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為了掩蓋自己的不自在，我連忙將一直藏著的一根頭發遞給他。

 

「這是莉娅的頭發，你將它系在手腕上，就可以抵抗她對人魚的詛咒。」

 

我暫時還沒辦法解除莉娅對人魚的詛咒，唯一能保證尤裡不被詛咒影響的就是和莉娅有關的東西，可以抵擋一部分詛咒的力量。

 

他順從地接過頭發，同時遞給我一個小瓶：「這是漁女的眼淚。」

 

我有些驚訝：「你居然收集到了。」

 

我都以為漁女隻剩震驚了，沒有眼淚來著。

 

有了漁女的眼淚，就可以著手為尤裡配置變腿魔藥，離救小人魚也就更近了一步。

 

擔心待太久會引起士兵的懷疑，所以和尤裡交代了一些事情後，我便匆匆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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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前，尤裡突然叫住我：「你的名字很好聽。」

 

我腳步一頓，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黛紗。」

 

我第一次聽除了母親以外的人這麼溫柔地念著我的名字，我不敢再看他，逃似地離開了房間。

 

等到莉娅恢復正常已經是第二天了。

 

恢復神智後，她立馬追問我那本魔書的下落。

 

剛好我要回海底為尤裡煉制魔藥，於是我借著取魔書的由頭回到了海底。

 

看莉娅的樣子，似乎尤裡對她還有用，暫時應該沒有生命危險，於是我放心地回海底煉藥。

 

不知道是不是漁女眼淚的緣故，這次魔藥煉制得很快，隻用了三天。

 

上岸偷偷給漁女喂下遺忘魔藥後，我便馬不停蹄地趕去了皇宮。

 

雖然莉娅那老巫女不說，但我能明顯感覺到她悄悄給我種下了詛咒，我如果沒有按照約定好的時間去找她，詛咒就會生效。

 

但我也不是完全受她控制。

 

誰還不是個女巫了，這年頭，詛咒誰都會下。

 

所以在將魔書交給莉娅時，我也悄悄對她下了一個詛咒。

 

我用魔書作為交換，留在了莉娅身邊。

 

她太過自信，對我沒有一點防備，平時出入關押小人魚的水牢時也會帶上我。

 

我也由此得知她抓小人魚們的真正目的。

 

她抓小人魚果然不隻是為了給女王煉制容顏永駐的魔藥。

 

她似乎是修習了某種黑魔法。

 

導致她的生命正在極速流逝著。

 

美人魚壽命漫長，所以她一直在用美人魚的血液和眼淚煉制魔藥，想煉制出能讓自己重返青春的魔藥。

 

有了魔書吸引她，我救小人魚們的計劃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唯一不順利的事情是。

 

我找不到尤裡了。

 

11

 

我在莉娅關押小人魚的地方找了個遍，都沒有找到尤裡。

 

我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去問莉娅。

 

隻能趁著莉娅不在時，旁敲側擊地從她身邊人嘴裡套話。

 

直到之前在漁村見過的那個士兵在和我談起尤裡時，感嘆道：「那條人魚也算是運氣好，不知道怎麼竟得了女王陛下的青睞，本來莉娅大人都準備拿他煉藥了……」

 

似乎察覺到自己說了些不該說的，士兵喝完最後一口酒：「不和你多說了，我得去巡邏了，謝謝你的美酒！」

 

女王陛下？

 

我有些頭疼，救小人魚的事情我都已經安排妥當了，沒想到尤裡在這關頭又把自己又搭進去。

 

然而就在我苦惱該如何把皇宮中的尤裡再救出來。

 

尤裡突然來找我了。

 

當他的穿著華貴的服飾出現在我面前時，我滿臉震驚，連話都說不利索：「不……不是，你賣身給那女王了？」

 

尤裡無奈地嘆了口氣：「再不給我藥，我就要變回原形了。」

 

我這才發現他脖子處隱隱約約有鱗片出現。

 

我手忙腳亂地掏出魔藥，拔開瓶塞遞給他。

 

他沒有接，反而是就著我的手喝下了魔藥。

 

我腦子一整個大充血。

 

