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和面首在床上鸞鳳顛倒,前方傳來八皇兄的死訊。

至此,我八位皇兄全部戰死沙場。

年邁的父皇要御駕親徵,我身披鎧甲登上大殿,自請掛帥出徵。

文武百官瞠目結舌,畢竟我在朝中名聲不太好。

可如今能和祁堯決一死戰的,隻有我了。

因為他是我養的第一位面首。

1

我穿著從八哥哥身上扒拉下來的鎧甲,闖入大殿。

眾人詫異的眼光向我投來,膽子小的人,捂住了雙眼。鎧甲上,染滿了八哥哥的血。

我穿過文武百官,走到早已焦頭爛額的父皇面前,跪下對他說:「父皇,讓我出徵。」

身後,一片唏噓。

父皇扶額道:「你?韶華,你區區一個女子,就算朕同意讓你領兵,眾將領也不會心悅誠服啊。」

「父皇,你九個孩子,死了八個,如今你還有的選嗎?」

父皇愣了一瞬,身後有官員反對道:「陛下不可啊,公主嬌生慣養,根本不懂行軍打仗,去了等同於送死。」

我轉過身去,死死地盯著那位發話的官員,對他說:「那不如,你去?」

他的臉色變了變,很小的聲音說:「臣,是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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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屑一笑,眼神掃過所有官員:「你們呢,可有人願意掛帥出徵?」

官員們紛紛埋下腦袋。

三年前祁堯回到楚國,一年後向我大晉宣戰。兩年鏖戰,我失去了八位至親,國家失去了無數良將。

祁堯聲名鵲起,令晉國所有將領聞風喪膽。

誰都不想去送死。

我不一樣,我把祁堯壓在床上共赴巫山雲雨時,他還隻是楚國送來的質子。

我能在床上徵服他,在戰場上,我一樣不輸他。

2

整個大殿,長久靜默。

驀地,被一個澄澈的男聲打破。

「末將願意作為副將,隨公主出徵。」

群臣之中,剛剛送回八哥哥屍首的林澤將軍站了出來。

我扭頭看向父皇:「父皇,林澤經驗豐富,有他在,女兒定能背水一戰。」

「國不能一日無君,父皇若是御駕親徵,我恐怕民心難安啊。」

不知何時,我父皇的兩鬢已變成雪白一片,這兩年白發人送黑發人,他的身體已大不如前了。

「父皇。」我跪在他雙膝前,拽著他的手臂。

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拔高聲調道:「傳朕旨意,韶華公主,端方慧敏,英勇無畏,封護國女將軍,率精兵五十萬,與楚國決一死戰。」

「兒臣遵旨。」

「吾皇萬歲萬萬歲。」

我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率兵來到兩國交戰的湧城。

林澤指著沙盤上楚軍盤踞的地方,對我說:「公主,這裡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八皇子就是在這兒身亡……」

我給面首使了個眼色,他心領神會地退下。

「我不打仗,我要投降。」

眾將領愕然,我又說道:「好好盤一盤我們從盛京帶來的珠寶黃金,對了,還有那兩匹汗血寶馬,我要親自去向祁大皇子,投降。」

「公主,你……」

「按我說的辦。」我玩弄著手中的兵符,林副將慘白著臉,退出我的營帳。

林澤的辦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準備好了一切。

我脫下了戎裝,換上輕紗薄衫,放下烏錦般的長發,正大光明地跟著那些貢物一起,入了楚軍營。

我見到了朝思暮想的祁堯。

他坐在主位之上,眼神冷漠地看著我。

我站在門口,楚軍要搜我的身。幾名士兵饒有興致地盯著我,那眼神,好似迫不及待要將我扒光。

士兵的手快要觸到我身體的一瞬,祁堯將酒杯摔在地上。

他的聲音分外陰沉:「住手,都出去。」

「殿下,她……」

「我親自來。」

3

祁堯一步一步朝我走來,我無懼他復雜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

他站到我面前,我正欲張口,他的手覆在我後腰上,用力一按。我倒抽一口寒氣,男女之事上,我習慣了主導。

在這一刻卻好像被人點了穴。

他輕聲在我耳邊說:「阿九,你好像沒什麼變化。」

這世上,隻有祁堯會喚我阿九。

我身體不受控一顫,強作鎮定,雙手繞到他後頸,雙眼蒙眬地看著他:「是嗎?可我又養了三位面首,你要不要再試試,別的地方有沒有變化?」

一簇火苗在他眼中引燃,他彎腰打橫抱起我,往屏風後面走。

我被扔到一張陌生的床上。

祁堯將我緊緊壓制。

我故作矜持的掙扎和抗拒,全是徒勞,他的吻隨即落下。

祁堯沙啞的嗓音,透露著隱隱的誘惑。他說:「阿九,他們不行啊,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未給他說完話的機會,我堵住了他的唇,手探到背後去摸他曾經的疤。

