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略帶幾分自嘲地笑了笑：

「原來這兩個月的母愛都是假的，是因為我有利用價值。」

「是啊，到最後，他們會榨幹你的價值。」

我拿出手機，放出錄音。

裡面傳出王若男與李自豪的對話。

王若男興致高昂地叫喚：

「以後他的錢都是你的，等他死了，一切都是你的了。」

李自豪卻有些不屑：

「靠讀書能有多少錢啊，我才不要呢，以後我要當大老板，掙更多的錢。」

錄音裡，他媽明顯打了他一下，責怪道：

「真是目光短淺，等著看吧，以後你那個短命哥哥能帶給你的，比我能給你的，要多得多。」

錄音是我合成的，但並非歪曲事實。

實際上，他們私下討論的，遠會比這段錄音更要扎耳。

李榮耀默默聽著錄音，失神地盯著窗外看，滿臉苦澀。

隨即嘴角勾出一絲輕笑，像是嘲諷，又像是不甘：

「我明白了小姨，我不會再相信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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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頭就去超市置辦了一些生活用品，然後招呼不打地搬進了宿舍。

王若男本來就巴不得把他趕走，現在見他自己走了，連問都懶得問，就隨他去了。

高中生活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高二這年，他們家發生了一件大事。

王若男的丈夫，也就是李榮耀的爸爸，突發心梗去世了。

為了支撐兒子完成學業，王若男變賣了家中所有值錢的東西。

可李自豪胃口早就被他們養大了。

每天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他還在學校談了女朋友，每個月的花費巨大。

王若男那點工資根本不足以支撐他高昂的國際班學費和日常開銷。

她開始去夜總會上班。

借著上班的機會，認識了不少老板，這才勉強讓李自豪完成了高中學業。

高考分數出來，李榮耀是全市的理科狀元。

而李自豪考了個極低的分數，連公辦大專都夠不上。

他媽壓根沒問李榮耀的成績，立馬又著手去給李自豪申請國外的大學。

可咨詢了一圈下來，即使是野雞大學，一年的學費和花銷也不在少數。

她急得焦頭爛額，想和我借錢，可我也拒絕了。

她又把目光落到房子上。

打算把房子賣了，好歹先讓兒子完成學業。

正在這時，她接到了不少高校的電話。

李榮耀考得了全市第一名，是今年的理科狀元。

很多學校開出不菲的條件，又承諾給一筆豐厚的獎學金，想讓他過去讀書。

王若男欣喜若狂。

她眼珠子骨碌一轉，又想到一個辦法。

高考結束，李榮耀就找了一份家教的兼職。

他現在有錢了，便在高中附近租了一個房子，專門給高中生提供上門家教。

王若男打聽到他住的地方。

她故技重施地敲開門，剛進去就捂著臉哭，訴說著有多想他，對他有多內疚。

哭完了，又塞了一部最新款的蘋果手機給他。

李榮耀嘴角掛著笑，眼神卻冷得駭人。

他眼尖地注意到了他媽的手捏的是手機外殼的一角，仿佛很怕碰到他的皮膚。

他臉色微變，又立馬恢復了神色。

然後笑著摟住他媽：

「媽媽，我也很想你呀，我怎麼會不想你呢？高中三年也是我不好，我一直忙著學業，沒有時間回來看你，其實我每天都想吃你做的飯呀。」

他話鋒一轉：

「媽媽，我能留在家裡，和你們一起吃頓晚飯嗎？」

他媽一聽這話，笑容蕩然無存。

隨即不自在地從他懷裡掙脫出來，猶豫道：

「還是不要了吧，家裡也沒什麼菜。你弟弟晚上要出去打籃球，我們都不在家，要不我給你點錢，你出去吃吧？」

「好的，媽媽。」他一口答應下來。

晚上，他守在王若男樓下，見王若男帶著李自豪出門了，他跟了上去。

見他們走進了一家必勝客，他也跟著進去。

等王若男那桌的菜上齊了，他不急不慢地走過去，笑著和媽媽打招呼：

「媽媽，這麼巧，你們也在這兒吃飯，我可以過來和你們一起吃嗎？」

「臥槽！」王若男仿佛見到了鬼，「噌」地一下站起來。

隨即扯了扯嘴角，既尷尬又勉強：

「別了吧，哦，我是說你弟弟不喜歡吃，他鬧著要離開呢，要不這些東西你吃了吧。」

她飛快地拽住李自豪的手，像逃似的把他拽了出去。

身後李榮耀的手不自覺地掐入掌心，隨即又松開。

他笑得還是那樣得體，對著他們的背影輕聲道：

「那我就開動了，我的好媽媽。」

11

王若男沒再找他。

她生怕與李榮耀說得多了會露餡，要是再把那個病傳染到自己身上，就糟了。

後來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李自豪還是去了國外。

李榮耀加了王若男的微信，他不再似從前那般低調，開始隔三差五就在朋友圈裡曬近況。

有時是獎狀，有時是獎學金，還有參加比賽得到的獎金。

開始時，王若男無動於衷。

