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亦朝她笑笑。


可兒端藥進來,我忍住苦澀小口小口喝著。


 


「世子爺……」


 


「外頭是世子爺身邊的書砚瞧著呢。」


 


世子爺來江浙,定不是單單遊山玩水。


 


「對於我身上的傷,大夫怎麼說?」


 


「傷及髒腑,要好生休養,否則會落下病根。」


 


我哦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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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巴掌、腳踢,差點沒了性命,可能抵掉生養之恩?


 


若是可以,就好了。


 


07


 


「謝怡,你給我出來,你個不要臉的小賤……」


 


嫡姐的謾罵聲傳來。


 


盼兒眉頭微蹙,看著門口問:「外面有兩個婆子守著,她進不來,小姐可要奴婢去撵走她?」


 


「嗯。」


 


盼兒應聲出去,冷聲呵斥:「我家小姐正在昏睡,你禁言。」


 


「你算老幾,狗奴才……」


 


「堵住她的嘴,拉到前廳去交給書砚,既是一家人,就該齊齊整整,父母跪著,她憑什麼能置身事外?理該彰顯孝心,陪爹娘跪著才是。」


 


「嗚嗚嗚……」


 


我靠在床頭,屏息靜氣聽著外頭的動靜。


 


原來被人護著的感覺,是這麼好。


 


等盼兒進來,我與她道謝。


 


盼兒笑道:「都是奴婢該做的事情,您身子還疼著,睡一會兒吧。」


 


我不再管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也不用擔心自己被無緣無故賣掉或送出去,而是安安心心地沉睡。


 


養傷這幾天,衣食住行有人打理,看看書,曬曬太陽。


 


日子過得清闲安逸。


 


大夫前來把脈,誇我養得好。


 


我知道都是盼兒、可兒她們的功勞。


 


賞她們銀錢,也不要。


 


「那去買些顏料來,我給你們畫個畫像吧。」


 


盼兒她們一開始有期待,但是不多,直到第一張畫像好,都激動。


 


「這是我?」


 


「盼兒姐,跟你真的好像啊。」


 


不說一模一樣,至少有九分。


 


「小姐,您這畫都可以拿去換錢了。」


 


盼兒說者無心,我聽者有意。


 


我可以畫山水花鳥蟲獸,然後託盼兒她們拿出去看看能不能賣掉。


 


當忽然間有件可以賺錢的事情,那叫一個廢寢忘食。


 


我沒有見過很多青山綠水,隻能畫花園中的花草。


 


盼兒、巧兒誇栩栩如生。


 


她們讓人拿出去,當天就拿了銀錢回來。


 


六七幅畫,賣得一百兩。


 


「小姐,書肆那邊說,因為您沒有名氣,也從沒聽過您的名頭,所以隻能給這麼些許銀錢,等往後名聲打響,價格會提高。」


 


「夠了夠了,已經很好了。」


 


我拿出五十兩,讓盼兒給大家分一分。


 


看著剩下的五十兩,我笑著親了又親。


 


我終於可以靠自己賺錢,以後不管去到哪裡,都不怕被餓S,更不怕沒有銀錢而露宿街頭。


 


其間我又讓盼兒出去好幾次,每次都能賣百兩銀子,分一些給盼兒她們,剩下的我都攢著。


 


謝老爺派人來請好幾次,讓我去一趟書房。


 


「……」


 


謝老爺……


 


什麼時候起,在我心裡,對他的稱呼已經不再是父親。


 


身體已經痊愈,我也該去見一見他。


 


再次踏出院子,我發現心緒略有變化,不再如曾經謹小慎微,多了些許底氣。


 


深吸一口氣,我邁步踏進書房。


 


淡漠地輕喚一聲:「父親。」


 


「怡兒,那日父親是氣糊塗了,才對你出手,為父這些日子懊悔萬分。」


 


我沉默地聽著他說話,心波瀾不驚。


 


他說了許久,看向我:「怡兒,你可會原諒父親?」


 


「原諒什麼?原諒父親罵我還是原諒父親打我?」


 


我認認真真地問他。


 


看著他惱羞成怒,看著他掀翻桌子上的東西,怒視著我。


 


「好,好,你好得很。」


 


08


 


我和謝老爺的關系……


 


父女之情,好像早就不存在了,抑或者從來不曾有過。


 


他讓我滾出書房,我轉身就走,毫不猶豫。


 


他在書房裡的罵聲難聽又惡毒。


 


剎那間,我釋然了。


 


他不愛姨娘,也不愛我,他自私自利,眼裡隻有利益,親情在他跟前,想來也需要待價而沽。


 


「小姐。」


 


「我沒事。」


 


我不需要盼兒的安慰。


 


我對他們早已沒有期待,何來失望難受一說。


 


盼兒欲言又止。


 


等回到我住的小院,她才小聲道:「世子爺要回京城了。」


 


「日理萬機的人,是該回去了。」


 


「小姐,您沒什麼想與世子爺說嗎?」


 


我沉默。


 


千言萬語說了又如何?我壓根沒有能力去報恩。


 


許再多口頭諾言,實現不了,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小姐想過去京城嗎?」盼兒又問。


 


我笑了。


 


輕輕搖搖頭。


 


去京城?以什麼身份去?


 


世子爺帶我回去,我算什麼?


 


他若是有心儀之人,如何與之交代?


