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嚇到了一樣，呆呆地流著淚。

 

那一刻，我知道她恢復記憶了。

 

她靠在趙西野的肩上調整了一下情緒。

很快，寶珠就恢復如初了。

 

她好心地勸我配合經紀公司，公關掉目前的熱搜。

 

她像關心一個路人似的，關心著我。

 

我終於沒忍住，問她：「寶珠，你其實已經恢復記憶了，對不對？」

 

後來寶珠說：「葉潭，你非要讓我給你一個分開的理由呢，其實我也能說一下。因為我發現，你真的就是一個極其普通的男人。

 

「你是我的初戀，我對你是有濾鏡的。你有些才華，卻不會自命不凡。進了娛樂圈始終寂寂無聞，也會很努力地抓住每一個機會，我很欣賞你身上的這些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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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發現你連自己的生活都理不清，你處理不好我跟你媽媽的關系，處理不好你自己跟方晴的關系。甚至連工作跟家庭都無法平衡，總是讓我處於一種疲憊的狀態。」

 

她說著說著，用一種特別憐憫的表情看著，仿佛在說，唉，你真的，很普通啊。

 

是啊，我隻是個普通男人。

 

娛樂圈人設立久了，連我自己都被迷惑了。

 

什麼高冷男神、禁欲老幹部。

 

呵，說到底，我就是一個連感情都處理不好的普通男人。

 

我打開微博小號，注銷了瓜總這個微博。

 

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沒過多久，關於寶珠的熱搜消息全都撤了。

 

微博上又有了新的爆炸性新聞，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而豬豬俠這個微博，發了最後一條消息。

 

豬豬俠：【姐妹們，我的病治好了，往後不會再跟拍葉潭啦。感謝這兩年來，大家對我的關注。抽個二十萬現金，分給兩百個姐妹。江湖很大，有緣再見啦～】

 

她的簡介改成了：【對一個男人祛魅的最好方法，那就是嫁給他，哈哈哈～】?

 

在跟寶珠分開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獨自枯坐到深夜。

 

我媽媽勸我，不如跟方晴在一起，再不然談個其他女朋友也可以。

 

我沒有理她。

 

沒有人比陳寶珠更好了。

 

她那樣的真誠、熱烈、柔軟、坦蕩。

 

陳寶珠說得沒錯，我的確是個普通男人。

 

我這樣的人，還是別再耽誤其他人了。

 

已經得到過最好的寶珠，其他人在我眼裡都成了頑石。

 

後來偶然間，我遇見過一次寶珠。

 

她去讀研了，抱著書剛下課，雙目無神。

 

趙西野去接她。

 

他站在一棵梧桐樹下，抱著雙臂，嘖了一聲：「霜打了的小豬一樣，被你導師罵了？」

 

「嗚嗚嗚，趙西野，我掐S你。」陳寶珠衝上去，「我睡著了你該叫醒我啊啊啊，為什麼要替我做完那份 PPT！你做得太好了，他一眼就看出不是我寫的！嗚嗚嗚，我又不敢承認，他要我再寫一份相關論文，深入談一下對現代戰爭的見解，我真是要跳樓了。」

 

趙西野抱住她，轉移了話題：「你不是想吃川菜嗎，我定了個地兒。吃飯的時候，我教教你怎麼糊弄你老師，將功補過怎麼樣。」

 

陳寶珠困得厲害，趙西野幹脆把她背了起來。

 

她迷迷糊糊地，趴在趙西野背上睡著了。

 

我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趙西野瞧見我了，視線輕輕劃過。

 

我想起跟寶珠在一起後，發生過的一件事。

 

她為了跟我一起去劇組，忘記了寫一門很重要的作業。

 

因為這個，差點被老師扣學分。

 

「我記得你要交作業的事情，但是我沒有提醒你。珠珠，你得學會為你自己的事情負責。吃一塹長一智，隻有你經歷了這件事情，下一次才會記住。」我還特認真地教育寶珠。

 

寶珠當時那個表情，跟吞了一隻蒼蠅似的。

 

「如果當時提醒她作業的事情就好了。」我低低地念了一句。

 

可我跟寶珠之間，沒有如果了。

 

趙西野番外

 

又是一個新年。

 

陳寶珠在外面跟大姐打牌，叫嚷著下一局一定贏。

 

我跟大哥坐在外面吹著冷風喝酒，隨便聊聊。

 

