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我驚呼一聲。

發怒的季琛是半點逃跑的機會都不給我，我被他強有力的手臂牢牢地固定在肩上，往二樓走去。

一路上——

無數道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打在我身上。

好奇、探究，還有竊笑，我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季琛倒是毫不避諱，步伐穩健，目不斜視，仿佛扛著我不是什麼稀奇事。

我隻能把臉埋在他肩頭，祈禱著這段路程快點結束。

一個大男人扛著另一個大男人其實也沒什麼，但是架不住現在的人新奇啊！

「嗯？不是去找阿瑾了嗎，你怎麼扛回來一個人？」

李煜坐在沙發上，手裡握著酒杯，一臉疑惑地問道。

讓他這麼一問，我頓時有些進退兩難，實在是不想再丟人幹脆直接裝死。

一旁靜靜地坐著的溫澤一緊接著開口道：

「阿季，快把阿瑾放下來吧，這麼扛著不舒服。」

李煜一聽到是我，眼珠子都亮了幾分，飛一般地從沙發那裡衝了過來，圍著我打量。

看到我緊閉著雙眼，李煜「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哎喲！這是我們的阿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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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痔瘡，還來酒吧，喝酒啊~」

我這會兒被顛得七葷八素，直想吐。

聽到李煜調侃我，我也不敢發作，隻能咬牙忍著。

季琛沒有回答李煜的話——

他徑直走到沙發旁，把我像丟沙包一樣扔在了沙發上。

「哎喲，阿季，你輕點，摔壞了怎麼辦？」李煜見狀，一邊連忙上來查看我的情況，一邊還不忘打趣我。

我內心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下一秒——

我的胃裡翻江倒海地難受，一陣比一陣強烈，我忍不住幹嘔了幾聲。

「Yue——」

還沒來得及起身，一股酸臭的液體就從我的胃裡翻湧而出。

可謂是既精準又完美地全都噴在了毫無防備的李煜身上。

全場靜默了幾秒——

「嘔——」

反應過來的李煜一邊幹嘔著，一邊指著我，怒火衝衝地咆哮道：「楊瑾，你今天是玩完了！我弄死你！」

我一時顧不得裝醉，從沙發上彈起來就躲到了季琛身後。

緊緊抓著他的襯衫，探出頭對李煜說：「你別過來啊，我又不是故意的！」

李煜頂著一身汙穢，咬牙切齒地說：「你還敢說不是故意的？楊瑾，你今天死定了！」

季琛垂眸看了我一眼，語氣淡淡地對李煜說：「時候不早了，我先帶他回去了。」

說完——

他不由分說地摟住我的肩膀，徑直往包廂外走去。

李煜在我身後氣急敗壞地喊：「溫澤一，你別攔著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訓教訓他......」

我嚇得一縮脖子，把頭埋在季琛的背上，不敢回頭去看李煜吃人的表情。

11

我被季琛一路拽著胳膊，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酒吧。

喧鬧的音樂聲、人群的嘈雜聲，混合著各種香水味和酒味，撲面而來，讓剛吐過的我更加頭暈目眩。

我甩了甩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季琛，你松開我！我自己會走！」我用力掙了一下，卻被抓得更緊了。

「醉得不輕啊！」季琛冷笑著看著我。

酒吧門口的霓虹燈閃爍不定，映照著季琛冷峻的側臉，我甚至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寒意。

我頓時不敢再吭聲了。

一路上，我和他一句話都沒說，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完了完了，這回他是真的生氣了！

我心裡七上八下的，早知道就不該聽表哥的話去什麼酒吧！

車廂裡安靜得隻剩下空調出風口的呼呼聲。

酒精的作用漸漸壓制了我的神經，讓我在高度緊張的狀態下逐漸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到一陣顛簸。

「唔......」我難受地哼了一聲，又想吐了。

我努力睜開眼睛，發現我已經躺在了床上，模糊的視線裡，是季琛那張俊美但冷峻的臉。

我嚇得渾身一顫，結結巴巴地說：「季、季琛，你冷靜啊！那天晚上的事......我可以解釋！」

季琛冷笑一聲，語氣冰冷刺骨：「解釋？你想怎麼解釋？嗯？」

他每說一個字，都像是一塊巨石壓在我的胸口，讓我喘不過氣來。

「我......那天晚上都是意外，你們......你們可能是受到......」

我心虛地別開視線，不敢看他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季琛挑眉，語氣中帶著一絲危險：「所以那晚是你幹的？」

「我......」我語塞，那天晚上明明......

