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是我S後的第十年。


 


我葬在一個鳥不拉屎的地界。


 


這天,幾個男人綁著一個女孩打我墳頭經過。


 


女孩看上去像是個富家千金。


 


聽男人聊天是要去給山裡一戶人家配陰婚。


 


我飄到他們耳邊問:「喂,換成我行不行呀?」


 


果然,鬼魂是沒法和活人交流的。


 


可真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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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我垂頭喪氣地準備飄回去時,餘光卻掃到女孩的視線。


 


她在看我?我大喜過望,飛身上前。


 


女孩瞳孔微縮,隨後便緊閉雙眼,哭得比剛剛還兇。


 


聽得幾名男人不耐煩,「大喜的日子哭什麼哭!」


 


見此情形,我敢打包票她是真的能看到我!


 


我的投胎大業要成啦!


 


1


 


我猜,我的家人不喜歡我。


 


否則,這十年來,他們應該不會不來看我。


 


其實我連自己有沒有家人都不知道,我並沒有生前的記憶。


 


夜裡,我坐在枝頭,啃著隔壁老李頭的供果。


 


擱在以往他肯定是要惱的。


 


起初,像老李頭這樣的鄰居還有許多。


 


後來,他們就陸陸續續地被叫去投胎,如今,連老李頭也不例外。


 


就隻剩下我一人,看著春去冬來,歲月流轉。


 


他們都說,是我執念太深,所以才等不來投胎。


 


可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又哪來的執念?


 


看著就要比我高的墳頭草,不免有些唏噓。


 


吃完桃子,我正要去老李頭的墳前掰香蕉,就瞧見幾個男人綁著個女孩打我墳前經過。


 


聽他們聊天是要去給山裡一戶人家配陰婚。


 


「喂,換我行不行呀?」我忍不住在一旁打趣。


 


2


 


為了我的投胎大業,我跟著隊伍七拐八拐地來到一戶人家。


 


男方的家人似乎對女孩長相頗為不滿。


 


我正吐槽,這女孩長得多好看呀!


 


白嫩嫩的,像一掐就能掐出水來。


 


就聽男方母親說:「眼角有痣看著晦氣。」


 


又是好一番討價還價,這才把女孩送去靈堂。


 


期間,女孩似乎也已經麻木,愣愣盯著棺材,哭都不哭。


 


直至我開口和她說話,她這才一縮脖子,渾身顫抖起來。


 


「你能看見我吧?」


 


她沒回應,就隻是把頭壓得更低。


 


「別怕,我不是壞人……呃壞鬼。」


 


「這樣。」我突然出現在她身下,看著她笑,「我們做個交易。」


 


「你幫我找回記憶,我幫你對付這人。」


 


說完,我就用下巴點點棺材,「如何?」


 


深夜。


 


院裡突然刮起陣陣妖風,就連靈堂裡的木窗也跟著吱嘎作響。


 


隨後,屋外竟響起陣陣童謠。


 


要不是因為大家都是鬼,怕是連我也會被他唬到。


 


我就不信,沒個千八百年的道行,他能作出什麼妖來?


 


眼見窗外有道黑影靠近,我連忙催促女孩兒抓緊把棍子燒給我。


 


隨後,就聽「媽呀!」一聲。


 


一個捂著大包的小年輕,被我揪著衣領拽到後院。


 


看著瑟瑟發抖的小男孩,我不懷好意地掂起木棍,「要談談嗎?」


 


3


 


次日一早,男孩母親便火急火燎地趕來靈堂。


 


握著女孩的手,就把她往屋外帶。


 


怕女孩不認路,女人還讓老公親自開車送進市區。


 


直到下車,女孩這才想起來問我,「你這是怎麼做到的?」


 


「你猜?」我故意裝作陰險的樣子衝她一笑。


 


其實,是昨晚在我的棍棒教育下,男孩給自己的母親託夢。


 


說女孩是他的恩人,讓他母親好生把女孩給送走,才有了今早的一幕。


 


「昨天的男孩呢?」她戰戰兢兢地問我。


 


我舔舔唇,「被我吃啦!」


 


她當即便面色慘白,逗得我差點笑出來。


 


但我還是不忘補充,「你要不聽話,我也把你吃掉!」


 


「嗚嗚……我聽話還不行嗎?」


 


隨即,她就被嚇得「啪嗒啪嗒」掉起小珍珠。


 


可真好玩!


