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人語

「心思純澈，靈性剔透，在你心中，這樣的人是誰呢？」

 

「這把劍的屬性，還是更適合正音師姐。」

 

他沒有直說，卻已經告訴了我答案。

 

他還是沒變。

 

我在心裡嗤笑一聲，暗罵他狗改不了吃屎。

 

14

 

「庭柯師姐。」

 

在進入最終試煉的大殿之前，岐川若有其事地叫住我，認真地將我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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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他這舍生取義的眼神叫我渾身難受。

 

「我要記住你。」

 

為什麼他總是一本正經地說出這種不著邊際的話？

 

「無論在哪，我都不想忘了你。」

 

我們相處的時間不長，他的熱切卻毫不遮掩。

 

殿內空餘幾日前曾見過的琉璃櫃，讓塵劍靜置其中，觸手可及。

 

使者讓我們上前一步，一股純澈的靈氣環繞而來，好似空谷回音。

 

避露劍發出陣陣嗡鳴，這股靈力來自他的舊相識。

 

一個小女孩的聲音響起，伴隨著一陣劃過鼻尖的微風，她一個一個地說出那日，讓我們在幻境中所困之物。

 

「你是旁邊那白衣女子與你退婚時，摔碎的那塊玉。」西山派弟子垂眸，不去看正音。

 

「知心人追尋不得，尋得者不可明心。」正音瞥了一眼臨照，面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那股風來到臨照身前，避露愈發躁動了。

 

「你與我的舊友犯了一樣的錯，從未看透過自己的心。」這話意有所指，我以為是說臨照一直不明白自己愛正音，卻在看熱鬧時對上了他欲罷還休的眼睛。

 

結合他這些天反常的所作所為，我好像知道他在幻境中看到了什麼。

 

不過現在也晚了。

 

「避露，你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跟著這種浪蕩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避露蔫了下來，沒了聲響。

 

罵得好。

 

清涼的靈氣縈繞我的頸側，停了半晌，或許看出我有解藥，踟蹰了一會，才緩緩開口。

 

「你膽子小，還是不敢面對。」

 

這句話猶如一盆冷水，讓我遍體生寒，我握緊了拳頭，沒反駁也沒辯解。

 

隻是到了岐川面前，聲音遲遲沒有響起，應該也是在思考 PS5 到底是個啥。

 

眾人等了半刻，劍靈什麼也沒說，便回歸本體。

 

「啥意思？」岐川湊過來偷偷問我，我還沒從剛才劍靈的話中反應過來。

 

隻讓他再等等吧。

 

琉璃櫃如水霧般化為烏有，讓塵空懸著，欲將擇主。

 

我握住手中劍，隨時準備應對魔王暴走。其他人也各懷心思，氣氛緊張異常。

 

小女孩的聲音再次響起。

 

「避露，我沒心思再和你玩了。」

 

讓塵劍懸至岐川面前：「打碎我。」

 

眾人皆為一愣，那道聲音再次響起。

 

「我早已看遍了世間情誼真假冷暖，何為心思純澈，何為靈性剔透，與情欲相關，便是人都會變。你看過的秘法沒有扯謊，讓塵劍劍靈之芯，便是你開啟時空隧道的最後一件碎片。」

 

「打碎我，回家去吧。」

 

見岐川沒反應，那聲音又再次響起。

 

西山派的弟子見不得這等上古神器就這樣白白毀了，想上手去奪，卻被凜冽的劍氣揮倒到一旁，吐出一口鮮血來。

 

師姐......興許岐川也沒想到，此行會得償所願，茫然地看向我。

 

我將劍握得更緊，隨時準備出鞘。

 

岐川握住那把人心向往之的上古神器，狠狠往地下一摔。

 

「咔嚓」一聲，劍被充沛的靈力震得細碎，隻留下那顆如血淚一般的寶石。

 

這就是最後的碎片了，岐川將其他幾樣東西從懷中取出，口中念了一段咒，三樣傳世珍寶融匯到一處，頓時一道刺眼的光芒傾瀉而出，足夠將黑夜點燃。

 

光芒散去，一道漩渦式通道出現。

 

我知道此時沒空說再見，但還是在岐川看我最後一眼時告訴他：「別記住我！」

 

省得到頭來隻是水中月，鏡中花。

 

15

 

岐川跨入光渦，一瞬間光芒又起。

 

霎時間又消散不見，隻不過，岐川還站在原地。

 

失敗了嗎？

 

我湊上前去，待他轉過頭，雖然面容沒變，神色也是有些疑惑，但那眸子已全然不似往常。

 

這才是岐川，書中那個屠凝流道滿門的岐川。

 

他的迷茫沒有持續多久，眸色漸漸泛紅。

 

