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李域言慍怒，一下從脖子紅到了耳根。

「胡說八道什麼！

 

「我的意思是，像小趙那樣的人喜歡什麼樣的？」

 

我將這話咀嚼多遍，最終想通，長長「哦」了一聲。

 

在李域言期盼的目光下，道：

 

「聽不懂，李總，你還是明白示下吧。」

 

我眼見著他差點把手裡握著的那支鋼筆掰斷，咬牙切齒對我道：

 

「我看那個小趙跟你們組所有女生關系都不錯，而且也沒找女朋友，所以我想問問像小趙這樣的一般喜歡哪個類型的……男人。」

 

這回我是真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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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總女朋友其實是男朋友。

 

我認真思考了一番。

 

「李總，其實哪個類型的都不重要，我覺得重要的是你要展現出你的真心和情意。」

 

李域言順著我的話認真思考了片刻。

 

「我用了他的名字當遊戲昵稱，算外化嗎？」

 

我點點頭。

 

「當然算，你要是能把頭像也外化一下就更好了。」

 

我把手機掏出來，點開了他微信那一片漆黑的頭像。

 

「李總，你看你這頭像黑黑的一片，如果你遊戲裡也跟你微信上一樣是這種頭像，那一看就很不好相處。」

 

「如果你能把頭像換成跟他相關的元素，或許會讓他很有好感哦。」

 

李域言似懂非懂點點頭。

 

下一秒，他掏出手機來急速制作了一個頭像圖片。

 

「弄好了，你幫我看看換這個怎麼樣。」

 

我湊過去看了一眼。

 

隻見黑底白字，兩個樸素的英文字母——PK。

 

我兩眼一黑。

 

「李總……你是談戀愛，不是博弈，用個 PK 當頭像是什麼意思？」

 

李域言一副十分自豪的樣子。

 

「我想了想還是不能用得太明顯，不然會顯得我很掉價。

 

「這個 PK 就很好。

 

「他的名字跟你一樣是桃子，桃子是粉紅色的，粉色的英文是 PINK，所以我取首尾兩個字母當頭像。

 

「如何，是不是既外露又含蓄？

 

「我想他肯定能發現我的這個小巧思。」

 

職場生存法則之一，當你發現你的老板在某方面真的是弱智時，不要反駁，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我艱難伸出大拇指。

 

「哇，李總獨具匠心，相信那位桃子看見一定會很喜歡的。」

 

才怪。

 

也不知道哪個桃子這麼倒霉。

 

李域言沾沾自喜，嘴角的笑意掩都掩飾不住。

 

趁著他心情好，我馬上找了個借口開溜。

 

回到家洗了個熱水澡，我才在千頭萬緒中想起來還有跟網戀對象解除誤會這件事。

 

我懷著對昨天突然消失的歉意登上遊戲。

 

隻見「就樂意吃點桃」萬年不變的頭像突然變成了碩大兩個的字母——

 

「PK」。

 

8

 

第二天我頂著比前一天更深的黑眼圈來到公司時。

 

小趙端著一杯養生紅棗茶來到我身邊。

 

「桃子啊，你身上的班味都快被你的屍味給蓋過去了。」

 

我慘淡一笑。

 

如果你發現你的網戀對象是你的頂頭上司，而且他好像快被一個莫名其妙的誤會給掰彎而你還解釋不清的時候，你也會跟我一樣像一具屍體的。

 

現在事情已經陷入了僵局。

 

如果我徹底解釋清楚，以他的性格，無論如何也一定會跟我繼續把戀愛談下去。

 

但是我沒法面不改色地跟我的頂頭上司在公司裡戀愛。

 

辦公室戀情，最後受傷害的一定是下位者以及女方。

 

不跟同公司的人談戀愛，是我的原則底線。

 

但如果我就此放任誤會產生，不再跟他解釋。

 

那李域言就會不斷做出掰彎自己的努力。

 

到最後要是發現我就是那個讓他在誤會裡越陷越深的人。

 

我隻怕是會S得更慘。

 

想到這，我生無可戀，甚至做好了完成這個項目就跳槽的打算。

 

因為現在看來，唯有保持事情平衡並在這種情況下馬上跳槽走人才是上上大吉。

 

但是有的老板就像口香糖。

 

一旦粘在了身上，就很難再清理下來。

 

或許是李域言覺得我的意見很有建設性。

 

