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柳老頭和綁匪指著豬圈裡的妹妹,越說越紅眼,眼看著就要動手。
我趕緊用妹妹的手機給綁匪打電話:
「二位大哥。」
我狠狠擰了一把自己大腿,擠出哭腔,
「我父母放不下我姐,要不然,你們還是將我姐送回家吧。
「我父母有錢,你們隨便開價。」
「……」
按說這種要求,綁匪不可能答應,但柳老頭一副賴賬的架勢,那兩名綁匪臉上有了明顯的猶豫。
我趕緊跟上連環拳:
「窮山惡水出刁民,不會講信譽的,我父母都是大城市的文明人,姐姐還給他們,你倆虧不了。
「再說,兩個孤苦伶仃的老人,能拿你們怎麼樣呢?考慮一下吧……」
我把父母的名片推送過去。
我相信他們會做出正確的判斷。
果然,這倆綁匪眼咕嚕一轉,嬉皮笑臉和柳老頭說了什麼,柳老頭不疑有他,趾高氣揚地騎著他的破三輪出村去了。
機會來了,接下來我隻要讓綁匪和父母搭上線,精彩舞臺就搭好了。
果然,綁匪幾乎秒回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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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倆不是無情無義的人,把你爸媽聯系方式給我。」
我在心裡罵了這倆狗東西一百遍,把父母名片推給他們。
倆綁匪舉起手機,嬉皮笑臉地給父母直播豬圈裡的女孩。
「爸爸媽媽救我!」妹妹衣衫不整,號叫如野獸。
「芷綺!」
媽媽剛看了一眼就昏倒了。
「你們想要多少錢?要多少錢我都給,你們別傷害我的小女兒!」
爸爸強裝淡定,但顫抖的語氣徹底出賣了他。
父母果然隻在乎妹妹。
我在心中自嘲。
「一天之內,你倆親自來領人,現金交易,敢帶別人或者帶通訊設備,就等著給你女兒收屍吧。」
綁匪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他為什麼說是小女兒?不是大女兒嗎?」另一個綁匪撓著腦袋。
倆綁匪都沒多想,輪流守著豬圈一整天。
我也在附近躲了一整天。
第二天,當我看到父母滿身風塵地出現在鄉村小道上時。我的嘴角彎出了月牙。
演員終於到齊了。
那麼,請開始我們的表演。
第一幕:自私妹妹的報應。
我翹著蘭花指給楊遲打了個電話:
「柳老頭還在鎮上吧?現在告訴他,他再不回家,他『媳婦』要讓人搶了。」
楊遲秒回了一個 OK 的手勢。
十分鍾後,楊遲發來一段視頻。
視頻中,柳老頭氣急敗壞地摔了飯店的碗,罵罵咧咧地騎上破三輪,往家裡疾馳而回。
這時父母已經找到了豬圈,被戴著面具的兩個綁匪攔住。
「爸爸媽媽,救我啊!」
妹妹撲過來,卻被一條鎖鏈拽住,她脖子上有一個項圈,像拴狗一樣。
一個綁匪一腳踹到她腦袋上,讓她閉嘴。
父母忍不住要衝上去,另一個綁匪大步一跨,橫在父母前面,伸出一隻大手:
「錢呢?」
父親將一個黑色大麻袋遞了過去。
綁匪掂了掂:
「才這麼點?」
父親的哀求透著軟弱:
「我們就能貸到這麼多了。房子押了,所有期貨都甩了。求求你……」
豬圈裡的另一個綁匪眼露兇光:
「有誠意,人你可以帶走了,不過……」
他突然掏出一把刀,
「這麼點錢可買不了整隻『羊』,老子得吃點回扣。」
「你要幹什麼?」
父母不顧一切衝上去,卻被綁匪一腳一個,當頭踹倒。
在妹妹悽厲的號叫中,綁匪抄起尖刀,挖走了她兩隻眼球。
少女在泥裡亂滾。
綁匪將兩顆眼球扔進冰袋,頭也不回地匆匆離去。
父母連滾帶爬衝進豬圈,一把抱住妹妹。
妹妹睜著兩個血窟窿,兩手茫然地摸索著:
「爸爸,媽媽,天怎麼黑了,我怎麼了……」
爸爸媽媽幾乎要崩潰了,勉力笑著安慰妹妹:
「女兒別怕,爸爸媽媽在!我們馬上去醫院!」
我看了看表,下一幕差不多了。
第二幕:偏心父母的報應。
還未等父母安慰妹妹,突然響起一串三輪車的噠噠聲。
柳老頭破門而入,瞪著一雙猩紅的眼珠子,舉起手中的磚頭:
「就是你倆搶我媳婦?老子殺了你們!」
還未等父母解釋,磚頭已經招呼上來。
千鈞一發間,父親拽過母親,擋在自己身前。
砰!
