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此時，室外溫度已經達到了56度，空調效果微乎其微，家家戶戶都開到了16度，由於空調能耗太高，整個城市開始採取區域性停電政策，錯峰用電。

 

我住的別墅處在富人區，供電線路有隔開，倒是沒怎麼受影響。

 

但老公和許清清就不同了。

 

停電後，所有人都被熱得大汗淋漓，恨不得光著膀子散熱。

 

許清清也換上了我那套極貴的，清涼真絲低領睡衣。

 

圓圓嫌身上黏膩，鬧著要洗澡，但停電過後也停水了，管道裡僅剩的一點水沒有經過淨化，十分渾濁。

 

沉澱一會兒後依然呈現不正常的黃色，雖然能使用，但愛幹淨的圓圓不願意。

 

寵她的許清清能怎麼辦呢，隻能用純淨水給孩子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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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躲在房裡生悶氣的李浩宇發現時，兩桶水見了底，僅剩的最後五升水還得撐四天。

 

這一行為無異於危及到了他的性命，李浩宇發了狠，第一次動手打了許清清，一巴掌揮得不遺餘力，額頭青筋暴起。

 

“賤人，要不是你害老子，老子也不至於忍飢挨餓，連一口水都得掂量著喝！”

 

可即便氣成這樣，他也沒有把母女倆撵回家。

 

不得不感嘆，李浩宇真是命大，四天不吃不喝硬生生熬到了高溫結束。

 

那場象徵著降溫的大雨落下時，老公和許清清立馬上街相互擁抱，喜極而泣。

 

狂歡過後，老公幾乎虛弱得站不住，奄奄一息躺在地上。

 

奇怪的是，三天不吃不喝，他明顯面頰凹陷，嘴唇都有些發白了，可許清清和圓圓卻依然容光煥發。

 

我沒多想，因為這些都與我無關了。

 

接下來的極夜，才是最大的挑戰，我得提前做準備。

 

人類對於黑暗的恐懼，是與生俱來的。

 

6

 

劫後餘生的喜悅過後，老公第一時間表達了對我的失望。

 

“周若思，你抽個時間回來離婚吧，不能同甘共苦的人不配做我的妻子，這點清清做得比你稱職太多。”

 

“再等等。”我得等極夜過去絕對安全後，才有心思處理這些不起眼的瑣事。

 

生存面前，無關緊要小事還不值得我費心。

 

可李浩宇卻誤以為我在挽回。

 

“拖延這招沒用的，咱們回不去了！經歷這次後，我才發現，清清才是值得我相守一生的女人。”

 

我無語凝噎，衷心提醒：“腦補是病，吃一塹長一智，你記得備好食物，順便離許清清遠點。”

 

“少離間我們！我告訴你......”

 

老公憤怒的話語沒說完，就被圓圓親昵的一聲“爸爸抱”打斷，忙放柔聲音應道：“诶，來了寶貝！”

 

“爸爸？！李浩宇你什麼意思，照顧朋友的妻女照顧到床上去了？”

 

沒人應聲，看來我的老公有了新女兒和新老婆後，忙到沒空和我說話。

 

一陣窸窣聲過後，再接電話的人變成了許清清。

 

她輕笑：“若姐，你別介意，浩哥帶著圓圓在遊樂園玩呢，你知道的，圓圓這孩子缺愛，就喜歡黏著浩哥，把他當親爸爸一樣。”

 

我“哦”了一聲。

 

這個時候還玩，真是記吃不記打。

 

我還沒說什麼呢，許清清突然抽泣了起來。

 

“若姐，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你把浩哥讓給我們母女倆行不行，我們孤兒寡母的離不開男人照顧。你還年輕，而且沒有孩子，很好找下家的，能不能別纏著浩哥不放手，嗚嗚嗚......”

 

我去，表演型人格吧，我還啥都沒說呢。

 

離不開男人，所以搶別人的男人是吧？

 

“清清你怎麼哭了？”李浩宇驚呼，一把奪過手機，惡狠狠道，“周若思，你一天不欺負清清會S是不是？”

 

我一口氣憋在心裡不上不下，恨不得順著網線過去揍人。

 

戲怎麼這麼多呢？

 

行，讓給她，全讓給她，現在還有心情玩，我倒要看看接下來幾天，斷水斷電的零下幾十度，他們要如何抱團取暖。

 

會不會暴露出自己最醜陋的一面呢？我很好奇。

 

7

 

極夜來得很突然。

 

由於高溫時區域性停電，電視裡的緊急播報許多人沒看見，毫無預防。

 

與高溫時嘈雜喧囂的氛圍不同，極夜來臨那刻，整個城市都變得寂靜無聲，恐怖氛圍迅速蔓延。

 

才兩天過去，溫度就斷崖式下降，空調大力運轉，轟鳴聲四起，幾乎要磨出火星子來。

 

可室內外溫差過大，電力系統到底難以負荷，全城停電終於還是來了。

 

