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 我

第4章

喜的是有我這樣為國為民的公主,憂的大祁泱泱大國,竟淪落到了送公主和親以求和平的的地步。


 


皇帝下令封我為昭平公主,我兩世為人活了半百,倒是第一次感受來自父親的關愛。


公主能有的爵位和殊榮,他都給了我,甚至將雲州都賜給我作封地,還破例允了我讓悟塵陪同的請求,原以為會費些口舌。


 


公主能享用的殊榮我都有了,若是上一世的我,可能就知足了。


 


我笑了笑,可是我永遠都忘不了,同樣是在今日的大殿之上,我的血肉至親,是如何宣判著我的罪行,將我貶為庶人,流放千裡。


 


剛過了皇帝那遭,還要再過太後這遭。


 


太後一如初見時那樣高坐明堂,神色隱藏在暗中,讓人難以捉摸。


 


“荀漣,哀家聽聞你在朝堂上主動請纓,要去北疆和親?”


 


我用帕子掩面,用沾著姜汁的衣角擦了擦眼睛,被辣得流了些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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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祖母,荀漣自幼長在您的膝下,本想在皇祖母身邊盡孝……”


 


“但是這本就是孫兒的責任,孫兒作為一國公主,理應為國效力,事先沒有和皇祖母商量,是孫兒的過錯。”說著,我故意朝地上用力一磕,用來彰顯自己的忠孝之心。


 


一時間殿內也陷入了安靜,隻能聽見太後撥弄青玉佛珠的聲音。


 


直到我數著太後第一百零八次撥動佛珠時,她才緩緩開口,讓我離她近些。


 


待我靠近後,她是一副慈愛的模樣,心疼地看著我,說了些怕我受委屈,心疼我的話。


 


當我踏入佛堂時,悟塵正在認真地串一串佛珠,是好幾年前蜀中進貢來的上好的金絲楠木,他主動向太後討來的。


 


一百零八顆被精心打磨出來的金絲楠珠子,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待我走到他面前時,悟塵也剛好為這串佛珠打上最後一個結。


 


“殿下。”


 


悟塵將那串佛珠遞給我,我順手就接過。一圈一圈纏繞在手腕上,不多不少,剛好五圈。


 


“嗯?”


 


“送給殿下的生辰禮。”


 


聽他這麼一說,我將佛珠取下來,在手上仔細看了看,上好的料子,也襯我。


 


“料子不錯,可是悟塵,你的手藝卻差了點。”


 


悟塵聽到我的話,眉目間舒展開來,帶著笑意。


 


“是小僧的錯。”


 


我看著悟塵,上一世加上這一世,我與他相處的時日已有快二十年之久,前世的記憶有些地方都已經模糊,可是我隱約記得,上一世的悟塵應當沒有這般消瘦。


 


距離我重生已經過去了七年,如今悟塵的眉眼長開來,不笑時矜貴淡然,出塵的活像尊白玉佛,可偏偏他看著世人時常帶著笑意,莊重又慈悲,溫和得不像話。


 


“你不問我和親的事?”


 


我原本等著他來問我去北疆和親一事,可看他這副模樣怕是早了然於心。


 


“殿下不是早就在等這一遭嗎,於殿下而言,如今待在京城隻會多生事端。”


 


我側目看他:“你就不怕和上一次一樣?”


 


不怕我再一次從北疆S出一條血路,血洗整個天下嗎?


 


有些話沒有說出口,但是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悟塵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隻是看著我的眼睛。


 


我卻知道了他的回答。


 


9


 


臨行時,大半個京城的百姓都來相送。


 


有冬日時來粥棚討要過粥喝的流民和窮苦百姓,也有些富貴人家和官家子弟,夾道相送。


 


人群中有個五六歲的小姑娘擠了出來,臉蛋上有些髒兮兮的,但瞧著也有些可愛。


 


她晃晃悠悠地朝我走來,揚著笑臉,從懷裡拿出一朵顫顫巍巍的小黃花。


 


“公主姐姐,送給你。”


 


“你去北疆,不要怕,我長大了,去接你!”


 


小孩說話還不算流利,磕磕巴巴的,有幾分可愛。


 


我接過這朵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仿佛心裡有什麼東西在悄悄的發芽,在這一刻,也長出了一朵顫顫巍巍的小花。


 


我笑了笑,用帕子擦去她臉上的灰塵,再將那一朵小花插在她的耳邊。


 


難得溫和著語氣:“那我等你長大,你可記得要來北疆接我。”


 


小孩的眼睛亮亮的,純潔無瑕,聽到我的話,用力的點著頭。


 


這一切發生的時候,悟塵就安靜地在旁邊看著,在我不經意轉頭望過去的時。


 


撞入了一雙溫柔的眼眸,是我從未在悟塵的眼中看到過的,不是出自佛的慈悲,不是對這個世間的憐憫。


 


是為人的悟塵,而不是為佛的他。


 


隻是這一切發生的很快,沒來得及細想,他的神色又恢復如常,仿佛隻是一場錯覺。


 


和親的隊伍走的很快,我曾經身戴枷鎖,一路從京城走到北疆,花費了整整半年之久,如今隻花了三月有餘。


 


時隔多年,我再一次踏上了大祁和北疆的邊境。


 


北疆的冬天來的比大祁早些,如今就已經是大雪紛飛,那些在大祁被判流放的罪民艱難地在雪中行走著。


 


他們在風雪中猶如行屍走肉一般地走著,單衣被寒風吹的哗哗作響。


 


每走幾步,就會有人被風雪凍僵,直挺挺地倒下。


 


我早見過這樣的場面了,隻是有的人,從未見過。


 


悟塵面露不忍,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事情。


 


像是想起了什麼傷神的事,還是被大雪吹迷了眼,眼角有些發紅。


 


“殿下,你怕不怕,冷不冷?”