三天兩頭就以討論項目進度的由頭把我叫過去給他出主意。

 

此人在商場上駕輕就熟，能夠大S四方。

 

但是在戀愛方面，頂天了也就是個小學生水準。

 

不管我出多麼離譜的招數，他都敢聽。

 

而且敢用。

 

我一邊要準備進程繁雜的項目。

 

一邊還要應付他這個隱形甲方。

 

心力交瘁。

 

在他又一次把我叫到辦公室出主意時，我再也忍不住。

 

「李總，你有沒有想過，你做了那麼多他都沒有回心轉意的打算，那說明咱們的辦法從根本上就是錯的？」

 

李域言表情一僵。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咱們說得太多，那邊說得太少了。

 

「在戀愛裡往往說得越多的人掌握的話語權反而越少，要不咱們歇一歇呢？」

 

你再不歇著，老娘就一口氣把你聯系方式全刪了！

 

我微笑腹誹。

 

李域言看似十分認真地考慮了一會兒。

 

但實際上這種問題他壓根就沒有主見，全是聽我的。

 

「行，那我晾他半天。」

 

「謝主隆恩。」

 

9

 

我敷衍完事，心如S灰走出辦公室。

 

卻發覺其他同事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對味。

 

這種異樣的眼光一直伴隨著我回到工位。

 

我剛一坐下，小趙立馬神秘兮兮湊了過來。

 

「桃子，咱們倆關系這麼好，你不能有事瞞著我吧？」

 

我一頭霧水。

 

「什麼事啊？」

 

小趙的眼神在我和李域言的辦公室之間轉換。

 

「他們最近都說你跟李總關系曖昧。

 

「尤其是許珮，她說聽見你和李總在辦公室聊的根本不是什麼項目，是什麼戀愛什麼的。

 

「她還說，你能當上組長也根本不是因為有能力，是你走了李總的後門，用了不幹淨的手段。」

 

我抬頭向許珮的位置看去。

 

視線相撞，許珮立刻低頭，不再看我這邊。

 

許珮是原來的組長從實習生時就帶起的。

 

她們倆關系很好，一開始所有人都以為前組長不在，我這個位置就一定是她的。

 

可是沒想到，李域言把這個位置給了我。

 

作為謠言的源頭，她最清楚我有多麼的冤枉。

 

我理解她迫切想要得到機會，十分不甘心在我手底下做事。

 

所以我歡迎她用任何正當手法和途徑來跟我競爭。

 

不管是創意還是領導能力，隻要她能夠勝過我，我雙手把位置奉上。

 

但是她千不該萬不該，在明知道一個情色謠言對職場女性傷害會有多大的情況下，仍然選擇用這把莫須有的利刃刺向我。

 

站在女性的立場上，她應當是最明白的。

 

這把劍由她刺向我，也就有一天可能會由別人刺向她。

 

最終誰都不會是受益者。

 

10

 

我走過去敲了敲她的桌子。

 

「聊聊。」

 

許珮或是沒想到我會這樣直接去找她，頓時有些慌了神。

 

「跟你沒什麼可聊的。」

 

我也不惱，抱臂靠在她桌邊，拔高了音量。

 

「聽說你最近在傳我的闲話？」

 

辦公室八卦，大家都愛聽。

 

同事們雖然沒有明目張膽往我們這邊看，但手上動作都不約而同停了下來。

 

「呵，既然自己敢做，就不要怪別人說。」

 

我點點頭。

 

「按照你這個邏輯，一個巴掌拍不響，你為什麼不傳李總的闲話，說他跟下屬的私生活不檢點？

 

「因為你不敢，而且你沒有證據，所以你隻能捕風捉影來影響我。

 

「許珮，你同樣身為女性，難道就不怕以後有一天，會有人用同樣的方式來對待你嗎？何必要急著對我報以深深的惡意呢？

 

「你以為隻要用這些莫須有的流言蜚語把我給擠下去了，這個位置就一定是你的，可惜你錯了。

 

「你連造謠都造得這麼沒有創意和水準，我想即使我不在這個公司也不跟你同期，這個位置照樣輪不到你來坐。」

 

許珮看向我的眼神有了幾分惱怒。

 

她當即就站起來同我爭辯。

 

「你少模糊重點，倒打一耙！

 

「我沒有這個能力，難道你就有？

 

