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烈

第4章

「就算你隻是個修車工,沒有市狀元的身份,我也不在乎。」


 


學歷能挑選人才,但並不能代表一切。


 


時烈眸色微動,過了會兒,低頭睨著我:「聚會結束,我有話跟你說。」


 


「我也有話問你。」


 


一場本該看我笑話的聚會完全變味。


 


我覺得無聊,又急著想求證一些答案,去了趟衛生間,打算離開。


 


出門,周婷站在外面等我。


 


我實在沒什麼和她好說的,也不耐煩她哭哭啼啼的樣子,裝沒看見,卻被她攥住衣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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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初,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歡裴池,可我從沒想過,要和你搶他,我知道,我比不上你,也配不上他。」


 


「這裡沒外人,收起你楚楚可憐的樣子。」


 


「我真的沒有,當初我從鄉下被周家認回,什麼都不懂,在班上被人欺負,是你護著我,也是你帶我走進那個圈子,我一直記著……訂婚的事,是兩家決定的,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就當我眼瞎,也請你看好裴池,別再來煩我。」


 


「你過來時,裴池找時烈去了。」周婷急忙道,「這會兒應該在門口。」


 


我大步出去。


 


沒見裴池,隻有時烈一個人靠在牆上抽煙。


 


比起剛才在包廂裡的遊刃有餘,這會兒的他臉上有幾分頹然消沉。


 


見我來,他掐了煙。


 


「走吧。」


 


我沒動:「你剛才在裡面說,有話要跟我說,是什麼?」


 


「沒什麼。」


 


「可我有話想跟你說。」我心跳得越來越快,「胖子說,你白天去姜雨家了,我以為你不會來了,為什麼又來了?」


 


時烈笑笑,漫不經心道:「還能為什麼?總不能放員工鴿子吧。」


 


我心沉到谷底,剛才在裡面的氛圍,按道理,不應該是這樣的對話。


 


「我不信,你是不是喜……」


 


「重要嗎?」時烈眸色冷淡,帶著點嘲諷,「還是說,溫大小姐不討厭我了,想和我發生點什麼?」


 


16


 


我跟時烈冷戰了。


 


一想起那天晚上他那雙犀利得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睛,以及他直白到讓人無所遁形的話語,我就覺得喘不過氣。


 


我曠工三天,時烈毫無反應。


 


他甚至沒回來過。


 


中間,周婷給我發過消息。


 


【我問過裴池了,他應該和時烈說了一些很難聽的話,隻不過我沒問出來,初初,裴池心裡有你,你要不要跟他好好解釋一下你和時烈的關系?】


 


與此同時,胖子也給我打了電話。


 


「溫妹子,快來,阿烈要把他的錄取通知書燒了!」


 


我一個激靈蹦起來,S到車行。


 


「溫妹子,烈哥可是我們這群人裡唯一的大學生,你一定要勸住他啊。」


 


「知道了。」


 


我一腳踹開休息室的門,我以為裡面反鎖了,其實沒有。


 


門晃了晃,「吱呀」一聲,摔在地上,壞了。


 


四目相對,空氣裡有一瞬間安靜。


 


時烈把手裡東西收進抽屜,細看,還有點燒焦的黑邊,他挑眉:「誰惹你了?」


 


「時烈,你就是個慫貨!」


 


「……」


 


「膽小鬼!」


 


「……」


 


「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不想去上大學,可我知道,任何一個清醒,且理智的成年人,都不會拿自己的未來開玩笑。」


 


「你一天天喪著個臉給誰看啊?傷春悲秋那一套很好玩嗎?你燒什麼錄取通知書啊,你就應該把你錄取通知書給葬了。古有林黛玉葬花,今有你時烈葬錄取通知書,說出去多有面子啊……頂級學府你都不屑一顧……」


 


「溫以初!」時烈一把把我拽過去,摁在桌子上,「是不是我這些日子太慣著你了?真以為我真不敢把你怎麼樣?」


 


「怎麼著?還來強吻嗎?就隻有你會嗎?」


 


我心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


 


不管什麼結局,我都認了。


 


我閉上眼,不管不顧地吻了上去。


 


很輕柔的觸感,涼涼的。


 


我忐忑不安地等了一會兒,時烈沒推開我,我試探著又親了親。


 


可我實在不會,又沒章法,對方像根木頭一樣,就在我泄氣想放棄時,後腦勺被人扣住,他一點點加深了吻,到最後徹底失控……


 


很久,時烈才松開我。


 


他眼底有未褪的欲,那雙眼睛染了火,淬了瑰麗的顏色,變得十分勾人。


 


「打電話給他,分手!」


 


掌心被塞進一個手機,我眨眨眼,覺得好笑:「所以,你把自己帶入了什麼?男小三……」


 


「皮痒了?」


 


我不敢再來一次了,實在招架不住:「我和他就沒在一起過。」


 


17


 


我和時烈在一起了。


 


