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郎君的兄長面冷寡言,落水後失憶後,唯獨認識我。


 


他面無表情衝我說:「乖女,叫爹。」


 


我發了愣,連忙搖頭。


 


他耳根通紅,木著臉道歉,「那就是為夫冒犯娘子了。」


 


然而我與郎君成親在即,他卻每日遊山玩水,飲酒狎妓,壓根不知道此事發生。


 


郎中說兄長病甚,不可刺激。


 


婆母拭淚懇求我幫忙演戲,救她孩兒一命,她安慰道:「他口齒笨,面冷心熱,久在軍營,未經人事。即便覺得你是他娘子,隻要你不肯,他斷不會做出格的事。」


 


我結結巴巴,不知如何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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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晚,容貌狠戾的兄長耳朵紅到滴血,在回廊上堵住我。


 


「我聽到他們都覺得你該和我弟弟成親了。」


 


他低著頭說:「為夫是配不上你。嘴笨,人老,臉也長得粗礪不堪。是我得意忘形,總愛找你聊天。卻忘了整日裡將這張帶傷的醜陋臉龐擺在你面前,你會嫌棄、害怕。」


 


他顫抖著捏緊手臂,別開臉,輕聲求饒:「但你不會真和他走,對吧?」


 


1


 


宋含山是我的郎君,我們一個月後成親。


 


然而,我已經在宋府住了三個多月,仍然沒見到他的影子。


 


宋大人公務繁茂,宋夫人久居病榻,常年禮佛。


 


這些日子,唯獨和我多說了幾句話的,隻有宋含山的大哥,歸德大將軍,宋雲照。


 


他威名遠揚,在閨閣之內,我就聽說過他戰無不勝,玉面閻羅的名聲。


 


初見他,是在家宴上。


 


燭火四起,燈籠炫彩,歌舞齊動。


 


一片熱鬧奢靡之中,我卻望見那雙冷飕飕的眼。


 


宋雲照像我年少時在廟會中看到的扮觀音的美人。


 


眉眼都透著嫻靜,眼尾輕挑,恍若是工筆畫,一遍遍描摹出的秀麗筆鋒。


 


隻不過,他明明長了張探花臉,卻膚色微深,肩寬臂壯,即便在家宴上,還穿著兇神惡煞的胸甲。


 


二指捏著琉璃盞,舉頭牛飲,飲盡後又小心將杯子輕輕放下。


 


期間一直凝眉,似乎生怕捏碎那薄如蟬翼的杯壁。


 


婆母介紹時,故意嘆了口氣,笑著說:「這是我家的石呆子,練武練痴了心,竟然快二十一了,都不成婚。」


 


宋大人皺眉,「隻這一點就不如你弟。」


 


見宋雲照聽了這話,像針戳不進去的頑石,神情紋絲不動,宋大人氣得想打又怕手疼,罵又怕口渴,最後哼哼道:「也罷,有人要收心成家,有人就活該跑邊疆吃沙子。」


 


當時,我聽到這話,就知道,他們隻是嘴上罵,實則都對宋雲照偏愛有加,愛子如命。


 


宋雲照呆了半響,等婆母催他應酬時,他才終於抬起眼,二指一捏,將那琉璃盞抬到下巴前,微微側頭,衝我舉杯:「鄙人宋雲照,見過易小姐。」


 


杯沿輕輕一碰,「叮」聲清脆。


 


身後婆母還笑他把練武場的習慣帶到了家裡,怎的見弟妹還像是拜兄弟。


 


我舉頭飲完,衝他笑了笑,抱拳拱手,也行了個「兄弟禮」。


 


宋雲照緊凝的眉頭驟然松開,他挑眉,像看見新鮮事似的嘴角微勾。


 


等我坐下時,我的笑容才緩緩隱去。


 


宋大人算是我父親的上司。


 


官大一品,便落人下風。


 


我嫁入宋府,本就是政治聯姻的籌碼,方方面面,角角落落都得想得到,什麼樣的人,也都要討好得了。


 


宋雲照面冷寡言,每日雞鳴而起,練劍打拳,卯時去校場,傍晚才歸。


 


一開始,我同他隻是在宋家家宴上客氣介紹過對方,交際隻限於下人的傳話。


 


我家名下有幾間藥鋪和有名的醫師,便尋了成色極好的人參靈芝分別給宋家長輩和宋雲照送去。


 


而宋雲照也念著我一人孤獨,託下人每月都選最新出的詩集話本給我送來。


 


我們之間的關系,本該一直如此客氣,隻是,三日前,他被幾人慌亂抬回府中。


 


歸府時,渾身湿透,血糊淋漓,額頭撞出腫包。


 


但最可怕的是他側頰一道深深的刀口,一直蔓延到嘴角,幾乎劃破了他半張臉。


 


宋雲照被敵國細作多人偷襲,一劍破相,落入水中。


 


昏睡了一日,又在床上躺了一日,安慰了一下擔驚受怕的宋家長輩。


 


今日,便已經像沒事人似的下了地,又騎馬去了校場。


 