「別人不知道你的項目書是抄來的，但是我知道。

 

「這分明是白組長離職之前做的，被你偷偷拿去用了！」

 

抄襲，走後門。

 

職場兩大黑鍋，都讓她給我背上了。

 

我又好氣又好笑。

 

「你這又是哪裡聽來的無稽之談？」

 

許珮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說：「當然是白組長親口告訴我的，她那裡可還有這份項目書的初稿。」

 

初稿？

 

我想起來了。

 

之前白組長還沒有走的時候，我曾經拿這份項目書的初稿給她審閱過。

 

她那邊當然會有留痕。

 

看來許珮是山窮水盡了才找到她，想要作偽證先把我拉下馬。

 

這樣，即使之後調查出來我是無辜的，但也給了許珮再爭取這個位置的時間。

 

「許珮，空口白牙你就想冤S我，門都沒有。

 

「有證據拿出來，沒證據隻有口頭一句話就給我把嘴巴閉上，現在我才是你的領導。」

 

許珮哼氣笑了一聲。

 

「我已經把證據上報給公司的監察部門了，我看你能得意到幾時。」

 

11

 

「你說的是這份文件嗎？」

 

我和許珮爭執不下。

 

李域言手捏著一份文件夾走了出來。

 

他漫不經心掀開文件瞥了一眼便嫌棄合上。

 

「如果你說的是這份不知所謂、漏洞百出的舉報文件……

 

「那不好意思，文件到我這裡就已經攔截下來了。」

 

許珮臉色難看，「李總，這不合規章吧？公司規定所有的舉報文件都可以越級批報的，您這樣隨隨便便把我的給攔截下來了，不怕坐實了您和何桃的不正當關系嗎？」

 

李域言淡淡瞥了她一眼，在眾人注視下直接將文件丟進了碎紙機裡。

 

「如果這份文件有理有據，我絕對不會攔，但你隻是想借調查組的手拖住何桃，好給你自己爭取上位機會，這意圖簡直昭然若揭。現在項目正是關鍵時候，我不會放任一個連造謠都很沒水平的人上位替我做事。

 

「何桃坐到這個位置是靠她的能力，而你坐不上，是因為你的人品比你本來就捉襟見肘的能力更加低劣。」

 

許珮面皮薄，被李域言當眾不留情面戳穿，竟直接給罵哭了。

 

他無視了許珮的眼淚，目光將在場眾人掃視了一圈。

 

「在職場上我一向公平公正。

 

「一切靠能力說話。」

 

說罷，李域言轉身就要走。

 

不知是想起什麼，他驟然頓住，回頭補充：

 

「對了，我有喜歡的人，不是何桃，也不在我們公司，少給我傳那些謠言。」

 

12

 

我對李域言會出手幫我解決問題這事很驚訝。

 

但對他也會來天臺偷喝酒這件事更驚訝。

 

項目即將進入尾聲，又一次加班到十點後，我一個人拎著便利店買的啤酒走到公司頂層天臺。

 

這裡少有人來，晚上吹風喝酒看看城市夜景，別提有多放松了。

 

隻是今天在我來之前，已經有人把我常坐的位置給佔了。

 

李域言一個人坐在那裡，低頭盯著十分晃眼的手機屏幕。

 

每每暗下去一點，就要馬上調亮，好像生怕錯過什麼消息。

 

我猶豫片刻，還是拎著酒坐到了他身邊。

 

「李總，許珮的事……謝謝你。」

 

雖然這件事我完全能夠應付，但是免不了要多浪費很多心思。

 

有了李域言的幫助，我可以心無旁騖地準備新項目。

 

他甚至懶得抬頭看我一眼。

 

「舉手之勞，而且我說了，我隻是不想耽誤項目的進度而已。」

 

「不，我是謝謝你肯信任我。」

 

許珮之所以會那麼有底氣舉報我，是因為她知道，遇到這種事情，大多數的直屬上司會選擇避險。

 

哪怕她的證據有很多漏洞，涉事領導們為了規避風險，還是會選擇遞交舉報文件。

 

像李域言這樣完全信任且不怕事後承擔責任的，實在鳳毛麟角。

 

「不是你告訴我的嗎？不管什麼關系，都應該建立在信任上。」

 

李域言的語氣輕飄飄，卻如同萬鈞重石砸在我的心間。

 

我愣神，想起之前他找我出主意時，我曾隨口說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