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明月

……

 

謝朝把車停到別墅的停車場，又繞過來給我開門。

 

他最近怎麼這麼貼心。

 

謝朝先我一步推開門，我看見屋內坐著面色凝重的爺爺，還有翟心。

 

而桌子上，擺著我偷偷藏起來的日記本。

 

11

 

「爺爺。」我感覺大事不好。

 

謝朝也看到了，他是見過我偷偷寫日記然後又躲起來不讓他看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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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爺爺面色凝重，他才也該猜到日記本裡都是些什麼荒唐內容。

 

謝朝大步走到桌子旁，正要拿走我的日記本，卻被爺爺一掌按下。

 

「你知道這裡面都是些什麼嗎？」爺爺氣得拿拐杖敲他。

 

謝朝抿了抿唇：「我知道。」

 

「那你還包庇她？」爺爺氣得拔高了音量，「看看你哥哥領養的好女兒。」

 

「把手都伸到他弟弟身上了。」

 

我知道謝朝孝順，從來不敢反抗爺爺。

 

我上前一步：「爺爺，我很感謝您願意養我這麼些年，但是我從第一次見他我就喜歡他了。」

 

爺爺氣得冒煙：「你這是亂倫！這是恩將仇報！」

 

「我這小兒子，已經為了你悔婚，你現在還要毀了他麼？」

 

我愣住了。

 

謝朝從來不抗拒爺爺給他做好的任何一項安排，可如今毀了婚約，是不是他也想站到我身邊來。

 

「爺爺，你們當初收留我，真的沒有半點私心嗎？」我抬眸和爺爺對視，眼神裡無半分退讓，「宋修明剛剛找到了我的親生父母。」

 

我頓了頓：「他們S了，您最清楚是因為什麼。」

 

「你們收養我不過是因為良心不安，還能對外宣揚一個做慈善的好名聲。」

 

「爺爺，我沒有恩將仇報，我隻不過是喜歡上了一個人。」

 

在場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其實這場鬧劇是我也沒有想到的。

 

就在來的路上，宋修明發來了我生父母的資料。

 

他們是謝氏手底下一個大工廠的技術工，因為上頭催貨催得緊，被逼得連夜趕工。

 

終於在熬了近十天後，身體不堪重負，倒在工作臺上。

 

而這個工廠隸屬的，是我養父母當時所在的分公司。

 

因為這段時間，養父母被遣送國外，公司由爺爺來管理，後來謝朝回國後，才交給了他。

 

宋修明發來消息：「節哀。」

 

「他不知情。」

 

「阿月。」謝朝輕聲喚我，將我拉回現實。

 

我笑了笑：「謝謝多年來的養育之恩，而且，正如日記本上您看到的，是我一廂情願。」

 

12

 

「然後呢？」秦樂樂急S了，「就沒有上演一場豪門撕逼大戰？」

 

「少看點短劇對你的腦子比較好。」我有些無語。

 

秦樂樂也不惱：「那你呢，宋修明說你不在京市了，我還打算去找你玩呢。」

 

「我交換到海大了。」我一邊打電話一邊接過身旁同事遞來的酒，「現在在宋少家的產業裡自力更生呢。」

 

「宋修明怎麼不直接打錢給你？他不是愛你愛得要S？」

 

「滾啊，我們現在是革命友誼。再說，我哪好意思收前男友給的錢。」

 

我和秦樂樂寒暄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沒錯，我又逃跑了。

 

這次依舊拉黑了謝朝的微信、支付寶以及換了銀行卡。

 

我知道他肯定找得到我，但是我隻是想他不受牽連，畢竟他割舍不了他的親人。

 

但是謝朝跟轉了性似的，不停地換手機號給我打電話。

 

他打來一個我拉黑一個。

 

我不是遷怒他，可能就是鬧脾氣了。

 

哦對，我還去改了個名，跟了我親生父親姓，我現在叫李明月。

 

現在我正在宋修明自己開的連鎖高檔 KTV 裡當服務員。

 

「李明月，這就是 312 房間貴客的，你快給送過去啊。」經理看我發呆來提醒我。

 

我踩著高跟鞋推開 312 的門：「您好，您的酒。」

 

我愣住了。

 

包房的正中央坐著謝朝，此刻他正一臉散漫地看著我。

 

謝朝像換了一個人一樣，明明以前在這種場合都習慣正襟危坐，不讓別人靠近的。

 

可他現在，面前擺著剛倒好的紅酒，身邊坐著酒吧裡的陪酒女。

 

那姑娘的手都要摸到他臉上了，他居然還隻是看著我。

 

他屬木頭的呀，不會拒絕嗎？

 

我氣不打一出來，把酒往桌子上大力一放，語氣裡帶著憤怒：「玩得開心！」

 

和我一起進來的小妹嚇得魂都飛了，我卻一臉鎮定。

 

反正謝朝會給我撐腰。

 