他動作之快,快到我備好的慰問禮都沒來得及送——我咬牙,深知若今日不送,日後怕不得擔個冷漠無情的惡名。


 


若婆母因此多心,宋大人便多心,宋大人多心,我父親便要被穿小鞋受苦。


 


我橫下心,幹脆自己提了禮盒,在院子裡走了八百個來回,等著和宋雲照「巧遇」。


 


夕陽西下,我終於聽到了那熟悉的馬蹄聲。


 


宋雲照不愛下人伺候,獨來獨往慣了,縱然前些日子剛被人偷襲,這習性也絲毫不改。


 


我連忙跑過去,宋雲照聽見響動,側目看過來。


 


我剛要說話,就聽見「邦!」的一聲,他腦袋被人打得晃了晃。


 


「逆子!逆子啊!爹給你安排的護衛,你怎麼又丟了!你的命不是命啊!」跑來的宋大人氣得跳腳。


 


我僵在原地,尷尬不已。


 


糟糕,這父訓子的場面,哪能是我這個外人撞見的。


 


可宋雲照卻一邊彎著腰,支著頭讓他爹打,一邊衝我招招手。


 


「與溪,過來。」


 


我和宋大人都呆住了。


 


因為,宋雲照蘇醒後,就忘記了所有事情,昨日他剛認了爹娘和自己的屬下。


 


其餘人,比如我,壓根就還沒來得及重新介紹。


 


他怎得還記得我?甚至記得我的名字!


 


我迷茫地走過去。


 


下一秒,卻差點腳下絆住,呆到忘了維持淑女外表。


 


因為,宋雲照竟然指了指宋大人,然後衝我說:「站那幹嘛,快來給你爺爺行個禮,行完禮爹爹領你吃好吃的去。」


 


「啊?!!!」


 


聽到此,宋大人尖銳爆鳴,響聲震動天地。


 


宋府飛鳥四起。


 


2


 


宋大人厥過去了。


 


宋雲照反應極快,長臂一伸,將他爹好生託住,扛在肩頭,一邊同我說:「你爺爺歲數大了,一驚一乍的,不怪你。你在這玩會,等爹爹把爺爺放好後,過來找你。」


 


我張嘴,宋雲照腳步飛快,將我那句虛弱的呻吟丟到身後——「別亂給人當爹啊......」


 


我本來打算一走了之——


 


這事古怪,宋雲照又是婆母最寵愛的孩子,如今失憶後,竟然同我親近,保不齊她會多想是我暗中作祟。我可得罪不起。


 


但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禮盒,又不忍心讓今天的謀劃付諸東流。


 


左右猶豫間,眼前出現了兩根小糖人。


 


一根是我,但扎了兩根小辮,臉蛋上還有兩坨紅彤彤,一根是他,但胡須長到胸口,成熟無比。


 


初一看,恍若真是一對父女。


 


我捏緊手指,差點就要繃不住表面的淑女嫻靜了。


 


我笑容僵硬地抬頭,隻見宋雲照笑得憨厚,慈祥。


 


「爹爹散值後給你買的,你還是個小姑娘就打扮得如此老氣,不好不好。」


 


他搖頭,又哄道:「爹爹明日得空,再給你買兩件時興的紅裙子,聽同僚說,上面還繡著小蝴蝶呢。」


 


這副模樣,簡直和那日我在宴席上看到的帶甲閻羅天差地別。


 


宋雲照此人明明冰冷又寡言,醉心公務,拒人千裡。


 


但如今我還沒開口,他就已經嘮嘮叨叨說了一大堆話,說話時,連眼睛都彎起,柔柔笑意,語氣中帶了點特別的溫和,顯然是怕嚇到孩子,特意把聲音夾了一下。


 


我震驚得要命。


 


緩了幾息後,總算提起正事。


 


「那個......我聽聞你醒了,也算是從鬼門關闖了一趟,特來送些禮品給你添福。」


 


但宋雲照隻是疑惑地盯了盯那禮盒,便輕聲說:「你為何對我如此不親近?連聲爹爹都不叫?」


 


他不等我解釋,就神色黯然,「我猜想你應該是恨爹爹。我這幾日想不起來你娘親的模樣,隻覺得和你親近。想來是爹爹沒用,貌醜又無聊,不過是一介莽夫,這才讓你娘親嫌棄到和離,你便怨我讓你沒有母親。」


 


「但如今,我隻有你一個寶貝閨女了。與溪,你原諒爹爹好不好?爹爹失憶了,記不起來許多事情,但我猜想,我以前一定陪你放過風箏,騎過馬,你能不能看在往日的溫情的份上,再叫我一聲爹爹。」


 


我後背都起汗了。


 


誰和你放過風箏了。


 


你哪裡是莽夫,你比狀元寫八股還會編,生生連自己子虛烏有的家譜都編出來了!


