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七歲生辰那日,義父問我想要什麼生辰禮。

我借醉拉著他的衣袖:

「我想要您的心。」

義父撫上我的臉:

「筠兒,不後悔?」

燭火紅衣,一吻動情。

下一刻我舉起金雀釵,猛地刺進他的胸膛:

我說了,我想要……您的心。

胸膛裡的心。

1

桌上是一壇見底的桃花釀。

楚承裕臉色微紅,說不出地動人。

「筠兒長大了,想要什麼生辰禮?」

我借醉拉著他的衣袖,湿著眼眸望他:

「義父,我想要您的心。」

義父沒有想象中的震驚,卻小心地撫上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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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兒,不後悔?」

上一世,他也是這麼問的。

我將他的衣袖緊緊攥在手中,堅定地搖頭。

燭火搖曳,照得紅衣似嫁衣。

我閉上眼,一片血紅。

上一世的場景浮現眼前。

楚承裕一身金甲,千軍萬馬,兵臨城下。

我被皇帝楚承乾推上城牆。

「皇兄,你的小姑娘就在這裡,美人和江山,選一個吧。」

楚承裕眉頭都不曾動一下,嘴唇微動。

我遙遙望去,認得出那是一個字——

「殺。」

再睜眼,我握緊手中的金雀釵,猛地刺進他的胸膛。

這一世,他的命,我要。

他的天下,我也要。


2

離開陳留王府時,漫天星落如雨。

照得整座陳留城亮如白晝。

這是義父楚承裕為我準備的,十七歲生辰禮。

我出生之時,背上帶著一塊奇怪的印記。

七歲那年,欽天監突然傳出一則預言:

「帝星臨世,背有宸星,國無二君。」

初登帝位的楚承乾,派出暗衛血衣衛連夜追殺。

父母兄長,為了護我,一個個死在我面前。

「筠兒,別信命。」

娘咽氣前,拉著我的手說了最後一句話。

血衣衛的刀就要落在我脖頸上時,金甲駿馬出現在我面前。

「這就是傳說中的帝星?不就是個小姑娘嘛。」

後來我才知那人是皇帝的庶兄陳留王楚承裕。

楚承裕將我帶回王府中。

我喚他一聲義父,他於我十年恩養。

上一世的今日,他第一次允我喝酒。

「義父,筠兒願一生陪伴在您左右。」

他笑著看我,良久,起身將我抱起。

第二日,我還在暖帳中未醒,血衣衛衝進王府,將我抓進宮中。


我從宮人口中才得知:

「得帝星處子之身,可度帝星氣運。」

皇帝楚承乾掐著我的脖子質問:

「怎麼?還念著皇兄?」

「你當真以為他待你好,不過是利用你奪朕的江山罷了。」

我哭著喃喃:


「我不信!我不信!我要見義父!」

直到最後,從城牆上跳下的那一刻,我終於信了。

隻是沒想到我重生了。

我握緊從王府裡帶出的兩萬暗軍的令符。

這一世,我要成為真正的帝星。

3

我以宮女如煙的身份進了宮。

尚宮大人給新人一個任務。

替失寵的皇後江霓寫陳情書。

別的女使抓耳撓腮,想了大半夜。

我沉吟半晌,隻在紙上寫了四個字——「故劍之情」。

皇帝當夜就宿在了皇後的宮中。

皇帝楚承乾登基,離不開皇後江霓的父親——丞相江寒慄的支持。

時間久了,這份恩情需要提一提。

皇後鳳顏大悅,許我到身邊侍奉。

就從她開始吧。

上一世,她把我送到楚承乾身邊。

要我替她懷上龍胎,然後去母留子。

卻等來了楚承乾要封我為妃的消息。

那一夜,滾燙的火鉗在我的臉上,一筆一筆,烙出一個「賤」字。

銀針刺入皮膚。

那疼,就算死過一次,我也是忘不了的。

這一次,我要她江霓,也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4

七月十六日,天雷引火,中宮遭焚。

我用提前備好的湿巾帕,捂住口鼻,頂著火焰,衝進中宮,背出皇後。

隻是我的後背,被灼傷了一大片。

皇後高高地坐在鳳椅上問道:

「你又救了本宮一回,本宮該如何賞賜你呢?」

我在下面規規矩矩地跪著:

「奴婢能有今日,全賴娘娘恩典,不敢貪賞。」

她扶著內侍,慢慢走來,用長長的鳳尾甲套,挑起我的下巴:

「不要賞賜,那豈不是讓人覺著本宮無情?」

「五百兩銀子,還是封作嫔妾?選一個吧。」

我毫不猶豫:「奴婢選五百兩銀子。」

她松開手,釋然一笑,似是很滿意我的回答:

「那就去長明殿做個奉茶女官吧。」

5

我奉茶走進長明殿時,皇帝楚承乾正興致勃勃地欣賞「好戲」。

一個小太監白淨的臉皮被割破。

他的嘴被塞起來,腿腳都被綁起來,隻聽得見低沉的悶哼。

沒掙扎幾下,人就暈了過去。

楚承乾擺擺手:「真無趣,這麼快就暈了。」

我目視腳尖,遞上瓷盞。

「怎麼是涼的?!」

「回陛下,這是秋後明菊,溫良茶湯更為清香甘洌。」

楚承乾再次將茶盞放到唇邊,淺嘗幾口,最後飲盡。

我連忙伸手接過空茶盞。

楚承乾卻捏著茶盞邊緣,不肯松手:

「誰許你來奉茶的?」

我不敢抬頭,怯怯回道:

「是……是皇後娘娘。」

楚承乾陡然將茶盞往懷裡一拉,我來不及松手。

身子向前傾倒。

楚承乾一把攬住我的腰,往邊上一扯。

我勉強立住腳,卻被迫迎上他的目光。

他像餓狼看見獵物,欣喜貪婪。


內侍帶走所有宮人,關上殿門。

幽暗的大殿死一般地靜。

我不由打了一個冷戰。

但我知道,越是害怕,越不能退縮。

我頷首似羞怯,輕喚一聲:「陛下。」

楚承乾的目光愈加肆無忌憚:

「你可知,皇後為何送你過來?」

楚承乾的手在我腰間遊移。

我慌亂地松開茶盞,跪倒在地上:

「陛下饒命。」

楚承乾冷笑一聲,問我何至於此。

我伏地不敢起身:

「陛下,奴婢昨夜夢見,與陛下……」

「與朕怎樣?」

「與陛下……歡好之後,被皇後娘娘扔進了枯井。」

楚承乾撩起我的一縷頭發,纏上手指:

「哦?不如你告訴朕,夢裡是如何的?」

危險的氣息一點點靠近。

我掐著掌心,極力保持鎮定,聲音愈發壓得低:

「奴婢自小,做的夢都會實現。」

楚承乾停下手上動作,起了興趣:

「是嗎?那你要怎麼跟朕證明呢?」

我很自然地說出上一世的記憶:

「奴婢還夢到,今日,有位打扮高貴的盲女,從高臺上跌下。」

大殿裡靜得能聽到楚承乾漸漸加重的呼吸。

直到一聲內侍通稟,自殿外急促傳來:

「啟稟陛下,安和長公主從閣樓上失足墜落,不幸過世了。」

聽到這句話時,楚承乾轉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安和長公主是楚承乾的姑母,也是他登上皇位的支持者。

「朕回來之前,不許離開此處。」

6

楚承乾離開後,我抬頭望著這座熟悉到可怕的宮殿。

上一世,他曾將我囚禁在此,沒日沒夜地折磨我。

一邊覺著是我害他江山潰敗,一邊又貪慕著我。

最後將我推上城牆,擋在他身前。

他不是最信佔卦卜夢麼?

這一世就讓他看看能不能佔出自己的命!

楚承乾從長公主府回來時,已是深夜。

他看見桌上,被分類擺放整齊的奏折,勾唇冷笑:

「膽子不小!」

我垂首解釋:「都是皇後娘娘教奴婢這麼做的。」

楚承乾捏住我的後頸,將我推向一旁的燭臺:

「以後,你就是朕的人。做夢,也隻能給朕一個人做。」

楚承乾俯首咬住我的耳朵。

我顫著聲告訴他:

「奴婢還夢過,在我十八歲之前,要了我的男人,會化作一堆白骨。」

他猛地用力,我的耳垂仿佛被齒尖洞穿。

「不過一年時間,朕等得起。」

楚承乾要我近身侍奉,片刻不離。

人人都說,我得皇帝專寵,隻是礙於皇後,才沒有個名分。

楚承乾上朝時,皇後召我去中宮。

太醫為我把脈後,看著皇後搖了搖頭。

皇後失望地嘆息一聲:

「又是個不中用的。」

我知道她在意什麼,於是道:

「娘娘,奴婢知道一個偏方,女子用者必有身孕。」

皇後有些猶豫,最後卻還是決定一試:


「本宮便信你一回,隻是這陛下,近日又難見一面……」

皇後看向我,滿眼怨憤。

我俯下身跪在她裙角下:

「娘娘放心,今晚,陛下一定會到中宮。」

7

我告訴皇帝楚承乾,我夢到今夜過後,皇後有了身孕。

楚承乾當夜便去了中宮。

幾日後,皇後果然有了身孕。

從此,皇帝對我的夢語深信不疑。

那日,陳留王楚承裕突然上折子,要來京中朝觐述職。

我早知道,一支金雀釵,要不了他的命。

他終究還是來了。

也是,那兩萬暗軍,是他最大的籌碼,他自然舍不得。

我從睡夢中坐起,抓著皇帝的衣袖驚慌不已:

「奴婢夢到有人帶兵殺入宮中,將陛下刺死在龍椅之上。」

楚承乾瞳孔睜大,殺意頓起:

「那人是誰?」

「奴婢也不知,隻見他的腰牌上刻著『陳留』二字。」

楚承乾不假思索:

「果然是他,朕就知道,他有不臣之心。」

三日後,宮外傳來消息,陳留王楚承裕入京,皇帝在半道設伏。

楚承裕被押解進宮的時候,我正在為楚承乾剝橙子。

看到我時,楚承裕眸光一動。

我自眼角蕩開一個婉轉笑意,將剝好的橙子,喂進皇帝口中。

楚承裕的眸光陡然晦暗下去,跪在大殿上,低頭不語。

楚承乾吃著橙子,陰鸷一笑:

「都說皇兄貌美,天下無雙,至今不娶妻,可是有什麼特殊癖好?」

楚承裕面色如舊,不作回應。

楚承乾摩挲著拇指上的扳指:

「那朕就把皇兄賜給武安侯?」

武安侯是出了名的好男風,據說長得肥頭大耳,猥瑣至極。

「罷了,皇兄好歹是金尊玉貴的王爺,朕不能掃了自家人的臉面。」

「就暫且去地牢好好反省吧。」

8

地牢陰暗,終年不見天日。

被關在這裡的人,除非死,否則沒有機會出去。

楚承裕坐在雜草堆裡,一身囚衣滿是血汙。

從前在王府的時候,他最愛幹淨,常用花露沐發。

所過之處,三日留香。

隻是,人不可貌相。

我摘下鬥篷,站在鐵牢之外,嘴角含笑:

「義父受苦了。」

楚承裕緩緩起身,拖著鐵鏈艱難地走過來:

「筠兒,你還好嗎?」

「義父覺得呢?」

楚承裕的眉頭微皺:

「筠兒,你還是放不下心中的仇恨嗎?」

我盯著他的眼睛,笑容僵止:

「我的仇恨,因誰而起?」

楚承裕喉結微動,滿臉愧色,終是低下頭:

「一切因我而起,可是……」

「楚承裕,夠了!」

我轉過身,不願再聽他說下去。

一切因他而起。

他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偏偏隻救下我一個人。

「以後,你就喚我一聲義父吧,我定會護你此生無虞。」

可從那之後,我隻有義父,再沒有骨肉親人了。


前世,我以為至少我還有義父。

直到那一壇桃花釀,我以為兩情相悅的歡喜,成了笑話。

我戴上鬥篷,頭也不回地離開地牢。

胸中洶湧的恨意,與當初的歡喜,一樣多。

從此,這世間,再無筠兒。

隻有帝星,李拂曉。

9

皇帝的血衣衛,很快就呈上了楚承裕謀反的證據。

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我還以為,沒有那兩萬暗軍,要費些力氣呢。

我狀似無意,拿起兵部上的折子:

「北境戰事兇險,若是把死囚送去做前鋒……」

楚承乾撫掌大笑:「筠兒不愧是帝星,聰明!」

他下令封楚承裕做討虜將軍,帶著五百罪奴,到北境充作先鋒。

三個月後,我軍大獲全勝。

隻是五百罪奴組成的先鋒隊,無一生還。

消息傳回的那一日,京都正下著大雪。

傳令官繪聲繪色地講著,楚承裕是如何驍勇,以一當十,又是如何被力盡氣絕,被彎刀斬面。

我一個恍惚,打翻了燭臺。

手背上一陣灼痛。

從前,每逢大雪,楚承裕都會陪著我,在院中堆起一個小雪人。

「你看,像不像筠兒?」

「這麼胖,才不像我呢。」

我推開窗,看著皑皑大雪。

我終究連義父也沒有了。

10

自此,皇帝楚承乾每每遇事不決,便會問我拿主意。

而我想做的事,都會借夢語說出,他深信不疑。

坊間開始流傳一句話:

「前有丞相,後有奉茶。」

我用暗軍的令符,調動出赤鳶。

赤鳶是經過楚承裕特殊訓練的暗衛,實力和皇帝的血衣衛不相上下。

若不是我出府時偷偷帶走了令符,也許赤鳶還能保楚承裕一命。

赤鳶首領名叫臨淵,一身赭衣,行於夜色,來無影去無蹤。

「可認得此令?」

臨淵戴著一副銀白面具,單膝跪地:

「持此令者,即為赤鳶之主,請主子吩咐。」

臨淵很快查出了,欽天監胡天恩和皇後的父親丞相江寒慄勾結的把柄。

胡天恩很是識趣:

「但憑女使吩咐,在下一定唯命是從。」

幾日後,欽天監秘密上告皇帝:

「天降兇兆,皇後腹中子不祥。」

楚承乾當即下令,皇後須靜心養胎,不得出宮門一步。

我端著楚承乾賞賜的補品,前去安撫皇後。

皇後一見我,激動得挑眉瞪眼:

「賤人,是不是你在陛下面前進了讒言,陛下才不肯見我的?」

我笑意盈盈地走過去,撫著她的肚子,惋惜道:

「都說娘娘肚子裡,懷的是個怪物,也不知……」

皇後一把推開我,驚恐地後退:

「你胡說什麼?本宮懷的是龍子!來人,給本宮掌她的嘴。」

宮人內侍,一個個低著頭,無人敢上前來。

誰不知道,得罪過我的宮女和太監,沒一個能活到第二天。

「娘娘,當心些,可別動了胎氣。」

皇後無力地坐在臺階上,指著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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