身旁的胖子見我服務態度不佳，站起來用力擒住我的手：「宋總手底下的人就是這態度麼？」

 

我有些惡心，奮力睜開他的手。

 

胖子力氣比我大，我根本掙脫不開。

 

他語氣猥瑣：「你要是陪我喝一杯，我就不告訴你們老板。」

 

太油了。

 

感覺需要一箱子洗潔精。

 

我實在是受不了了，一腳踹他襠部。

 

胖子捂著褲子嚷嚷著要叫宋修明，他的那群同事也上前來，揚言要弄S我。

 

我閉上眼睛，開始倒數。

 

3

 

2

 

1

 

「要弄S誰？」謝朝就這樣站在我面前，擋住對面的那些汙穢。

 

「謝總您這是？」

 

謝朝拉著我的手：「你讓我家小鬼，陪你喝一杯？」

 

我被他拽出了包房，身後還飄來胖子不停道歉的聲音。

 

「謝朝，你慢一點！」我踩著高跟鞋走得艱難。

 

謝朝頓了頓，直接轉身將我抱起：「你太慢了，阿月。」

 

他把我放進副駕駛。

 

「這是去哪？」我問他。

 

謝朝握著方向盤，面無表情：「回家。」

 

他不會要開車抓我回京市吧。

 

「我明天早上還有比賽呢！」我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他輕笑一聲：「在海市給你租了房。」

 

謝朝帶我上樓，給我開了門。

 

我剛踏進房門一步，謝朝伸過手來關上我身後的門。

 

他把我壓在門背後，聲音低沉又沙啞：「阿月，這次準備逃多久？」

 

13

 

五分鍾後，我坐在臥室裡摳腳，謝朝在浴室裡洗澡。

 

我看著磨砂玻璃透出來的身影，口水都流到床上了。

 

美色誤人啊。

 

之前一直不讓秦樂樂提謝朝，這下允許她說了，她便一股腦兒地全告訴我了。

 

據說我離開謝家那天，謝朝和家裡大吵一架，把謝氏還給爺爺，自己出來創業。

 

僅僅一個月就拿到國外的大單子，在整個京市名聲大噪，不少大企業都排隊求合作。

 

因為誰都知道，謝小少爺到底還是謝氏未來的主人。

 

「這真是他幹出來的事？」我躲在陽臺偷偷說。

 

謝朝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真是我幹出來的事。」

 

我嚇得一個趔趄跌倒在他懷裡，他接住我，胸腔裡發出低低的笑聲。

 

秦樂樂在電話裡喊了一句便掛了：「你們虐狗！」

 

謝朝轉身回房：「去洗澡。」

 

「哦。」

 

我躺在謝朝懷裡問他：「謝朝，你什麼時候喜歡我的啊？」

 

他沒想到我如此直接，耳根子紅透了，怎麼問都不願意說。

 

「那你什麼時候悔婚的，我竟然不知道。」我玩著他修長的手指。

 

他把手掙脫，按住我的後腦勺：「第二天，你說你不再喜歡我的第二天。」

 

「原來是有危機感了啊。」我取笑他。

 

他見我嘴裡說不出什麼好詞，直接堵住了我的嘴。

 

他的舌尖輕輕探入，帶著一絲甜膩的氣息。

 

謝朝的手掌滑向我的後頸，指尖輕輕摩挲，帶來一陣酥麻的觸感。

 

「阿月，」謝朝的聲音沙啞，還帶著喘息，「是我不好。」

 

媽的，廢話好多。

 

於是乎，我就直接扒了衣服。

 

過了不到一會兒，我就累趴在謝朝的身上。

 

突然又想使壞，我便伏在謝朝的左耳邊撩他：「Daddy，你好厲害哦。」

 

謝朝身下的動作一滯，挑眉看著我，輕笑了一聲：「你也不賴。」

 

14

 

「耳朵什麼時候治好的？」第二天我收拾東西時不經意地問。

 

謝朝接過我的書包：「你十八歲前一天。」

 

所以說，那天晚上我在床上的 dirtytalk 他全知道！

 

「謝朝，你混蛋！」我抬手就要打他。

 

他卻把我拉進，在我額頭輕輕吻下：「對，我混蛋。」

 

謝朝開車送我到設計大賽的現場，我這才知道這次比賽的評委居然有翟心。

 

據說還是歸國知名設計師。

 

我已經做好了她公報私仇的準備，沒想到她直接給我的作品打了個零分。

 

「毫無新意。」翟心語氣冷淡。

 

我上前壓著桌子和她對視：「我質疑這次比賽的公正性，並保留向設計師協會舉報的權利。」

 

很顯然，我一個大學生說話一點威力都沒有，旁邊的幾個評委也都給我打了低分。

 

就在她要將我的手稿扔到地上之際，她身後伸出一隻手接住我的手稿。

 

是國內知名的設計師李司棋。

 

李司棋淡淡地看了一眼我的手稿，又掃了一眼評委手邊的分數表，冷笑一聲：「你們這評委的錢挺好賺啊。」

 

