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慕尼黑飛北京的航班上。

 

乘務長在朋友圈刷到了幾個不雅視頻。

 

五百人的大群裡，討論得如火如荼。

 

機長一臉興奮地出了駕駛艙。

 

「今天航班上是不是有個叫孫小微的乘務員？」

 

我撩開簾子，說：「機長，我是孫小微！」

 

機長上下打量我，眼神露骨又不屑。

 

乘務長拉過我，低聲說：「你被人拍了性愛視頻傳到了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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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坐在前艙的執勤座椅上，渾身無力。

 

乘務長在我身旁，一直安慰我：

 

「小微，你再想想，是不是得罪了誰？

 

「應該不是男的發出來的，他自己名聲不要了啊。

 

「你也別上火，先去休息，活兒別幹了，我和二號來。」

 

我渾渾噩噩地起身，撩開簾子往後艙走。

 

二號的嗓門不小：「乘務長，這滿艙的旅客，她走了，我們要幹S了呀。」

 

「小點聲，別讓旅客聽笑話了！她現在這樣，能幹啥，燙傷幾個旅客事小，別再把滑梯放了！你想和她一樣，在客艙出名嗎？」

 

「算了算了。不過，她可真夠白的，那姿勢，我一個女的看了都饞！」

 

「長點心眼吧，這事兒丟臉不夠，估計還得讓她丟了飯碗。」

 

2

 

我躺在棺材一樣的休息床上，想著該怎麼S去才能悄無聲息。

 

視頻我看過了，不是換臉，不是捏造。

 

那個光著身子、淫叫承歡的人是我。

 

3

 

落地之後，我的手機來了一堆消息。

 

【微微，是你嗎？】

 

【孫小微，你火了。】

 

【小微，身材夠好的啊，叫得真好聽，啥時候跟哥哥一起玩一玩？】

 

我將手機收回兜裡，拎著箱子去找衛書明。

 

衛書明不在家，門口蹲著一個狼狽的女孩子。

 

估計哭了好幾回，眼睛腫得充血，頭發散亂，像是白日女鬼，要來吃人索命。

 

她抬眼看我，渾身緊張，滿是戒備。

 

「你是誰？」

 

「和你一樣，來索命的！」

 

4

 

這場事件的受害者有三個。

 

衛書明在家鄉的女友，仝瞳；在飛的另一名空姐，許丹丹；還有就是我。

 

面前這個躺著的應該是許丹丹。

 

我跨過她，在密碼鎖上摁了密碼，電子鎖一下子打開了。

 

她跟著我進屋。

 

「你怎麼知道密碼？」

 

我的腦子像是要炸開，聽見她的話，更是提不起心情給她解釋。

 

都這樣了，還搞爭風吃醋那一套有勁嗎。

 

「你說話啊，是不是你勾引書明的，他說過的隻愛我一個，他說過的。」

 

很明顯，她的眼淚已經流幹，隻能幹號。

 

我脫下外套，在這個七十平左右的開間不停地翻找。

 

衛書明這麼熱愛攝影，估計藏了不少東西。

 

果然，在一個櫃子裡，看到了一堆的鏡頭，長短不一，我將這些東西歸攏。

 

許丹丹攔住我：「你要幹嗎！」

 

「砸點貴的東西解解氣啊。」

 

這些鏡頭都是日本產的，便宜的也得上萬。

 

衛書明對攝影是真的愛，出去玩就是對著風景一通拍。

 

他說，比起人物，他更喜歡拍景物拍建築，現在看來，謊話連篇！

 

5

 

鏡頭砸在地板上根本沒事兒，倒是能把地板磕得異常斑駁。

 

我從工具箱裡找到錘子，一下一下地砸鏡頭，然後是茶幾，接著是鏡子、洗手臺、展示櫃……

 

這錘子是兩個月前，他從德國買回來的，專門給我砸核桃吃。

 

「微微，以後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買！」當時他拿著錘子這樣跟我說。

 

這男人啊，油腔滑調，小氣至極。

 

