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打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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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顧盡言管轄區在酆城。


 


我覺得他不至於跑這麼大老遠來勾巷城的魂。


 


連我爹這個說要來看顧奶奶的都還沒來。?


 


顧盡言卻沒答,反而道:「你之前問我埋骨之地……」


 


「現在還有興趣知道嗎?」


 


我點頭。


 


心想果然文化人就是不一樣,說辭委婉,不像我,張口就是「墳頭地址」……


 


「嗯。」 他頷首著擠出個音節,然後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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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跟上。


 


他帶著我來到了福利院的後山。


 


那裡,是一片向日葵花海。


 


確實很美。


 


我們穿過花海,到了金黃色海岸另一端的山腳。


 


漸漸走近後,我看到那裡立著一座碑。


 


碑上,是顧盡言的名字。


 


顧盡言在自己的墓前駐足,然後道:「我在這裡長大,今天我是來接她的。」


 


接顧奶奶去另一個世界。


 


10.


 


我知道顧奶奶桃李滿天下,卻沒想到顧盡言都是她養大的。


 


不過想到顧盡言姓顧,也說得通了。


 


從朝暉福利院出去的,隻要自己沒改一律跟顧奶奶姓。


 


「沒想到你跟我爹師出同門。」我笑呵呵,「我們豈不是差輩了……」


 


顧盡言:……


 


看著他無奈的神情,我突然靈光乍現:「你就是……桐桐?」


 


顧盡言耳廓又紅了。


 


顯然很久沒有人親昵的叫他這個小名了。


 


不過我是真沒想到,顧盡言竟然就是我小時候在福利院見到的那個小男孩。


 


那個孤單卻真誠,送我奶糖的小男孩。


 


緣,果然妙不可言。


 


11.


 


顧奶奶是傍晚走的。


 


顧盡言攙著她的魂魄從房間裡走出來時,她一眼就看到了我身邊的老簡。


 


「真好啊,你們都還在。」她有些淚目,然後眼神落在我和顧盡言身上,「所以,你們二人之間的無緣劫已經破了?」


 


無緣劫?


 


什麼無緣劫?


 


無緣對面不相逢的無緣?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麼新奇的詞,一臉懵逼。


 


可我還沒搞明白,就見顧盡言看了我一眼,竟是點頭:「嗯。」


 


顧奶奶一臉欣慰,拍了拍他的手,「那也不枉你對她念念不忘了,好好珍惜。」


 


顧盡言帶著顧奶奶走後,我抓心撓肺啊。


 


那番話讓我的心像是被貓咪撓了一樣。


 


可我跟我爹打聽什麼是無緣劫,他也一臉懵逼:「我也才做鬼一年,我怎麼知道?」


 


「可顧奶奶才做鬼不到一小時,她就知道。」我斜眼看他,一臉不信任。


 


老簡瞪我一眼:「那能一樣嗎?你顧奶奶這種大善人,一離世就是要飛升的,她生來就注定要當神仙。」


 


這我倒也聽說了。


 


聽說顧奶奶將要上任床頭婆婆。


 


12.


 


直到我回到酆城,打了好幾天工,也沒找到答案。


 


心裡頭放著一樁事,我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


 


於是我隻能去找當事人了。


 


炫完最後半個瓜,我取出顧盡言那張寫著生辰八字的紅箋。


 


方方正正的擺到案臺上後,我瞧了一眼,總覺得少了什麼。


 


直到在兩旁擺上兩盤水果後,我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點燃了一炷香。


 


我凝神看著那炷香的煙向上升騰而起。


 


然後身後就響起了顧盡言的聲音:「怎麼了?」


 


我轉頭,就見他自繚繞的煙霧中踏入人間。


 


依舊是一身漆黑,長腿盡顯。


 


我瞥了眼他頭頂的「天下太平」高帽:「桐桐,正在出任務?」


 


我記得休闲時刻,他都不戴這頂帽子。


 


他對我不肯改口稱呼他小名已經免疫了,點點頭:「在參加同學會。」


 


我:?


 


「你還能去參加同學會的嗎?」


 


我想象了一下,如果普通人開同學會,去世已久的同學突然出現,即便這個同學再帥,都會被當場嚇S吧。


 


「確實不能。」顧盡言顯然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忍俊不禁,「有興趣跟我一起去看看嗎?」


 


為了圖方便,我就靈魂出竅跟上了他。


 


到了才知道,確實是酆城大學醫學系的同學會。


 


隻不過活人相聚,顧盡言旁觀。


 


我看了眼站在黑暗中遠遠看著的顧盡言,像是有些落寞。


 


我心想原來他還有這麼感性的一面,於是開口安慰:「沒事,你等個幾十年,就能跟他們一起開同學會了。」


 


結果,我發現根本不用等個幾十年。


 


因為,這場同學會結束後,有人酒後駕駛,當場沒了。


 


顧盡言不是來參加同學會的,是來勾老同學的魂的。


 


所幸老同學是個體面人,即便是出車禍,魂魄也很幹淨。


 


至少我這個暈血的沒有什麼不適感。


 