我試圖在他失去理智前叫住他，可靈力暴走的速度太快，他隻一個轉身便將殿內猝不及防的眾人鎮出殿外。

 

「快阻止他！」

 

臨照反應最快，護住自身心脈，飛身與入魔的岐川纏鬥，哪怕是他也並未佔到上風。

 

因劇情出現差錯的緣故，岐川面對正音也毫無反應，隻一味地S戮。

 

我到此時方恨自身修為如此低，竟然連近他的身都做不到。

 

等到這些人都筋疲力盡，敗下陣來，岐川還沒有半分疲倦的樣子。

 

全場還能站起身的，隻有一直沒能近身的我。

 

我本想從岐川身側進攻，不料他的敏捷和察覺早已異於常人。

 

一個揮斬將我震於地上，喉嚨腥甜，眼前迷蒙，我撐著劍再站起，這把陪伴我多年的劍竟被毀斷。

 

「庭柯！」臨照聲嘶力竭地呼喚我。

 

避露劍嗡鳴著衝我飛來，擋在我面前。

 

現在不嫌我粗鄙不堪了？

 

我擦擦嘴角的血，繞過擋在我面前的避露，無視劍靈近乎哀求的道歉，將自身所有氣都融在還沒有匕首長的短劍中。

 

拼盡全力躍到岐川身側，被他側身一閃，隻在臉頰上留下一道血印。

 

在昏迷前的最後一瞬，我想，這便足夠了。

 

16

 

「師姐！師姐！」

 

我疲憊地睜開眼，眼前是漫雪哭喪的臉。

 

「師姐，你終於醒了！」見我醒來，漫雪哭得更狠了。

 

我環顧周圍，這是我煉藥的小屋。

 

我成功了嗎？

 

「他們......都沒事吧？」

 

「沒事, 都沒事。多虧了師姐你提前在破解幻境的藥和劍中加了共同生效能讓人昏厥的草藥，這才讓岐川卸了力氣。他們都沒事, 隻是師姐你, 你太傻了嗚嗚嗚嗚。」

 

漫雪睡著又哭了起來：「你的修為都白費了, 現在都不如我了嗚嗚嗚。」

 

看到她這副招人笑話的樣子, 我徹底松懈了下來。

 

我信了從前那個岐川不是書中的魔王，但也怕有後患，提前留了一手。

 

道可以重新修，但若我想守護的人毀了, 我卻不知道往哪尋。

 

我想到之前問岐川, 現在在皇宮，也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為何還要回家？難不成他在家中還要更尊貴？

 

岐川說他隻是普通人, 但他少不了爹娘和友人, 他並非為自己而活，還有他們的一份，若自己就這麼離開了, 那他們該傷心了。

 

其實讓塵劍靈說我逃避, 也沒什麼錯, 因為那幻境中，重復出現的, 是我曾住的小村莊, 各個鄉親們, 還有爹娘的臉，他們喚我回家吃飯，真實得讓我舍不得抽離。

 

我沒能救下他們, 但我現在又能力救更多人了。

 

「對了師姐, 臨照師兄又在外面等了好幾天, 要不要見一下？」

 

那日避露的話再次浮現，我搖搖頭, 往日已去, 無心再追。

 

終於在我鼓起勇氣向前一步的時候，他那久病未愈的大師姐孤身出現，帶著幾分哽咽喊他：「臨照，我好想你。」

 

「默庭」「我還給它取了個名字。」

 

「什麼名字？」

 

「闢哀思五。」

 

後記

 

「學姐, 那天你去爬山, 救下那個吃東西噎住的女孩, 家屬不是一直要給你謝禮嗎，後來你怎麼說的？」

 

「程漫雪，咱們醫院規定不能收禮，你忘了？」

 

「我當然知道呀！但是他家一直來一直來, 聽說還是家裡修道的，所以我好奇呀！」

 

那家確實很纏人, 但她隻不過舉手之勞。

 

「我就說作為醫生這是應該的，如果可以我想救更多人。」

 

「哇塞～」

 

好熟悉的聲音，岐川想睜開眼睛，卻完全沒有力氣。

 

「這床病人怎麼回事？」

 

「出車禍昏迷半個月了, 但是生命體徵正常, 應該是頭部有淤血壓迫神經。」

 

車禍？神經？這幾個現代的詞語讓岐川一下子興奮，恢復了力氣，他緩緩睜開眼, 眼前居然是熟悉的面孔。

 

「庭......柯......」還有四個字他沒力氣說出口，是天助我也。

 

「病人醒了！」

 

漫雪急匆匆地出門叫主治醫師。

 

庭柯眨眨眼，看了一眼胸牌上的名字。

 

默默寫下四個字：【視力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