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

 

他沉聲道，隨即，鋪天蓋地的吻便落了下來。

 

……

 

我從來不知道，竟然這麼疼。

 

海潮衝擊礁石，每一下都蘊藏著巨大的力量。

 

我SS咬住他的肩膀，甚至咬出了血。

 

他雙眸發紅，不為所動，直到最後，才吻了吻我的眼淚。

 

「對不起。」

 

Advertisement

輕若蚊哼的三個字，我恍惚聽見，又懷疑是自己的幻覺。

 

再定一定神，宋景元已經起身。

 

聲音恢復了冷淡：「你該走了。」

 

我扶著酸痛的腿，穿上衣服，狼狽地離開，還……順走了他身上佩戴的金鎖。

 

5

 

隔天，便聽說，宋景元回寺廟去了。

 

他雖是佛門弟子，卻帶發修行，也不久居寺廟，現在突然急著回去，府裡上下都猜測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隻有我知道，昨夜，他破了戒。

 

讓平日孤傲的高嶺之花破了戒，想想我便得意。

 

想起他隱忍的模樣，心裡更仿佛被什麼清掃過，軟軟痒痒的。

 

他走了也好，省得看見他露餡。

 

雙腿依舊酸痛，我裝出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成功騙過了所有人。

 

我依舊在伺機逃跑，但宋家守衛森嚴，始終沒再找到合適的機會。

 

日子一天天過去，邊關將士即將回京。

 

宋景松的S訊也終於瞞不住了。

 

他的棺椁運到京城那天，宋家開始操辦起喪事。

 

大哥的喪事在即，宋景元也從寺廟回來了。

 

他站得遠遠地，滿臉鬱色，看也不看我一眼，似乎對我依舊防備。

 

婆母把我壓在棺椁前，叫來了一位大夫。

 

往日還會裝腔作勢的她，此時語氣格外凌厲：「驗驗她的身子，若是沒孕，就讓她與景松合葬。」

 

我緊繃著身子，想逃跑，卻無處可去。

 

大夫的指尖搭上脈搏的瞬間，我心髒幾乎跳出了肚子。

 

大夫沉默了半晌，才捻著胡須開口：「夫人她……的確有了身孕。」

 

那一夜，果然有了！

 

我忍不住抬眸望向宋景元，卻見他垂眸淡然，風掠過素衣，吹來陣陣檀香。

 

婆母還是有些不信，喃喃道：「不可能，難道與公雞同房，真能懷上景松的子嗣？」

 

旁邊不知道哪個親戚說了一句：「不知道懷了誰的野種……」

 

宋景元冷冷瞥過去，清冷的聲音含著一絲壓迫：「三嬸若是有嫂嫂私通的證據，可以拿出來以正家風，這麼信口胡來，真不怕我大哥夜裡找你算賬麼！」

 

說話的人瞬間臉色蒼白，緊緊閉上了嘴。

 

我立即撲到棺材旁，以頭搶地：「夫君啊，他們想害S我們的孩兒啊！一夜夫妻百日恩，我生是你的人，S是你的鬼！既然他們不想我們活，我就帶著孩兒去跟你團聚吧……」

 

宋景松是功臣，還有宮裡的人來觀禮，被我這麼一鬧，婆母的臉色更黑了。

 

最後還是宋景元直接拍板，先把宋景松風光大葬。

 

我終於暫時保住了小命。

 

6

 

天氣漸熱，棺椁一路運來早就發臭了，因此匆忙下葬。

 

但後續的流程，該走的還要走。

 

我披麻戴孝，要為宋景松守靈三天。

 

第一天，我需要全部跪著，且不吃不喝。

 

到了夜裡，我便有些撐不住了。

 

趁著丫鬟小廝們昏昏欲睡，我偷懶坐在蒲團上，還偷吃了兩塊貢品填肚子。

 

正吃著，突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我忙挺直身子，重新跪好。

 

身後響起一道好聽的聲音：「下人我都遣走了，不必硬撐，歇一會兒。」

 

是宋景元。

 

他提著一個食盒，在我對面半蹲下來，一層層打開食盒，將裡面的吃食遞給我。

 

我松懈下來，重新在蒲團上坐好，邊吃邊問：「你是佛門弟子，不需要按世俗規矩來守靈，來做什麼？」

 

他一直垂著眸，烏黑的眼睫在燭光照映下，在他臉上掃下大片的陰影：

 

「我還俗了。」

 

「咳咳……」

 

我差點被他這句話嗆S，震驚地瞪緊了他。

 

「為什麼？」

 

宋景元沒有回答，隻是幽怨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虛地低下頭，也反應了過來。

 

因為破戒，心中有愧，無顏再面對佛祖……原來我是始作俑者啊。

 

靈堂內一時沉默下來，我無聲吃著糕點，糕點軟綿香甜，比貢品好吃多了。

 