 


我被女孩帶回家中,剛走進臥室,她就用被子把自己蒙住。


 


對我露出半截眼睛,「我要怎麼才能幫你?」


 


「我不知道。」我搖搖頭直言不諱道:「我不記得生前的事。」


 


這可把女孩給難倒,鼓著腮幫思索好半天,這才跳下大床跑出臥室。


 


看著她裹著一床棉被在屋裡來來回回地跑。


 


我忍不住吐槽:「你比我還像鬼。」


 


半晌,女孩這才帶著紙筆,匆匆跑回。


 


隨後,她便閉著眼吐著舌頭,朝我豎起拇指。


 


「……」


 


沉默片刻,我開口道:「我也知道我很棒,但你別擺出這樣俏皮的表情——怪讓人誤會的。」說完,我就感覺臉頰一陣燥熱。


 


女孩癟起嘴角,鼻孔微張,「我在給你畫素描。」


 


「這樣。」我很淡定。


 


……


 


她是在憋笑吧?


 


是吧!!!!


 


法海快來把我收走吧!


 


我不想投胎啦!


 


4


 


半個鍾頭過後。


 


嘴角含笑的我,終於忍不住垮起批臉。


 


「诶呀!」女孩皺眉,「我還沒畫完呢!」


 


即便如此,我還是好奇地走上前。


 


「……」


 


「像嗎?」她眨著星星眼問我。


 


我當即擺出一副少騙我的神情,「我雖然沒有記憶,也沒法照鏡子……但我確信,老娘絕對不長這麼醜!」


 


「行吧。」她有些惋惜地將畫紙揉成一團,衝我龇牙,「嘿嘿,我爸說得對,我果然不適合畫畫。」


 


「確實。」我贊同地點頭。


 


整整一天,女孩都在床上翻來覆去。


 


一會兒靈光一閃地笑著看我,一會兒有些失落地搖搖頭。


 


最後,她開始變得煩躁起來,狠狠將枕頭丟到牆上,丟完還不忘來看我的反應。


 


「事已至此,先睡覺吧。」我無奈地嘆氣。


 


畢竟,隻有她能看到我,可不能把人家往S路上逼。


 


次日一早。


 


才剛睜眼,女孩就大口大口喘起粗氣。


 


直說昨天夜裡鬼壓床,差點沒把她給嚇S。


 


罪魁禍首的我,心虛地挖起鼻孔,安慰她說別太累。


 


「太累是容易這樣。」


 


昨晚,我隻是想坐她身上試一下,沒想到真的會呢。


 


一連幾天,我倆都一無所獲。


 


倒也不是一無所獲,最近的新劇是真的好看!


 


這天,我正吃著她燒給我的零食,和她窩在沙發上追劇。


 


房門便「咚——」的一聲,被人一腳踹開。


 


「爸爸……」女孩身子一顫,滿眼惶恐地望向男人。


 


男人卻二話不說地走進房間,抓著女孩的頭發便將她拖進臥室。


 


「住手!」我拼命地想要上前阻止,但卻隻能穿身而過。


 


視線相對的一瞬間,女孩拼命地對我搖著頭。


 


我這才偏過身,不去聽,不去看。


 


可即便是如此,悽厲的哀嚎聲還是直擊著我的心靈。


 


而下一秒,我就被一股突如其來的恐懼感侵襲。


 


閉塞的洗手間,破碎的鏡面,鮮血,發絲……


 


無數細碎的畫面湧進我腦海,編織成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


 


記憶當中,一個臉上帶疤的男人正抓著我的頭發,將我往洗臉池裡按。


 


頭皮撕裂帶來的痛感讓我大聲地尖叫著。


 


可他卻是絲毫不為所動,一下一下地將我的頭撞向鏡面。


 


「不是教過你要當一個好孩子?為什麼你還會被退回來?」他附在我耳畔低語。


 


隻是再尋常不過的語氣,就足以讓我渾身戰慄。


 


後來,打房門外闖進來一名少年。


 


「誰允許你進來的?!」


 


