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是我第三次從別墅出逃。

門一打開,我就對上了美貌惡魔的臉。

他彎著眼睛衝我笑:「Suprise!」

「夫人,逃跑失敗,是要付出代價的哦。」

1

我還沒來得及叫出聲。

就被他打橫抱著走。

他的嘴角還沒放下去:「你逃不出去的,夫人。」

我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他扔回主臥的床上。

他是惡魔,不知疲倦。

可我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我閉上眼,放空腦子,又被他強行喚醒意識:

「夫人不是說最喜歡我嗎?」

我與他漂亮含笑的眼睛對視,心想:如果知道你是惡魔,我怎麼會喜歡你?

他吻上來前,篤定地說:「會的。」

我忘了,他是惡魔,能聽見我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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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惡魔的名字叫言知序。

他是我的學長,也是我暗戀三年的對象。

兩個月前,我因為夜跑被殺人狂盯上。

恰巧他路過,救了我一命。

他徒手接刀,給自己掌心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

我感激涕零。

不管不顧跟他示好,後來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

可在一起不過短短幾天,他就暴露了身份。

那天是十五,我約他在天臺見面,本是要給他送生日禮物。

可意外見到讓我終生難忘的情形。

滿月清輝下,他在我面前顯露出惡魔本相。

紅瞳白發,妖冶惑人。

宛如墮落的神祇。

我被那一幕嚇得腿軟,剛要逃跑就被他察覺,抓到了這裡。

3

腰上搭來一隻手,那掌心已然沒有粗糙的質感。

見骨的傷口連粉色的疤痕都沒留下。

言知序似乎知道我沒睡。

他撐起身,問我怎麼不高興。

「你要怎麼才肯放我走?」

我還有學業,有朋友,不可能在這四方籠裡陪他過一輩子。

言知序碰碰我的臉,眼神帶著憐惜:

「外面的世界,就讓夫人這麼留戀嗎?」

我說:「那是屬於常人的世界。」

「可你已經看見我的模樣了。」

我承諾他:「我不會說出去。」

「按惡魔的規矩,夫人看見我的臉,就是要負責的。」

言知序撩開我的額發,在嘲笑我的天真:「何況換作是夫人,你可會放走到嘴的美食?」

是啊,我在惡魔的眼裡,不過是掌心玩物。

就像是貓抓到鳥雀。

總要玩夠了才會一口咬死。

言知序搖頭,不置可否:「隻要夫人聽話,我不會傷害你分毫。」

4

我當然不會相信惡魔的承諾。

無論如何,我會想辦法從這裡逃出去。

可不管我怎麼努力,都是徒勞。

每一次我都止步在別墅門前。

他總能提前預知到我的逃跑路線。

然後笑盈盈地守株待兔。

「看來夫人的精力,還需要再消耗些才是。」

我聽到那镣銬碰撞發出的聲響,不由縮了縮身子,求饒:「不要。」

我不要徹底失去自由。

言知序表情很苦惱,似乎真的在考慮我的感受。

少頃,他笑了笑:「這樣吧,夫人,我們玩個遊戲。」

我抬起頭:「什麼?」

「你逃過我的視線,我就原諒夫人這次的冒失。」

5

「咔嗒——」

門鎖被打開。

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響。

我藏在衣櫃裡,數著自己的心跳。

這是言知序說的遊戲,捉迷藏。

他給了我一個小時的時間,在這座別墅裡自由藏身,並且承諾我不會用惡魔的能力。

我別無選擇。

櫃門外的腳步越來越近,皮鞋的主人似乎在附近徘徊。

我不敢呼吸,生怕他發現我在這裡。

透過縫隙,我看到他的模樣。

他微微側身,姿態優雅,掃視著房中的一切。

那雙大惡魔獨有的赤色雙瞳掃向衣櫃時,我的心跳成了這一方空間裡唯一的聲源。

好在,他並未發現我。

腳步聲向門口遠去。

我剛放松下來,還沒喘氣。

忽然——

櫃縫前出現了一張放大的笑臉。

「啊~

「找到你了。」

6

最終言知序不顧我的反抗,將我鎖在了一個奢華的臥室裡。

我的腳上掛著镣銬,輕輕一動,就發出鎖鏈碰撞的聲響。

我幾乎絕望,終日窩在床上睡覺逃避。

不想動,不想吃,也不想思考。

又是一個月圓之夜。

我眺望天邊懸著的孤月,腦子忽然過電般地想起一件往事。

很久之前,我跟朋友去道觀求籤。

曾見過一個古怪的男人,他在我手心畫了一道符。

又告訴我:遇到危險,就將之畫下來燒掉。

我不知道這有沒有用,隻能死馬當活馬醫。

7

我憑借記憶,將繁復的符文畫出來投進壁爐裡。

十秒後,我身邊憑空出現了一個男人。

看清他的模樣,我愣在原地。

這不是我發小嗎?