低溫影響，手機掉電極快，我雖準備了大量充電寶和暖寶寶，但七天的持久戰，小心為上，於是關了機，不再關注李浩宇三人。

 

末世來臨，懷璧其罪。

 

我小心翼翼鎖好門窗後，找了間沒有窗戶的小房間點亮蠟燭，光明重現，貼了十來個暖寶寶，幾層手工大棉被一蓋上，才終於有了活過來的感覺。

 

我深知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樣幸運，黑夜模糊了時間流逝，更令人焦躁不安。

 

四周隱約傳來抓狂刺撓聲，一時之間，人人自危。

 

咚。

 

咚咚。

 

咚咚咚。

 

敲門聲有節奏地響起。

 

我的心頓時懸到了嗓子眼。

 

“有人嗎？物業工作人員，來送溫暖了！”

 

物業？

 

平時無所事事什麼都不管的單位，此時會這麼好心？

 

不可能！

 

眼皮狠狠一跳，我心中立馬否認。

 

這個溫度長期暴露在冷空氣中，無異於自取滅亡。

 

我不相信有大善人肯冒著生命危險犧牲自我成就他人。

 

我沒應聲，靜待門口的人離去。

 

可他們好像並未打算就此放手。

 

“房子裡面絕對有人！我親眼所見，一個女人在十幾天前，買了很多東西運進去，隻要我們能闖進去，肯定能等到太陽出來！”

 

我沒想到，搬進來時小心翼翼，千防萬防，居然還是被人盯上了。

 

但好消息是，極端天氣限制了我的行動，卻也保護了我。

 

大門的安保系統我親自找行家確認過，就算拿電鋸來開門，也至少得花十個小時。

 

屆時門沒開，心懷不軌的人早就凍S在外頭了。

 

更何況，他們不一定有專業工具。

 

果然，一刻鍾後，門外敲敲打打的聲音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男人氣急敗壞顫著嗓音的怒罵：“臭娘們！你給我等著，最好一輩子別出來，等太陽出來了看老子整不S你！”

 

呵，您老人家還不一定能見到太陽呢！

 

我長籲一口氣，隱隱慶幸老天讓我重活一次，提前做好了準備。

 

這一世，我一定以自己為先，少多管闲事。

 

8

 

人是群居動物，沒人交流的恐懼是難以想象的。

 

時間流逝越來越緩慢，一個人守著黑夜很難不胡思亂想。

 

我的思維控制不住的發散。

 

前兩天那個人是否還會找來？會不會已經找到了新的趁手工具？

 

別墅的安保系統真的有我想象的那麼牢固嗎？

 

路邊是否又多了一批凍S的人，而且無人收屍？

 

溫度已經零下四十度了，以後會不會越來越低，而太陽再也不會升起？

 

一切似乎都變得不確定起來，我的內心逐漸恐懼。

 

才四天，無邊無際的寂靜幾乎要把我湮滅，我深知這樣下去不行。

 

此刻那些愛恨情仇都顯得不值一提，當務之急是得找個人說話，確認自己還正常的活著。

 

否則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會出現問題！

 

當年我一意孤行遠嫁李浩宇，父母去世後，我沒了再能聯系得上的親人。

 

結婚後，李浩宇說不喜歡我拋頭露面，他控制欲很強，會定期檢查我的交際圈，恰逢圓圓的親生父親去世。

 

所以李浩宇幹脆逼我辭掉工作，好好照顧許清清母女。

 

以前的我很聽話，唯他是從，導致沒個能說話的同事或朋友。

 

我一連撥了好幾個前同事的電話，不是空號就是關機。

 

這個情況下，極有可能生S未卜。

 

想來想去，唯一剩下的，還能聯系的對象，隻有李浩宇和許清清。

 

出乎意料的是，李浩宇的手機還有電，並未關機。

 

不過電話很久才接通，我率先“喂”了一聲，那邊卻遲遲沒有應聲，良久後才響起男人氣息不穩的聲音。

 

音量小得幾乎聽不見。

 

“周......周若思，你終於......開、開機了。”

 

接下來的一句話，直接給我拋下一顆驚雷：“......我、我可能要S了。”

 

細聽之下，聽筒那邊還有牙關打顫的聲音。

 

我提醒：“極夜很快就要過去了，家裡還有很多床棉被，你注意保暖。”

 

我的勸告僅限於此。

 

可與我想象中的不同的是，關鍵問題根本沒有出現在這裡。

 

“......沒、沒用，許清清把我趕、趕了出來......我四天沒吃飯，身體扛不住了......”

