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是平陽縣最好的花匠,種的花珍稀獨特,絢爛綺麗。
平陽郡主開設賞花宴,邀我夫君去她府邸種花。
夫君去了,被剁成肉泥埋在土裡。
隻因郡主好奇,想看拿人做養料的花是不是開得更美。
我攥著夫君的遺物,靜靜立了個衣冠冢。
幾日後,郡主府多了位叫阿蘭的婢女。
1
又一個人S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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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匠們臉色慘白,生怕下一個養料是自己。
平陽郡主指尖一松,折了的花朵砸落到面前的屍體上。
「連朵好看的花都養不出,不如都埋了。」
偌大的庭院,隻有株二喬算得上驚豔,一花開兩色,牡丹之珍品。
那是我夫君培育出的,可惜現在蔫蔫的,看起來快S了。
郡主擦完手,帕子扔在下人臉上,纖細的手指一指,朱唇輕啟。
「來人,埋了。」
花匠們身體抖得像篩子,不斷求饒。
夫君在時曾教過我種花,『千瓣蓮』花瓣數量達千枚以上,『曼陀羅蘭加洛斯』是西域的花,花瓣有七色,帶著異香,汁液劇毒。
我拿出方盒往前幾步,把千瓣蓮獻上。
「郡主,奴婢會種些花。」
盒子打開,郡主眼裡閃過驚豔,她從貼身婢女那抓過一把金瓜子朝我扔來。
「賞你了,以後這庭院的花就由你來負責。」
話落,她扶著發髻得意離開,嘴裡念叨:「此次定沒有人能搶了我的風頭。」
一個月過去,滿院子奇花異草。
平陽郡主在賞花宴成功引得沈大將軍注意,帶著我嫁過去成了沈夫人。
她滿心歡喜,沒覺得危險來臨。
更沒發覺,日日喝的花茶裡有我下的毒。
2
我本來不會下毒的。
從前我靠刺繡為生時,遇見過幾個莽夫。
他們砸爛我的攤子,說我帕子上的花從未見過,一買回去就頻頻發生倒霉事,花有問題。
帶頭那個刀疤臉我認得,時常跟著我,夜裡如廁還能看見他黑黝黝的眼睛盯著我。
「小娘子這麼喜歡繡花,晚上在你身上繡啊。」
我大聲求救,可周圍的人好似眼瞎耳聾。
關鍵時刻,我的夫君謝隨出現了。
他是平陽縣有名的種花匠,掙得錢都做善事了,大家都很敬重他。
「這花是我前幾日培育出來的,我小店還擺著呢。」
他彎著唇,不動聲色把我護在身後。
周圍人應和著。
「對的,我昨天還看見過。」
「快把小娘子給放了,光天化日幹什麼呢!」
幾個莽夫灰溜溜走了。
隻是第二日晚上,謝隨的店被砸了稀爛。
我抿著唇:「對不住,修繕的錢我會湊到給你的……」
我低著頭,現下還住在他家,靠他收留,說這話明顯底氣不足。
謝隨輕聲安慰我:「這不是你的錯。這世道對女子本就艱難,他們就是看你孤身一人。」
「我帶你欺負回去。」
次日謝隨就和那幾人稱兄道弟,聚在一起喝酒。
當天晚上,那些人全都暴斃而S,查不出緣由。
夜色漸濃,謝隨教我哪種花的根莖有毒、哪種花不能入酒。
還有哪兩種花本身無毒,放在一起泡茶便是慢性毒藥,大夫來了也查不出。
清冷的月光灑下,我愣愣看著他,平生第一次有人教我反抗。
他眉眼彎彎,溫吞道:「你到底聽進去沒……」
……一眨眼,幾個春秋過去,我們成了婚。
我問他想不想要孩子,他說當初善事做多了家裡沒什麼銀錢。
「我再去多掙點銀子!」
他揮揮手,應了邀約去了郡主府。
謝隨那樣的人,被當作養料怎麼會不反抗呢。
隻是不想牽連我罷了。
3
炎炎夏日,屋子卻冷氣十足。
正中屋子裡有一大缸冰塊,果盤裡的瓜果浸在冰盒子裡,郡主歪在貴妃榻上。
沈將軍很寵她,逛街時郡主瞥了眼的物件都要買回府裡。
軍營再忙,也要趕回府裡與郡主一同晚膳。
隻是今天……未見身影。
「宋枝那個賤人,一回來就和我搶阿懷。」
宋枝是沈懷將軍的青梅,剛從揚州養好病回來。
我很早就知道她,除了美貌,更讓大家傳頌的是她的善良。
心地純善,施粥舍藥,毫無千金小姐的嬌矜,與郡主的跋扈張揚全然不同。
郡主把手裡尖銳的發簪扔到我臉上,一陣刺痛,我的臉被劃破了。
「別的奴婢丫鬟都知道給主子出主意,如何討夫君歡心,你是S的嗎?」
鮮血順著額角流到眼睛,我眯起眼。
其他奴婢紛紛跪下,大氣不敢喘。
怎麼會有人敢給她「出主意」?