那是第一次,我們不小心撞倒了燭臺,燭蠟滴在了他的背上,留下了一道凹凸不平的疤。

「阿九,你不專心。」他眼眶紅紅地看著我,掰正我的腦袋,很是霸道地說,「什麼都別想,隻準看我。」

我的身子往旁邊一蜷:「祁堯,大晉投降了,我們各自退兵三十裡,好不好?」

我太了解他,這個時候說什麼他都會答應的。

「好。」

一個天旋地轉,原來過去順從都是偽裝,這一刻的霸道專制才是真正的祁堯。

臉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汗水,我在心裡默默地說。

對不起,祁堯,這一次,我是來殺你的。

4

我是晉國唯一的公主。

父皇和母後年少相識,鹣鲽情深,我們九兄妹一母同胞。

作為皇幺女,我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遇見祁堯的那天,正好是我的及笄禮。

大皇兄特地安排在靈泉寺舉辦。我素來厭煩這些繁文缛節,禮成過後的齋宴上,我偷偷溜到了後院。

一位相貌俊美的男子,正在清掃落葉。他留著長發,卻穿著僧袍。三皇兄跟在我身後問:「怎麼了?」

「皇兄,靈泉寺可以帶發修行嗎?」

三皇兄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哂笑道:「他啊,不是來修行的。」

「那是?」

三皇兄半掩著嘴,在我耳邊低聲說:「他是楚國送來的質子,父皇派他來靈泉寺祝禱。」

話音剛落,男子抬起眼簾,與我對視。他五官輪廓分明,長睫下,一雙深邃的眼眸,透著不可褻瀆的矜貴。

我衝他一笑,他頓時臉紅地垂下頭。

「韶華,走吧。離席太久,父皇會怪罪,今日你可是主角。」三皇兄一邊說,一邊拽著我往外院走。

倉促間,我回眸瞧那位質子,他也正好在看我。

回宮之後,我始終忘不了那深幽的眼,常常找各種理由去靈泉寺偶遇他。

他克己復禮,端方自持,對我的靠近總是回避。

他越是矜貴,我越想摧毀。

想看看那乏味的僧袍之下,究竟藏著怎樣的身軀。

他在掃地時,我便坐在一旁專注地看著他。

有時,一陣風吹過,吹散了他好不容易掃成堆的落葉。

我對他說:「祁堯,我命人把這幾棵樹砍了怎麼樣?這樣你就不用掃了。」

他依舊垂著頭,專心致志地掃地。

我不氣,故意夾著嗓子說:「我眼睛進沙子了,你幫我吹吹。」

他遲疑片刻,走到我面前,卻無下一步動作。

「快呀,好痛。」我催促。

他彎下腰,臉靠近的一瞬,我在他臉上輕啄了一下,快步跑開,又回頭。祁堯雪白的肌膚上,泛著一層淡淡的紅。

我笑得樂不可支。

三個月過後,父皇賜了我一座府邸。我是開國以來第一位未成婚便可以封府別居的公主。

遷府那日,我請靈泉寺的方丈來為我誦經,一再強調,要帶上那位帶發修行的掃地僧。

任誰也不會想到,高貴的公主會向一位質子自薦枕席。

5

我自己也沒想到,我會為了祁堯,布下天羅地網。

我偷偷命人將祁堯帶到我的房間,而我,正在沐浴。

當他發現不對時,門已經從外面鎖上了。

我站起來,當著他的面裹上了一件寬大的外袍,他背過身去,可對面的銅鏡上,映得一清二楚。

祁堯抬起手,捂住雙眼:「公主,對不起,我迷路了。」

「嗯,迷路會給人驚喜。」

我走到祁堯面前,掰開他的雙手,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攀上他的肩膀。

他手一推,碰到不該碰的地方。

「公主,對不起,我冒犯了。」

「你還可以更冒犯。」

我們彼此較勁,我追他躲,弄翻了燭臺。燭蠟滴在祁堯的背上,他疼得皺起眉。

我以幫他上藥為名,水到渠成地脫掉了他的衣服,對著他的傷口輕輕呼氣。

那微弱的痒意,驚得他身子一顫。

我輕笑了聲,親吻他的背。

他上半身起伏了幾下,像在克制,又像在預謀。

半晌,祁堯轉過來將我壓在床上,目光晦暗,我心跳得都快要蹦出來,他的吻掠奪了我的呼吸。

我們一起墜入夜的更深處。

後來,我們有了許多,同樣癲狂的夜晚。

直到我幫助他,逃出楚國。

其實,我這次來還想要個答案。

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同我一樣,第一眼便動了心,還是從頭到尾,都在利用我。

6

我醒來時,祁堯還在睡。

我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翻身準備睡回籠覺。

須臾,他的手臂翻過我的身體,滾燙的吻落到我唇上。

「祁堯,你又來?」

「嗯。」

他緊緊摟住我,落在耳畔的呼吸變得急促。