我和他不過幾天沒見，他都在皇宮裡學了些什麼玩意兒啊！！

 

還好現在是晚上，沒人看出我的窘態。

 

「黛紗，你的臉好紅。」尤裡說。

 

好吧，人魚除外。

 

「你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我問。

 

不知道這次的魔藥能不能成功。

 

我緊張地看向尤裡。

 

他喝下藥時並沒有什麼異常。

 

就在我準備收回他嘴邊的藥瓶時，他突然身體一軟倒向我。

 

我手忙腳亂地抱住他。

 

難道魔藥又失敗了？！

 

這次要是煉制失敗，那可真就完蛋了！

 

當我的大腦在瘋狂思考該怎麼辦的時候。

 

懷裡的人輕笑了一聲，眼裡滿是狡黠：「成功了。」

 

「……」

 

我一把推開尤裡，好聲沒好氣道：「小人魚那邊我都布置好了，看守她們的守衛都喝了我的魔藥，隻要你這邊準備好，隨時可以救走她們。」

 

「不急。」尤裡說：「等女王陛下那邊先抓到莉娅。」

 

我一頭霧水：「女王抓莉娅？」

 

12

 

「對。」尤裡自然而然地牽住我的手，帶著我往關押小人魚們的地方走：「她會幫我們牽制住莉娅一段時間，我們可以趁那段時間救小人魚們。」

 

「可……」

 

似乎是知道我想問什麼一樣，尤裡解釋道：「女王如今不過才二十來歲，根本不需要什麼容顏永駐的魔藥。一直以來，莉娅為了一己私欲，以她的名義到各個海域抓捕人魚，她將我帶回皇宮，就是想讓我們和她一起聯手SS莉娅。」

 

原來是這樣。

 

如果女王陛下也出手相助的話，或許可以SS莉娅。

 

我們在關押小人魚的水牢處埋伏了很久。

 

直到後半夜皇宮那邊的天空炸開煙花，我們才開始行動。

 

莉娅十分狡猾，她給每一條小人魚都種下了黑魔法，如果不解開黑魔法，小人魚們根本無法回到海裡。

 

水牢並不安全，不能久待，我和尤裡隻能先將小人魚們帶到靠近大海的地方，然後再為她們解除魔法。

 

原本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然而當小人魚們陸續被解除魔法躍入海中時，我聽到了莉娅憤怒的尖叫聲。

 

「黛紗！你竟然敢欺騙我！！」

 

我和尤裡同時回過頭。

 

渾身是傷的莉娅正從遠處趕來，她一邊揮舞著魔杖，想要控制往海裡跳的小人魚們，一邊惡毒地咒罵著我。

 

「尤裡，你護送小人魚們回到海裡。」我對尤裡說道。

 

「那你……」他有些猶豫。

 

「不用擔心，我能行。」

 

最終尤裡轉身護送小人魚們回海，我迎面對上莉娅。

 

莉娅渾身狼狽不堪，想必是剛從女王那邊逃出來。

 

她此刻的面容比之前在漁村更加蒼老，走路都有些蹣跚。

 

「莉娅大人，兩天不見，您怎麼變成這樣了？」我明知故問道。

 

莉娅惡狠狠地看著我，對我舉起了魔杖：「你給我的根本不是真正的魔書，你騙了我！」

 

說完，她開始快速念著咒語，想對我施展黑魔法。

 

但那霧氣般的黑魔法隻是凝聚在她的魔杖上，並沒有攻擊我。

 

她大駭：「你對我下了詛咒？！」

 

看著她那憤怒的神色，我笑了笑：「我不過是和你學的而已，就像你曾經對阿依蓮做的那樣。」

 

13

 

早在回海底給尤裡煉藥時，我就在阿依蓮給我留下的東西裡找到了那本魔書，以及夾在魔書裡的信件。

 

過往幾百年我從來沒有打開過那本魔書，自然也就不知道阿依蓮留給我的那封信。

 

莉娅和阿依蓮曾經確實是好朋友，但她們的友誼在阿依蓮得到那本魔書後戛然而止。

 

那本魔書是她們共同的老師送給阿依蓮的。

 