前幾日她親自去買魚,要做浮釀魚給沈將軍吃。
那漁女聽她說是第一次做,便好心教了幾嘴。
哪裡曉得全家因此遭禍,沒有一個活口。
郡主拎著魚,語氣闲散:「好好的人,怎麼就是生了張嘴。」
我低著頭,等了半晌才開口。
「奴婢蠢,聽說宋枝碰見花便滿臉起疹子,不如......」
「破了相,她就不敢出門了。」
郡主彎起唇角露出喜色,穿上新做的衣裳帶著禮,跑去給宋枝接風洗塵。
醉春樓裡全是王公貴族,幾個公子簇擁著一白衣女子。
女子弱柳扶風,眉目溫婉,看得人心生憐愛。
「枝枝,少喝點酒,你身體不好。」
沈將軍拿走白衣女子的杯盞,替她喝了。
『啪』一聲,郡主把給宋枝的白玉簪摔了,冷笑一聲。
「我還是太心慈手軟了。」
原先白玉簪放在木盒子裡,盒子底部鋪滿了花。
現下她轉身到旁邊的胭脂鋪,花重金買了幾盒胭脂、香囊,重新回到醉春樓。
「是宋枝妹妹嗎?」
「你和夫君自小一起長大,我來看看你。」
「專門給你挑的。你身子弱,擦這個氣色好些。」
郡主讓人把花碾碎,摻進胭脂裡,香囊裡更是數種花瓣。
宋枝毫無防備,沒一會兒臉上、脖子長滿了紅疹。
沈將軍臉色染上慍怒:「怎麼回事?」
大夫立馬來了,醉春樓被將士們圍得水泄不通。
「枝枝剛回來,我倒要看看誰想害她。」
速度很快,馬上查到了胭脂香囊。
我被人一推,踉跄跪在地上。
「阿蘭,這胭脂到底怎麼回事?」
郡主染著蔻丹的手指著我,一副氣極了的樣子。
4
寒光一閃,一柄劍架在我脖子上,稍稍一用力,便出現血痕。
我佯裝慌亂,不停求饒。
「玉容閣新出的胭脂,顏色鮮豔、花香撲鼻,一個月隻賣三盒。」
「夫人說宋小姐身份尊貴,奴婢才提議買這個的。」
宋枝碰花起紅疹這事,知道的人很少。
之前她的丫鬟特地來夫君鋪子裡,想要株不會讓人起紅疹的花。
脖子上的劍有所松動。
宋枝倚在男人身側,柔聲道:「沈懷哥哥,她不知道我的體質,你別為難她。」
我微微抬眼,瞥見這位體弱多病,菩薩心腸的美人兒眉間一抹轉瞬即逝的慍色。
沈將軍微微蹙眉,把劍放下。
「你就是心慈。」
他轉頭看我:「還有下次,下場便是這張桌子。」
沈將軍揮劍把桌子一劈為二。
宋枝因為起紅疹,覆上面紗,幾場宴會都未曾出席,也不見沈將軍。
郡主春風得意,高興了就揚幾把金瓜子在天上,笑看下人們爭搶。
她挑起我的下巴。
「在醉春樓沒出賣我,很好。」
「人還算機靈,以後就當我的貼身丫鬟吧。」
郡主拍拍我的臉,端詳了會兒,輕笑了聲離開。
我小步跟上去。
宋家此次讓宋枝回京,是為了讓她入主東宮。
可關鍵時刻她破了相,此事成不了。
全京城除了太子,隻有沈家的勢力算得上良配。
不久......
