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難道——王妃失寵了?!」
張映雪將這些議論都聽在耳邊,她挺起腰背,抬起臉道:「今日是王爺讓我代表寧王府來賀公主生辰之樂。」
周圍人又是一片喧哗:「這小妾竟能把王妃的寵愛分了去?」
「妾室能來這等宴會,看來她在王府的地位不比王妃低。」
「都說寧王最愛寧王妃,現在看來,這個妾室恐怕是新寵,王妃要一嘗冷落滋味了。」
張映雪十分享受旁人這種以她為中心焦點的討論。
她被抄家,被困在後院,又被我刻意地刁難過一回,自尊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她太需要這種萬人矚目的場合來找回自己的體面與尊嚴。
長公主抽走了被她握著的手,張映雪察覺到長公主看她的眼神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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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歹也曾是大家閨秀,當然知道今日的所作所為不合禮數。
但那又怎麼樣?
她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才是寧王真正的寵妃,這皇親貴族圈子裡的風光與體面,她張映雪也要分一份走!
不管旁人如何看她,她底氣十足地踏入了公主府。
寧王愛她,她腹中還有雙生子,光是這兩樣籌碼,足夠她囂張好幾回了!
17
宴會結束時,已是午後。
寧王府的馬車大搖大擺地從皇城大街走過,惹來不少百姓的豔羨側目。
不少人都異口同聲地感嘆:「寧王妃真受寵啊!」
張映雪聽了,便特意地掀起馬車的簾子,讓所有人看看,坐在這輛四乘華麗馬車的人是她。
張映雪身邊的丫鬟也被指派了任務,她們四處同人說:「這馬車裡坐的是寧王殿下的愛妾張娘子!不是什麼寧王妃!」
如此走了一圈,張映雪在皇城徹底地出名。
有人拿張家的舊案譏諷,但更多的人卻說寧王妃失勢,寧王這是要寵妾滅妻了。
張映雪沉浸在這等被眾人捧起來的快樂之中,她的貼身丫鬟卻有些不安:
「娘子,今日這一切都是瞞著王爺做的,王爺知道了,怕是要發怒。」
這幾日,河城在鬧飢荒,謝恆在宮中被朝政纏身,都是大半夜才從宮裡回府,在朝政面前,內宅這些瑣事的消息難免會滯後些。
張映雪猜得到謝恆知道後會耍些脾氣,她摸著還未顯懷的肚子,不以為然:
「王爺就算跟我生氣,也不會真對我如何,畢竟我這腹中,可有寧王府最寶貴的雙生血脈。」
話音剛落,馬車猛地一頓。
張映雪整個人被吸在馬車背上,她正要怒斥車夫,忽然馬兒嘶鳴一聲,拉著馬車橫衝直撞!張映雪的身體被甩得七歪八倒,「砰」的一聲——正好腹部著地!
「啊!我的肚子!!」
她慘叫起來,然而馬車裡的顛簸還未停下!
