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仲錦轉了轉眼珠子,“照我說,這肯定是見不得表嫂跟表哥復合的人幹的,搞不好,是謝時安在背後搗鬼,不然誰能拿到這麼多表嫂和謝時安的照片?”
“謝時安當初能回謝家,阮承在背後可謂功不可沒。”
甄以平目中閃過一抹厲色,“這事若真是謝時安幹的,那正好新賬舊賬一起算。”
既然他們關系匪淺,那阮承做的惡,謝時安也有份承擔。
桑淺淺忍了忍,還是沒忍住,“這件事,不可能是時安做的。”
謝時安要是想搞破壞,何至於等到現在,何至於,用這樣下作的手段。
第297章 沒醉
和謝時安認識多年,對謝時安的行事秉性,桑淺淺很了解。
和阮承不一樣,謝時安有底線,這種事,他不太可能會做。
可若是一場誤會,導致甄家介入,無端又起紛爭。
這不是桑淺淺願意看到的局面。
黎仲錦乜斜著眼看過來,“你怎麼就能如此斷定不是謝時安?”
桑淺淺懶得理會他,直接對甄以平道:“當初我去國外找福爾教授時,碰見過謝時安,他幫了我許多,解毒的藥方是他和我一起發現的,解藥配制完成,也是他和我一起,看著我試藥的。若他真想對我和寒御做什麼,那時的機會不是比現在更好?”
“沒準他是沒找到機會呢?或者他就是想等表哥好了,故意惡心表哥呢?”
黎仲錦冷哼一聲,“話說,這麼幫謝時安說話,你該不會對他還舊情難忘吧?”
不等桑淺淺回應,沈寒御已然冷冷道:“她若是對謝時安有半點難忘,當初就不會遠赴國外為我求醫問藥,今日也不會跟著我一起來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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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仲錦,你不要胡亂猜測。”
見氣氛有些不對勁,甄以書忙為自己兒子打圓場,“我看八成是別的人暗中搞鬼也說不定。”
“照片到底是誰寄的,以平你讓人好好查查。”
甄家老太太發話,“我倒要看看,是誰敢太歲頭上動土。”
自家外孫今晚第一次領著外孫媳婦兒上門,這人就來這麼一出,這般赤果果的挑釁,甄家可不會息事寧人,忍氣吞聲。
無論是誰,必定得為此行為,付出代價。
沈寒御沉聲道,“既然他們是衝我和淺淺來的,這件事,還是我來查。”
甄家老太太想了想,“那也好。需要什麼幫助,直接跟你舅舅說。”
一個小插曲,就此過去。
老太太拉著桑淺淺寒暄說話,問了許多她和沈寒御的事,尤其她如何在國外找到解藥的,心裡對桑淺淺是越看越喜歡。
模樣生得好,落落大方不說,重要的,是對寒御的真心,實在沒話說。
老太太讓人去房裡取了禮物來,送給桑淺淺。
禮物裝在一個甚有古意的紫檀雕花首飾盒裡,裡頭是兩隻晶瑩剔透翠綠欲滴的翡翠手镯。
看到這玉镯,甄以平眉梢都動了動,甄以書更是驚得抽了口冷氣,看向桑淺淺的眼神,都帶了幾分復雜。
這手镯,是老太太極為心愛之物,她當年從娘家帶過來的結婚禮物,傳了好幾代人傳下來的,老太太父母寵女兒,傳家之寶沒給兒媳,反送給了女兒。
老太太有多喜愛這翠玉镯呢?小時候甄以書偷偷試戴過一次,不但挨了頓罰,且再也不被獲準進入老太太首飾間。
當年便是甄以平娶媳婦,甄以書嫁人時,老太太也沒舍得將這對玉镯送出去。
想不到今日,竟是送給了桑淺淺。
“你救了寒御,本來說要給你謝禮,當時你不肯要,現在想必是更不肯要了。”
老太太笑道,“這兩個手镯,就送給你當見面禮吧。”
桑淺淺不肯要,老太太直接將盒子遞給沈寒御,“你替淺淺收著。”
沈寒御竟然也不推辭,直接接了過去。
桑淺淺無聲看他一眼,他含笑道:“長輩送的見面禮,不能不收。”
“這才對嘛,今日寒御帶著你來甄家,意義非凡,禮物必須得收。”
甄以平笑著吩咐人去把自己的禮物拿過來,竟是一本房契和寫有電子門鎖密碼的卡片,“你和寒御之前的小院,到底小了些,現在你們倆可以住在那裡,等以後有了孩子,少不得要換大房子,舅舅替你們提前準備好了。”
桑淺淺:“......”