一聲腥酸的脆響,母親的腦袋像顆椰子當場炸碎,黃紅崩散,濺了父親一身。
父親一把抱起女兒,不顧一切地往門口逃。
「站住!」
嗖!
柳老頭踹開母親屍體,手中磚頭衝父親背影扔了過去。
砰!
「啊!」
磚頭直接砸中父親後腦勺,父親慘叫一聲,撲倒在地。
老頭撵上來,抄起磚頭,對準父親脖頸,往下一剁。
父親猛地抽搐了一下,手腳受到刺激,詭異地彎折著。
第二下。
第三下……
父親不動了。
妹妹看不到發生了什麼,手足無措地摸著地上的「父親」:
「爸爸,你躺著幹嗎?起來啊,快送我去醫院啊。」
柳老頭歪著腦袋看了很久,突然一把拽住妹妹頭發,將她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小賤人!你繼續跑啊!」
妹妹疼傻了,口不擇言:
「不是的!我沒有想跑!
「都是敗家的爸爸媽媽慫恿我逃走!我沒有要逃走,不關我的事!」
老頭魔鬼般咆哮:
「你爸媽已經讓老子宰啦!」
妹妹面無血色,勉強擠出一抹諂笑:
「殺得好,殺得好!你不要生氣……」
柳老頭端詳著妹妹,突然,他臉色猛地一變,憤怒的兩巴掌扇到妹妹臉頰,接著將她按在地上。
「你的眼珠子呢?」
「操你個賠錢貨!老子他媽一次沒玩呢,你就他媽瞎了,老子虧大了!」
柳老頭瘋狂地扯爛妹妹的衣服,一邊在她身上聳動一邊叫罵:
「殘疾女人不是這個價!我他媽得讓老趙、老錢、老孫,老李都來操你這個騷貨,把錢收回來,收回來!」
身體和靈魂同時被撕裂的劇痛,讓妹妹發出不像人的咆哮。
聽著都害怕。
我很想繼續欣賞,但還有另一件事等著我做——
那倆綁匪可不能放跑了。
第三幕:貪財與犯罪的報應。
我悄悄地跑到村裡各家各戶,大聲敲門:
「有匪徒帶著一百多萬不義之財要逃走!大家趕快抓住他!」
上一世,整個村子都是見錢眼開之徒。
我有一次僥幸逃脫,向村民求助。
他們反手就將我拎回柳老頭家,換了柳老頭一瓶酒。
我被打斷了骨頭。
這裡一個媳婦才二十萬。
一百多萬,足以令這群瘋狗豁出性命。
兩個綁匪被紅了眼的村民團團圍在村口。
人為財死,事態發展毫無懸念,雙方大打出手。
雖然兩個綁匪都是健壯大漢,但村民這邊人多勢眾,釘耙鋤頭像暴雨一樣無窮無盡,兩個人在暴雨中掙扎著、衝撞著,身上的皮肉、骨頭越來越少,最終懷著不甘慢慢倒下。
臨死前,他倆看到了藏在人群中的我,那四隻眼睛帶著一絲醒悟和震驚,死死瞪著我,最終失去光澤。
剩下的村民一起撲向那個黑色的大麻袋,爭搶著、搏鬥著,沾著人血的釘耙再次舉起,不停地更換著主人,血肉橫飛。
我再次看表,距離我報警已經過去很久了。
他們差不多該來了。
第四幕:吃人陋習的報應。
警車的警燈終於在山路上亮起,全副武裝的特警神兵天降,將整個村莊團團圍住。
上一世我夢寐以求的場面,終於在這一世上演。
警察破門而入時,柳老頭已經不知在妹妹身上第幾回了。警察將柳老頭從妹妹身上拽起來,妹妹翻身嘔吐,無意間摸到一把鏽跡斑斑的鐮刀。
她像隻野獸一樣,撲向柳老頭。
所有人都來不及阻止。
柳老頭瞪圓了眼,腦袋歪到一邊,從脖子上掉了下去。
上輩子殺死我的刀,這一世終於殺了我的仇人。
我報仇了。
……
10
妹妹因為殺人罪和販賣人口罪被捕,等著開庭。
我去看守所探望她。
「你為什麼要害我?我究竟哪裡對不起你,你要把我賣到山村裡?」
我聲音發抖,眼眶泛紅,問著上一世最想問的話,
「你難道沒有想過,我會死在那嗎?」
「誰管你!」妹妹張口就噴我,
「我年紀輕輕就背上了高利貸,一輩子那麼長,我怎麼辦?