從外面看,四乘馬車的馬兒全部受驚一般往不同方向狂奔,導致整個馬車都處在一種撕扯的極度不平衡的狀態中,又不斷地衝向附近的商販攤子和房子。
外頭的侍衛和丫鬟不知所措,看著馬車被發狂的馬匹拖拽著四處碰撞,最後乍然悶響兩聲,馬車左側的兩隻輪子竟然直接掉落,整個馬車傾斜著轟然倒在地上,濺起灰塵一片。
「啊!!」
有丫鬟尖叫起來:「娘子!!快去救娘子!她懷著王爺的孩子!!」
眾人猛地反應過來,這時發狂的馬匹已經跑遠,侍衛趕過去追。
幾個丫鬟衝上前掀開轎簾,隻見方才還風光無限的張娘子,此刻發髻松散渾身狼狽,以一種扭曲的姿態倒在馬車內部。
她腹部以下的衣裙——已經被血染透了。
18
皇宮御書房。
太監急匆匆地衝進來:「皇上!出事了!」
老皇帝咳嗽兩聲:「出什麼事了?慌慌張張的!」
「寧王府的馬車在街上被撞翻了!」
一直低頭處理各地事務的謝恆猛地抬頭:「你說什麼!」
太監說:「今日是長公主的生辰,公主府設宴,寧王府也出席了宴會,沒想到在回程途中,馬兒忽然發狂,帶著馬車橫衝直撞,那馬車都被撞爛了!」
謝恆隻是擰了擰眉:「那王妃如何了?」
他默認,能去公主府赴這等大宴的隻會是正妻宋霽晚。
那小太監的思路也被他帶著走,回話說:「聽說王妃傷得很重,孩子、孩子怕是不好!」
謝恆猛地起身——若是從前,宋霽晚的孩子沒了也就沒了。
可如今他的命根子廢了,S了一個孩子,就等於斷了一根血脈。
謝恆難免心痛。
皇帝年老了,聽不得這樣的事,一受刺激又咳了起來。
謝恆倒還記得給父皇倒一杯茶水。
「你快回府看看吧!」皇帝看著都比他急切些。
謝恆恭恭敬敬地行禮後,這才往宮外走去。
他雖有匆忙之色,但並沒有失了風度儀態。
想必又是奇王府的報復。
幸好,馬車上坐著的一定是宋霽晚這個正妻。
幸好,流掉的孩子是宋霽晚腹中的。
他雖可惜,卻不覺得多心痛。
畢竟張映雪腹中,可有一對雙生子。
宋霽晚摔下馬車流產,隻要查到一絲證據,又給了他一個打壓奇王的好機會。
他這樣想著,不慌不忙地趕回王府。
還未入府門,卻見宋家的馬車正緩緩地駛來。
在謝恆疑惑的目光中,馬車停穩。
我提著裙擺,悠悠然地從馬車上下來。
謝恆一下愣住了:「王妃?你、你怎麼?」
「王爺。」我朝他行了一禮。
謝恆打量著我,我不僅安然無恙,毫發無損,還可說是春風滿面。
「你......你沒事?!」
我笑著看著謝恆:「王爺以為——我會出什麼事?」
19
謝恆震驚:「那從馬車上翻下來流產的人是誰?!」
我眼底含著諷刺的笑意,故作吃驚:「什麼?張妹妹懷孕了?
「天哪!我那可憐的張妹妹啊!
「她收了公主府的請帖,自己去赴宴,沒想到回來途中竟遇到這等事兒!」
我話還沒說完呢,謝恆已經拔腿衝進了王府內。
我看著他的身影,摸著肚子裡安穩康健的孩子,冷冷地一笑。
我根本不需要親自動手,奇王就是我手上最好的S人刀。
後院,四五個丫鬟端著一盆又一盆血水神色匆忙地走出來。
湊近張映雪的臥房,能聞到撲鼻的血腥味,也能聽到她的慘叫與哀號。
「好疼!!王爺!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啊!疼S我了啊!!」
三四個太醫在一旁診斷,他們極力地救治,卻都明確地給了一個事實:孩子一定是保不住了。
半個時辰後,兩團血肉從張映雪的身體裡被太醫取了出來。
「果真是雙胞胎......」
謝恆身形一晃,蒼白的臉上忽然僵硬猙獰地笑了一下,繼而整張臉哭喪下去:「竟然真是龍鳳胎!
「我的孩子,我的兩個孩子!!」
他跌坐在地上,失態地痛哭出聲。
我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謝恆,前世我的孩子流產時,你隻為他掉了一滴淚,之後,便去後院喂張映雪喝安胎藥了。
痛嗎?痛就對了。
可比起我前世所遭受的苦難,眼前這一切,還遠遠不夠!