我本也不貪圖他那仨瓜倆棗，他想說，我就聽著，就當養了條狗，給我汪兩聲。

 

許丹丹被我的動作弄得不敢動彈，躲在陽臺上看著我。

 

「你這樣會被抓起來的！」

 

我呵呵一笑，想必比哭還要難看。

 

「我都不想活了，還怕抓嗎？」

 

許丹丹逃也似的走了。

 

看來她並不想和衛書明同歸於盡啊。

 

我砸得沒力氣了，衛書明惶恐不安地回來了。

 

這樓上樓下的鄰居也是夠能忍的。

 

叮呤咣啷三個小時了，才把這位業主催回來。

 

衛書明進屋時，屋內已經是廢墟，下腳的地兒都沒有。

 

他哭著跑到我跟前，想要抱我，我拎起錘子，向著他腦袋上招呼。

 

閃得倒是很快。

 

他哭著跪下，嗷嗷哭：「視頻不是我傳出去的，我也是受害者啊。」

 

我坐在沙發上，一下一下地敲著箱子：「那是誰傳的？」

 

「是許丹丹那個女人！」

 

「你覺得我會信嗎？」

 

6

 

「有一次，她來找我過夜，我喝多了，她偷看了我的手機，然後就……」

 

許丹丹發現了衛書明腳踩三隻船，很生氣。

 

她就把那些視頻傳到了自己手裡。

 

拿著手機裡的內容，要挾衛書明和別的女人斷了聯系，隻和她好。

 

衛書明本來就瞧不上許丹丹，根本不想和她在一起。

 

男人啊，對於送上門的白食，總是本著不吃白不吃的心態。

 

他就睡了許丹丹，許丹丹很會討好男人。

 

他們也就睡了一輪又一輪。

 

衛書明沒有睡出感情，反而開始膩歪這個女人。

 

許丹丹卻覺得自己對他來說是女朋友，是愛人，是未來的老婆。

 

衛書明盡管在床上被欲火燃得五迷三道，也不肯給她任何承諾。

 

許丹丹覺得有了視頻她就能上位，沒想到衛書明連虛與委蛇都不肯。

 

被衛書明拒絕後傷了自尊，三天後她就公開了視頻。

 

難怪許丹丹見我發瘋，不興奮反而恐懼。

 

不過，誰也沒傻到要上傳自己的不雅視頻吧。

 

「所以，許丹丹的視頻你發網上的？」

 

他連連搖頭：「不是我啊，我可不幹犯法的事情。」

 

我冷靜下來，這事兒看來不簡單。

 

S什麼時候都行，但也不能糊塗地S。

 

比不雅視頻傳出，讓我更難以接受的是，那些在暗處操控看好戲的人能活得滋潤！

 

7

 

我被經理叫到單位談話。

 

她是一個上了歲數的女人，四十歲。

 

這年紀在其他行業並不算老，但在這個更迭很快的行業——

 

她是個老女人。

 

在花團錦簇的地方，一個女人沒結婚沒孩子，會異常刻薄。

 

「說說吧，怎麼回事兒？」

 

「經理，我是受害者。」

 

「咋滴，在床上叫得歡的不是你，和男人上床的不是你？你知不知道給我帶來麻煩，大領導都看過視頻了。這事兒對公司影響很不好，你說說吧，怎麼辦！」

 

我摳著手，忍住眼淚：「經理，按照手冊，我沒犯啥事吧。我說了我是受害者，公司非但不為員工伸張正義，還處處打壓，企業的人文關懷是做給誰看的？」

 

「還有，你給肚子裡的孩子找到爸爸了嗎？四十歲的女人懷個孩子不容易，也不知道未婚先孕會不會影響公司名聲。」

 

她沒有獨立的辦公室，我的聲音很大，四周都是看戲的人，或是探頭探腦，或是饒有興趣。

 

「你……你個騷婊子，瞎說什麼！」她氣得站起身來，指著我罵。

 

「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心裡清楚。我再怎麼不堪，也沒去破壞別人的家庭，也沒逼迫剛成年的小伙子娶我。」

