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淺淺像是受驚的小鹿,緊緊地摟著陸行野。


緩了好一會才搖搖頭。


 


「我沒事,隻是湯全都倒在盡歡身上了。」


 


她說著像是發現了什麼,咦了一聲。


 


「盡歡,你身上穿的襯衫好像不是很合身?」


 


「就好像穿的男人的衣服一樣。」


 


她說完,又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捂住嘴。


 


陸行野這才注意到。


 


我身上穿的是他的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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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什麼樣子!你自己的衣服呢?」


 


陸行野的聲音冷冽。


 


我想與他爭辯。


 


渾身的血液卻像是被凍住了。


 


以至於張口的第一下沒有發出聲音。


 


白淺淺好心地提議。


 


「怪我沒出聲就端湯過來,盡歡不如先去我樓上換條合適的裙子。」


 


我近乎踉跄地跑上樓。


 


直到躲進衣帽間。


 


才喘著氣,看向捏在手裡的手機。


 


這是陸行野的手機。


 


短信未被點開。


 


隻要我在電子文件上籤上陸行野的名字。


 


就能忘掉一切,離開陸家。


 


從此與君再不相見。


 


6


 


身後突然響起的開門聲。


 


嚇得我一抖,手機摔在地上。


 


節骨分明的手攥住我的手臂往後一扯。


 


猝不及防地背後撞到男人的胸膛。


 


整個人被陸行野圈進了懷裡。


 


鼻尖縈繞著他身上帶著苦淡煙味的茉莉花香。


 


喜歡茉莉花的是白淺淺。


 


他身上沾染著濃烈的屬於白淺淺的味道。


 


我掙扎著想要脫離陸行野的懷抱。


 


他卻低頭,將腦袋埋進我的頸窩蹭了蹭。


 


深吸一口氣。


 


這才重新直起身子放手。


 


「還是喜歡小意身上的味道。」


 


我後退兩步,咬牙不語。


 


陸行野悶笑兩聲:「怎麼這個表情,嚇到了?」


 


「我換衣服你來做什麼?」


 


陸行野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上下掃視了一圈。


 


「淺淺這條裙子還挺適合你的,很漂亮。」


 


答非所問。


 


好在陸行野沒發現我拿了他的手機。


 


我頓時松了一口氣。


 


「我先回去了。」


 


還沒走兩步,陸行野抓著我的手腕,將我拽了回來。


 


「急什麼?要不要帶幾條裙子回去?」


 


「平日穿的那些牛仔褲不適合你。」


 


我漲紅臉。


 


「我還沒落魄到撿別人的衣服穿!」


 


陸行野一愣,笑出聲。


 


「新品剛昨日送來放在衣帽間,吊牌都沒拆。」


 


他說著俯身親昵地掐了掐我的臉。


 


「不喜歡的話,等我忙完這陣子陪你出去買,可好?」


 


我偏頭躲開他的手。


 


即便知道所有真相。


 


我依舊看不透陸行野在想什麼。


 


他明明決定與白淺淺結契。


 


又為何要這般親密地與我接觸。


 


好在,不管他怎麼想。


 


我已經徹底清醒了。


 


胡亂答應幾句,我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再趕回醫院,護士確認沒問題。


 


便安排了今晚的手術。


 


打了麻醉。


 


我昏昏沉沉地似乎做了夢。


 


夢見我剛來陸宅的那段時間。


 


奶奶去世,爸媽都不願意養我。


 


後來,爸爸打聽到了什麼。


 


便把我賣給了陸爺爺。


 


陸宅很大,就連衛生間都比我奶奶的家還要大。


 


可我不喜歡這麼大的地方,空曠冷寂。


 


陸行野是陸家唯一一個發現我失眠的人。


 


比我小一歲,被捧在眾人手心裡長大的陸少爺就這麼拿著故事本。


 


每日先將我哄睡了。


 


才輕輕離開,回自己房間睡覺。


 


直到佣人沒注意。


 


將奶奶留給我的布娃娃裹著衣服一起塞進了洗衣機。


 


等到發現時,本就破舊的布娃娃徹底碎成了渣渣。


 


我沒哭,沒鬧。


 


甚至沒敢怪罪一句。


 


隻是這一晚,陸行野怎麼也沒法將我哄睡。


 


他問我怎麼了。


 


我隻是睜著眼,反復地看著床上原本放著布娃娃的地方。


 


陸小少爺反應過來,跑回房間。


 


過了半個多小時又拿著一個娃娃木雕回來。


 


「這是我照著記憶刻的,就用它代替原本的布娃娃陪盡歡睡覺,好不好?」


 


木雕刻得十分還原。


 


獸人高智,陸小少爺更是小小年紀就過目不忘。


 


我看到他手上多出的劃痕。


 


忍了一天的眼淚,再也憋不住。


 


