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陸澤聞離婚後,他依舊來騷擾我。


「孩子生病了,他很想你,回來看一下行嗎?我也很想你。」


「孩子生病了不去找醫生,找我幹什麼?剛滿月的孩子會認人嗎?為什麼會想我?」我平靜地回應。


「你就這麼絕情嗎?他也是你的孩子,你不願意認嗎?」


「不認。」


「你有沒有一點良心?」


「沒有。」


「你就不想抱抱他嗎?」


「不想。還有,陸澤聞,一哭二鬧三下跪這種招數你已經用過了,少拿孩子威脅我。」


犯糊塗犯得多了,總得清醒到冷血一次。


我早就說過的,隻要我想走,沒有什麼能留得住。


1


陸澤聞來的時候,我已經收拾好了東西。


我把剛滿月的孩子遞給他:「你應該學會怎麼抱了,沒有的話也沒關系,反正他以後是你的孩子,我不會心疼。」


陸澤聞僵硬地接過孩子,滿臉慍色,叫住我。


「沈凝,所以你以後是不準備認他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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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扭頭看了他一眼。


「有什麼問題嗎?孩子難道不是你和你媽非要帶走的嗎?」


「這也是你的孩子,你就這麼狠心嗎?」陸澤聞看著我。


「不是你拿孩子逼我的嗎?」我深吸一口氣,「如你媽所願了,還不高興嗎?」


「我是想拿這個孩子留住你,但是你寧願不要自己的孩子也要離開是嗎?」


「復婚是不可能的。」我冷漠地回應,「我相信你媽不至於虐待孩子,她是不喜歡我,但是也不至於把氣撒在一個小孩身上。」


我並不打算和陸澤聞多費口舌。


我剛準備離開的時候,又有幾個人進來了。


站在最前面的是陸澤聞的母親,她看見我依舊是一副瞧不上我的樣子,但是並沒有表現得很明顯。


她的身後還跟著幾個阿姨。


我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


陸澤聞的母親優雅高貴,五十多歲的年紀看上去隻有三十歲。


她和陸澤聞的父親是門當戶對,當初在一起也隻會收獲郎才女貌的稱贊,所以她很享受她的豪門闊太生活。


不像我,和陸澤聞在一起的這些年,收獲的隻有「有心機」「逆天改命」「攀上高枝當鳳凰」這些詞匯,陸澤聞這邊的親戚朋友對我也是置之不理。


是我當初太幼稚了,以為相愛真的可抵萬難,以為陸澤聞真的會愛我一輩子。


2


「親子鑑定結果出來了嗎?這孩子長得真好呀,確實像你小時候的樣子。」陸澤聞的母親接過孩子。


「前前後後做了三次,如果您這邊還是不相信的話,我爸那邊也找秘書去其他機構做了兩次,您也可以去我爸那裡看結果。」陸澤聞回她。


「不用了,如果有什麼問題,你爸那邊肯定和我打電話的,沒有打就說明沒有問題。你的話我可能不相信,但是你爸的話我還是信的。


「你看這孩子一點都不哭,比你小時候省心多了,以後我也是當奶奶的人了。」


我聽完不禁冷笑了一聲。


她何止是第一次當奶奶。


陸澤聞早就背著我和外面的女人生了一個女兒。


隻不過,她嫌棄不是她想要的孫子,所以根本就沒有認,以後也不打算認。


陸澤聞的母親抬頭看了我一眼。


「你怎麼還不走?既然你已經作出了決定,那就不要反悔了。這個孩子既然你不要,以後也不要想著回來,他不需要你這樣的母親。」


「求之不得。」我嗤笑一聲。


「我以後不會再回京北,更不會再和你們家的人扯上什麼關系。」


我快步離開醫院。


我不會去打擾他們,也希望他們以後別來打擾我。


3


回到自己的住處,我把東西簡單收拾了一下,打開和某個當房產中介的朋友的聊天框。


「我這邊好幾套房產出手,你那邊要是有需要看房的朋友,讓他們都來吧,我隨時可以籤合同。


「還有兩套四合院,土地證可以更名,房產證也可以過戶,土地出讓金好說,你也幫我尋求一下賣家吧。」


對面很快回了我一句。


「沈凝,有件事兒我必須提前和你說好,現在各地房子都在跌價,行業不景氣,所以你那個房子應該是賣不到三千萬了。」


我回了個好,又和她多說了兩句。


「我也有關注新聞,對行情多少有點了解,賣不到就賣不到吧,這房子我急著出手,但凡有合適的,你就幫我賣了吧。」


和這位朋友結束了聊天,我又給前合伙人發了一封郵件。


「文瀾,我這邊最快半個月就能解決完,很快就過去了,線上業務你可以一步步轉接給我了,我這邊都可以負責。


「至於資金投入,我們還按照國內公司的規模規劃。」


以前的合伙人打算去德國發展,問我願不願意一起去,到時候還可以一起共事。


我同意了。


父母已經去世了,留在京北隻會讓我想起那些令人痛苦的事情,更有陸澤聞不停地騷擾我。


換個生存環境是最好的選擇,可以讓我盡快擺脫現有的困境。


我躺在床上盤點了一下這幾年攢下的錢。


用陸澤聞母親的話說,這幾年我就是假清高,明明是衝著她兒子的錢來的,卻還要假裝不稀罕他兒子的錢。


但是,我確實沒有掌心向上要過他兒子的錢。


那幾年,我以為這樣就可以換得他們家的人一點高看。


但終究隻是我痴心妄想。


4


這次離婚,我沒有再顧及所謂的面子,沒有再犯蠢。


無論是陸澤聞離婚分給我的,還是她媽甩在我臉上打發我盡快滾的銀行卡,我都收了。


陸澤聞讓人擬定離婚合同的時候,不顧他媽的反對把他名下好幾套房產都給我了,我也沒跟他客氣。


還有之前他求婚用的婚戒以及我們結婚後因為要參加各種商業晚宴添置的禮服和珠寶,他也歸到我名下了,這些我都打算拿去賣了。


我該拿的,一樣都不會放棄。


把這些賣掉的話,差不多也有好幾個億了。


以及後來陸澤聞他媽為了要孩子的撫養權,另給的金額和二環十七家商鋪,這些馬上也能拿到手了。


其實這些對陸澤聞家裡來說,隻是九牛一毛,但是我能拿到的也隻有這麼多了。


這已經是雙方律師協商扯皮換來的最好的結果了。


想要陸澤聞一半的身家,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說不定,陸澤聞這邊還沒有同意,她媽那邊就已經找律師團把我弄進去了。