「我倒要去問問設協是怎麼請的人，一副指鹿為馬、狐假虎威的做派，這樣的人也沒必要留在協會了。」

 

他拿起手機就要打電話，翟心身旁的評委嚇得一個激靈，連忙開口：「是翟心，翟心給我們錢，說隻要給這個小丫頭打低分，就把我們引薦給李大師你啊。」

 

李司棋斜眼睨著翟心：「我怎麼不知道，我們這麼熟過？」

 

翟心嚇得臉都白了，幾度張嘴又說不出一個字。

 

李司棋拿起筆，在我的打分表上寫下分數「98」，隨即冷冷地開口：「該宣布第一名了吧。」

 

這場鬧劇結束了，謝朝給我打電話說在門外等我。

 

我拿起書包，走過癱坐在評委席上的翟心：「翟小姐，報應來了。」

 

「下次要記得，不要隨便偷看別人的日記本哦。」

 

走出門時，我看見謝朝正在樹下等著我，笑得一臉溫潤, 身旁還站著剛才在賽場上字字珠璣的李司棋, 正展顏與他談笑。

 

我笑著喚他：「謝朝。」

 

謝朝朝我張開手臂。

 

我向他飛奔, 撲進他的懷裡, 整個人都掛在他身上：「你怎麼知道她會有小動作？」

 

「看了看新的評委名單。」他一隻手託著我，一隻手摸著我的後腦勺。

 

「那李老師呢？」

 

「嗯, 是我請來的。」

 

我歪過頭看著李司棋笑開了：「謝謝你老師，我很喜歡您的作品。」

 

李司棋擺了擺手：「小事一樁, 就不打擾你們小年輕談戀愛了。」

 

「不吃個飯？」謝朝笑了。

 

大師留給我們一個瀟灑的背影：「狗糧吃飽了。」

 

我把頭埋進謝朝懷裡：「那我們去吃飯。」

 

謝朝開車帶我去日料店的路上, 把手機遞給我：「有個小禮物。」

 

我定睛一看, 屏幕上是他助理發來的短信：「翟心設計稿抄襲的證據已經交給協會了，法院那邊也給了一份。」

 

我把手伸到他的衣服裡, 捏了一把他的腹肌：「什麼時候這麼狠了，我好害怕呀。」

 

謝朝伸手擒住我亂動的手：「有你害怕的時候。」

 

15

 

謝朝最近迷上了做飯。

 

我看著廚房裡那個手忙腳亂的身影，忍不住笑出聲來。

 

誰能想到, 在商場上叱咤風雲的謝總, 此刻正對著手機教程, 笨拙地切著胡蘿卜。

 

「別笑。」他頭也不回地說，耳尖卻悄悄紅了，「馬上就好。」

 

我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從背後環住他的腰。他身上的雪松香混著煙火氣, 意外地溫暖。

 

感覺到他的身體微微一僵，我壞心眼地把臉貼在他背上蹭了蹭。

 

「別鬧。」他的聲音有些啞，「油要濺出來了。」

 

我偏不松手, 反而抱得更緊了些：「謝總, 你這是在給我做愛心午餐嗎？」

 

他放下菜刀, 轉過身來。

 

秦樂樂笑得不懷好意：「堪比黑絲。」

 

「（落」他低頭看我, 眼裡是化不開的溫柔：「嗯, 想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我伸手擦掉他臉上的汙漬, 卻被他捉住手腕。

 

他的唇輕輕落在我的指尖, 酥酥麻麻的觸感讓我心跳漏了一拍。

 

「其實……」他湊近我的耳邊，溫熱的氣息拂過，「我更想嘗嘗你的味道。」

 

我的臉瞬間燒了起來。

 

這個男人, 明明平時一本正經, 怎麼談起戀愛來這麼會撩？

 

鍋裡的湯咕嘟咕嘟冒著泡, 蒸騰的熱氣模糊了玻璃。

 

他低頭吻下來的時候，我聞到了濃鬱的香氣, 分不清是湯的味道, 還是他的氣息。

 

「叮」的一聲, 烤箱響了。

 

他依依不舍地放開我, 轉身去查看。

 

我看著謝朝的背影，突然想起一年前在我床上給我講尊卑有別，倫理綱常的木頭，如今也變成隨時隨地撩人的老手, 還會為了我和爺爺爭一份公平。

 

我緩步走到他身後，戳了戳他勁瘦的腰。

 

「怎麼了？」他轉身看我，把手按著身後的桌子，生怕燙著我。

 

我踮起腳尖, 輕輕地吻了他一下：「我想嫁給你。」

 

謝朝愣了片刻，眼裡的驚訝隨即化作一往柔情的水。

 

他笑著開口：

 

「求之不得。」

 

16

 

我打開謝朝設了密碼的備忘錄，上面隻有一行字。

 

「唯有我心向明月。」

 

落款是我成人禮的第二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