他拍著我的背,輕聲哄:


 


「木雕可以留住記憶中的美好,不容易損壞。」


 


「以後我都給小意刻,好不好?」


 


「對了,小意是我給盡歡取得的小名,盡歡喜歡嗎?」


 


我點頭,抽噎著問他,現在對我這麼好以後怎麼辦。


 


他隻是寵溺地笑。


 


「我會永遠永遠對小意好的。」


 


我聽著這句誓言入睡。


 


再睜開眼,瞧見的是醫院慘白的天花板。


 


清洗記憶手術結束了。


 


我反應過來。


 


原來當初陸行野說的不是諾言,是謊言……


 


7


 


昏昏沉沉地睡了幾次。


 


再醒來,對上的是陸行野緊張的眸子。


 


他用拇指拭去我眼角的淚水。


 


「怎麼哭了?」


 


我有些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下意識地用臉蹭了蹭陸行野的手。


 


「阿野,與我結契好不好?」


 


病房氣氛驟然凝固。


 


我的腦袋頓時清醒過來。


 


陸行野聲音冷了下來。


 


「你都知道了?」


 


我回望著他,「如果你指的是與白淺淺結契這件事。」


 


陸行野沉默半晌才繼續道:


 


「淺淺體弱,是因為救了我的命。」


 


「我答應過與她結契,好好照顧她。」


 


這件事我聽陸爺爺說過。


 


隻是陸爺爺同我說的是,白淺淺害得他孫子差點丟了命。


 


心思重,他不喜歡。


 


「如果隻是這個原因,你可以為她選擇其他的結契對象。」


 


「與你結契,她不一定能活下去。」


 


陸行野脫口而出:「別的渾小子我不放心!」


 


群裡的聊天記錄再次從腦海中閃過。


 


我晦澀地掩蓋住眸中的痛苦。


 


陸行野不知何時拿出一個木雕。


 


刻的是穿裙子的我。


 


「小意,除了結契,別的什麼我都能答應你。」


 


他的聲音很溫柔。


 


好像很愛我。


 


隻是這愛,不是獨一份。


 


我緩緩坐起身,接過木雕。


 


自嘲地笑了笑。


 


下一瞬,直接將其從窗口丟了下去。


 


撲通一聲,落入池子。


 


我倔強地抬眸,一字一頓:


 


「陸行野,我、不、賤。」


 


8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是陸胥打來的。


 


他的嗓門很大,即便沒有開免提。


 


我也聽得一清二楚。


 


「哥,嫂子出事了,你快回來!」


 


陸行野沒有半分猶豫。


 


起身頭也不回地從病房跑了出去。


 


不知何時起,陸行野留給我的隻剩下了背影。


 


他走後,醫生來查房。


 


查完走之前,說了一句:


 


「我說你掛完點滴就能回去。他沒多問,隻當你是發燒。」


 


我聽懂,向醫生道謝。


 


兩個小時後,我剛拔針。


 


陸行野沉著臉,怒氣衝衝地回來。


 


「沈盡歡!你對淺淺做了什麼!」


 


我皺眉,「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聽不懂?」


 


陸行野SS盯著我,脖頸青筋崩起。


 


像是極力克制著什麼情緒。


 


「淺淺在搶救室九S一生,你害的,你說你聽不懂?」


 


這麼低端的栽贓陷害,連電視劇都不拍了。


 


可陸行野信了。


 


我極其無語地笑了一下。


 


這一笑更是讓陸行野理智全無。


 


「淺淺好意借你裙子,你卻心生嫉妒害她,要是她出了事,我定要你……」


 


我面無表情地打斷他。


 


「怎麼,白淺淺出了事要我給她陪葬嗎?」


 


陸行野被我噎住,渾身怒氣消散。


 


剩下滿臉厭惡。


 


「沈盡歡……你真的變了。」


 


我沒有接話,沒有同他吵。


 


隻是默默地在心底補充。


 


變的不是沈盡歡,是陸行野。


 


9


 


我被陸行野的人強行請回了陸家。


 


白淺淺昏迷了三天。


 


我就被關了三天。


 


這三天,我收拾了三次行李。


 


第一次收拾完,第二次再整理時。


 


發現多了一些記不清的東西。


 


便又拿了出來。


 


隨著記憶的消散。


 


第三次打開箱子,把所有東西都拿了出來。


 


我想,我還是在陸家住得太久。


 


才會分不清哪些東西隻屬於我。


 


明明來的時候我隻帶了奶奶留下的布娃娃。


 


走的時候,應是空著手。


 


孑然一身地離去。


 


到第四天,便聽佣人說白小姐醒了。


 


我沒在意。


 


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倒數離開的日子。


 


隻是最後的一點時間。


 


依舊有人不肯放過我。


 


說是陸宅在辦單身宴。


 