 

從他斷斷續續的話語中，我拼湊出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

 

9

 

高溫和極夜隻隔了一天，而那天，活潑好動的圓圓在家裡呆了十幾天早憋壞了，吵著要去玩。

 

李浩宇說還是先買東西，可許清清卻捂嘴笑：“你就是杯弓蛇影了，這麼極端的天氣哪裡會來第二次，我女兒的心情當然更重要。”

 

危險剛過去，大部分人放松了警惕，寵她的父母又怎會違背圓圓的意願呢？

 

李浩宇妥協了。

 

填飽肚子的他休息了一會兒，就陪母女倆出去逛街遊玩，直到晚上才回到超市購買食物。

 

這一次，幸運女神也沒眷顧他們，超市本來就補貨不齊，經歷過極端高溫的人們早就哄搶一空。

 

李浩宇三人什麼都沒買到，空手而歸。

 

哪想當晚，許清清就把李浩宇關到了門外。

 

我沒猜錯，許清清母女之所以在高溫期間餓了幾天之後，還能保持容光煥發，是因為她們家裡存了糧食。

 

查過監控後，更是確認了這一事實。

 

當時高溫時，為了不引起懷疑，母女倆天天半夜偷偷跑回家填飽肚子，再悄悄回我家。

 

不過她們都食物應該不多，所以為了自保，直接把能吃的男人關在門外。

 

連番飢餓之下，任誰也扛不住，李浩宇直接病倒。

 

“周若思，你回來救我，隻要你回來，我就不提離婚的事情了。”

 

別了吧，婚還是要離的，我惜命。

 

我拒絕了他的提議，並按下結束錄音的按鈕，轉頭給許清清發去消息：

 

【我已經報警了。】

 

我威脅她涉嫌詐騙，如果不把李浩宇帶回去，等到天空再次亮起時，等待她的將是法律的制裁。

 

許清清沒怎麼讀過書，能幹出這種過河拆橋的事，定然是惜命的。

 

她一個女人家，到底是害怕了，不得不將人接回去用湯湯水水吊著口氣。

 

結果李浩宇活過來後，又發來微信消息惡心我：

 

【周若思，老子就知道指望不上你，娶你還不如娶塊叉燒！狼心狗肺的東西，關鍵時刻還是我家清清好！】

 

我實在好奇，以前眼睛到底是多瞎，才會看上這麼個蠢貨？

 

既然用不上我，那以後出什麼事，我可不會再管了。

 

10

 

可我沒想到，麻煩倒是主動找上門來了。

 

李浩宇和許清清都S了。

 

消息來得很突然。

 

不是嚇S，也不是餓S，而是S於情S。

 

太陽重新升起後的第三天，警方傳來消息，確認兩人已經身亡。

 

雖然這些天路上S傷無數，但他倆的S狀尤為悽慘，每個人身上都有不計其數的刀口，刀刀致命。

 

一切恢復正常後，警方花了時間偵查。

 

原來許清清除了勾搭上李浩宇之外，還傍上了其他姘頭，男人名叫張暉，是個有家室有兒女的已婚男人。

 

把李浩宇接近家裡後，她食不果腹，主動聯系了那個張暉。

 

這個男人也是個痴情的，一雙兒女分明餓到暈厥，可他硬是將家裡僅存的最後一點水糧偷了出來，頂著零下五十度的溫度轉交給許清清。

 

許清清和他約好見面的地點是樓道，但張暉心疼她，怕人家吹了冷風生病，於是擅作主張送到家裡。

 

誰也沒想到，張暉老婆跟了過來，飢餓摧毀了理智，拿著把刀就捅了上去。

 

男人本還想攔一攔，結果意外發現許清清家裡還藏著李浩宇這麼一個男人，撞破奸情後，才後知後覺頭頂綠得發光。

 

黑夜摧毀理智，放大陰暗。

 

夫妻倆協同作案，妻子捅了許清清，而張暉氣急之下也取了李浩宇的性命。

 

最後天色大亮時，一切都明了了，夫妻倆一起進了局子，因S人方式惡劣，被判無期徒刑。

 

李浩宇最後是由我拉去火化的，他整個人瘦骨嶙峋的，面頰凹陷，看來最後幾天沒過上什麼好日子。

 

他可能S都沒想明白，一向心地善良，對他一心一意的許清清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

 

因為天氣原因，火葬場排滿了隊，一切程序都很敷衍，我得到了一個五斤重的小盒子，埋在了樹底下。

 

許清清被許家人拉了回去，聽說那個極度重男輕女的家庭，還給她配了冥婚。

 

S後也要抽皮扒筋，榨幹最後一滴價值。

 

圓圓親眼目睹了母親被S，整個人精神狀態恍惚，成天拿刀指著別人。

 

當她被相關負責人員建議送到精神病院治療時，許家人見能甩掉累贅，忙不迭同意了。

 

但這些，都已不關我的事了。

 

短短一個月，我經歷了太多的大起大落，早已放下所有愛恨情仇。

 

腦中唯有一個念頭：今後，無論發生什麼，無論何時何刻，我都會盡全力好好活著。

 

沒想到李浩宇和許清清沒有被天氣拖S，反而被人性害S。

 

可見天災固然無情，但人心更加難測。

 

希望每個人都能對得起自己，也能保全好自己和家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