老同學魂魄出體時,還有些懵逼。


 


直到看到自己的屍體,還有顧盡言,他才明白過來:「我……S了?」


 


顧盡言生前跟這個老同學應該關系不錯,擰著眉教育:「說了幾百遍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左耳進右耳出……」


 


「嗚哇——太好了!」


 


顧盡言話剛說完,那老同學就哭嚎著一把摟住了顧盡言,「真是好兄弟,我S了你還來接我,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然後嗚嗚咽咽哭了十來分鍾。


 


顧盡言竟也好脾氣的任他抱著。


 


等老同學哭歇了之後,他才發現站在一旁看了好久戲的我,一時間有些不好意思。


 


「真不好意思……」他抹了抹淚,然後突然頓住了。


 


他詫異的眼神落在我臉上,看了又看,端詳了又端詳,然後扭頭再次看向顧盡言:「這不是……你那個計算機系的求不得同學?」


 


13.


 


我有些懵逼。


 


什麼求不得同學?


 


我這是無緣劫的疑惑還未解,又添了個新的??


 


見我一臉迷茫,老同學才意識到了什麼。


 


他支支吾吾:「你還不知道啊……」


 


說完,他還心虛的瞟了一眼顧盡言。


 


顧盡言神色淡然,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坦蕩大方。


 


既沒有遮攔老同學,也沒有自己作解釋。


 


隻是老同學也不敢再說了,對著我幹笑了兩聲:「我這剛當鬼不太適應,眼瘸瞎說呢……」


 


說著他朝向顧盡言轉移話題:「诶老顧……」


 


「其實有個問題困惑我很久了。你人沒了的那場車禍,是純屬意外還是舍己救人啊?」


 


「我們當時都在猜,你是不是為了救斑馬線上的那群小朋友,才自己開車擋在他們前面,替他們硬抗住剎車失靈大卡車的撞擊……」


 


這話裡的信息量實在是大。


 


其實我對顧盡言年紀輕輕就去世的緣由也挺好奇的。


 


於是我也沒再細想什麼求得求不得的,隻殷切的向顧盡言移去目光,表達我對真相的渴望。


 


但顧盡言顯然沒有多提的意願。


 


他挪開跟我對視上的眼神,對老同學晃了晃手裡的勾魂索,「廢話少說吧,快走,別耽誤了時辰。」


 


老同學聽話邁開鬼步。


 


沒一會兒又開始研究顧盡言身上拉風的黑無常制服,然後可憐巴巴問,「老顧, 你們地府公務員卷嗎?我也想考,我不想投胎了。」


顧盡言懶懶抬眸:「酒後駕駛還想考公,先去十四層地獄受幾年罰吧。」


 


老同學一個哆嗦:「十四層地獄……不會是要下油鍋吧?」


 


我科普:「第十四層為枉S地獄,專治自S之人。」


 


「可我沒自S呀?」


 


「酒後駕駛就是不珍惜生命,跟自S無甚差別。」


 


老同學沒話了。


 


沉默片刻後,他有些後知後覺的低落:「那我受罰完還會影響考公嗎?我也想當地府公務員,偶爾還能回來看看我爸媽,是我不對,酒駕車禍,我爸媽怕是要傷心S了……」


 


所以說啊,行車一滴酒,親人兩行淚。


 


人沒了才後悔,晚了。


 


14


 


老同學一路上嘴巴叭叭叭就沒停過,還告訴我他叫陳以靖。


 


我一直跟著顧盡言將他送到十四層。


 


還翹了我媽的班。


 


顧盡言有公事找孟婆,我便也跟著他往奈何橋頭走去。


 


主要是想領略下地獄風光。


 


一路上遇到的鬼魂都恭恭敬敬跟顧盡言打招呼。


 


快到忘川河時,顧盡言突然頓住了腳步。


 


「怎麼了?」


 


顧盡言側了側身,擋住不遠處的忘川河:「忘川河積了千萬年的孤魂野鬼,且蟲蛇滿布,腥風撲面,是血河,你不如在這裡等我。」


 


我愣了愣,才從他話裡抓住了重點。


 


我暈血。


 


他竟是記得比我還牢。


 


我見他低垂著眉睫看我,眼底仿若藏了星辰,忍不住問他:「你一直都這麼細致周到嗎?」


 


顧盡言被我問沉默了。


 


那一瞬,我感覺他眼底深埋的情緒像是要溢出來。


 


頃刻後,他才微不可見的嘆了口氣,反問:「真以為我是事事周到對誰都好的鬼民公僕?」


 


「唔……」我想了想唯幾個認識的鬼,「對老簡和我老媽也很照顧。」


 


他低笑一聲,引著我走進路邊的涼亭,讓我坐這裡等他。


 


然後他對著我一字一句道:「那是因為愛屋及烏。」


 


「地府不同人間,黑無常是需要在鬼怪面前立威的。」


 


「如果不是你,我和他們便隻是普通同事關系。」


 


我呆愣著看顧盡言,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感覺我的大腦已經S機了,隻有心髒像是春祭的擂鼓聲一樣,咚咚咚響個不停。


 


我真的沒理解錯嗎?