白小姐請我下去熱鬧熱鬧。


 


記憶被清除了一大半。


 


往日的糾纏被模糊,我還記得白淺淺這個人。


 


但不再記得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麼。


 


我跟著佣人到了前廳。


 


白淺淺見到我,招了招手。


 


「歡歡,過來。」


 


旁邊站著的幾位瞧見,直接笑出了聲。


 


有人沒忍住出聲,「怎麼聽著跟呼狗一樣。」


 


白淺淺姿態親昵地拉住我的手。


 


「是不是嚇壞了?是我身體不好過敏導致短暫休克,不怪你。」


 


我沒忍住提醒她。


 


「你應該說不是你的錯,而不是用高高在上的語氣說不怪你。」


 


「還有,請叫我沈盡歡,謝謝。」


 


白淺淺沒想到我會這樣當眾下她的臺。


 


臉上的笑容僵住。


 


但很快調整過來,拿出一張請帖。


 


「盡歡,我和阿野結契你可一定要來,我給你排在前排最好的位置。」


 


我瞟了一眼沒接。


 


「我有事去不了。」


 


白淺淺卻好像聽不出拒絕。


 


強行把請帖塞到我手裡。


 


我不接,退後一兩步。


 


砰的一聲。


 


請帖落在地上。


 


身後響起陸行野震怒的聲音。


 


「沈盡歡,你又想做什麼!」


 


他攥住手腕,將我拖到白淺淺面前。


 


「道歉!」


 


「我沒錯,憑什麼要我道歉!」


 


陸行野的臉色一點一點陰沉下來。


 


五指收緊,捏得我隻覺得骨頭都要碎了。


 


我SS地咬牙。


 


不服輸,憋著淚瞪回去。


 


「被關了三天,還沒反思明白?」


 


陸行野威脅道,「不道歉,就繼續關著反思。」


 


「什麼時候願意道歉了再放你出來。」


 


窒息感如潮水般向我湧來。


 


渾身發冷,到底是低了頭。


 


「道歉,我道歉!」


 


撿起請帖,身子前傾。


 


深深鞠了一躬。


 


「對不起。」


 


接著恍然地笑了一聲。


 


「還有,祝你們幸福。」


 


10


 


一直到結契這日。


 


陸行野都沒再見到沈盡歡。


 


他忙得焦頭爛額,便喊來陸胥。


 


「你去看看沈盡歡,她要實在不願意過來也不勉強。」


 


「給她送點吃的上去。對了,她花生過敏注意一下。」


 


陸胥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哥,你悄悄告訴我,是不是有人逼你與嫂子結契?」


 


「嫂子從早忙到現在,不見你關心,反倒關心起別的女人。」


 


「這無論怎麼瞧,你都更喜歡沈盡歡啊!」


 


陸胥或許是怕挨揍,說完扭頭就跑。


 


隻留下陸行野愣在原地。


 


腦中無限循環著最後一句。


 


他更喜歡沈盡歡。


 


他更喜歡沈盡歡嗎?


 


陸行野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與白淺淺在一起時,更多的是心疼她。


 


即便與她親近,也不會增生欲念。


 


可沈盡歡……


 


陸行野疲憊地捏了捏眉心。


 


他知道,小姑娘生氣了。


 


平日看著軟乎,實際上倔得像一頭驢。


 


就像小時候,明明受了委屈卻瞪著大眼不肯掉一滴眼淚。


 


在這一刻,陸行野止不住腦海中閃過的身影。


 


他想見她。


 


就現在。


 


陸行野放下酒杯,徑直往外走去。


 


步子越邁越大,越來越急。


 


「阿野。」


 


陸行野停下腳步。


 


白淺淺望著眼前男人的背影。


 


突然慌了。


 


小跑著上前拉住陸行野的手。


 


「還有半個小時就要開始結契儀式了,我們該過去準備了。」


 


白淺淺今天打扮得很美。


 


身上的紅裙子,襯得她蒼白的面孔多了些許紅潤。


 


陸行野的視線在她臉上劃過。


 


出現在腦中的卻是沈盡歡豐盈飽滿的紅唇。


 


還有那晚香津濃滑在舌尖纏繞。


 


揉進骨血的抵S纏綿。


 


陸行野侵略的眼神,讓白淺淺提起的心又放了下來。


 


她嬌羞地錘了一下陸行野。


 


「回神啦!」


 


陸行野扯了扯領口,「淺淺,如果我們不結契……」


 


白淺淺猛地撲上前捂住他的嘴,不讓他說下去。


 


「大喜的日子,不能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賓客都到齊了,一切都成了定局。」


 


肌膚相觸。


 


陸行野卻像是被冰了一下,拉回了理智。


 


是啊,定局。


 


他不能現在離開,淺淺救了他的命。


 


他無論怎麼樣都不能丟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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