大哥問我：「真就這樣了？」

 

他說的是我的事業。

 

「嗯。」我跟他碰了碰杯子，一笑，「那三年在外面隱姓埋名，特別怕一睜眼就被人斃了。後來九S一生，帶著一身傷回來了，一打開手機，就看見陳寶珠說，她要嫁給一個叫葉潭的人。我當時想，我還不如S在外面了呢。」

 

大哥嘆了口氣：「那事兒是家裡對不起你，你走之前說得清清楚楚，等你回來，就追寶珠，跟她結婚。可你走的時候，她才剛十八，根本不懂這些。後來要跟葉潭談戀愛、結婚，我跟你姐是想耍些手段拆散他們的。可是阿姨那個性格，你是知道的，她不會眼看著我們攪亂寶珠的生活。」

 

我隻是慶幸，跟寶珠錯過了三年，沒有錯過一輩子。

 

我更慶幸，那個叫葉潭的男人有眼無珠，沒有福分。

 

阿姨嫁過來以後，寶珠還是跟著她爺爺奶奶生活，隻是每年暑假跟寒假來北城。

 

我剛見她那年，她才六歲。

 

穿著一件厚厚的白色羽絨服，摔了一跤，跌進雪裡。

 

從雪堆裡爬起來的時候滿臉是雪，呆極了。

 

我跟大哥還有大姐，都沒有欺負她的心思。

 

跟一個小孩子較勁兒，沒意思。

 

寶珠是個討喜的性格，大哥跟大姐都對她好。

 

這小孩兒，見了保鏢都喊一聲哥哥，偏偏見了我繞道走。

 

「怎麼，我是隱形人啊？」我攔住她。

 

她朝我做個鬼臉：「你不喜歡我，那我也不要喜歡你。」

 

鬼靈精的，挺敏銳。

 

後來我花了很多心思去討好陳寶珠，才哄得她喊我一聲哥哥。

 

我跟陳寶珠的命是連在一起的。

 

有一年我得了很嚴重的血液病，那個時候醫療不發達，隻能換血。

 

巧的是，隻有陳寶珠的血跟我的配型成功了，我們都是熊貓血。

 

她努力地吃飯，補充營養，每個月為我獻血。

 

我做完手術，在病房醒過來。

 

十歲的寶珠趴在我的床邊，眼眶紅紅的，她小聲地祈禱著：「你不要睡了好不好，我再也不會丟掉你給我的糖，也會叫你哥哥。就算你不喜歡我媽媽，不喜歡我，我也希望你好好地醒過來。」

 

後來我才知道，她太害怕失去了。

 

因為她爸爸，就是這樣躺在病床上，再也沒有醒來。

 

我醒過來，看著她，小聲說：「陳寶珠，從今往後，咱們兩個天下第一好，好不好？」

 

她糾結了一下，搖頭：「不好，我跟你天下第三十九好吧，我還有其他朋友呢。」

 

我笑了一下，這小姑娘，真難糊弄。

 

從那以後，我開始期待每一個夏天，每一個冬天。

 

我會去機場親自接她，看她甩著辮子飛奔而來，眼睛亮亮地喊著：「趙西野！我來啦！迎接你的地獄生活吧！」

 

這話，是我用來打趣她呢。

 

陳寶珠一放假，我的日子可謂是雞飛狗跳，堪比地獄。

 

陪她到處瘋玩兒，假期結束還得模仿她的筆記幫她瘋狂地補作業。

 

她的東西堆在我的衣帽間裡，我連個下腳的地兒都沒有。

 

偏偏陳寶珠霸道得很，不許別人碰她的東西，聲稱她亂得很有規律。

 

夜裡不好好睡覺，偷溜進我屋裡，非要吃冰沙。

 

第二天肚子疼，就給我甩鍋：「趙西野讓我吃的！我可是被逼無奈！」

 

坐在我定制的車裡吃薯片，被我逮住了。

 

她可憐兮兮地往我面前一跪：「對不起，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結果被我爸跟阿姨瞧見了，我挨了一通揍。

 

陳寶珠也有真愧疚的時候，仔仔細細地幫我洗了車。

 

她好心解釋：「趙西野，我真的就是沒忍住，吃了一小片。吃完後我還好好檢查了呢，沒想到掉了一點小小小小的渣渣，還被你發現了。」

 

我冷笑：「呦，這是怪我眼尖了？」

 

