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把我賜給永平侯明世傑。
他有一寵妾,育有一兒一女。
據說永平侯很是喜歡這個寵妾,若不是其身份低微和永平侯母親壓制,他早已將她抬成正妻。
京城世家的貴女們,全都看我笑話,母親也憂心忡忡。
隻有我像沒事人一樣:
「無妨,嫁誰不是嫁,不過就是嫁個有妾室的男人而已。」
對我而言,嫁永平侯比嫁太子輕松一百倍。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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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戶部尚書嫡女趙真真,天生好容貌,又得族人教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原本家族是將我培養成太子妃的,再不濟也要成為太子側妃。
但是我無意中得罪了皇後,這下不僅失了太子妃競選資格,還被皇後娘娘慫恿嫁給永平侯。
聖旨一出,全京城都在看我笑話。
誰人不知永平侯未娶妻先納妾,獨寵小妾近十年,進門就給別人當娘,指不定過得還不如小妾。
也有人眼饞明世傑的權勢,卻又不舍得讓自家女兒嫁過去吃苦,低門戶的女兒明家又看不上。
我平靜地謝過傳旨公公,鄭重接過聖旨,示意侍女小翠塞了賞錢到公公手裡,公公領了賞錢,向我投來贊許的目光。
母親暗暗替我抹淚:
「這永平侯主母聽著高貴,可進去就是龍潭虎穴啊,誰不知道永平侯愛他的寵妾深入骨髓啊!」
我安慰了一下母親:
「母親,無妨,我隻要能坐穩侯府主母位置即可,不與那小妾爭寵。」
他寵他的小妾,我做我的主母,我趙家女從不爭風吃醋,隻爭家族興盛,地位穩固。
「永平侯十五歲上戰場,二十歲封侯,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能嫁給永平侯為妻,是我趙氏女之幸!」
我命人將這話傳播出去。
皇帝聽了,自然高興,皇後聽了,對我家的敵意也就輕了許多。
連我未來的婆家,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2
永平侯府送來滿院子的聘禮,各種名貴物品數不勝數,婚期定在三月後。
母親還是一臉抑鬱,一邊忙著給我置辦嫁妝,一邊領我去寺廟求順安。
馬車浩浩蕩蕩,街上百姓均紛紛讓行。
一柔弱女子領著兩個稚童,攔截馬車當街下跪:
「大娘子,求您放過月小娘吧,千萬不要針對平哥兒和桃姐兒啊!」
正是明世傑的小妾月小芽,此刻正跪在馬車前求可憐。
「當真是泥腿子出身,這種事情也能做得出來!」侍女小翠憤憤不平。
此刻馬車前進不得,若是直接原路退回,定當被人議論月娘壓我一頭。
但若我出去相勸,不管是好言相勸還是厲聲呵斥,都於理不合。
「真是豈有此理!」母親就要下車理論。
我急忙握著母親的手,示意母親不要衝動,令小廝去永平侯府告知一聲,與我們無關的事情,不應我們解決。
月小娘還跪在馬車前,哭哭啼啼地示弱,一味請求我要善待他們。
不明真相的觀眾也開始指指點點:
「人家小娘也不容易,又沒身世背景,做事必然小心翼翼些!」
「對啊,這尚書府之女也是,人家在這跪了大半天,也不出來說句話,大戶人家啊,唉,就是不拿別人當人看!」
我見勢頭差不多了,又示意小翠出去。
「你們別胡說八道,我家小姐什麼也沒做,如何看不起她了?!」
「況且,我家小姐雖與永平侯有了婚約,但是尚未成親,怎麼能管人家後院之事?!」
說完她又轉身面向月娘:
「這位娘子,想必您認錯人了,我家小姐如今尚未出閣,擔不起您的大娘子稱呼,請您莫要跪了,我們擔不起。」
眾人方才醒悟,是了,他們隻看我鐵石心腸,卻不曾想過我還未正式嫁入侯府,如何就管這後宅之事?