隨著後來曬出的獎金數額越來越大，從開始的幾百元，到後來的幾萬元，王若男也開始給他的朋友圈點贊。

再後來，她隔三差五給李榮耀發信息，對他噓寒問暖。

他也都禮貌又客氣地與媽媽說著學業進展。

他媽認真聽著，有時候會抱怨說，還是他好，說他弟弟隻知道花錢，讓她壓力很大。

他淡淡笑道：

「媽媽別急，等我畢業了一定會幫你分擔壓力的。我現在才大三，已經有不少企業聯系我，想讓我畢業去他們那邊工作了。」

他也開始隔三差五和媽媽見面。

有時候拿了獎學金，還給王若男買衣服。

可王若男和他要錢，他總是推辭。

他說：

「媽媽，這些是我創業的啟動資金，以後等我創業成功了，我不會忘了你的。你對我這麼好，我怎麼會忘了你呢？」

大四畢業後，他找了一份相當不錯的工作。

他當即打電話給他媽報喜，又道：

「媽媽，我給你和弟弟買了份保險，等五年之後，你和弟弟每人每月能領幾千塊。

「而且這邊的領導很看重我，隻要我願意留下，他們能答應我任何要求，我已經和他們說了，我弟弟明年畢業，我想讓他來這裡上班，他們也同意了。

「他們說，工資雖然比不上給我的，但是每年 20 萬還是有的。」

李自豪因為不學無術，在國外很難畢業。

最後花了不少錢，找人代寫論文，學校那邊才勉強同意五年畢業。

他媽正愁著回國上哪找份體面的工作，一聽這話，頓時大喜過望，對李榮耀連聲道謝。

甚至罕見地做了頓好吃的，給他送到公司。

見到李榮耀的公司，比電視上的還要闊氣，激動得嘴都合不上了。

她拍了很多照片給李自豪，叫他爭氣點，爭取順利畢業，早日來大公司上班。

李榮耀在公司也很努力。

從一開始的助理，到現在研發團隊的帶頭人。

有時還會出現在新聞上，現在完完全全是科技公司的新貴。

一年後，李自豪從國外畢業，入職了李榮耀的公司。

等他順利轉正後，李榮耀又找到他媽媽：

「我有個朋友看中了李自豪，她想和李自豪談朋友，不知道您願意嗎？」

王若男立馬追問：

「是什麼樣的姑娘？」

「是我們領導家的女兒，長得很漂亮，雖說工作一般，可家裡有好幾幢別墅呢，領導說，如果女兒找到喜歡的人，他們家願意陪嫁六套別墅和六十六萬現金。」

王若男眼睛都亮了，臉上的肌肉跟著顫抖：

「那肯定願意啊，要不你改天把那姑娘叫到家裡來，我好好招待她。」

李榮耀又拿出姑娘的照片給他媽看。

他媽掐著手，臉上的激動快要抑制不住了：

「這長得比明星還要好看呀，我兒子真是優秀，一路順風順水的，還能找到這樣好看的姑娘。」

在李榮耀的撮合下，李自豪很快陷入了愛河。

他似乎非常喜歡那個女孩兒，隔三差五就在朋友圈曬合照。

據說還經常讓王若男煲湯，然後他拿去送給女孩兒喝。

就這樣過了兩年，兩人談婚論嫁了。

王若男卻在這一刻遲疑起來。

她身邊認識的這般大的男孩女孩，幹柴烈火，一般要不了幾個月，肚子就大了。

而這女孩和她兒子在一起這麼久，肚子卻遲遲沒個動靜。

再看這女孩身材纖細得跟個麻秆似的，越看越像是生不出孩子的樣子。

她提出，兩人領證前做個婚檢。

如果檢查結果沒問題，她自然會把戶口本拿給李自豪。

李自豪責怪媽媽事多，怕女孩因為這事和他翻臉，連忙買了不少禮物給她，好一通安慰。

可那女孩聽了這要求，想也沒想地就同意了。

五天後，他們去三甲醫院做了體檢。

一天後，檢查結果出來，卻讓幾個人五雷轟頂了！

那女孩的體檢報告居然顯示：HIV 陽性。

更出乎王若男意料的是，李自豪也感染了艾滋！

12

李自豪要瘋了。

他顯然不相信自己感染了艾滋，當即去了市內所有的三甲醫院測了血。

結果一致：HIV 陽性。

他拿著報告的手在抖，牙齒咬得咯咯響。

他拼命給女朋友打電話。

可那頭一直是忙音，像是把他拉黑了。

他簡直快要崩潰了。

心煩意亂之際，目光觸及他媽，他頓時像是想到了什麼，兩隻眼燃起熊熊怒火。

他死死地盯著他媽，面容逐漸扭曲。

王若男聽到結果那一剎那，像是被施了定身術，定在原地。

她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連忙上前奪過報告。

可報告上面的「HIV 陽性」幾個大字，像是被放大了一半，直直扎進她眼中。

她不敢置信地尖叫一聲，隨即愣了一瞬。

大片記憶突然瘋狂湧入腦海，所有的疑點仿佛串成了故事線。

一瞬間，她全都明白了。

丟下一旁崩潰嚎叫的李自豪，她直直往李榮耀家裡衝去。

她一腳踹開李榮耀家的大門，一巴掌就扇了上去：

「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你有艾滋了對嗎？你害死了你弟，你是不是瘋了！你是要毀了我啊。」

她睚眦欲裂，兇狠瞪視著李榮耀，衝上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可李榮耀卻不慌不忙地站在原地，他笑道：

「媽媽，從前你因為我得了艾滋而拋棄我。現在，弟弟也感染艾滋了，你還會喜歡他嗎？」

氣喘籲籲的王若男一巴掌扇到他臉上。

李榮耀笑了，笑裡藏著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