她裝模作樣地說：「唉，也不能怪你太眼尖，隻能怪我做事不仔細。」

 

「陳寶珠！你皮痒了吧！」我作勢要打她。

 

她尖叫著往外跑：「芒果！芒果！你爹要打我，快救救我。」

 

就那麼鬧著鬧著，陳寶珠就長大了。

 

她專心備考，沒來北城過冬。

 

等她高考結束，再次見她，我竟然覺得陌生。

 

去找大姐，有個女孩兒穿著白色的修身連衣裙，光著腳站在花園的地板上。

 

她低著頭在看石磚縫隙裡的一朵小花兒，或許是覺得頭發礙眼，抬起手扎頭發。

 

光從她的身上流淌而過，一寸一寸地覆蓋著她白皙柔軟的肌膚。

 

她扭頭看向我，臉上迸發出一陣驚喜，活潑的臉上露出害羞又柔軟的笑容。

 

「欸……趙西野，好久不見呀。」

 

我隨意地摸了摸發燙的耳朵，笑道：「是好久不見，變這麼漂亮了。」

 

那個夏天，我陪著她去夏威夷海釣，去澳大利亞看袋鼠，去北極追逐極光。

 

在等待極光的時候，陳寶珠因為太困了，不小心靠在我懷裡睡著了。

 

我低頭看著她，沒有察覺到時光流逝。

 

直到邊上一個老婦人用英語問：「你一定很愛你的愛人吧，這樣深情地看著她。」

 

我才意識到，我對陳寶珠的感情早就發生了質的改變。

 

我把這事兒講給了大姐。

 

大姐差點給了我一個耳光：「她多大，你多大？趙西野，你千萬不要給我犯渾, 要是敢做出什麼傷害寶珠的事情, 不用阿姨動手，我親手廢了你。」

 

我也就比陳寶珠大了四歲, 大姐看我的眼神，看變態似的。

 

我沒有等到寶珠再長大一點，家裡出了事兒，我得出去抗。

 

我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陳小豬, 你每天都得給我發消息。等我回來以後, 我會檢查的，如果哪天漏掉了, 咱倆可就要絕交了。」

 

陳寶珠氣道：「你可真霸道, 那我談戀愛了, 也要告訴你。」

 

我沉默了一瞬間：「對！也得告訴我。」

 

她果然，一字不落地跟我講了她跟葉潭的事情。

 

他們相識、相愛、結婚。

 

凌晨四點的夜晚, 陳寶珠都會忽然給我發一條消息：「啊啊啊，趙西野, 我真的好喜歡他啊。你快點回來，我介紹你倆認識。」

 

我想起往事, 等大哥走後, 又獨自喝了一杯酒。

 

【是啊！臭狗仔竟然拍出了哥哥那種寂寥又清冷的氣質。】

 

「—我」「手這麼冷, 還不進去。」她抓住我的手，塞到她的衣服裡, 抬著頭問我，「心情不好啊？一個人喝悶酒。」

 

我飲了最後一口酒，吻住她。

 

陳寶珠的臉頰，因為酒意泛著一點紅。

 

她往我懷裡靠著, 仰著臉，任由我親她。

 

夜晚的大床上，陳寶珠像一條小魚兒不停地翻滾著。

 

真絲的床單糾纏著她, 她一會兒哭著罵我, 一會兒哭著求我。

 

她無處可逃，唯有攀附著我，緊緊地, 熱切地貼著我。

 

趙西野，趙西野。

 

她叫著我的名字, 眼淚落下去，被我吻掉。

 

「趙西野！你混蛋！」

 

她有點害怕，緊緊摟著我的脖子。

 

外面煙花綻放。

 

玻璃上被她的體溫烘託出一團影子。

 

我扯過床單裹著她，聽她求我：「不要, 我怕掉下去。」

 

我跪在地上，託著她，抬頭看她。

 

陳寶珠害羞到了極點, 伸著腿踢我。

 

我握住她的腳踝, 側頭吻上她的腳背, 一點點吻上去。

 

她累極了，連喝水的力氣都沒有。

 

我隨意收拾了一下，喂了她一點水。

 

我倆裹著被子, 坐在床邊看煙花。

 

倒計時的鍾聲響起。

 

陳寶珠抬頭親我的臉：「趙西野，新年快樂呀。」

 

我將她抱得更緊了一點：「陳小豬，新年快樂。」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