面對著男人的訓斥,少年卻絲毫不讓步,抓起地上的碎玻璃,便狠狠朝著男人撞去。


 


男人捂著傷口,吃痛地跪倒在地。


 


少年便借機扯上我手腕,拉著我一路狂奔。


 


我試圖看清少年的樣貌,可他的臉上卻始終攏著一團光。


 


記憶至此戛然而止。


 


5


 


再回過神,已經不知道過去多久。


 


在父親的注視之下,女孩換好一身露骨的衣裳,對著鏡頭便開始搔首弄姿起來。


 


至此,女孩的父親才滿意地揚起嘴角。


 


在將直播打賞全部提現以後,吹著口哨大搖大擺地離去。


 


女孩頹然坐在床邊,她沒有哭,隻是木訥地盯著窗外的夜色看。


 


半晌,她才好似發現什麼新鮮事物般,笑著抬手,將窗外一顆星星指給我看。


 


「快看!這顆星星——」


 


還不等她把話說完,我就有些心疼地上前,虛虛地將她罩住。


 


「想哭就哭。」我啞著嗓子開口,「哭出來好受些。」


 


「好亮。」她說。


 


隨後,她就捂著臉,泣不成聲。


 


夜裡,我們兩個就坐在飄窗上,一顆一顆地數著星星。


 


許久,我才開口道:「我好像想起一些記憶。」


 


「真好。」她笑著抬眼瞥向我。


 


想到那段記憶,我扯起一抹苦笑來,「不好。」


 


「和我說說你的故事吧,說不定我能感同身受呢。」


 


女孩名叫許七然,父親是個賭鬼。


 


每次輸錢,他就會拿母親撒氣。


 


最嚴重的一次,母親差點就被父親打S。


 


以至於後來母親身體一直不好,在帶她離開父親不久後,就因病離世。


 


後來,她是被外公外婆給拉扯大的,教她認字,供她讀書。


 


大學的時候,許七然第一次接觸自媒體,就試著做起一名UP主。


 


起初,一直不溫不火,直到畢業她才找到屬於自己的風格也開始小有名氣起來。


 


平時發布的作品,更是被別人做成切片,發布在各大短視頻平臺。


 


她的父親,就是因此找到她的。


 


父親賴在她家裡不走不說,就連外公外婆也被他氣S。


 


每次賭輸,他都會找許七然拿錢。


 


甚至胃口也越來越大,他開始不滿足許七然做UP主所賺到的錢。


 


聽人說擦邊直播來錢最快,他就逼著許七然開直播。


 


她不答應,就要打她。


 


要不是以S相逼,許七然的父親甚至要讓許七然去陪金主睡覺。


 


這次打她,是因為許七然造假病歷。


 


可笑的是,在他拿到絕症病歷後,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把許七然賣去配陰婚。


 


「為什麼不逃呢?」


 


面對我的不理解,許七然隻是淡淡吐出兩個字,「怕S。」


 


她怕一旦被父親再次找到,她會被父親打S。


 


夜風將窗子掀開一角,吹亂她的發絲。


 


在清寒的月光下,眸光晦暗地望向遠方。


 


我突然想起那名少年,於是隔著窗上的倒影對她笑著,「我帶你逃走吧。」


 


6


 


「小兔崽子!你敢打我?」老太太怒目圓睜,扯上許七然的手腕,就把她往面包車上拽。


 


「帶回去先餓你個三天,不怕你不聽話。」


 


這是我帶許七然逃離的第二天。


 


在相繼經歷過行李被偷,錢財被騙以後。


 


現在她正因為好心幫老太太找孫子,而被人販子挾持。


 


情急之下,我趕忙對著她大叫:「許七然,快把身體借我!」


 


她將臉皺成個包子,費力地朝我伸出手。


 


指尖相觸的一瞬間,一抹白光將我吞噬。


 


再睜眼時,我已經能操控許七然身體,對著老太太胳膊猛地咬去。


 


「诶呦!」老太太吃痛地松手,憤憤地咬著牙,「你他媽屬狗的?」


 


說著,她便招呼起車上的男人,「還看!快去抓呀!」


 


「看老娘抓到你扒不扒你的皮!」老太太在後面氣得直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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