 


我看著手中的暖爐,雖然不時有寒風透過轎簾吹進來,但並不算冷。


 


“這有什麼怕的,S在流放的路上,太正常不過了。”


 


“那時沒能陪著殿下,小僧心裡有愧。”


 


我聽見他的話愣了愣,原來他是在問我上一世被流放時怕不怕,冷不冷。


 


那時天地間隻有白茫茫的大雪,四肢早已被凍得沒了知覺,怕下一個倒下的人就是自己。


 


“早就不怕了。”


 


不是不怕,是不怕了。


 


“這一次,小僧會陪著殿下的。”


 


我望向他發紅的眼角,慈悲的人總是心軟,哪怕面對我這樣的不堪的人。


 


前世他成了我的男寵,我故意把他安排到離我的寢殿最近的宮殿。


 


寢殿裡時常白日宣淫,夜裡也常傳出奢靡之聲。


 


他從不過問,每每隻是閉目頌念著佛經,但是每當我從噩夢中驚醒,他都會出現在我的身邊。


 


手持念珠,雙手合十:“殿下,別怕。”


 


那時的我會暴怒,會將手中的東西砸向他,朝他大喊。


 


“滾!誰允許你進來的!”


 


我以為他是在提醒我,我始終是那個在冷宮中任人欺辱的公主殿下。


 


可現在想起來,那時他的眼角也是這樣微微發紅,似乎要為了我這個不堪的暴君落下淚來。


 


沒等我繼續發問,不遠處傳來馬蹄聲。


 


黑馬銀甲的少年將軍從雪中而來,身後跟著一群人馬。


 


裴慎翻身下馬,快步走到馬車面前,身後的人來將原有的人馬押下,全部換成了他帶來的人,還多出了兩三百人,一看就知是個頂個的好手。


 


“多謝殿下,殿下大恩,裴家沒齒難忘。”


 


我從馬車中走下,免去了他的行禮。


 


我早就將北疆會在夏苗之後偷襲的消息告訴了裴家父子,他們本是不信,可是在我說出裴家失蹤小妹的下落,在短短的半年之期多次未卜先知時,選擇了相信。


 


“一場交易罷了,算不上什麼恩。”


 


幾句廢話之後,我又叮囑了他再過幾月注意江水泛濫,之後有事我會差人聯系,便又踏上了前往北疆王庭的路。


 


隻是風雪之中,我隱約聽見一段對話。


 


“悟塵大師怎麼看上去消瘦了許多?”


 


“舟車勞頓,有些疲憊罷了。”


 


透過時不時被風吹開的簾子,我看向一直隨馬車走著的悟塵。


 


他似乎是瘦了些,日日相見不覺得,我這時才發覺,還不如裴慎這個外人觀察的仔細。


 


10


 


北疆王雖然好色,但是對我這個還沒長開的小姑娘並不感興趣,約定三年以後,再和他去祭拜先祖,天神達賴。


 


我聞言時眯了眯眼,面上是不悲不喜的樣子,心裡卻想著:你怕是活不了幾年了。


 


我在羊圈裡找到了阿圖因。


 


這個在日後會成長為草原狼王的男人,如今卻跪坐在和他一般的一個女孩身旁,嚎啕大哭。


 


“阿圖因,你在哭什麼?”


 


男孩迅速止住了淚,警惕地看著我,護著他身後的女孩。


 


“你是誰?你想幹嘛!”


 


我不由嘖嘖感嘆,傷痕累累的幼狼露出還未長成的獠牙,想要嚇退敵人。


 


“我來救她。”我指了指他身後的女孩,似乎是發了高燒,若是不及時救治怕是很難活下去。


 


想來她就是阿圖因那個為了保護他,早S的姐姐。


 


“我不信!你肯定不安好心!”


 


我走近他,如今我比他高上一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就像當年他居高臨下把玩著狼王印,陰影落在我的臉上,笑得玩味。


 


“做我的王後,你沒得選。”


 


我的陰影落在他的臉上,我也同樣笑得玩味。


 


“阿圖因,除了信我,你沒得選。”


 


不同的是,當年的我有的選,那就是S了他,如今的他卻是沒得選。


 


賭一把,或者眼睜睜看著他的姐姐S去。


 


相比起阿圖因,他的姐姐是個識趣的人,在她醒來之後帶著阿圖因來找到了我。


 


女孩的臉上還帶著大病初愈的蒼白,兩個人長得有五分相似,如今的年歲就能窺探出兩人日後的容貌。


 


“多謝公主殿下的救命之恩,我們……”


 


我抬手打斷了她的話:


 


“別說什麼無以為報的話。”


 


“本宮不要你們的命,我隻要你們做一件事。”


 


一聽隻需要做一件事,阿圖因搶在他姐面前開口:“好!沒問題!”


 


還是這麼心急啊,阿圖因。


 


“五年,五年之內我要你們姐弟二人一統北疆四十七個部落。”


 


作為北疆王未來的王妃,我將他的兩個孩子收到身邊教養再正常不過。


 


阿圖因在北疆語中是豬的意思,這個名字不好,我為他們姐弟二人取了新的名字——蘇勒、蘇瑪。


 


新的名字意味著他們和過去徹底告別,此後將與我建立起新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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