「楊瑾，你真是好樣的！」

季琛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底是毫不掩飾的憤怒，「你就這麼厭惡我？」

「啊？」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急切地想要解釋，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一直躲著我？」

季琛眼神步步緊逼，讓我本來就沒多少的氣勢全都沒了。

他看著我，眼神復雜難辨，有憤怒，有受傷，還有一絲我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你說話啊！」他突然低吼一聲，嚇得我一哆嗦。

我咬了咬嘴唇，腦袋一熱抬頭看著他說：「季琛，我喜歡你！」

12

房間裡頓時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我看到季琛的身體明顯一僵，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有些錯愕。

我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不過我知道我們之間不可能。」

「那天晚上我們四個可能都受到了蠱蟲的影響才......就當是......」

說到這裡——

我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變成了蚊子哼哼。

我不敢再說下去了，我怕聽到他拒絕的話，更怕看到他眼中的厭惡。

「什麼，我們四個？你還想有別人？」季琛的聲音像是一道驚雷在我耳邊炸響。

道歉了還不滿？

我生氣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又在說什麼啊！」

「我被你們三個睡了，我還沒生氣呢，你倒反過來生氣了？」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平時太迎合他們了。

讓他們產生了我好欺負的感覺，什麼都往我頭上推。

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季琛突然笑了一下，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呵，你想得可真美......」

「你什麼意思？」

我有點生氣，不明白他這話是在罵我嗎？

「自始至終，想睡你的隻有我。」

「他們兩個要是想睡你，我定要他倆有這個心，沒這個能耐！」

季琛的語氣平靜得可怕，像是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你、你說什麼？」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的意思是......」

「而你以為的，隻不過是宿舍廁所炸了，我們帶著睡成死豬的你，臨時找了家酒店休息而已。」

季琛打斷我的話，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我愣住了，大腦一片空白，完全反應不過來。

「你就是因為這個躲著我？」

季琛這時冷不丁地一問，嚇得我猛地抬頭看他：「不是，我得痔瘡......」

「你覺得你有沒有痔瘡我不知道？」

季琛俯身與我平視，我忽地就想起來。

他......他剛剛那話是在說：他也喜歡我的意思？

這怎麼可能？

我以為我是在做夢，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嘶......」

劇烈的疼痛告訴我，這不是夢！

還沒等我從巨大的驚喜中回過神來，季琛突然低下頭，吻住了我的唇。

......

13

一周過去，我與季琛的關系突飛猛進。

我們同進同出，儼然一對熱戀中的情侶，我全然忘了情蠱的事。

當要搬回宿舍時，我才想起來。

我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季琛蠱蟲的事。

一方面，我怕嚇到他，另一方面，我也怕他會覺得我是個怪物，從而疏遠我。

「怎麼了？發什麼呆呢？」季琛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他從背後環住我，將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我搖搖頭，準備故作輕松地說：「沒什麼......」

但看著季琛深邃的眼眸，我突然有些恍惚。

我到底在猶豫什麼呢？

季琛他已經接受我了，我們現在是情侶，我應該毫無保留地信任他，不是嗎？

我深吸一口氣，決定把一切都告訴季琛。

我拿出手機，撥通了阿娘的電話。

「喂？阿娘......」

「臭小子！你還知道打電話回來！」

「一個星期！整整一個星期！你眼裡還有我這個阿娘嗎！」

電話那頭傳來阿娘河東獅吼般的聲音，震得我耳膜生疼。

我連忙把手機拿遠了一些，抱歉地看了一眼季琛。

季琛沒有出聲，靜靜地看著我，沒有絲毫不滿的情緒，這給了我極大的信心。

我小心翼翼地開口：「阿娘，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我把蠱蟲丟了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阿娘。