我勾起嘴角,沈將軍答應郡主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做不到了。
5
宋枝要入府為側妃的消息傳來那天,郡主砸爛了一屋子的珍寶。
沈將軍為了彌補郡主,一箱箱的首飾錦緞往她苑裡送。
「夫人,我和枝枝隻是兄妹,絕不逾矩。」
郡主手裡的帕子都要被絞破了,面上依舊帶笑:
「阿懷,我可以體諒的。」
我下的花毒,人心情起伏越大,毒發越快。
等到宋枝入了府,她該日日忐忑不安,性子陰晴不定了。
宋枝進府那天,沈將軍留在她房裡,郡主一氣之活埋了通報婢女。
氣還沒有撒完,看見一個與宋枝模樣有幾分相似的婢女,她柔聲道:「來,你過來。」
婢女怯生生縮著頭,猶豫走來。
下一刻,就被劃花了臉。
「你這賤人坯子,長成這樣也有臉在我面前晃悠。」
血淋淋的臉在搖曳的燭光裡,格外滲人。
郡主鳳眸微眯,指尖一下下敲擊著桌子。
蠟燭燃燒地隻剩下半根,天也蒙蒙亮了。
郡主聲音微啞。
「阿蘭,你去打探一下昨夜他們有沒有同房。」
我跑了出去,得知昨晚他們並沒有同房後回去稟告郡主。
她面色一喜,站起來:「我就知道阿懷心裡隻有我,咳,咳咳咳……」
郡主咳個不停。
「夫人,注意身體,我給你泡壺花茶潤潤喉吧?」
她撫著胸點頭:「快去。」
不久後宋枝過來敬茶,郡主有意刁難。
先是說自己還沒起,晾了她一個時辰。後來又嫌她敬茶姿勢不對,讓宋枝端著杯子站到正午。
宋枝的陪嫁丫鬟看不過去,嘴角伶俐。
「你個毒婦!」
「要不是你害的我們小姐破相,我們小姐就是太子妃了。」
丫鬟幾番話下來,郡主臉色越來越難看。
掌了那丫鬟的嘴,刁難完宋枝,她的目光看向了我。
「這就是你出的好主意?」
她笑眯眯看著我。
「後院的花,好像不夠豔。」
6
我把頭磕破才換來一個喘息的機會。
郡主同意讓我把後院的花最後澆一次水再S。
澆花途中,沈將軍回府直奔宋枝那。
「沈將軍說......說宋枝她身體虛弱,需要有人照顧......」
稟報的婢女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宋枝虛弱?她個狐媚子不過是用這招勾引阿懷!」
西域曼陀羅含苞待放,用水輕輕一澆,花瓣緩緩綻開,出現七彩的顏色。
一陣異香飄散在風裡,引來數十隻蝴蝶。
府裡的人瞪大了眼睛,發出驚奇的聲音。
我走到郡主身邊跪下。
「奴婢可以幫夫人把將軍留住。」
不稍片刻,將軍和宋枝就被奇異的景觀引來。
幾隻漂亮的蝴蝶停留在郡主發髻上,其餘蝴蝶繞著她飛舞。
回眸一笑的瞬間,讓沈將軍失了神。
曼陀羅的花香,會使中花毒之人容貌昳麗,對男子有致命的吸引力。
郡主撲進將軍懷裡,紅著眼仰頭啜泣。
「阿懷,天氣轉涼,夜裡好冷。」
沈將軍輕輕擁住她,下巴抵著她額頭。
「許是被褥太單薄,晚些我讓人送些狐皮褥子來。」
去年打獵,將軍獵到幾隻極品雪狐。一共才做了一床被子。
今一大早,還聽下人們討論,說將軍要給宋枝送去。
看著兩人親昵相擁,宋枝眼裡的妒意快藏不住了。
我抬眸,看著宋枝精心裝飾的面具一寸寸龜裂,忍不住彎了嘴角。
我曾經看見幾個叫花子乞討,阻礙到了她的馬車。
深夜不見人的大街上,她坐在裡面冷聲道:「左右不過幾個乞丐,無人看見,S了就是。」
其中一個乞丐,喚我阿姐。
洪災淹沒田地村寨的時候,我幾乎沒有了儲糧,淪落到乞討為生。
初次行乞,連個饅頭都沒有討到。
一個五歲大的孩子,把破碗裡僅剩的一個蒸餅給了我。
他眨了眨明亮的眼睛,聲音稚嫩;「姐姐,給你。」
「你這樣是討不到飯的,我教你怎麼討。」
他跟著兩三個人沿街要飯,直到深夜未得一點米面。
對面一個賣包子的小販挑著擔子走來,看見他們心生不忍,嚷著還有幾個剩包子,問他們要不要。
他們正過去,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駛來。
我望著那輛馬車,上面標著『宋』。
裡面的女子一句話,就要了三人性命,血濺得我滿臉。
阿弟S的時候,目光還盯著那個肉包子。
王公貴族,做的一手好戲,最是無情。
宋枝一直以為,她的身子遲遲不好,是天生體弱。
其實那是我下的毒。
......