果然,一會兒侯府就來了人,對我們道個歉之後,就架著月小娘離開了。
母親氣得牙痒痒,我卻心情異常愉悅。
侯府小妾做事如此莽撞,比我想象的單純多了。
3
三月眨眼即過,婚期如期而至。
待禮節全部走完,我獨坐新房等待。
腳步聲逐漸靠近,直至停在我跟前。
他挑起紅蓋頭,我故意含羞帶澀地望過去:
「相公。」
古銅色的皮膚下,一雙眼睛毫無波瀾,額寬濃眉,身形挺拔,站姿筆直筆直的。
我又快速垂下眼眸。
侍女小翠進來替我更衣卸妝,該吹燈休息了。
「侯爺,不好了,平哥兒發燒了……」有丫鬟來報,「請侯爺去看看……」
明世傑看了我一眼,並未答話。
「侯爺,平哥兒要緊,先去看望平哥兒吧。」
我寬容地勸說道。
明世傑眼眸深邃,似乎在打量我的真心:
「夫人先就寢,我去去就回。」
我抿嘴點了點頭。
約莫一個時辰後,明世傑才從外邊回來。
我正坐在案桌前吃著茯苓糕,見明世傑進來,我故作慌張地問道:「平哥兒怎麼樣了?」
「府醫已經看過了,已無大礙。」
他又問:「吃的什麼?」
我故作調皮地眨了一下眼睛,才回復道:
「自己做的茯苓糕,有安神助眠功效,侯爺嘗嘗嗎?」
明世傑走了過來,拿起一塊品嘗了起來。
「還不錯。」
我也跟著又吃了一塊。
「倘若我今晚沒有回來,夫人該當怎麼辦?」明世傑突然問道。
「自然是正常就寢。」我不帶一絲猶豫。
「你會討厭月娘嗎?」
明世傑歪頭審視著我道。
看來為了月娘,明世傑是打算直接跟我挑明了,也好,省得以後誤會越來越深。
「侯爺,我與月娘,本無交集,我們之間的聯系,無非就是因為你罷了。」
話外意思是,我討厭月娘有什麼用,本來我與月娘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還不是因為你才聯系在一起?
你寵妾滅妻,我被世人嘲笑,回頭來依舊是你侯府為人不周而已。
你仁我義,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咯!
「夫人莫怪,是我唐突了,你是個好妻子。」
明世傑握著我的手,將我扶起:「不早了,安寢吧……」
簡單洗漱了一下,我脫鞋上床,明世傑坐了上來,放下床幔。
一室旖旎。
4
第二天一早,我與明世傑一起去見老夫人,也就是我婆母。
婆母看起來倒還挺和藹可親的,眉目間自帶一股威嚴,看向我的時候並不吝嗇微笑:
「世傑,如今既娶了真真為正妻,就要好好待人家,趙家與明家一向私交甚好,切莫寒了趙家的心,也不要讓別人看了笑話!」
婆母特意強調了「正妻」兩字,分明是提醒明世傑不要寵妾滅妻。
「兒子知曉。」明世傑回答得恭恭敬敬。
從婆母的院子裡出來,月娘便領著平哥兒和桃姐兒來了我的院子。
她二十歲出頭的年紀,長相尚可,一頭首飾顯得異常張揚,穿著上等綢緞衣裙,隻是眼底瘀黑明顯,一看就是昨晚沒有睡好。
「切,東施效顰!」小翠不屑一顧。
「不可無禮。」我叮囑了小翠一句。
月娘是來給我敬茶的。
兩個小家伙也由乳娘帶著給我請了安。
「大娘子,請喝茶。」月娘看似恭敬,實則熱茶剛沏好,正冒著滾滾熱氣。
我轉頭看向明世傑。
「月娘,換一杯不燙的來。」
明世傑看了一眼月娘,有些怒了。
月娘瞬間臉色蒼白,急忙解釋道:「是我大意了,今一大早被平哥兒鬧著,就匆忙了些……」
「無妨,我們都是一家人了,以後我們要相互扶持,為後宅安穩,家業興旺。平哥兒現在好了嗎?」
「勞大娘子擔憂,平哥兒已經無事了。」
月娘看了一眼明世傑方向,似乎期盼著些什麼,見明世傑不為所動,又回頭將平哥兒和桃姐兒攬在身前。
兩個小娃倒是乖巧地向我再次福了福身。
「平哥兒、桃姐兒,叫母親。」月娘子盡管一臉不情願,還是教著叫我母親。
「母親……」兩個小娃怯生生地喊道。
「真是一對乖巧的孩子。」我笑著答道,並且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禮物。
「大娘子,平哥兒尚小,又自小體弱,從未離開過我,可否等段時間再送來您的院子?」
她說時幾近哽咽,楚楚可憐,隻是這話雖然對我說的,眼睛卻看向明世傑那裡。
「自然沒有問題,這麼小的孩子,定然是離不得你這個生母的,而且我也沒有養孩子經驗,就讓他先跟著你,自然是最好的。」
她不願意,我更樂得清闲。
明世傑暗暗松了一口氣。
隻是為顧及我這個主母的尊嚴,依舊提議讓桃姐兒先搬了過來。
5
5 歲的孩子,不大不小,正是頑劣又懵懂的年紀。
「桃姐兒,過來,母親教你認字怎麼樣?」