莉娅因為天資愚笨，老師並沒有給她禮物。

 

於是她心生妒忌，對那本魔書下了詛咒。

 

阿依蓮就是因為那個詛咒才S掉的，她知道自己中了詛咒, 所以去世前給我留下了那封信。

 

我給莉娅的是真正的魔書。

 

隻不過我也在上面下了一個詛咒。

 

隻要她修習魔書裡的魔法, 就會和阿依蓮一樣，被黑魔法反噬。

 

最終化作一灘汙水，消散在世間。

 

得知真相的莉娅跌坐在地。

 

我開始念咒語, 催動著詛咒生效。

 

莉娅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飛快流逝, 看著逐漸遠去的尤裡和小人魚們，她不再掙扎，反而癲狂地笑道：

 

「就算你S了我又如何！那條人魚已經被大海詛咒！他變成人類本就是對大海的背叛，太陽升起的那一刻, 他隻要觸碰到海水, 就會變成泡沫消散！那條人魚會為我陪葬！」

 

隨著咒語最後一個字念完, 莉娅咒罵的聲音消散, 她的身體化作了一灘汙水。

 

但我卻怔愣在原地。

 

大海的詛咒……

 

我猛然想起，漁女的愛確實並不是純粹的愛, 她是因為尤裡的外貌才喜歡他！

 

遠處尤裡正護送著小人魚們回到海裡。

 

而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 那一抹金黃即將躍出海面。

 

「尤裡！回到岸上！」我撕心裂肺地喊道。

 

然而海浪聲太大，尤裡根本聽不見我的聲音。

 

我猛地跳入水裡, 衝他遊去。

 

最後一條小人魚消失在海面時, 我終於抓到尤裡的手。

 

他轉過頭, 看向我的眼裡盛滿了細碎的光。

 

太陽升起來了。

 

尤裡似乎已經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變化，他笑了笑, 在翻湧的海水中將我抱住。

 

輕柔地歌聲在我耳邊響起時。

 

我看見了海平面上的太陽。

 

尤裡在唱歌。

 

我眼眶酸澀, 已經分不清臉上的是海水還是淚水。

 

似乎有一雙手溫柔地擦去了我臉上的水漬。

 

我聽見尤裡說。

 

「你知道嗎。」

 

「美人魚隻會給喜歡的人唱歌。」

 

14

 

尤裡的歌聲揭開了我塵封了百年的記憶。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之前尤裡在聽到我名字的後態度大變了。

 

我和尤裡從前是見過的。

 

在我父親母親還活著的時候。

 

一隻牛牛！

 

「「海」那時我們一家人還自由地生活在人魚海域。

 

人魚們並不排斥身為人類的母親, 相反, 他們對母親恭敬有加, 因為母親會為他們煉制需要的魔藥。

 

尤裡是我們的鄰居, 我和他是青梅竹馬。

 

每次他惹我生氣，就會唱歌哄我。

 

本來日子過得平和又快樂。

 

直到母親開始修煉那本被詛咒的魔法書。

 

她被魔法書蠱惑了心智, 將手中的魔杖對準了我和父親。

 

父親為了救我，S在了母親的魔杖下。

 

父親的S亡短暫地喚醒了母親的神智, 她怕自己再次失去神智，屠戮其他人魚，於是絕望地帶著我離開了人魚海域後，自S在了海底深處。

 

臨S前, 她用魔法篡改我的記憶，變換了我的容貌，讓我以為自己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巫。

 

我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掉落：「你早就認出我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

 

尤裡嘆了一口氣：「曾經發生過的那些事, 對你來說並不算美好的回憶, 我不想你變得和我一樣。」

 

我抱著他嚎啕大哭。

 

是了，如果我有了曾經的記憶, 我一定會順著那本魔書追查到底, 找到害我母親的人，為他們報仇。

 

尤裡輕柔地拍著我的背，安慰著我。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我眼睛疼得不行, 我才眯著眼，啞著嗓子問身形依舊完好的尤裡：「你怎麼……嗝……沒變成泡沫……」

 

海面上灑滿了陽光，波光粼粼。

 

「大概是因為——」他輕聲說道：「我得到了真愛的眼淚。」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