 


顧盡言說的是我想的那個意思?


 


雖然我總是口嗨帥哥,天天想著做帥哥的舔狗。


 


但真正面對帥哥本來打來的直球時,我徹底懵了。


 


主要母單這麼多年,我確實沒什麼實操經驗。


 


顧盡言卻還沒完,他眉眼溫和,繼續朝我心巴上砰砰打直球:「陳以靖沒說錯。你是我的求不得,白月光,所以你餘暉所照之地,我都會多留一份心思和偏頗,跟我是不是鬼民公僕沒有關系。」


 


他站起身,像是說完了。


 


我的目光無意識跟著他的動作,抬眼看他。


 


我還是迷茫的。


 


不知道我的臉頰是不是已經比忘川河畔的彼岸花還紅了。


 


但我能感覺到已經滾燙到可以煮沸孟婆湯了。


 


顧盡言邁下涼亭的臺階,又回頭看我還是一副雲遊的狀態,輕嘆一聲:「我說這些,隻是想把生前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告訴你,了一樁夙願。喜歡你是我的事,你不用有負擔,更無需回應。」


 


?


 


15


 


顧盡言說是說無需回應。


 


但被喜歡的大帥比表白,還是讓我躺床上糾結了一晚上。


 


天蒙蒙亮時,我才睡著了,還做了個夢。


 


夢裡是幾年前遇到的一個車禍。


 


那時,我還是大三,剛參加完計算機競賽。


 


出了比賽場館,是個岔路口。


 


一群戴著小黃帽的小朋友正在老師的帶領下等綠燈。


 


他們手牽著手,嘰嘰喳喳,生機蓬勃。


 


應該是剛參加完野外活動回幼兒園。


 


綠燈亮起時,我跟在這群小朋友們身後,邁上斑馬線。


 


然後,就是不遠處「嘭——」的一聲巨響。


 


伴隨著一連串車子輪胎與地面摩擦的刺耳剎車聲,一輛黑色越野被大卡車撞上。


 


黑色越野的車尾直接被衝擊碾壓得稀爛,然後被大卡車推擠著在馬路上滑行十來米,直到離斑馬線五步遠的地方才堪堪停住。


 


這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


 


我站在斑馬線中央,呆愣著看著那輛被擠壓得不成車形,冒著煙的黑色越野。


 


我看不清駕駛座上司機的狀況,但傾倒在地的車門處,已經有殷紅的血一滴滴滲出。


 


那血在這場慘烈的車禍中也尤為刺眼。


 


我的耳朵嗡嗡作響。


 


這一刻,我隻能聽到自己胸腔裡,因為驚悸而砰砰狂蹦的的心跳。


 


就連小朋友的哭嚎聲都在離我而去。


 


無數人往這邊奔走而來。


 


驚喊、呼救,場面混亂。


 


隻是這些場面在我眼中逐漸開始褪去顏色,變成一板背景。


 


時空停留,人群停滯。


 


一襲黑袍,頭頂「天下太平」的身影自人群中突然出現,緩緩踏步而來。


 


雲袖隨著他的步子輕漾,恣意風流。


 


他是停滯的萬物中唯一的「動」物。


 


但臉並不是我熟悉的那張臉。


 


應該是範無咎本尊。


 


他駐足在越野車旁,敲了敲殘破的越野車車頂,像是召喚裡面的新魂。


 


然後,一個我極其熟悉的身影,從越野車裡出來。


 


是……


 


顧盡言。


 


更稚嫩的顧盡言。


 


原來,顧盡言S在這場車禍裡。


 


顧盡言在範無咎的身旁站定,微微側首看向我這邊。


 


破爛的越野車內還在往外滴血,可想可知,裡面的身體會有多狼狽。


 


但顧盡言的魂體很幹淨。


 


臉很白,眉睫卻濃烈如墨。


 


而他望過來的那雙眸,也深邃似海,像是要牢記這人世間看到的最後一眼。


 


「走吧。」範無咎隨著他看向我的方向,又像是看在了虛空,「這便是無緣劫。你是人時,便沒有可能;成了鬼,更是殊途。」


 


「但至少,她……們還活著。」


 


?


 


?16.


 


醒來時,我的心髒還在狂跳,速度之快,像是要直接吸卷我的生命力好奔赴地府。


 


躺在床上平復著呼吸,我望向窗外的天光,想著顧盡言。


 


夢裡的這場車禍,正好發生在四年前的今日。


 


那時,我還看不見鬼神。


 


我隻看到慘烈的車禍現場,和離我僅五步之遙的S亡。


 


所以我不知道夢裡看到的是當年沒有觸及的真實,還是我因為陳以靖那番話,潛意識裡將那場車禍和顧盡言聯系到一塊兒。


 


但我的暈血就是因為這場車禍。


 


如果夢是真。


 


那我和顧盡言也許並沒有範無咎所說的那麼「無緣」。


 


我想找顧盡言求實。


 


但最後我還是選擇買上一束花,去了那個夢中的路口。


 


每年的這一天我都會帶上一束花來這個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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