 

既然撕破臉，那誰也不好過！

 

8

 

我被停飛了。

 

衛書明沒事兒人一樣，照樣飛著航班。

 

聽說不少男人都羨慕他，說他器大活好，往他身上撲的女人也多了。

 

單位領導隻是象徵性地警告「不許再傳視頻」，還是有一堆人相互傳看。

 

我等了兩天，去機場附近的公安局裡報警。

 

呵，信息時代，多好啊，那些你看的你搜的你轉發的，想要查清楚多簡單啊。

 

簡單到要毀了一個人，也如同踩S一隻螞蟻。

 

那兩天，是我想讓惡傳播的時間，也是為惡人定罪留出的時間。

 

傳播淫穢音頻文件一百次以上可以定罪，那好，就傳著吧。

 

單位不會管，人的好奇心又那麼重。

 

那大家就好好欣賞。兩天，足夠了。

 

我這人睚眦必報，既然傳播者心思歹毒，讓我赤裸裸地被圍觀，總要付出點代價才好。

 

不然我會S不瞑目。

 

比起歹毒的人心，我不能寄託於惡鬼纏身，我要活著看到始作俑者遭報應！

 

9

 

仝瞳自S了。

 

她並不在這個人鬼不分的圈子裡，本該沒那麼快看到視頻。

 

據說是衛書明的發小傳給她看的，然後她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她父母歸家時，她的血流了滿床。

 

我想象著那樣的畫面，渾身發冷。

 

她該有多絕望啊。

 

八卦有了更新，各個群裡都開始活絡。

 

【聽說小學老師看了視頻自S了。】

 

【S沒S，S沒S？】

 

【同問。】

 

【割腕自S，S透了！】

 

【好慘啊，咋這麼想不開呢。】

 

【對啊。好S不如賴活著。】

 

【其他兩個不是還活得好好的。】

 

【人家是老師，為人師表。】

 

【那現在這叫，以S謝罪嗎？】

 

我看著手機上一條一條的消息，氣笑了。

 

以S謝罪？

 

他們的嘴可真夠賤的。

 

【我活得挺好，想S的時候會帶上你們一起，放心！】

 

屏幕上一堆撤回消息的，不能撤回的人趕緊退了群。

 

我知道堵不住悠悠眾口，但面對鍵盤對面的人，除了咒罵似乎也做不了其他。

 

人言可畏，果然沒錯。

 

不一會兒，我就被群主踢出了群聊。

 

10

 

許丹丹在和經理求情的時候，被警察帶走了。

 

她不肯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號：「我也是受害者，幹嗎抓我啊？」

 

「帶你回局裡了解一下情況，與你沒關系就會立馬放你。」女警冷漠地看著她撒潑打滾。

 

女經理趕忙出來主持大局：「丹丹，你這樣會妨礙警察辦案，好好配合問話就好，你沒做過的事情自然不能賴在你身上。」

 

「經理，我沒做過，我不去！是何香幹的，她發出去的！」

 

人群裡討論著何香的名字。

 

此時單位門外又有人在號叫。

 

「客艙吳娜經理，懷著別人的孩子利用職權逼我兒子結婚，喪盡天良！

 

「我兒子不答應，她就處處刁難，讓他卷鋪蓋回家。」

 

門口一對老夫妻嚷著要見大領導，求討個公道。

 

女警押著許丹丹出來，看見這一幕，說道：「青天白日，啥奇葩事都有，真是活久見。」

 

她冷笑兩聲，上了警車。

 

11

 

許丹丹將知道的和盤託出，24 小時內出了局子。

 

警察很快查到了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何香。

 

何香是許丹丹的好閨蜜。

 

在許丹丹拿到視頻的當天，她就迫不及待地和閨蜜分享了。

 

許丹丹不想分手，她不害怕自己被拍了視頻，而是難過衛書明腳踩三條船，怕他甩了自己。

 

「咱們散播出去，這倆女的名聲臭了，衛書明不就剩你一個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