「你……」

我指著他半天沒說出來話。

他對我露齒一笑:「長話短說,我早算到你會遭此劫,所以提前給了你保命符。」

「給就給,為什麼還要弄成陌生人的樣子?」

發小江雨寒兩手一攤:

「早跟你說了,我是個術士,你不信,還以為我誤入邪教。

「那我隻能用這種方式提醒你咯。」

他的語氣很無奈。

「我現在信了,你先想辦法帶我出去。」

這不是敘舊的好時機,我忙抓住他的手,要他幫我解開镣銬。

江雨寒帶著我穿行在這層樓。

長廊無限向前延伸,每一間臥室的構造都一模一樣。

我實在搞不懂,言知序到底有什麼惡趣味。

前頭的江雨寒忽然停住,我跟著心提起來:「怎麼了?」

「他來了。」

8

江雨寒將我推往反方向。

「我可以爭取到二十分鍾,快走,別回頭。」他塞給我一張紙條,「我要是沒出去,就到這個地方,找師父來救我。」

我看他一眼,沒猶豫,一路狂奔到出口。

不知道什麼時候,身後濃鬱冰冷的氣息越來越重。

我不敢回頭,隻加速狂奔到別墅門前。

出口的光越來越亮,前方的護欄像得到指令,自動向兩邊敞開。

隻要再往前兩步,我就能重獲自由。

這一次,言知序沒再出現在我面前。

可兩秒後,我就剎住了腳。

繼而瞳孔皺縮。

因為我前方,就是萬丈深淵,隻要我再往前一步,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言知序這個變態,把老巢建成了空中別墅!

我根本無路可走。

「死心了嗎,我的夫人?」

低沉悅耳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他抬抬手,我就被一股力量帶到了他懷裡。

他攬著我,低頭痴迷般地在我頸間嗅了一口:「你還沒學乖。」

我幾乎發抖,渾身像被毒蛇纏上一樣發涼。

這條路我走了很多遍,明明還不到十分鍾。

「你把江雨寒怎麼了?」

言知序似乎露出個苦惱的表情:「誰?」

半晌,他後知後覺。

「哦。」他說,「蝼蟻嘛,當然是隨手殺了。」

我抬頭不可置信地看他。

「你敢!」

「嘖。」言知序注視著我,似要將我生吞活剝,他在笑,但語氣不滿,「開個玩笑。」

「但是夫人一直這麼關心外人的話,我保證會把他剐成生魚片。」

我腿一軟,徹底栽倒在他懷裡。

9

又經歷一次逃跑失敗。

我徹底放棄,成天躺在床上發呆。

言知序晚上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副模樣。

白發變成了原來的烏黑,瞳色倒是沒變。

我主動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問候:「回來了?」

他對我這招很受用,連把我摁倒的動作都輕了很多。

我不知道江雨寒被關在哪,他也不準我提這個名字。

我隻能順從他,哄著他,任由他索取掠奪。

可能是越想越委屈。

我的眼淚毫無徵兆地滑落,他心疼地停下,問我為什麼哭。

指腹擦過眼尾的時候,我有一瞬間感覺到他的溫柔,是如此真實。

惡魔的喜歡,會長久嗎?

我隻是不想做那刀俎下的魚肉。

「別哭,明天你可以去見他。」

10

我見到了江雨寒。

他沒有受刑,隻是被關在地下室裡。

我給他帶來吃的,要他吃完就走。

言知序答應我,隻要他不再生事,就放他離開。

江雨寒看見我脖子上的痕跡,剎那間像點燃的爆竹,炸了。

「我怎麼可能留你一個人在這受罪?

「這麼多年我對你的心意,你還不知道嗎?」

我愣了愣,還沒出聲,就被言知序的話打斷:「什麼心意,能說給我聽聽嗎?」

江雨寒見到他,如臨大敵。

伸出右手要將我擋在身後。

我的視線自然落在他手腕處。

那裡不是有一顆細小的紅痣嗎,怎麼沒了?

