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天過後,我睡得極不安穩,總是兩個時辰醒一次。


 


或許這才是葉問天表面紈绔公子下掩蓋的真面目,又或許他是否和我一樣夢到了什麼?


為免夜長夢多,我潛入葉府。


 


燈籠在黑夜中散發著微弱的光,隱隱傳來了女人的哭泣聲,我一默,是盈清?


 


忽然脖子上一陣涼意,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一隻大手扶在我的腰上,重重揉捏。


 


「小娘子,夜深了在這兒做什麼?」


 


我一默,是譚泗。


 


得來全不費功夫,不用找他,自己送上門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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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著丫鬟的衣裳,他應當沒有認出我來,我便夾著嗓子說:


 


「夫人讓我來找少爺。」


 


「哦?那我帶你去找少爺好不好?」他捂著我的嘴,拖著我往樹林深處走去。


 


趁他放開拽著我的手,在解腰帶時,我抽出藏在袖子裡的毒針一下往他頸後扎去。


 


解決了譚泗,我挖了個大坑把他深埋,身上也未免濺上了些血跡。


 


我隻好脫下丫鬟裝,偷偷往葉問天的書房摸去。


 


書架第三層右邊有個貔貅,我輕輕轉動它,一間小暗室出現在我面前。


 


原本想找三皇子勾結葉家的罪證,卻不承想發現了他和三皇子要謀反、聯合國師給聖上下慢性毒的罪證。


 


茲事體大,我小心放好證據,準備離開葉府。


 


18


 


我把證據交給了長公主。


 


她勾起嘴角:「做得不錯。」


 


「三弟這次必不能翻身。」


 


我默然,囑咐道:「公主可要小心,這證據須得驗得真偽……」


 


她笑著打斷我道:「那得看聖上了。」


 


翌日,三皇子意圖謀反,被賜S在宮中。與他勾結的朝臣都被定罪,重則誅九族,輕則抄家、流放三千裡。


 


牽扯眾多朝臣,葉家也在其列。


 


聖上大怒,原本就抱恙的身體愈發嚴重,不久後便駕鶴西去了。


 


長公主登基,她特赦讓我把妹妹領回家去。


 


而盈清卻瘋了,整日瘋言瘋語,隻好把她鎖在房間中。


 


到行刑那日,我去斷頭臺看葉問天,他似乎看到了我,朝我一笑,認命般閉上了眼睛。


 


(正文完)


 


?


 


番外 1(前世盈清篇)


 


問天表哥說他喜歡我,並不喜歡姐姐。


 


「這怎麼可以?」


 


我有些羞澀地把手抽了回來,不顧他愕然的眼神,轉身就跑。


 


沒想到這一幕被白姨娘看到了,她勸我:「清兒,葉少爺芝蘭玉樹,你為何不願?」


 


我扭扭捏捏:「可是,他是姐姐的夫婿。」


 


白姨娘著急道:「但他喜歡你,你看夫人介紹的哪位公子能比得上葉公子?家世樣貌……」


 


我搖搖頭:「別說了,姨娘。表哥再好,也是姐姐的未婚夫婿。我萬不能做對不起鍾家與姐姐之事。」


 


姨娘嘆氣:「我怎生得你這麼老實的丫頭?」


 


可我還是為葉問天表哥心動了,他和母親找來和我相看的公子完全不一樣。


 


他帶我去騎馬狩獵,捧著野花從遠處跑來送給我,他是那麼鮮活的少年郎。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少年少女情竇初開,共赴雲雨。


 


安寧街出事當天,我一急昏了過去,母親叫了醫師來,診出了我有一個月身孕。


 


姐姐的腿斷了,母親一夜白了發,她啞著嗓子問我:


 


「清兒,你肚子的孩子到底是誰的?你照實說,母親可為你做主。」


 


我撇過頭不敢看她:「是……是葉表哥的。」


 


母親瞬間喘不上氣,徐嬤嬤在一旁幫她順背。


 


她氣憤地打了姨娘幾十杖,要與我斷絕關系。


 


我怔怔地看著她,淚如雨下。


 


可,母親最是嘴硬心軟,隔天便傳來了讓我被葉家聘為貴妾的消息。


 