20
整座王府都陷在雙胞胎流產的陰霾中。
張映雪失了兩個孩子,身體也大受損傷,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才攢出下床走路的力氣。
這一個多月,謝恆發了瘋一樣地去查是誰在馬車上動的手腳。
前世我從馬車上摔下,他是一點不急,還有心思去後院聽龍鳳胎的胎動。
但這次,暗處下手的人藏得極好。
謝恆查不到兇手,又失了兩個孩子,整個人身上都是低氣壓,一觸就怒。
這日雨天,謝恆的人忽然傳話過來,要我去一趟暖閣。
我剛踏入暖閣內,傷病未愈病容憔悴的張映雪就指著我罵:「當日去赴宴的本該是王妃你!你早就知道馬車會出事是不是!」
「張妹妹,你怕是病糊塗了吧?」
我無辜地反問:「長公主每年都辦生辰宴,我的確記著這件事,所以那日我還特意地問了妹妹,是不是有什麼請帖邀約,是妹妹你自己說的沒有啊。
「你還說,長公主就算要請也不會請我去,這話都被你忘了不成?」
我善意地提醒她:「你忘了也沒關系,當日府內不少奴僕都聽見了,要請她們來做證嗎?」
張映雪惡狠狠地瞪著我,卻說不出一句反駁來。
我步步緊逼:「那日你去赴宴,不僅在穿戴上壓了公主這個壽星的風頭,還招搖過市,現在街上人人都傳王爺最寵愛的是你這個張良妾呢!」
張映雪咬牙切齒:「宋霽晚,你分明是故意的,我的兩個孩子都沒了,都沒了!你的孩子就是唯一的小世子了!」
她忽然盯著我已經顯懷的肚子,衝上來要撲倒我。
丫鬟和嬤嬤及時地攔住了她,張映雪本就虛弱,還沒碰到我就自己摔在地上。
「夠了!!」
謝恆起身,卻沒有去扶張映雪,而是指責她:「你還嫌事情不夠糟嗎?!」
「王爺!是王妃故意的!公主府送請帖的那天,她怎麼那麼巧就不在府上?她分明是別有居心!出事的本來不該是我啊!」
「當日那份請帖是你劫走的!宴會也是你瞞著我們去的!你出盡風頭,被人槍打出頭鳥了知不知道!!」
謝恆怒吼起來,他原本計劃得好好的,一切都在掌控中。
如今卻全部毀在張映雪這個虛榮膚淺的女人身上!
他失去了一對龍鳳胎,這是最讓他痛心的代價。
我假裝受驚,撫著肚子做出不安的模樣,謝恆立時緊張起我來。
「王妃,你可千萬別動了胎氣。」
他已經無法再有新的孩子。
我腹中這一胎,是他唯一的血脈了。
若我再出事,謝恆是真的會發瘋。
要知道,一個合格的儲君,不僅要求有才幹得民心,還要有最基礎的繁衍子嗣的能力。
我腹中的孩子若再出事,謝恆就徹底地斷子絕孫了。
這歷朝歷代,就沒有哪個皇帝會把一個絕後的皇子立為皇太子。
「王爺,張妹妹情緒如此激動,她不去怪暗算她的人,卻來責怪我當日沒有阻止她去宴會,臣妾惶恐,怕她如此偏激,會對我們的孩子做些失了理智的事。」
「宋霽晚!你這個賤人!你裝什麼!」
張映雪還想朝我撲過來,這一次,謝恆卻一腳踹開了她:「夠了!你要是敢傷了王妃腹中的孩子,本王將你千刀萬剐!」
21
龍鳳胎沒了,謝恆對張映雪的態度也變得微妙,他那一腳可沒有輕重。
張映雪直接被踹翻在地上,掙扎了許久才狼狽地爬起來。
「從今日開時,回你的雪暖閣閉門思過,好好養地你的病去吧!」
張映雪哭著質問:「王爺!你竟為了她,如此對我?」
謝恆滿臉冷漠。
他為了保護張映雪,耳提面命地要她沉得住氣,什麼好話大道理都說盡了,要她耐得住寂寞,在後院安心地養胎,自然有榮華富貴等著她和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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