我的心尖連同腳尖一起繃緊。

我喜歡看他臣服於欲望而狼狽的樣子,尤其這欲望因我而起。

再次醒過來已經日上三更,身旁一片冰涼。營帳外,雜亂紛雜,祁堯沒有食言,他們在準備退兵。

我轉身,一位與祁堯模樣相似的女子,眼神兇狠地盯著我。

「想不到晉軍淪落至此,要公主爬床才能喘口氣。」

「祁芸,不得無禮。」祁堯站在我身側,他很是溫柔地問,「你是跟我們一起走,還是想回晉國軍營?」

我將頭輕輕靠在他懷裡:「我是晉國送來的貢品,自然是你在哪兒,我便在哪兒。」

身後是女子輕蔑的笑聲:「不要臉。」

我權當沒聽見,祁堯溫柔地說:「那你一會兒跟阿芸坐馬車。」

「不用,我騎我帶來的那匹汗血寶馬。」

好不容才來到這裡,我總不能空手而歸。

我跟隨楚軍,來到新的營地。

整天整夜地待在祁堯的營帳中,觀察他的一舉一動。祁堯的書桌上,有一本他行軍打仗的手札。

他對我沒有絲毫防備,哪怕外出,也放在那裡。

我趁著無人,便拿起紙筆,原封不動地將它抄過來。

剛剛抄完,祁芸闖入,她神情厭惡地看著我說:「大哥也就新鮮這幾日,等玩膩了定會把你送去軍帳,做任人凌辱的妓子。」

我將手札藏於身後,淡淡道:「你大哥可有告訴你,他在晉國為質時,是我的面首?要膩,也是我先膩。」

她頓時失語,負氣地離開。

祁芸肯定猜不到,她對我的這份敵意,會幫助晉國戰勝楚國。

7

我心裡很清楚,退守三十裡,隻是緩兵之計,還需想想別的辦法。

原本我一直單獨用膳,那天我故意要同祁堯、祁芸,一同用膳。

我故作矯情地要祁堯喂我,祁芸看了之後怒摔碗筷,大罵我是狐媚子。

「阿芸,你隨軍這麼久,父皇該擔心了,你回宮吧。」祁堯冷冷地對著她說。

「要走,也是這個女人走。」她惱怒地撿起地上摔碎的碗,朝我衝過來。我站起來,方便她更好觸到我。

尖尖的瓷片快碰到我臉的一瞬,祁堯大手一揮,將祁芸推倒在地。

她很是不服道:「就該劃花她的臉。」

「夠了,明日我派人送你回宮。」

我噙住眼眶中的淚對祁堯說:「不用了,我走。」

我駕著那匹汗血寶馬,跑進樹林。祁堯在身後窮追不舍,我將他甩掉之後,在一個僻靜的地方將我誊抄的手札塞進馬的嘴裡。

用力地拍了一下它,它頓時朝著晉軍營地方向狂奔。

汗血寶馬,父皇送了兩匹給我,一公一母。出來時我便沿路灑了母馬的尿,現在,這匹公馬會順著那味道回去。

我帶來的面首,也是我貼身暗衛裴之,會取出肚子裡的手札。

我一直苦於沒有什麼好的借口可以放馬跑出楚軍營,倒是要謝謝祁芸給了我機會。

我在地上打了個滾,裝作墜馬的模樣。

很快,祁堯找到了我。

他關切地查看我身上的傷:「要走也等天亮,我派人送你回去。」

我噙著淚,什麼也沒說,一頭栽進他懷裡。

我知道,天亮以後,便再不能如此了。

8

祁堯熟睡後,我在營帳門口坐了一整夜。

黎明的火光,染紅了半邊天空,身著晉國戎裝的士兵們衝了進來。手札上,有祁堯排兵布陣的陣法,林澤不負所託,短短時間就研究出破陣之法。

我衝出營帳,林澤已經殺出一條路,親手將八哥的長劍遞給我。

當初我向祁堯提議退兵三十裡,特地在地圖上選了這個地方,易攻難守。

一陣廝殺過後,楚軍已無還擊之力。

祁堯站在盾牌後面,他眼眶泛著微微的紅:「阿九,你……」

「祁堯,你殺了我八個哥哥,我是來殺你的。」

他墨黑的眼睛裡毫無波瀾,仿佛一切如他所料:「阿九,在你面前,我從來沒贏過。」

我的心髒猛地一抽,他繼續說:「不然你覺得,你能那麼容易拿到我的手札?」

「公主,別跟他廢話。隻要你一聲令下,我殺他個片甲不留。」

我冷冷一笑,伸出長劍,喊殺的聲音還未出口。

祁堯走到楚軍最前面,他心髒的位置,抵在我劍尖上:「反正,我的命是你救的,你殺吧。」

他這樣極盡坦誠,反而讓我害怕,我手不自覺地發抖。

「阿九,我要向父皇證明的,已經證明了。我不是棄子,我是他最有用的兒子。現在,我該把一切都還給你了。」

祁堯抿著唇,吸了一口氣,向前一步,劍尖陷入血肉中,他的外袍滲出一層層血。

「阿九,你的八個哥哥不是我所殺。你問問自己,你的哥哥們真的有那麼不堪一擊?你應該懷疑,你晉軍的人。」

他的話像一道寒風,吹得我後背發冷。

我收回沾著血的長劍,攥緊了微微發痛的手掌,對林澤說:「把他押回去。」

「公主,不殺他嗎?」

「先不急,我要弄清楚一些事。」

9

我安排裴之將祁堯看管起來,寸步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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