時烈說,他猶豫過要不要去大學,但是沒真的想燒了通知書。


 


「手滑,打火機掉下去了。」


 


「為什麼不想去大學?」


 


「這家店,是我爸辭職後開的,生意很不錯,隻可惜,我高考那天,他去世了。」


 


我呼吸窒了窒。


 


「那天,我倆吵架了,我沒回家,和胖子在外面住,等考完出來,接到的卻是醫院的電話,護士說,他彌留之際,一直在給我打電話,可我賭氣沒接,等我趕到醫院,已經來不及了。」


 


我懂了。


 


他一直在怪自己吧。


 


怪沒接那通電話。


 


就連考上最好的學府,也帶不來一點快樂。


 


「你修車的手藝是你爸教的,所以,你想守著這家店?」


 


時烈笑笑:「胖子很靠譜,交給他我放心。」


 


我有些心疼。


 


「我之前見過時叔叔,他跟我提起過你。」


 


時烈有些意外:「他說我不聽話吧。」


 


我搖搖頭:「他說你很聰明,愛學習,他還說,是他不夠努力,讓你很小的年紀就跟著他吃苦。」


 


時烈眼眶紅了:「那算什麼苦。」


 


「所以,你過得好,時叔叔才會放心。」


 


「是該放心,畢竟現在兒媳婦都有了,不過溫大小姐是在安慰我嗎?」


 


「不明顯嗎?」


 


時烈笑笑,把我抱在他腿上:「可我更想要另一種安慰。」


 


18


 


我沒想到戀愛前和戀愛後的時烈差別那麼大。


 


人前依舊一副拽哥樣,私底下,簡直浪蕩到不行。


 


我都懷疑他是不是背著我看小電影了。


 


和他在一起後,我膽子也大了,對他的房間也充滿了好奇。


 


東看看,西看看,最後目光定格在一條手鏈上。


 


時烈洗完澡剛出來,從身後順勢摟住我:「眼熟嗎?」


 


「是我高二不小心丟了的那條,怎麼會在你這兒?」


 


「大小姐忘了,你打賞我錢時自己不小心把手鏈一塊給我了。」


 


按理說,這麼久遠的一件小事,我是記不住的。


 


可時烈特殊。


 


我記得當初時烈修好了裴池的摩託車,我付錢時,時烈拒收了,我卻覺得他應該收,偷偷塞錢給他時,不小心把手鏈一塊落他那裡了。


 


「你別不識好人心,什麼叫打賞,那麼難聽。」


 


「對了。」我好奇地問,「你是不是從那會兒就挺討厭我的?」


 


「不討厭。」時烈把我抱到桌子上,吻了吻我唇,「怎麼會有人討厭大小姐?喜歡還來不及。」


 


我震驚地推開他:「你別胡說……」


 


「沒胡說,當天晚上,我夢見了你,我夢見你和我……」


 


我臉紅透了:「你,你……」


 


時烈脫掉 T 恤,抽出腰間皮帶,遞到我手裡,那雙漆黑眸子裡全都是欲色。


 


「所以,要不要試試?」


 


夜色沉沉。


 


我感覺到自己心跳如擂鼓的聲音,夾雜著耳邊時烈粗重又滾燙的呼吸聲。


 


「放松,會很快樂。」


 


我的臉紅透了。


 


不知過了多久,時烈掙脫開手腕上的束縛,俯身把我抱到床上。


 


我攀著他的脖子,氣息不穩地承受著他的吻,感受他手指上的粗粝。


 


直到窗外不遠處炸開一簇簇煙花。


 


19


 


姜雨找到我時,我才起床。


 


時烈實在太能折騰人,一連幾天,我都沒去車行。


 


剛開始,我還有點包袱,打著哈欠掙扎著起來。


 


「我倆才在一起我就曠工,胖子他們用腳指頭都知道我倆昨晚幹嘛了。」


 


時烈睨了我一眼,笑了:「你以為你這樣子去,他們就看不出來了?」


 


「真的?」我直挺挺地躺了回去,破罐子破摔,「那我再睡會兒。」


 


此時我胡亂地披著時烈的外套,睡眼惺忪地去開門。


 


他怕我一直睡不吃東西,差不多到點就會給我點外賣。


 


門一開,不是外賣,是姜雨。


 


她本就難看的臉在看見我後更顯蒼白:「你,你們……你不要臉!」


 


一句話,把我瞌睡整沒了。


 


我不耐煩地盯著她:「我搶別人男朋友還是睡別人男朋友了?不要臉這三個字,我受不起,請滾!」


 


「你……」姜雨似沒想到我態度這麼惡劣,噎了很久。


 


在我關門時,她又急忙道:「你知不知道阿烈和你在一起是為了報復你?」


 


我動作一頓。


 


「阿烈和你早就認識了吧,他替你修過你前男友的車,那麼你也該知道,你前男友那群朋友找過他麻煩,就因為你,他丟了個大單子,賠了很多錢。」


 