本來還以為,就是一套大一點的方子,事後她才知道,這方子竟是京城最昂貴地段的一套四進大宅院,市價怕是八九個億都不止。
甄以平送完,接著便是甄以書。
甄以書的禮物是兩個包裝精美的首飾盒,一個是給沈寒御的,裡頭據說是一對價值不菲的鑽石袖扣,一個是給桑淺淺的,“女孩子都喜歡珠寶首飾,我這套首飾雖然沒法跟母親的翠玉镯比,但也是精心挑選的。”
就連方嵐,也來湊熱鬧,“不過我的禮物,沒寒御的份,隻送給淺淺。”
她的禮物,是一枚紫鋰輝石淡粉色桔梗花胸針,一看就價值不菲。
“桔梗花的花語,代表著永恆無悔矢志不渝的愛,我覺得送給你特別合適。”
方嵐笑著道,“以前我曾一度做過不切實際的夢,想著要嫁給寒御,心裡還很不服氣的想,我未必比你差多少。可你消失在寒御身邊的幾個月,我與寒御朝夕相處,卻沒能讓他對我生出半分朋友之外的情意,我這才知道,是我太高看自己了。”
她由衷道,“淺淺,祝賀你和寒御,有情人終成眷屬。”
方嵐竟是無意中,選了桑淺淺最喜愛的花。
桑淺淺從未見過,像她這般她坦蕩大氣的女孩。
坦蕩大氣到,桑淺淺都為之感動,“謝謝小嵐。”
本以為,送見面禮的環節到此結束。
沒想到,今日來的那些親戚也帶來了禮物。
他們與甄家關系本就極為親密,知道沈寒御在老太太和甄以平心裡的地位,是以送起禮來,個個都是大手筆。
一通禮物收下來,就連沈寒御也有點無奈了。
然而還不能拒絕,因為甄以平直接讓人收好,全搬進車裡去了......
晚上的飯,說是家宴,卻不輸五星級酒店的豐盛。
飯桌上的氛圍,也很是融洽。
親戚們挨個敬酒祝賀,沈寒御來者不拒,卻隻是不讓桑淺淺喝,一句“她喝不了酒”,俱都替桑淺淺擋了。
他喝得不少,離開甄家時,步伐都有點踉跄,卻仍是冷靜禮貌地與所有人點頭道別,與平日無差。
然而上車時,他竟拉錯了車門。
還好方嵐跟著他們一起,笑道,“你不會喝醉了吧?怎麼連你自己的車都認錯了?”
沈寒御平靜地說:“沒醉。”
“喝醉的人,都喜歡說自己沒醉。”
方嵐指了指自己:“認識我是誰嗎?”
沈寒御看她一眼,“方嵐。”
吐詞清晰,應答也沒有半點錯誤。
方嵐和桑淺淺也就都以為,他沒有喝醉。
第298章 因為,我也在
直到,和方嵐分別後,桑淺淺和沈寒御上了車。
沈寒御仍是握著她的手,一路也不說話,隻是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她。
桑淺淺這才察覺出他的異樣,他貌似,是真的喝醉了。
方才那麼多人輪番敬酒,那個黎仲錦,更是層出不窮地折騰各種敬酒花樣,一會兒說是賠罪,一會兒說是恭賀,一會兒又是什麼缺席了當初的婚禮,所以現在得連敬他們夫婦三大杯補上......