 


若家裡為他定下親事,讓人家姑娘如何自處?


 


讓世人如何看我?


 


他好心好意,我卻不能忘恩負義。


 


「我想與世子爺見一面,鄭重道別。」


 


「奴婢來安排。」


 


盼兒跟我說,世子爺姓季,名潤辭,恭王府是異姓王,乃世子爺曾祖父那一輩隨帝王打江山,獲封世襲罔替異姓王爵位。


 


世子爺上頭本有位哥哥,在邊關戰S,已娶妻,未留下任何子嗣。下頭還有兩個嫡親弟弟,四個庶出弟弟。


 


嫡姐早年嫁入東宮為太子妃,如今是皇後,育有兩子一女。


 


我看向盼兒。


 


「為何與我說這麼多?」


 


「小姐,世子爺若是娶個名門閨秀,您說皇上是否會猜忌?」


 


權力頂峰的人,腦子想的與我這等塵埃裡的人完全不同。我想著自由,他們想著怎麼攏權,讓有異心之人S。


 


我不好接盼兒的話。


 


不娶世家權貴、名門閨秀,難道娶我這個商籍庶女?


 


這種夢,我想都不敢想。


 


我也不會和盼兒議論這些痴心妄想。


 


給他默寫了《觀世音菩薩家門平安經》,聊表感激之情。


 


感覺少了些,又寫下《觀音娘娘家門平安經》。


 


盼兒誇字寫得好。


 


等到與世子爺見面那天,我出府乘坐馬車前往。


 


馬車在門口停下,我才發現有別的年輕女子,個個盛裝打扮,美不勝收。


 


「?」


 


我不解地看向盼兒。


 


盼兒搖搖頭表示不知曉。


 


行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謝小姐,這邊請。」


 


我聽到有女子小聲嘀咕:「也不知會不會被選中?」


 


選中?選中什麼?


 


我被引到位置坐下,不前不後,居中位置。


 


也有女子瞧我看來,隨即面露不屑、嘲弄,側身與身旁女子議論,時不時掃我一眼。


 


我以為自己會難堪,結果內心毫無波瀾,不痛不痒。


 


原來我竟是這般臉皮厚。


 


「世子爺出了幾道題,還請各位小姐認真作答,答對者便可繼續下一輪。」


 


數個丫鬟快速上來,捧著的託盤裡,筆墨、宣紙。


 


宣紙上有三道題目。


 


我左右看一眼,發現每一個人的題目都不一樣。


 


而且沒有多餘宣紙,顯然是要求心算。


 


有人愁苦臉,有人已經提筆寫下答案。


 


我略微尋思,也寫下正確答案。


 


能讓各家小姐趨之若鹜,想來是件大好事。


 


雖然我沒有得到絲毫消息,但我也不想放過任何機會。


 


我寫好之後,丫鬟收走宣紙,並當場宣布:「恭喜您過關。」


 


被淘汰的女子當場就哭了。


 


09


 


第二輪是盤賬,一疊賬本,在限定時間內算好。


 


賬本明顯經過精心布局,漏洞很多,坑也很多,我在算盤上撥弄著,最後寫下賺了多少銀子,原因是進來的布料賣出去價格比之前高,把前面窟窿填上了。


 


丫鬟瞧後笑道:「恭喜您過關。」


 


盼兒、可兒聞言高興萬分。


 


我被請到第三關,依舊是算賬。


 


但是好幾個賬本,一炷香時間限制。


 


我尋思著應該是要找個會算賬、盤賬、看賬的女賬房,這些我都學過,謝家知曉的人不多。


 


左手翻頁,右手撥弄算盤。


 


認真且仔細,不錯漏一處。


 


香燃盡時,我還有兩本賬未對,心平氣和地寫下我對盤賬的數字,擱下毛筆。


 


站在一邊的丫鬟請我隨她走。


 


我問:「是要送我離開嗎?」


 


「您隨我來便知曉了。」


 


又是一間屋子,牆壁上掛著幾幅殘卷,一邊的桌子上擺放著顏料,數支毛筆。


 


「請在宣紙上復原其中一幅畫。」


 


每一幅畫都殘損得很厲害,想要復原不單單要靠畫技,更要靠想象力和見識。


 


我畫技是有的,但是見識有限,能想出的畫面感也有限。


 


「您當真不再試試?」


 


我堅定地搖搖頭。


 


盼兒倒是極力勸我:「小姐,您就試試吧,反正都到這一步了。」


 


我看向盼兒,見她眼眸裡都是哀求。


 


我又想著各家閨秀趨之若鹜,一個個恨不得直接到最後一關,成為最終的勝利者。


 


「盼兒,你知道點什麼嗎?」


 


盼兒搖搖頭。


 


我見她眸光清澈,想來是真不知曉,便沒有深究。


 


先去看那幅牡丹的布局,我發現它應該不單單是牡丹圖,還有別的,比如蝴蝶還有貓。


 


因為在最低端,我瞧著那一處像是貓尾巴。


 


「耄耋富貴圖?」


 


貓蝶便是耄耋同音。


 


我讓盼兒上前看,像不像貓尾巴。


 


「還真有些像。」


 


貓、蝴蝶我會畫,牡丹也會。


 


坐回椅子上,想著如果畫這樣一幅圖,是什麼樣的心境?又是為什麼樣的長輩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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