我絲毫不知道,時烈從未和我說過。


 


倒是隱約想起,高二一個下午,我在裴池家做作業,裴池那群朋友來了。


 


一進門,炫耀般地開口:「阿池,還記得上次替你修車那個囂張的窮小子吧,我們整了他,這會兒他可慘……」


 


卻在看見裴池的眼神後,默契地噤聲了。


 


當時我正為數學試卷最後一個大題發愁,翻來覆去怎麼都解不出來,我沒多想,下意識以為裴池是讓他們別打擾我。


 


如今看來,不是的。


 


「你也說了,是裴池的朋友,不是我。」


 


「你臉皮怎麼這麼厚,那也是因為你……」


 


「說到底,也是我和時烈的事,他都不生氣,跟你有什麼關系!」


 


「所以,是你慫恿他離開車行去上大學的?」


 


「姜雨。」我對這個女生全無好感,「你以為,時烈會因為我一句話改變初衷嗎?他本來就沒放棄過,何談我慫恿他?倒是你,你自己一輩子在這方寸之地,渾渾噩噩不思進取,就想拉著時烈也和你一樣困在這裡,你擔心,他去上了大學,更看不上你,你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恕我直言,你這不是愛他。」


 


姜雨愣了很久很久,臉上表情紛呈。


 


我知道她聽進去了。


 


正打算關門,她卻笑了笑。


 


「你和時烈在一起又如何,我在他心底的地位你根本不知道,你信不信,現在我一個電話,他立馬就可以拋下你,去找我。」


 


20


 


我該相信時烈的。


 


可時烈和姜雨之間,又真的存在某種特殊的羈絆。


 


車行的人知道,我也知道。


 


我從沒問過,可不代表我心底不介意。


 


姜雨當著我的面,打出了電話。


 


那邊很久才接。


 


「小雨姐,什麼事?」


 


「阿烈,我家裡好像進賊了,你能來看看嗎?」


 


對方沉默了會兒:「我一會兒就到。」


 


電話掛斷,姜雨挑釁地望著我。


 


見我手機捏在手裡,一把搶過,撥通了時烈的電話。


 


時烈秒接。


 


「醒了?」


 


低沉溫和的聲音傳來,我回過神:「我有點想你,你現在回來一趟好不好?」


 


「我手頭有點事,忙完立馬回來,等我。」


 


我的心不斷下墜。


 


他在忙什麼,我知道,姜雨也知道。


 


不被自己的男朋友第一選擇,又當著情敵的面,我心裡說不出的酸澀。


 


朋友而已,朋友有事,去幫忙是應該的。


 


可我又實實在在難受了。


 


就不能讓別人去嗎?


 


就不能報警嗎?非要親自去嗎?


 


姜雨表情已經不能用得意來形容了:「溫大小姐,慢慢等吧,說不準,阿烈今天不會那麼快回來!」


 


「我們朋友一場,他幫我忙,我請他吃頓飯,溫大小姐應該不會介意吧?」


 


「我介意!」


 


我猛地看向姜雨身後。


 


電話裡說要忙的人,實實在在出現了。


 


他應該是跑回來的,呼吸微喘。


 


姜雨僵在原地:「阿……阿烈……」


 


時烈擰眉,徑直從她身邊掠過,見我沒穿鞋子,從門口鞋架上拿了雙拖鞋,半跪在我面前替我穿上。


 


「怎麼連鞋子都沒穿就跑出來了?」


 


我愣愣地看著他。


 


「阿烈,我可以解釋的……」


 


「姜雨姐,我想我上次應該說得很明白了,我有喜歡的人,也希望你找到自己喜歡的人。至於你家的事,胖子會幫你。」


 


「所以談了女朋友,就要和我避嫌了嗎?」


 


「姜雨姐這話錯了,沒談之前,我和你也挺避嫌的,認識一場,姜雨姐在我爸心髒病發作時打 120,把他送進醫院的事我很感激,你有事,我和胖子他們都會幫,但是僅此而已。」


 


「時烈,你明明知道我喜歡你,她到底有什麼好的,她當初還那麼羞辱你……」


 


「就當我賤吧,我隻喜歡溫以初,以前是,現在也是。」


 


「那我們一起養的可樂呢……」


 


「可樂是胖子掏錢給你買的。」


 


姜雨情緒徹底崩潰,捂著臉跑了。


 


21


 


很久,我都沒再見過姜雨,隻從胖子口中得知,她找了一個有錢的男朋友。


 


可樂也被她賣了,又被胖子買了回來,養在車行……


 


日子一晃而過。


 


很快到了開學的日子,我和時烈的學校隻隔了一條街,隻不過開學太忙,以至於大半個月,我倆都沒能見一面。


 


而且,大學兼職也多,雖然時烈給了我錢,可我總覺得一直用他的也不是辦法。


 


隻要空闲,有兼職,我都會去。


 


我倆再次見面,是時烈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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