宋枝身子一歪,裝病倒在了丫鬟身上。
沈將軍剛要回頭,就被郡主勾住了腰間大帶,一步步往房裡勾。
郡主嬌媚開口。
「天色已晚,夫君快替我暖暖身子。」
燭火搖曳,屋內動靜響了一整晚。
......
次日,郡主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喚我進去幫她洗漱。
我半跪著給她穿鞋。
白皙的腳尖輕輕抬起,挑起了我的下巴。
郡主聲音懶懶的。
「還有些用處。」
「S罪可免,活罪難逃。去,院子裡跪一天。」
我喏喏應下,抬眸間瞥見她脖頸處的青紫痕跡。
郡主炫耀般露出,絲毫沒察覺異常。
隨著毒素累積,皮膚會越發軟爛,風吹就會破。
毒發那天,用來做花泥,正好。
7
天氣越發冷了,沈將軍去宋枝苑裡的次數少了很多。
隻是宋枝的貼身丫鬟天天來喊,說主子重病,讓將軍不要忘了兒時的情誼。
每當這時候,沈將軍都會推開郡主,在宋枝那待上一宿。
在沈將軍又一次被叫走,郡主喊我來。
「阿蘭,這次你可有什麼主意?」
房間的暖爐飄著嫋嫋白煙,郡主歪在貴妃榻上賞那株在冬天還在綻放的奇異牡丹。
眼前一熱,恍然間我好像看見了夫君站在那株牡丹前澆水。
從前冬天,我都會為他做雙鞋子。
在鞋子裡頭墊上獸皮,這樣他清晨澆花的時候也不會太冷。
那時候,他看見我坐在燭火下縫鞋子,總會生氣。
「眼睛要不要了?」
「手冷不冷?」
其實不冷的,雖然是普通百姓,但謝隨總把最好的給我。
我披著狐裘大衣,連揣著的湯婆子都雕花鑲玉珠。
我搖搖頭:「不冷,你快去睡。」
謝隨無奈笑笑,微涼的手掌蒙住了我的眼睛。
「忙這麼久,餓不餓?」
「猜我給你帶了什麼?」
昨晚做夢,夢見了城南的棗泥酥,迷糊間好似念叨了幾句。
「你是不是買了棗泥酥?」
不等我說完,香甜的氣味就鑽入鼻腔,覆在我眼睛上的手移開。
「我夫人真聰穎。」
城南這家店,每日限購兩百份,去的時候往往能看見鋪子前排了長長的隊。
謝隨肯定早早就去排隊了。
我有些生氣:「怪不得你起的格外早,就為了買這個?」
「夫人想吃,就是頭等大事。」
我瞅著那棗泥酥,咽了咽口水:「好吧,喂我吃。」
一盒棗泥酥吃完,謝隨把我抱上了床。
他修長的手指解開我的衣帶,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
「不是說想要小孩,那我們可得抓緊時間。」
謝隨身上淡淡的花香將我包圍,意識消散前,我聽見他說。
「我會去平陽郡主那做幾日工。」
「等我回來,給你帶棗泥糕和琳琅閣的簪子。」
......可惜他再沒回來。
......
「夫人,現在冷。民間百姓都給自己的夫君做鞋子呢。」
郡主找來針線,因為不熟練戳得自己滿手針眼。
鮮血淋漓,遲遲不愈合。
用了上好的金創藥也沒用。
郡主眉間有絲疑慮:「我怎麼感覺我的身體......」
我打斷她的話。
「郡主,傷口不愈合才好。讓將軍看了,隻會更心疼夫人。」
那點疑慮被打消,她金創藥也不擦了。
沈將軍身披風雪回來,郡主為他解下外袍。
「阿懷,桌上有鯽魚湯趁熱喝。」
沈將軍盛了碗熱氣騰騰的魚湯,準備喝時,宋枝的大丫鬟哭著跑來。
「將軍,夫人她快病S了,吃什麼吐什麼。」
沈將軍面色凝重站起來。
後院的西域曼陀羅被我放進屋內了,滿室的異香。
這些日子有它在,郡主和將軍異常恩愛。
我跪在門口。
「將軍,夫人近日為了給你做雙鞋,手都被銀針戳爛了。」
「這丫鬟每次都在將軍與夫人恩愛時來,什麼心思不用多說。」
「將軍,你答應我家夫人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做不到,現在還要拋下她嗎?」
沈將軍停止腳,我見暖爐沒熱氣了,往裡添些炭火,連同西域曼陀羅一起扔進去燒了。
花香更盛了。
第一次見面,天才醫生許聞璟面無表情建議我,「最好給自己找個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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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夫君在外另有家室那日,我掃雪掃得腰疼難忍。夫君說去幫我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