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祝雲穗可不是輕易認輸的女人,既然問題的源頭是那個什麼新上位的厲氏總裁,那我就親自上門拜會,總得交過手才知輸贏,總不能一上來就怯場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出現在厲氏集團一樓大廳。
前臺小姐姐一聽我是找厲總的且沒有預約,微笑的婉拒了我。
我這幾天被婉拒了太多次,屬實有些上火。
正當我摩拳擦掌準備曲線救國花錢找認識的人帶我混進去的時候,迎面走來一群衣冠革履的商業精英。
我定睛一看,最前面那個不就是我撿的小瞎子嘛!
我直勾勾的盯著他,可那人從頭到尾沒有甩給我任何一個眼神,仿佛面對一個陌生人。
也是,他本來就沒見過我原本的樣子,與他而言,我本就是陌生人。
隻是我的心髒,為什麼會有點莫名的不安躁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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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群人腳步凌厲的走過,我才偷偷問了問前臺小姐姐。
「剛才走在最前面那男的是誰啊?」
「他就是您要找的我們集團的厲總。」
我:……
這世界這麼小呢?
突然我生出些莫名的情緒。
早知道他這麼有錢,我就應該狠狠敲詐一筆,我居然還給他錢!
虧大發了!
8
我正躊躇著,就見地產部的張總正好經過。
我立馬明確這一次來的目的,可不能被亂七八糟的情緒擾亂。
我果斷衝過去攔住張總。
這廝見著小助理跑的快,見著我怎麼還是得給兩分顏面。
畢竟我家超市成立五年來,他可沒少收回扣拿好處。
張總肥碩的圓臉滿是糾結:「祝總,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我人微言輕啊!」
他指了指上面,壓低聲音道:「我們集團這兩個多月變天啦,新老板行事狠厲,是個『S人不眨眼』的主兒,我是真的惹不起啊!我現在能保住自己的位置就謝天謝地了!」
我能理解他的難處,但理解也不能平白讓我多掏錢啊!
「這樣吧,你帶我去見他,我和他交涉,和你沒關系,無論結果如何,我都得盡力爭取啊!」
「這個……那個……好吧。」
看在往日的「錢份」上,張總一咬牙一跺腳,把我帶進了總裁辦。
老遠我就在看到居於人群焦點的裴霽舟。
張總低聲向我介紹:
「我們厲總之前在國外留學,前些日子老總裁病了,他才臨危受命。」
「這位主兒是個厲害的,臉黑心更黑。祝總,雖然你是個漂亮的女人,但這些日子被他罵哭的小姑娘可不少,你自己小心啊!」
我心道:國外留學?編的還挺像回事兒。
他縮在角落自閉的時候還不知道誰罵誰呢!
「他來了他來了!」
張總突然立正站好,默默後退,低聲囑咐:「祝總,咱們合作一場,我就送你到這兒了,您……保重!」
說完,他居然輪著小短腿——跑了。
我:……
男人果然靠不住。
關鍵時刻還得靠自己。
我露出八顆牙齒,端出標準的微笑,大步向前:「厲總您好,我是幸福家超市的負責人,我……」
「對不起,讓一讓,這位女士,我們厲總不接受無預約的訪問。」
「我就耽誤您兩分鍾!」
好不容易上來,我可不能錯過機會。
我不依不饒的上前,可男助理人高馬大,把我SS攔住。
我著急糾纏,腳步慌亂間撞到了旁邊的裝飾物!
眼看著就要跌倒,我下意識護住小腹,臉色嚇得慘白……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寬厚結實的手臂緊緊拽住我,順勢扶住我的腰。
直到我終於站定,頭上才傳來輕微的嘆息。
莫非……
他其實早就認出我呢?