吃完一塊糕點，宋景元又適時遞過來一杯果茶，清香滋潤，餓了一天的肚子頓時舒服了許多。

 

不知不覺，食盒裡的吃喝見底，我也飽了。

 

剛要道謝，就聽到他突然來了一句：「你想過以後的打算麼？」

 

以後？

 

我預想中的以後，是遠離了林家和宋家，開一家鋪子，自己養活自己，自由自在地生活。

 

但我不能讓他知道我還想著逃跑。

 

略一思忖，我低聲道：「先把孩子生下來再說吧。」

 

「你肚子裡，是我的孩子……」

 

他的視線落到我小腹處，溫聲道，「所以，我會拼盡全力，護你們娘倆周全。」

 

我幹笑了兩聲：「二爺，我是你嫂嫂。」

 

宋景元似笑非笑瞧著我：「那夜你給我下藥時，怎麼沒想過你是我嫂嫂？」

 

他可真是牙尖嘴利。

 

我理直氣壯：「我也是為了活命，若不懷上孩子，此刻我已經在棺材裡跟你大哥陪葬了。更何況，我現在懷著你們宋家的子嗣，也算為你們傳宗接代了，總不至於虧欠了你們。」

 

他幽黑的眼眸緊緊盯著我：「你隻是為了活命嗎？」

 

我頷首：「當然。」

 

宋景元薄唇一勾，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好。」

 

他利落起身，提著食盒頭也不回地走了。

 

掀起的衣袂掃過我的臉，又留下陣陣檀香，讓我怔忪了半晌。

 

7

 

我雖然有了身孕，但婆母顯然不信。

 

她每日都會讓大夫給我診脈，讓人嚴加看管。

 

如今我懷了孕，逃跑的機會反而更低了。

 

直到有一次聽到大夫在外面跟丫鬟交談，我隱約聽見了幾句。

 

「等孩子生下來，滴血驗親，不是宋家的血脈，就直接扔到墳場去！」

 

「夫人呢……」

 

「這種女人，留著做什麼？」

 

婆母顯然已經懷疑我與宋景元的關系了。

 

她想去母留子，正好，我也想。

 

我一邊安著胎，一邊用衣服香包這些小物件籠絡身邊的小廝、丫鬟，讓他們幫我把首飾帶出去變賣。

 

宋景元在準備明年的科考，每天都會去書院。

 

他雖然從來不來看我，但每天都會送些東西，有首飾、補品、布料等等，我照舊一一處理掉。

 

時間久了，他發現了其中的不對勁。

 

他借小廝之口問我：「夫人有不少首飾了，怎麼從不佩戴呢？」

 

我從容應對：「我有孕在身，不喜歡戴那些累贅。」

 

「那夫人喜歡什麼？」

 

我隨口道：「喜歡錢。」

 

小廝無語，走了。

 

轉天，宋景元派人送來不少本書，說是給我解悶。

 

我大字不識一個，看什麼書？

 

打發走小廝，我腹誹著翻看了兩頁，卻意外在書冊中發現了被夾在其中的銀票！

 

數額不大，有一兩的、三兩的、五兩的、十兩的……

 

在書裡找銀票，成了我最喜歡做的事。

 

我在林家攢了三年，隻攢了三兩銀子，代嫁換了一百兩，積蓄也隻有一百零三兩。

 

反倒是養胎這幾個月，變賣財物、收攏銀票，我的積蓄達到了驚人的三百兩！

 

……

 

這晚，彩雲端來一套宮裝，開始給我梳洗打扮。

 

我一問，才知道宮裡舉辦中秋宴，像我這種功臣遺孀，也要去參加的。

 

這幾個月相處下來，我已經成功策反了彩雲。

 

她如今，是我的人了。

 

她絮絮叨叨地叮囑：「夫人進宮後，就老老實實坐著吃喝，等結束就乘馬車回來，千萬別亂跑，也別亂動宮裡的東西。」

 

我哭笑不得：「我雖愛財，但也知道什麼東西該動什麼不該動。」

 

彩雲還是不放心，千叮嚀萬囑咐地送我出門。

 

「夫人……」

 

她欲言又止，眼巴巴地看著我。

 

我知道她在想什麼，勾了勾唇，安慰她道：「你放心，你還在宋府呢，我不會自己跑掉，把你扔下不管。」

 

她滿眼忐忑，似是不信。

 

轉眸我看到馬車旁，宋景元身騎高馬，一襲玄袍，越發襯得他面如冠玉，氣質冷冽。

 

我撇撇嘴，下巴朝那邊努了努：「有他在，你覺得我跑得了嗎？」

 

彩雲噗嗤笑了。

 

8

 

「嫂嫂。」

 

宋景元一副高潔不可攀的姿態，淡淡打招呼。

 

自那日靈堂交談後，他一直都是這副S樣子。

 