陸澤聞的母親不是一個會對別人手軟的人。


他們家世世代代有錢,往上數幾代都是非富即貴,祖上在民國的時候家裡人就已經全部自費去留洋了。


所以,我的確鬥不過。


胳膊擰不過大腿的道理我還是懂的,倒不如盡快拿著分到的錢去國外發展。


最起碼,還有一個人身自由。


再加上,我沒有要孩子,以後也沒有什麼要花大錢的地方。


反正孤家寡人,去哪兒不是去呢。


後半生有了這些錢,再難也不會難到哪裡去。


5


父母飛機失事後,我把他們留下來的公司賣了八千萬。


以及祖上留下來的那些金飾文玩,能賣的我都打算賣。


奶奶留給我的兩套四合院不算大,我也決定一起賣了。


至於我從小盤到大的那些古幣,多少能留點念想,我決定帶走。


這些具體不知道是哪一代傳下來的古幣,大大小小花紋設計各異,有的有缺口,有的有銅綠,上面寫著對應朝代的皇帝的年號。


小時候,我從奶奶的老箱子裡找到了這些,奶奶就都給我了。


數量很多,具體價值我並不是很清楚,但擋不住我小時候想拿去給別的小伙伴看。


這一炫耀就丟了一半,有的被拿走了,有的裝在口袋裡,可偏偏不知道口袋什麼時候破了洞。


總之是回去的時候沒少被奶奶嘮叨。


我是她唯一的孫女,小小的年紀就收了她一大堆值錢的東西,所以打心底裡也明白家裡並不缺錢。


可憐我嫁給陸澤聞的那一年,不清楚不缺錢與很有錢的區別,所以度過了水深火熱的幾年。


我被陸澤聞的母親嘲諷為「來陸家討飯的狗」,連帶著奶奶都被他們一起嫌棄。


看著這些古幣,我突然想起廣陵區大運河博物館最初對外開放的那一年,我和陸澤聞特意飛過去參觀。


在一眾展覽區裡,我看到了一枚很熟悉的古幣,旁邊還標注著捐贈人的名字。


我指著給陸澤聞看:「快看這個,你信不信我有一枚一模一樣的,要是我早點知道就好了,提前捐了,到時候名字也能被寫在這裡。」


陸澤聞聽完摟著我笑:「隻寫你的名字可不行,我們夫妻可是一體的,應該都寫上,這樣以後等我們都死了,過了好多好多年,名字還能永遠被寫在一起。」


那時候,我們笑著和對方講話的時候,一定沒想到會走到離婚這一步。


一堆古幣裡藏著一枚軍大衣八一扣,那是爺爺還活著的時候留給奶奶唯一的東西,我會一起帶走,和奶奶的遺照永遠放在一起。


……


6


人一旦闲下來,就很容易回想之前的事情。


嫁給陸澤聞的幾年裡,他的母親從來不掩飾對我的嫌棄,並且每次嫌棄的理由都不同。


無非就是我每天在外面忙工作,忙到連老宅都不願意回,又或者是說我不知道關心他兒子,隻知道在外面拋頭露面,還幹著不體面的工作。


總之都是我不對。


我在國外讀大學的時候學的是攝影,回國後和朋友開了一家工作室。


陸澤聞的母親嫌棄我們工作的地方小,讓她在閨蜜團裡很沒有面子。


我就把工作室賣給了朋友,去了電視臺。


這好歹是有編制的工作了,可陸澤聞的母親還是不滿意。


「一出差就是好長時間,有時候還動不動就要去國外,我看你也沒把這當成是你的家,等你老公被別的女人勾走了,就讓你哭去吧。


「在我兒子接觸的圈子裡,隨便拉一個女孩子結婚都比你強,你算什麼東西……」


她讓人和電視臺的人打招呼,把我的工作停了。