我記得他當初還滿臉傲嬌地告訴我:這是他前世情人給自己留下的標記。

言知序抬手,便扼住他的脖子扔出去。

「雨寒!」

我忙去扶,接著就看到了他左手腕同樣位置的紅痣。

可能是我記錯了吧。

11

言知序將我帶走。

江雨寒也沒能出去。

我掩下眼底的失落,趁著惡魔男友不在的時候,打開上次江雨寒給我的紙條。

那其實不是什麼地址,江雨寒也沒有師父。

他是怕隔牆有耳,刻意這麼說的。

我細細看著紙條內容,意識到那是一個如何殺掉惡魔的方法。

我將紙條揉皺,緊緊攥住。

我喜歡言知序,是毋庸置疑的。

他現在待我好,也是不爭的事實。

可他禁錮了我的自由。

我不想死。

想從這走出去,就隻能踏著他的屍骨。

自由與愛,我要怎麼抉擇?

12

我選了自由。

從我服軟以後,言知序就對我放松了警惕。

我在這棟別墅裡,可以隨意行走。

惡魔先生不在,我按照紙條的提示,穿過狹長的長廊,上到天頂,避開一眾巡邏獵犬,有驚無險地在噴泉許願池中找到了一柄短劍。

據記載:惡魔不懼怕任何武器,他們擁有堪稱恐怖的自愈能力,就算被片成紙也能復生。

隻有一種加了秘銀的鐵器,才能阻止他們的傷口恢復。

我藏好短劍,才回到臥室。

就聽說江雨寒跑了。

他不會丟下我。

果不其然,下一秒,我的臥室門被敲響。

江雨寒拉著我的手,著急地說:「短劍拿到了嗎?」

我點頭,他面露驚喜。

「給我!」

我還沒來得及交給他,言知序就出現了:

「你又想拐帶我的夫人去哪啊?」

江雨寒有了對峙的底氣,他用出全部實力,跟言知序纏鬥在一起。

然而他的進攻,始終慢一步。

言知序應對得遊刃有餘,他姿態松弛,微微垂眼的模樣,像極了在看獵物垂死掙扎。

江雨寒狼狽跌在我身邊時,我伸手將他扶起。

他一臉焦急地朝我攤開手:「把短劍給我,快!」

我猶豫不決,他卻直接伸手握住了劍鞘,打算硬搶:

「再晚就來不……呃」及了。

短劍不知何時出鞘,利刃沒入他的胸口。我握著劍柄,眼神凌厲,手上發力又送進去兩寸。

江雨寒跌坐在地上,先前的話沒說完,隻餘下滿臉錯愕:「為什麼?」

我對著他笑得邪性:「因為我從始至終,要殺的都是你啊,冒牌貨。」

「哦,或許應該叫你,另一位惡魔先生。」

獵物瀕死時,身後響起清脆的掌聲。

言知序朝我走來,摟住我的腰,彎起眼向我討賞:「夫人,我的戲,演得還滿意嗎?」

13

我拔出短劍,用江雨寒的衣服擦掉血跡,這才收入鞘。

地上躺著的人徹底沒了氣息,化成一縷青煙。

我這才問言知序:「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低頭靠近,手指繞起我的一绺長發,放在鼻間嗅嗅:「夫人忘記自己對我不設防了?」

哦,我想起來,言知序能聽到我在想什麼。

事情做完,我也應當離開。

念頭才起,就被言知序抓住手腕往後摁倒在牆上,他甚至能騰出一隻手來攬住我的腰。

「過完河,就要拆橋,不厚道吧,夫人?」

「你想要什麼?」我望進他正漸漸變紅的眼睛裡。

那是言知序動欲念的徵兆。

「隻要是夫人的獎勵,什麼都可以。」

我試圖用腿頂他,卻被他周身流瀉的黑霧捆住動彈不得。

我終於忍不住跟他攤牌:「你明知道我在利用你。」

言知序眼睛彎彎:「我心甘情願。」

「言知序,你是一個瘋子。」

「很動聽,可以接著罵。」

我說我要走。

他:「可以,一起。」

我警告他:「我們立場不同,你現在喜歡我,將來呢?」

言知序固執:「始終不改。」

我說服不了他。

14

嚴格意義上來說,我身為獵人,算是言知序的對頭。

但我不僅沒有跟他走向對立面,還默契地一起演了出戲。

三月前,我發現發小江雨寒變得有些奇怪。

他開始懼怕銀飾,連家裡傳下來的秘銀戒指都摘去。

從前連牛排都要吃全熟的他,忽然迷上了半生肉。

身為獵人,我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貓膩。

江雨寒很早就用玩笑告訴我,他是個術士,我是信的。

因為我是這個時空唯一的獵人。

我很清楚,世間除人以外,還有許多披著人皮的異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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