問天表哥歉疚地看著我:「清兒,珠珠她為我擋劍,我不能背信棄義。隻能暫時委屈你了,過一陣我會與母親商量,為你抬成平妻。」


 


我摸著肚子,裡面的小生命在踢我的肚子,答應了。


 


這些時日,我一直躲著姐姐,我知道我對不住她,我不敢見她,隻敢偷偷看她。


 


她坐在木質椅子上,小臉蒼白,消瘦了許多,眼裡充滿了恨意。


 


我驕傲要強的姐姐從此換了一副模樣。


 


阿塔娜前來羞辱她,京中傳聞說長公主在宴會上說她配不上葉郎,就連煙花巷子中的花魁都嘲笑她雙腿殘廢。


 


某日,我又在偷偷看她,忍不住為她上前趕走阿塔娜,阿塔娜冷笑:「你裝什麼好人呢,你不也喜歡葉郎嗎?」


 


是啊,就連我這個妹妹也對不住她。


 


或許是為了贖罪,我開始頻繁地出現在姐姐面前,照顧她,陪她解悶。


 


就算她始終不理我,迎春對我也沒什麼好臉色。


 


後來,葉郎查出原來是姐姐在販賣消息,導致他行事失敗。


 


在他們的新婚夜,他氣衝衝地進了新房,他們大吵了一架,而後葉郎讓譚泗進去。


 


我想上前,筆砚讓文墨將我拖走了,鎖進了房裡。


 


姐姐S了,她犯了七出「淫」,葉郎說她偷人被發現,羞憤自盡了,她的屍體誰也沒見到。


 


沒了姐姐,我的日子更不好過。


 


葉問天的權勢越大,娶的妾越多,他也越發少來看我,我總是一個人待著,或者被刁難。


 


我並不擅長宅鬥,鍾家都是敦厚之人。


 


我的孩子被害S了,他已經五個月了,我看著鮮血不停地從胯下流出,身體好痛,心也如此……


 


這座宅院的女人似乎都瘋了,我們都被困在這裡了。


 


葉問天沒有心。


 


他帶著阿塔娜去北疆,阿塔娜是如此的愛她,他卻除掉了她全族。長公主也愛他,長公主S了。還有青樓的鶴兒……


 


精神恍惚之際,我忽然想起從前在鍾家做姑娘的日子,那時春光總如此明媚……就連雨天也好,我們會在閣樓煮壺熱茶,吃著迎春做的糕點,姐姐邊掰著糕點喂魚,邊和我笑談新出的書,看著雨滴漸漸落入蓮花池中,打在葉子上,最終變成池中的一滴水。


 


姐姐,母親,祖母,姨娘。


 


清兒好想她們。


 


做妾怎這麼難?


 


我總懷念起從前做姑娘的時光。


 


食不下咽,瘦得隻剩一副骨頭。


 


問天表哥哭著緊緊抱住我,輕柔地替我擦著眼淚,他雙眼通紅,我毫無波瀾。


 


「清兒,我們還會有孩子的,你要養好身體。」


 


說罷,他拿過藥,輕輕吹了一口,想喂我喝。


 


我嗤笑著接過碗,一口把藥灌了下去:「葉問天,我們和離吧。我想回鍾家。」


 


他小心翼翼地哄著我,發現我是認真的,他摔了碗,瓷碗落在地上,粉碎:「盈清,你生是葉家的妾,S也隻能是葉家的鬼,你這輩子都別想離開葉家。」


 


我S心地閉上了眼,沉沉睡去。


 


畢竟,夢裡什麼都有。


 


?