「什麼！」電話那頭一陣咆哮，「你知不知道那東西關乎你的命啊！」

「娘知道你的性取向是喜歡男的。」

「你就把那東西隨便給個男的，也不至於給我丟了啊！」

「我......」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旁邊的季琛這時突然就從我手裡拿過了電話。

「伯母，阿瑾嚇你呢。」

「蠱蟲在我這裡，因為蠱蟲綁定了我，他怕你生氣，就想出來了這個餿主意。」

我還沒從上一句話中回過神來，手裡就被塞了一個有些漂亮的鑲著寶石的金盒子。

我好奇地打開一看，讓我大吃一驚。

好家伙！

裡面居然躺著一隻白胖白胖的穿著公主裙的蟲子。

要不是體內的子蠱提示著我，這就是我那半死不活的母蠱的話，我是絕對認不出來的......

「你......」

我還想問些什麼，但顯然這時候不好問。

沉默了許久，就在我以為阿娘早已掛斷電話的時候，她突然開口了：

「孩子，你受苦了。」

阿娘的聲音聽起來疲憊不堪，像是瞬間老了幾十歲。

「蠱蟲的事是我們對不起你......」

「阿娘, 我沒事的。」

「應該是我不孝，傳宗接代我可能實現不了了。」

說著, 我羞愧地低下了頭。

「傻孩子,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嗎？」阿娘嘆了口氣，「你從小就比別人懂事, 總是把所有的苦都往自己肚子裡咽,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有多委屈嗎？」

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阿娘, 我......」

「好了，什麼都別說了。」

14

阿娘打斷我的話, 突然鄭重地說道：「我現在要說的才是，我們家的大事哦！」

「我和你阿爹，給你生了個妹妹，你再也不用為難了。」

我驚恐道：「阿娘！你的身體怎麼承受得了啊！」

為了生下我，阿娘的身體受了不少罪, 醫生說二胎很有風險, 才會有我一個男子學習蠱術的事。

我做這些就是怕阿娘冒著風險生二胎, 但到底還是沒阻止得了。

「沒死, 又不是沒生過......」

「而且現在醫療這麼發達......算了, 懶得和你說, 你妹妹要吃奶了, 掛了。」

被匆匆掛斷電話，我心裡五味雜陳。

季琛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異樣, 他捧起我的臉, 認真地看著我：

就在我還陶醉於家鄉美食的時候，導員的一通電話打了過來，叫我去幫忙。

「至我」「沒有, 我開心著呢......」我下意識地反駁。

「你先給我說清楚，它為什麼在你那裡！」

我突然又萌生惡趣味, 揚了揚手裡的盒子：「你不怕我是怪物？會奪......」

我故意拉長了聲音，想看看他會有什麼反應。

「怪物？」

他眉頭一挑, 似乎被我的用詞逗笑了, 「你會是什麼怪物？」

我故作神秘地眨眨眼：「誰知道呢，也許是專門偷東西的怪物？」

他沒再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我，眼神深邃難測。

我被他看得心裡發毛, 正準備攤牌不玩了。

就看到季琛一步步朝我走來, 語氣溫柔得可怕：「沒關系, 就算你不是人，我也愛你......」

......

我和季琛回到了原來的宿舍。

李煜和溫澤一對我的態度卻逐漸冷淡。

李煜總是陰陽怪氣地嘲諷我：「哎喲，這不是我們得了痔瘡的小阿瑾嗎？」

我懶得理他, 每次都躲在季琛身後，朝他做鬼臉。

而溫澤一則是溫柔地笑著，仿佛真心為我高興。

但那笑容裡, 卻總讓我感覺到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說來也怪——

自從那天在酒吧遇到之後, 我再也沒見過溫澤一主動靠近過我, 甚至連眼神接觸都刻意避開。

李煜這家伙更過分，直接搬去了隔壁宿舍，美其名曰「眼不見心不煩」。

我雖然嘴上說著「走就走, 誰稀罕你啊」，但心裡還是空落落的。

最後的最後......

我和季琛也搬出了宿舍。

至於李煜和溫澤一有沒有繼續住在那間宿舍，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