桑淺淺在桌子底下悄悄拉沈寒御的手,讓他別喝,可他卻回一句,“今天難得高興,沒事。”
好嘛,看他當時那來者不拒淡然自若的樣子,她還以為他的酒量有多千杯不醉呢,這不還是醉了麼。
“還得半小時才能到家。”
桑淺淺推著沈寒御靠在座椅上,“你先閉眼睡會兒吧。”
沈寒御還真就聽話地閉上了眼睛,卻仍不肯松開她的手,緊緊地握著。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他掌心的溫度很高,沒一會兒,桑淺淺手心裡都是汗水。
聽著沈寒御的呼吸沉穩均勻,貌似是睡著了,桑淺淺便小心翼翼地,想要將手抽出來。
豈料才剛輕輕一動,他便立刻睜開了眼眸。
桑淺淺:“......”
隻能安撫般地拍了拍他的手,“我不動了,你睡吧。”
沈寒御卻不肯,一言不發地瞧著她。
喝醉的沈寒御,有一種異乎尋常的安靜,還有一種別樣的,可愛的執拗。
桑淺淺有些好笑,想著反正一會兒也就到家了,也便沒再堅持。
微微側頭看向車窗外,外頭是再熟悉不過的京城街景。
暗色天幕天上,一輪圓月高懸,清輝盈澈。
有幾分不真實的夢境感。
然而身邊的人熟悉的清冽氣息,掌心滾燙的溫度,黏膩的汗意,卻都在告訴她,這並不是夢。
“知道麼?我在國外時,有一天晚上,也是這麼大一輪月亮。”
桑淺淺拉著沈寒御近了些,指給他看天上的月亮,“那是福爾教授去世那天晚上。”
那會兒猶自是冬夜,寒夜冷月,卻也抵不過她心中的冰冷。
那一夜,或許是她人生中,最絕望的一夜。
以為自己再也救不了沈寒御,心灰意冷的她被謝時安送回住處時,怎麼都睡不著,大半夜,竟是一個人去了福爾教授早已被燒成斷壁殘垣的家中。
在廢墟裡站了許久,後來忍不住,進了那座被燒塌半邊的房子裡頭。
明知沒有希望,可她卻像著了魔似的,想要在這廢墟裡,再試著尋找她想要的東西。
能找的地方,都找過,終究一無所獲。
她的手被燒焦的灰染得黢黑,好幾處還都劃傷了,鮮血淋漓。
可她卻感覺不到疼,疲倦地坐在一處尚且避風的角落裡,埋頭痛哭出聲。
連日照顧福爾教授,她幾乎沒合過眼,心力交瘁,又在寒風裡凍了大半夜,她腦子昏昏沉沉,後來就那麼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她卻並不覺得冷,反而很是溫暖。
身上蓋了一層厚厚的羊絨毯,身邊不遠處,有熊熊燃燒的火堆,明亮溫暖。
就連她手上的焦黑也清洗幹淨,受傷的地方,也裹上了紗布。
桑淺淺愣愣出神時,謝時安抱著一堆木柴走了進來。
“難得看你睡著,就沒叫醒你。”
他沒有問她,為何大半夜會來這裡,也沒有問她,為何手會受傷,說完那句話,便安靜地坐下,往火堆裡添著木柴。
兩人相對無聲地坐著,各自都想著心事。
桑淺淺記得,那個冬夜很寂靜,隻有木柴燃燒時發出的細碎的噼噼剝剝的火花聲。
後來,還是謝時安打破了沉默。
他讓桑淺淺回去找沈寒御,把心意跟沈寒御說清楚,這樣的話,留下的遺憾能少一點,至於福爾教授的葬禮,他來安排。
然而桑淺淺思慮猶豫再三,還是留了下來。
本打算辦完福爾教授的葬禮,就回國找沈寒御。
豈料後來又絕處逢生,命運終究給了她和沈寒御一線生機。
雖然回國後,她忙著沈寒御的事,隻在試藥那晚見過謝時安,此後再不曾有過聯系。
可那個冬日寒夜裡的謝時安,那一堆溫暖的火,還有他對她說的那句話,桑淺淺一直都記得。
那樣的謝時安,就像是她曾經認識的謝時安,平靜,理智,溫潤,謙和。
他分明是已經放下了,怎麼可能會在她和沈寒御回歸甄家的這一天,送來那樣的照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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