 


番外 2


 


長公主。


 


不,現在該叫陛下了。


 


我靜靜地看著面前長相溫婉的女人,她正在笑吟吟地把玩珠子,唯有一雙眼睛長得十分凌厲,似能看透人心。


 


她眯起眼,正因文官對女子科舉的反對,心情不悅。


 


眾臣反對無效,仍然舉行了女子科舉。


 


後來,女人們有了更多機會,她們野心勃勃、充滿生機。這個朝代不但有女皇,還有女丞相、女官,許多女商戶。


 


大家都有更多的選擇,靠著自己的雙手努力過好生活。


 


不但能和離休夫,也能出門遠遊,我們都有光明的未來。


 


「世界上許多冷嘲熱諷,但女人永遠幫助女人。」


 


有不足也沒關系,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最近阿塔族屢屢來犯,皇上派我前往北疆洽談。


 


我帶著阿塔娜前往北方,巍峨的雪山連綿起伏,清澈的湖泊泛著淡淡的藍光。潔淨的雪落在我的睫毛上,我呼出一口熱氣,看著它變成一團白霧。


 


祖父父親哥哥, 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騎著馬跨越數千裡,見到了書上才有的美景, 來到你們駐守的邊關。


 


在這兒駐守的蔣將軍長得人高馬大,滿臉胡茬。他態度恭敬地將我們請了進去,他的副將嘟囔道:「也不知道陛下派個女人來是什麼意思?」


 


周圍開始哄笑:「我們陛下不也是個女人嗎?」


 


迎春氣憤,直接閃到大笑的副將身旁,把他的發冠挑掉,他瞬間散落了一頭秀發。


 


「不是吧,二柱, 你還不如個女人。」


 


副將紅了臉:「我這是沒注意, 有本事我們來打一場……」


 


蔣將軍一記眼刀, 他們迅速安靜了下來。


 


「您別介意,這群猢狲平常胡鬧慣了。」


 


「沒事。」


 


他欽佩地抱拳:「不論男女,能者居之。」


 


「鍾家的輕如燕讓我開了眼……就連丫鬟都這麼厲害!」


 


晚上我和阿塔娜坐在篝火旁喝著羊肉湯,一起看著天上的繁星。


 


我轉頭看她:「明日就要回家了,你緊張嗎?」


 


她倚著我,靜靜地看著星星。


 


「你說, 我的家人還會記得我嗎?」


 


「我八歲就被拐走,十年過去, 對家的記憶十分模糊, 隻記得爺爺總板著一張臉, 他的頭發和胡子都白了,母親說話溫柔, 每天都要哄著我睡覺。」


 


「那你父親呢?」


 


她搖搖頭:「他忙, 總見不到他。」


 


「可能是近鄉情怯吧?我擔心他們會認不出我。」


 


迎春在旁撲哧一聲笑出來:「喲,阿塔娜你還知道近鄉情怯呢?漢語學得不錯。」


 


阿塔娜驕傲地抬起頭顱:「那當然了……欸, 迎春你是不是在嘲諷我?」


 


……


 


悲傷的氛圍被一秒破壞,阿塔娜追著迎春打。


 


我喝著熱羊肉湯, 左挪挪右挪挪, 看著雪球飛來飛去,生怕被波及。


 


到了洽談當日。


 


我說著阿塔族的語言和族長問了好,他眉眼與阿塔娜十分相似,想必就是阿塔娜的父親了。


 


「鍾家隻是要和葉家聯姻,如若妹妹和葉表哥情投意合,我去和祖母說把聯姻的人換成妹妹。」


 


「天我」「專門學的。」


 


或許是語言相通, 提出的條件豐厚, 洽談比想象中的愉快, 快要結束時, 我把阿塔娜推出, 她緊張地抓緊了我的手。


 


「這應該是你們阿塔族的人,這次來也想幫她找一下家人。」


 


現任阿塔族首領阿塔刀打量著阿塔娜。


 


「你還記得你叫什麼嗎?」


 


「阿塔娜。」


 


他不可置信地抽氣,上前幾步來:「阿塔娜?!」


 


阿塔娜盯著他, 用阿塔族的語言小心翼翼地說:「我的父親叫阿塔刀, 母親是阿塔諾,爺爺是阿塔明。」


 


阿塔刀上前緊緊抱住了她, 高大的漢子瞬間淚如雨下:「阿塔娜,我的女兒!你終於回來了。」


 


阿塔娜緊緊回抱:「父親。」


 


這些日子,阿塔族盛情招待了我們。


 


待回京那日,我笑著和阿塔娜揮了揮手,她淚眼婆娑地不舍地望著我。


 


我一揮馬鞭, 策馬往前跑去。


 


天地遼闊,山河遠大,往事如過眼雲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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