「我們是一家人,你忍心看你妹妹一輩子不得安生嗎?」
我幾乎要發瘋:
「那我呢?我就活該被你們賣錢?」
妹妹卻將臉扭到一邊:
「爸爸媽媽找大師算過了,你吉人天相,自然能逢兇化吉的。
「賣到那邊的女人,最多生個七八個,身子就不行了,爸爸媽媽說到時候就去找你,隻需要一點點錢就能把你接回來,你一定能回家的。
「你就當是去度假不就好了嗎?十幾年一晃就過去了,一點也不痛苦的。
「你非要反抗,爸爸媽媽被你害死,我也被你害得殘廢!
「最該死的就是你!賤人!」
妹妹瘋狂地尖叫:
「我知道所有事都是你幹的!
「我要把我知道的全說出來,別以為你能安然無恙!」
她一副死也要拉我一起下地獄的架勢。
我輕輕揉了揉眉心:
「拜託,我讓綁匪聯系父母,是想讓父母用親情感化綁匪,把你救走的。
「我讓柳老頭回家,是想讓你們把話說開,讓他洗心革面的。
「我讓村民攔住綁匪, 是為了困住他們,好讓警察抓住壞人的。
「誰會想到你們會打起來呀, 還打得那麼兇……」
我無辜道:
「至於那把鐮刀,本來就在床底下。
「我哪知道柳老頭會在那張床上強奸你?不然你下去問問他?」
其實我說謊了。
我知道柳老頭一定會在那張床上強奸妹妹,因為上一世他就是在那張床上強奸我,然後用那把鐮刀砍斷了我的頭。
妹妹的臉色青紅變幻, 十分不甘,卻找不到辦法。
我忽然覺得一切都很沒意思。
「我已經請了最好的律師、確保你會被判無期。
「作為你唯一的親人, 我還會為你出具精神病證明, 為你申請保外。」
我突然的善意讓妹妹發怔。
我端詳她許久, 突然撲哧一笑:
「別誤會。
「等到了精神病院,我會給你安排一個重症單間,你將被永遠拘束在床上, 看不到東西,無法和任何人說一句話, 也無法自殺。
「你會就這麼活下去, 永遠永遠, 直到自然老死。
「父母的錢,警方已經返還給我了,我現在有很多錢。
「我的話, 一定會兌現的。」
我站起身, 施施然離去。
「啊啊啊啊啊……」
短暫的僵滯後, 妹妹徹底崩潰了。
她撲到防彈玻璃上,亂抓亂撓,在幻想中將我撕碎。
真像個精神病。
……
事後,我建立了一個「反拐賣基金」, 專注於營救被拐賣少女, 打擊人販案。
因輕信他人被騙,導致欠了一屁股債。
「楊「」她們的命運被改寫, 能夠上學、求職、自由戀愛,她們中很多人進入社會後,成為各行業的中堅力量、行業翹楚, 活生生詮釋了「誰說女子不如男」。
楊遲一直在幫我,幹得比我更起勁。基金會十周年紀念典禮上, 他親自為我頒獎, 頒獎臺上, 他突然單膝下跪,掏出了一枚鑽戒。
臺下無數被我倆幫助過的女孩們爆發出尖叫與歡呼,淚水和掌聲震耳欲聾。
……
又過了幾年,我生下一對雙胞胎女兒,粉嘟嘟的, 很像楊遲。
當年的女孩們爭著要當倆孩子的幹娘。
楊叔叔和遲阿姨樂得合不攏嘴, 給孩子換尿不湿的小事, 他倆搶得不可開交。
……
飛機上,楊遲坐在我旁邊, 擠眉弄眼:
「現在該叫我什麼啦?」
「老公老公, 行了吧?」我翻個大白眼。
他卻把嘴一噘:
「爸媽早就認你當女兒了, 咱倆是同胞,同胞,懂不懂?」
我斜了他一眼:「沒想到你口味這麼特別。你想我叫你什麼?」
「我比你大, 叫聲哥哥。」楊遲揚起下巴。
「哥各……」我緊緊夾著。
「我靠!」楊遲一哆嗦。
「你不喜歡,那這樣呢?葛格……」
「女流氓,快給我住口!」
楊遲全身都雞皮疙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