 


我蒼白地笑:「您先把禮物接了吧。」


 


宋雲照堅定搖頭,「你不叫我爹爹,我就不接。」


 


我倆沉默對視。


 


我有種也想厥過去的衝動。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左右權衡。


 


閉著眼道出真相:「其實您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的女兒!您才二十一,我已十八,哪來我這麼大的女兒!」


 


半響,不見宋雲照說話。


 


我心中打鼓,起初我不想說明,就是怕惹事。萬一這場誤會被拆穿後,他接受不了又發了瘋。那不就成了話本子裡那聽說別人沒有玉,就也把自己的玉摔了的閻羅魔了麼。


 


我可不是什麼得寵的外孫女,我隻是個聯姻的工具,若他發了瘋,最後所有罪責還不得全由我來擔。


 


「你說的是真的?你不是我的女兒。你十八,我二十一。」他喃喃自語,「可是我見到你總覺得很熟悉,忍不住想親近,像極了我見我爹娘時的感覺,但還帶了點不知所謂的酸澀。」


 


我心頭一跳。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宋雲照在失憶前對我......


 


宋雲照蹙眉,「我本以為這酸澀是知道女大不中留的不舍,可若你不是我女兒,這酸澀到底因何而起,莫非,莫非......」


 


我剛要解釋,卻聽見一聲急切的關心。


 


「哎呦!雲照啊!你傷還沒好怎麼能去抗你爹爹那個老糊塗呢!你爹爹那身子骨看著病怏怏,放泥巴裡滾兩圈,日頭下曬三天都S不了。好孩子,你可得好好養傷啊!」


 


我扭頭,連忙行禮。


 


我的婆母顧不得和我寒暄,連忙把宋雲照拉過來,看他傷口裂沒裂。


 


真是不巧。


 


我想著索性偷偷先走。


 


剛往後邁出一步。


 


宋雲照卻忽然「哦!」了一聲。


 


他眼神一亮。


 


我簡直能聽到他思考出結果後,聰明腦瓜內發出的那聲「叮」。


 


他整了整衣擺,耳朵微紅,嘴角的笑容卻藏也藏不住。


 


婆母迷茫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宋雲照。


 


「對了,雲照啊,我還沒和你說,這位是你的......」


 


「娘子。」他說得堅信不疑。


 


拱手,躬身,向我款款行禮,含笑帶情,有些羞赧,「抱歉,是為夫方才冒犯娘子了。」


 


我愣住了。


 


婆母也厥了。


 


「啊!夫人!夫人你怎麼了?」


 


「夫人你快醒醒!」


 


一片忙亂中,我感覺我那賢惠溫柔的面具裂開,簡直宛如天崩地裂。


 


我捂著臉,發出蒼白又虛弱的兩聲——「呵呵。」


 


3


 


婆母醒得比公公快。


 


她隻眯了幾息,便被丫鬟掐人中給掐醒。


 


她悠悠睜開眼,拉住我的手,「雲照,你回你的房間,小翠,叫王醫師過來。」


 


丫鬟應聲奔去,宋雲照瞄了我一眼,想留,被婆母瞪走了。


 


等人走了,婆母悄悄問我,宋雲照方才都和我說了些什麼話。


 


我自是萬分小心,隻說自己碰巧遇見而已。


 


一路攀談,婆母留我在花廳中,將宋雲照的病情告知給王醫師。


 


郎中皺眉,語重心長,「公子此番九S一生,心脈受損,能好端端挺過來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我見他心力猶弱,旁人萬萬不可隨便刺激,否則恐怕又急病癲狂之危啊。」


 


婆母越聽,臉色越擔心。


 


答謝送走郎中後,她嘆了口氣,閉著眼默念佛經,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最終睜開眼,問體己丫鬟,「二公子最近可有信?」


 


丫鬟搖頭,「今早特意讓小廝問過,二公子人還在蘇杭一帶。」


 


我故作不知。


 


其實,在宋家這三個月,我也約莫猜出來,宋含山不比宋雲照那種祖墳冒青煙生出的芝蘭玉樹,宋含山是名副其實的紈绔。


 


整日遊山玩水,杭州名伎多,他便要下江南,醉在溫柔鄉中,壓根不想回來。


 


婆母皺眉,像是終於做了決定般,抬眼看我,一笑。


 


那笑容讓我心頭一跳。


 


暗地裡叫不好。


 


婆母緩緩握住我的手:「兒啊,有件事,我得向你求個人情。」


 


4


 


我沉默地坐在花廳中。


 


宋雲照今日破天荒回得早,樂的公婆倆喜笑顏開,說總算能和他用晚膳了。


 


用罷晚膳後,我一個人溜了。


 


想到方才婆母情真意切的請求,我就覺得心中為難。


 


「與溪,你怎麼在這?今天風大,小心被晚風吹寒涼了。」宋雲照輕聲說。


 


我見鬼似的瞪向他。


 


方才還端正到刻板,清冷到無情的宋雲照,怎麼私下裡會用這麼甜膩的語氣和別人說話!


 


他想了想,解了自己的袍子,就要往我身上披。


 


宋雲照頭一次靠得這麼近,以至於我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冷香味道。


 


奇怪,我託下人特意打探過宋家個人的喜好。


 


宋雲照分明不喜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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