因為這個事情,我和陸澤聞吵了一架,鬧得很難堪。


陸澤聞一氣之下把他奶奶最喜歡的花瓶摔了。


她奶奶自是不可能把氣撒在她孫子的身上,隻能背地裡說話貶低我。


我跑遍了整個古董市場,都找不到一模一樣的瓶子。


倒是有相似的,老板開口就要兩千萬。


我轉頭就走了。


就算我買了,也是吃力不討好的事兒,陸澤聞他們家的人依舊還是瞧不上我,不如我把錢留著自己花。


就算我真買回去又怎麼樣,反正也沒有人會領情。


7


那個時候,我應該是已經生病了。


無論是幹什麼事情,提不起精神。


陸澤聞一開口和我說話我就哭。


哭到最後他都煩了,一臉為難地看著我:「沈凝,我們好好談談好嘛,別和我鬧了。你知道的,我媽和我奶奶就是那樣的人,我根本就幹涉不了。」


「別哭了,我們就事論事把事情都解決了行嗎?我也很累,但是我也沒辦法,你總不能逼著我和我媽吵架吧?」陸澤聞說到後面都吼出來了。


其實我根本沒想哭。


我隻要聽見有人和我說話,就覺得腦瓜子嗡嗡地疼,就像是有無數隻螞蟻在蠶食著腦子。


我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我總是一邊憋著氣,一邊不停地擦著眼淚。


臉被我憋得發熱,肺裡感覺生疼,又時不時感覺眼前發黑以及想吐。


折騰了好久,以至於後面我的哮喘又犯了。


醫生來病房裡和我講話的時候說我淚失禁體質,沒有藥物可以治療,隻能靠緩解情緒控制。


一切都是這麼抓馬,後面我又查出來了懷孕。


還沒有等我和陸澤聞了解我近期的情緒和吃的藥會不會導致孩子不健康時,它就化作一攤血自己走了。


倒也不必讓我糾結了。


那天,我第一次和陸澤聞提了離婚。


……


你看,人有時候就是會犯賤。


我都已經脫離苦海了,還要去不停地回想以前的事情。


8


這樣想著想著,天就亮了。


我從床上爬起來,打開手機。


朋友說下午會帶一個客戶去看四合院,但是那個人不好說話,心理預期價位很低。


我嘆了一口氣,感覺頭更疼了。


我先回復了她,然後又打開工作郵箱。


最前面的是陸澤聞發來的。


「孩子生病了,你回來看一眼吧。就當我求你了,行嗎?」


「昨天你們帶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生病了?」我回復他。


「孩子生病了,你是他媽媽,他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孩子生病了不找醫生,找我幹什麼?還有,剛滿月的孩子知道誰是誰嗎?為什麼會想我?」我並不相信他說的話。


「沈凝,你就這麼絕情嗎?他也是你的孩子,你不願意認嗎?」


「不認。」


「你有沒有一點良心?」


「沒有。」


「你就不想抱抱他嗎?」


「不想,少拿孩子威脅我。」


我說過的,隻要我想走,沒有什麼都留得住。


下一秒,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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