9
感受到腰間的手臂即將離開,我順勢抓住他的胳膊。
再次懇請:「厲總,我就耽誤您兩分鍾!」
她一旁的女秘書直勾勾的盯著我的手,女性的直覺告訴我她的目光不太友善。
果然,女秘書笑吟吟道:「厲總,盛興的傅總還在等您。」
我連忙道:「厲總,我也可以等您,您看您什麼時候方便,我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
裴霽舟終於徑直的看向我,眼神裡蘊含著我看不懂的壓抑情緒。
似乎有譴責、憤怒、不甘和埋怨,還有洶湧的情愫。
我被他盯得有些莫名的恐慌。
但是利益面前,不能退縮。
我也直勾勾的盯著他,滿心執拗不肯退縮。
焦灼了片刻,他再次暗暗地嘆了口氣。
「王特助,讓 su……讓這位女士去我辦公室旁邊的私人休息室等我吧。」
「啊?好的……」
停頓的一瞬間,我感受到了這位王特助的震驚。
我雖然也有點震驚,但我起碼確認了一件事。
接下來就是等。
環顧四周,這休息室的環境還挺不錯的,水果飲料點心都有。
看到茶幾上的紅潤飽滿的櫻桃,我的心莫名被捏緊。
那些被刻意忽視的過去突然在安靜的環境裡發酵、蔓延。
我任由思緒放空,安靜等待……不知不覺竟然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自己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肚子上覆蓋了一雙粗粝的大手,正小心翼翼的輕柔撫摸。
我一下就驚醒了!
「你幹嘛,別耍流氓啊!」
「你對我耍的流氓還少嗎?」
他果然早就認出我了。
真是個心機深沉的男人!
我一臉冷笑:「裴霽舟?厲總?馬甲挺多呀!」
「幸福家超市的負責人祝總,超市收銀員穗穗,不及你花活多。」
我甩開裴霽舟扶在我腰間的胳膊。
「你是故意的?故意漲房租,就為了讓我來找你?」
「是。」
「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我要不這麼做,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躲著我?」
我:……
我還真是這麼打算的!
10
裴霽舟輕撫我的小肚子,語調冰冷。
「口口聲聲說我從手術室出來就能看到你,結果你人呢?」
「祝雲穗,懷著我的孩子還故意丟下我,怎麼著,打算去父留子?」
「沒錯!」
我用力的點點頭:「我就是這麼打算的,這是我的孩子,和你沒有半毛錢關系!」
「怎麼和我沒關系,這也是我的孩子!」
「什麼你的孩子!你就出了一點力和一顆精子,你其他還幹嘛了嗎?」
我滿心不忿,「再說了,造人的過程你不是也很享受嗎!」
「懷胎十月的是我,與他血脈相連的是我,他將來更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骨肉,這是我的孩子,別上杆子認娃。」
我的態度激怒了裴霽舟。
他氣憤扭曲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祝!雲!穗!」
「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你對我的好,都隻是為了要一個孩子?」
「你之前的那些……那些小意溫柔,那些細心照顧,都隻是為了……」
我平靜又冷漠道:「沒錯,從始至終我想要的隻有孩子!」
「你!」
我嘆了口氣,回歸正題:「厲總,我這次來找您,是為了和您溝通租金的問題,不是交流私人感情。」
「現在是工作時間,您這樣的公私不分,令我很苦惱的。」
裴霽舟簡直被我氣笑了。
「好,你要聊工作是吧。」
「集團和幸福家超市合作了五年,從來沒有漲過房租,但是你們的業務不斷擴大,我們的物業管理成本也相應增加,漲租金很合理;而且,宜歡喜超市也看上了那個位置,願意給出更高的物業房租費。」
「祝總,都是生意人,有錢不賺,沒這個道理吧!」
道理是道理,但真的很令人生氣啊!
我努力扯出笑臉,理性分析:「厲總,宜歡喜貨物的品控不及我們,而且他們的知名度也比不了我們,能帶來的人流量有限。那幾個商區還有厲氏其他的商鋪,如今因為漲租金而貿然讓我們搬走,對你們的其他業務也會有影響的!」
「未必吧。」
裴霽舟眼底是我陌生的獨屬於商人的冷漠精明。
「從業務部傳來的數據看,我怎麼覺得是我們歷氏的商鋪在幫著你們超市引流呢?」
「我……」
「厲總!」
女秘書推門而入,看到我的時候下意識皺眉,卻還是立馬揚起標準的笑臉:「霽舟,陳總來了。」
我掃了眼女秘書,突然改換稱呼,這是想宣誓什麼?
但是自己和裴霽舟又沒什麼關系。
「厲總,我知道您很忙,所以我想問問要怎麼樣才能改變您的想法,維持原狀?」
裴霽舟直勾勾的盯著我:「晚上陪我吃飯,我再告訴你!」
說完,這貨就和女秘書走了。
走了!
看著那個冷漠的背影,我突然怒火中燒,什麼玩意兒啊!
我也抬腳走了。
條條大路通羅馬,此路不通,老娘還有別的路!
