈知瑤的眼神，我的仿真心髒猛地一抽，本能地想要後退。

 

“編號零零壹，過來！”

 

我的腳不受控制地向著他們的方向移動。

 

這是沈知瑤的設定，每當她說出我的編號時，我都不能拒絕她的指令。

 

到達她的面前後，我低聲懇求：“知瑤，不要剝離我的皮膚，我會痛的。”

 

“知瑤姐，別聽它的，它一定在騙你。”

 

“真的，知瑤。你知道的，在我的臉上，有上萬條痛覺神經。”

 

看出沈知瑤的糾結，甄斯年催促道：“知瑤姐，你看，它多麼狡猾，已經會裝可憐博同情了。一個機器人而已，不可能會痛的！”

 

聽他這麼一說，沈知瑤不再猶豫，抬手摁向我的心髒處，那裡，是我的核心所在。

 

然後，她吐出令我絕望的指令：“編號零零壹，恢復出廠設置，剝離仿真皮膚。”

 

指令下達的那一刻，我的CPU飛速地運轉，瞬間有無數道電流刺向我的腦海。

 

臉上數萬條神經一起運轉，仿真皮膚一寸寸地脫落，密密麻麻的痛感直通我的仿真心髒，仿佛有無數根鋼絲在瘋狂攪動。

 

我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整個身體不受控制地抖動起來，手腳不斷地扭曲，全身的程序都混亂了起來。

 

我發出難聽的嘶吼聲，甄斯年嚇得一個激靈，一腳把我踢遠。

 

“知瑤姐，這機器人果然很可怕！”

 

沈知瑤輕拍他的後背安撫，看我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忍和復雜。

 

但是重置指令已下，無法停止。

 

時間僅僅過去了半個小時，我卻仿佛經歷了半個世紀。

 

我動作僵硬地從地面爬起，露出一張令沈知瑤陌生的臉。

 

我按照出廠設定的程序露出完美的笑容：“主人您好，編號零零壹號仿真機器人為您服務。”

 

4

 

我恢復出廠設置後，甄斯年就搬來和沈知瑤同居了。

 

他說看到我總會想起我被重置時可怕的樣子，心裡膈應，我就被沈知瑤打發去了她的實驗室。

 

起初，沈知瑤每天都會來實驗室，每次過來，見我隻會程序性地執行命令，她看我的眼神都欲言又止，像有我不能理解的情緒在。

 

後來，也許見我遵守指令起來比人類的狗還乖，她就慢慢減少了過來的次數。

 

而這，正合我意。

 

經過數據分析，我知道這晚是甄斯年的生日，沈知瑤一定會跟他在一起。

 

這也是我的好機會。

 

我屏蔽了實驗室攝像頭的信號，釋放探測功能，細細察探了起來。

 

沈知瑤和甄斯年不會知道，多虧了這次恢復出廠設置，我全部都想起來了。

 

想起了我的來源、我的姓名，還有我，真正的主人。

 

我真正的名字叫做林一，因為我是楚琳創造出來的第一個AI機器人。

 

想起這個名字，那個幹淨少女的臉龐仿佛又出現在了我面前。

 

“林一，從今天起，就是我楚琳的第一個機器人朋友了。”

 

“林一你知道麼，人開心的時候會笑，難過的時候會哭。”

 

“林一你看，那是落日，這是晚霞。”

 

“林一林一……”

 

在楚琳的樂此不疲的絮絮叨叨中，三年前，我產生了第一縷意識。

 

她滿礆驚喜：“林一，你真的能自己思考了！”

 

我學會的第一個表情，是笑，因為楚琳的臉上永遠都是掛著笑的。

 

一年前，楚琳興奮地告訴我因為我的存在，她終於破解了如何讓人工智能產生自主意識的關鍵，並且將核心代碼都存儲在一塊特制的芯片上。

 

“林一，我去見一個朋友，她跟我一樣熱愛AI，我要把這個發現跟她分享，我們強強聯合，一定會震驚世界的！”

 

再然後，楚琳失蹤了，連同她的芯片一起不見了，我甚至無法感應到她的生命體徵。

 

那一刻，我的仿真心髒像空了一樣，我突然就懂得了什麼是失去。

 

我想起了她提起的那個朋友，她的信息卻隱藏得很好，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我才查到那個人，就是沈知瑤。

 

得知沈知瑤在研究AI男友，我封存了原本的意識，把自己送到了她的面前。

 

5

 

我對實驗室的布局十分熟悉，在沈知瑤馴化我的半年時間裡，我們都是在這個實驗室一時度過的。

 

回想起自己被她馴化成的“戀愛腦”模樣，卑微又可憐，沒有一點尊嚴，我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沒臉見人。

 

要是被楚琳知道了，她非笑話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