我巴不得他對我愛答不理，就微微頷首表示聽到了，便目不斜視上了馬車。

 

車夫駕著車，朝宮裡駛去。

 

馬車突然一晃，一個身影掀開簾子坐了進來。

 

我蹙眉看向他。

 

宋景元面不改色，淡然問道：「幾個月了？」

 

我怔了一下：「……四個月。」

 

宋景元又道：「辛苦了。」

 

我：「……」

 

平心而論，肚子裡的娃也算省心的，我有孕四個月，從未害喜，天天好吃好喝的，反倒胖了幾斤。

 

他莞爾一笑，車廂內一切驟然失色，接著又道：「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一件事，現在想聽聽嫂嫂的意見。」

 

我心頭浮起一絲不祥的預感：「你說。」

 

「大哥如今已經過世，嫂嫂算是自由身，卻又懷著宋家的子嗣，既然如此，嫂嫂何不親上加親，改嫁與我？」

 

我們心知肚明，我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種。

 

他清冷的視線在我身上掃視，毫不掩飾自己的侵略性，被他這麼盯著，我心髒怦怦狂跳起來。

 

難道被我破了戒，他就喜歡上我了？

 

我有自知之明，自己五官普通，毫無姿色，身材瘦骨嶙峋，現在將養了幾個月也依舊偏瘦，唯有肚子鼓鼓的，看起來更不協調。

 

他自幼學佛，氣質出塵，怎麼可能喜歡上我這種女子？

 

無非就是想給他的孩子一個名分罷了。

 

念頭飛轉，又想到無意聽到的大夫與小廝的對話，我隻覺得宋府是個吃人窟，還是躲得越遠越好。

 

我縮了縮脖子，小聲道：「我不能忘懷夫君，沒有改嫁的想法。」

 

他頓了頓，又淺淺笑了起來，身體向我傾斜，距離極近：「我為嫂嫂還了俗，嫂嫂想招惹就招惹，想抽身便抽身，世上哪有這種好事？」

 

我隻覺得他瘋了。

 

一股火憑空湧上頭，我瞪著他：「我也是不得已！要不是你阻礙我逃跑，我怎麼會為了活下來去招惹你？說到底，你自作自受！」

 

他淡然應對：「嫂嫂想外逃，我阻止，何錯之有？」

 

從他的角度說，他的確沒錯。

 

隻是沒管我的S活而已。

 

我接不下去，也無話可說，幹脆眯起眼睛裝睡。

 

乍又聽到他問：「我送你的那些書，看了嗎？」

 

我立即警覺，如炸毛的貓，緊緊盯著他：「你不會想把那些銀票要回去吧？」

 

宋景元烏黑的眸中透出淺淺笑意：「我若想要呢？」

 

我瞪著他：「去怡紅樓找姑娘都要花錢呢，好歹春風一度，你給我的銀票，怎麼好意思要回去？」

 

他臉色黑了：「你把自己比作妓子？」

 

我擺擺手：「我粗鄙俗氣，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比方來形容我們的關系，你若不喜歡，我以後不提就是了，但那些銀票，你別想要回去。」

 

他緊緊抿著唇，臉色鐵青，仿佛連周圍空氣都涼了幾分。

 

宋景元生氣了。

 

最後他一拂袖，從馬車中出去了。

 

9

 

我這才拍拍胸口松口氣——那些銀票，保住了。

 

順利進了宮，有宮女引導，我入席落座，便一直老老實實待著。

 

帝後現身，跪拜行禮，程序按步就章進行著。

 

等宮宴結束，帝後離去，我也吃得差不多了。

 

摸摸微飽的肚子，正好走出皇宮消消食，再乘馬車回府。

 

我剛起身，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瞧瞧，家裡養的狗穿上了人的衣服，還真是人模狗樣的呢。」

 

是嫡姐林秀婉，她還是一貫的尖酸刻薄。

 

父親是五品官，也在入宮參宴的名單之內。

 

嫡姐已經與大理寺少卿訂婚，未來一片光明，而我嫁到宋府成了寡婦，她現在，自然更瞧不起我了。

 

林秀婉高高揚著下巴，用眼角睨著我：「林蘭，見到姐姐也不行禮，怎麼嫁了人，反而更沒教養了？」

 

我眯起了眼睛。

 

差點忘了，林家加諸在我身上的種種折磨。

 

既然她找上來，那我就順便把以前的仇報一下吧。

 

我再落魄、悽慘，也好歹是宋景松的夫人，宋景松可是二品武將！

 

我挺直了腰杆：「我夫君是二品，未來姐夫不過區區四品，該是姐姐向我行禮才對吧？」

 

「你好大的膽……」

 

林秀婉第一次被我反駁，頓時氣從中來，揚起巴掌就朝我衝了過來。

 

我穩穩站在原地，等她衝到我跟前的瞬間，飛快抬手，先一步給了她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