11
深思熟慮後,我決定不和裴霽舟糾纏租金的事情。
如果真的因為租金太高影響正常運營,那我的超市大概率要考慮搬遷。
如今網上商城如火如荼,自己索性就轉成網上商城,與其租用地段好的商區,不如直接租用一個物流便利的倉庫。
我越想越覺得可行,直接開始做起了線上商城的執行方案。
忙起來就沒個時間,直到肚子咕咕直叫,我才想起自己虧待了孩子。
我溫柔的摸摸小肚子,笑眯眯道:「寶貝兒,餓了吧,媽媽帶你去吃好的!」
我簡單收拾了打算出門。
一開門,差點把我嚇得後空翻。
「你幹嘛站在我家門口,大晚上的嚇唬誰呢!」
裴霽舟的臉色不太好看,眼眶紅紅的,委屈的仿佛被人遺棄的大狗狗。
「穗穗,你就這麼不想見我嗎?」
「不是你跟我在商言商分析利弊嗎?我也想開了,實在不行我們就挪地兒唄,大不了我家超市關門,我現在掙得錢也夠花,養孩子完全沒問題!」
裴霽舟滿眼痛楚的盯著我:「穗穗,你一定要這麼無情嗎?你明明知道你隻要服個軟,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我為什麼要服軟,拋開孩子的事情,我在生意上又沒錯什麼,是你故意為難人。」
裴霽舟嘆了口氣,語調裡是疲憊的妥協:「穗穗,我們不要吵架了,我們和好好不好。」
我怔怔的盯著眼前衰頹的男人,不是說什麼「厲氏的總裁雷厲風行,是個S人不眨眼的主兒嗎?」現在的他看起來,更像一隻被主人拋棄的大狗狗。
我收斂了情緒,平靜道:「裴霽舟,我是一個不婚主義者,我承認自己為了得到孩子利用了你,但是我也救了你,咱們就算扯平了吧。」
「至於超市租金的事情,在商言商,我還是會盡力爭取維持原狀,但如果厲氏的考量還是要漲的話,那我們也接受再另謀出路。」
「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
說完我就準備關門。
裴霽舟眼疾手快一把抵住門,他惡狠狠的控訴:「祝雲穗,你對我不公平,憑什麼你說扯平就扯平,我不同意!」
「我告訴你,我們之間沒完!」
裴霽舟氣呼呼的走了。
看著那人的孤寂的背影,我的胸口有些悶悶的壓抑。
畢竟,他是我的第一個男人。
畢竟,曾經那段時間我們真的很幸福。
但是這份懷揣著隱瞞的幸福,不足以支撐我去相信一個男人,更不足以支持我走進婚姻。
12
我沒有在家裡任何一個女性身上看到婚姻幸福的影子。
但我卻看到了每一個男人的卑劣與自私。
所以我隻想要孩子,不想要男人。
我的母親長得漂亮,從小就是眾人追捧的對象。
可惜年輕時被愛蒙蔽,一葉障目,嫁給了我那不靠譜的父親。
我的父親敏感又自卑,他用寵愛得到了母親,卻在婚後開始收回給她的愛,甚至母親的美麗成為他內心隱秘惶恐,他害怕自己留不住美麗的母親,於是忍不住打壓她。
一開始隻是言語 pua,直到那天母親穿了一條漂亮的紅裙子,他終於忍不住動了手。
我的母親是我見過這世上最勇敢灑脫的女人。
她深知家暴隻有零次和無數次,哪怕鬧上法庭,她也不惜和父親離婚。
母親帶走了我,卻成為親戚眼裡不懂事的存在。
七大姑八大姨失常對她說教:
「兩口子床頭打架床尾和,為了這點小事離婚,至於嘛!」
「就是,你不要覺得自己年輕還能作,你現在離了婚就不值錢了,以後隻能找個老頭子伺候。」
「而且穗穗還小,你就任性離婚,一點也不知道為孩子著想。」
這些來勸誡我媽的都是女人,但是她們的婚姻也並不幸福。
外婆一輩子當牛做馬的照顧外公,外公到S都沒給她個好臉色,甚至臨終前還對愛而不得的初戀念念不忘;
二嬸的老公出軌,小三懷孕找上門,她隻能咬牙陪小三打胎;
大姨的老公是個媽寶,雖然沒有什麼原則上的錯誤,但總是在婆媳關系中隱身,任由老婆和親媽天天為點雞毛蒜皮的事爭吵,家宅不寧。
她們自己過的不幸福,也沒有跳出牢籠的勇氣,卻怨怪沒有忍受痛苦的母親。
真是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