反正闲來無聊,我便打算帶桃姐兒打發點時間。
女孩不願意過來,一臉委屈地盯著我,良久,終是大聲哭了起來:
「你是壞人,娘說你是壞人,你會把我們趕出府去,對不對?!」
待她哭聲變小,我才俯下身來:
「桃姐兒,聽著,你我都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我們隻有把自己變得更優秀,才能活得更好。而且,我不會把你們趕出府去的!」
我一臉正色,也不知道她聽沒聽懂。
「既然你今日不想學,那就改日再來吧!」
「我學。」桃姐兒又怯生生的聲音響起,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不過我發現桃姐兒雖小,倒是挺聰慧過人,認字識物也快,理解能力也強,我教得很輕松。
一天下來,桃姐兒話也漸漸多了。
「今日就到這裡了,明天我們來學畫畫好不好?把今天學的都畫出來。」
我命人拿來一盒糕點,這還是小翠一大早去城裡最出名的糕點鋪子排隊買的。
「這全是給我的嗎?不用分點給弟弟?」
桃姐兒睜著一雙懵懂的大眼睛問道。
「這是給桃姐兒你的,你想怎麼分就怎麼分。」
桃姐兒領著糕點高興地回去了。
也算是和桃姐兒緩和了關系了。
6
夜裡,明世傑來了我的院子。
我以為他應該會去月娘那裡的。
「聽說你今日教桃姐兒認字了?」
我道了聲「是」。
「是該啟蒙了,過段時間平哥兒身體好些了,就該請個啟蒙先生了,你也不用那麼累。」
「無妨,反正妾身也無聊,有她陪我倒是不錯。」
我說的都是實話,後宅的生活既無趣又瑣碎。
「你是個識大禮的,我定不會辜負了你的。」
明世傑攬過我的肩膀,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竟從他眼裡看到一絲情意。
我低頭移開眼眸,竟有一些不適。
「侯爺,不好了,平哥兒又發燒了……」又有丫鬟來報。
「夫人先安寢吧,我去去就來!」明世傑看起來有些疲憊。
「我和侯爺一起看看吧。」
我很好奇,這個平哥兒怎麼這麼容易發燒?
明世傑看了我一眼,我裝作很著急的樣子,披上一件披風就拉著明世傑向外走去,由不得明世傑拒絕,他隻得和我一起出了這個屋子。
來到月娘的小院,寒冬已過,可屋子裡的炭火卻依舊燒得似是暖春一般,甚至都覺得熱了。
「侯爺……」
月娘哭著跑來抱著明世傑的手,見到我時微微詫異,連忙福了福身子算作行禮。
「府醫說許是今晚著了涼,所以才又導致發燒的。」月娘哭得泣不成聲,好不可憐,可是一頭妝容卻依舊精致得當。
明世傑很自然地拉過月娘的手,與她雙雙來到平哥兒床榻前。
倒顯得我很是多餘。
平哥兒正躺在床上,小臉燒得通紅,一個嬤嬤正用毛巾不斷擦拭著平哥兒的額頭和手心。
「大夫,小兒這是怎麼回事,因何又發燒了?」明世傑問診脈的府醫。
「小公子這是著涼了,並無大礙,隻要燒退了再休養幾天便好,隻是注意了,切不可再讓小公子著涼了,不然落下寒疾就不好了。」
寫完藥方,府醫又叮囑了些注意事項:
「也許是小公子天生畏寒,日後小心些照料便是。」
送走府醫,明世傑叫來照顧小公子的兩個嬤嬤和一個丫鬟。
三個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抬頭看明世傑一眼。
「說吧,小公子什麼時候開始發燒的?」
「回侯爺,小公子是從晚飯後開始出現不適的。」
「昨夜府醫是否說過,小公子不可再著涼?」
「是……」幾人仍舊不敢抬頭。
「那為何今日還會著涼?!」明世傑怒了。
「侯爺,平哥兒身子一向柔弱,都怪臣妾沒有好好照料,侯爺莫要責怪了她們。」月娘卻走上前來替她們求情。
「娘、爹爹,好冷……」平哥兒在床上哭喊著叫娘。
明世傑和月娘雙雙走到床前,細聲安慰著平哥兒。
「既然平哥兒已無大礙了,那妾身就先告退了,侯爺,您再陪陪他們吧。」
我大度地退下。
「夫人,我們要不要找人打聽一下?」回到院子,小翠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不必了,玩火自焚罷了。」我輕輕地說道。
我大概是知道了平哥兒為何又發燒了,隻是可憐了這麼小個孩子。
當晚明世傑果然宿在月娘那裡了。
第二天月娘來敬茶的時候神採飛揚,眉目間皆是得意。
「夫人,你就由著她嗎?」小翠替我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