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伊莫頓當然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笑死,誰家好大祭司當面勾搭法老的寵妃啊!


法老當然不是不想做掉他,隻是伊莫頓本人權勢太盛,又擁有一幫武力強大的僧侶擁趸,一直不好下手而已。


明的不行,那就來暗的。


所以這位身邊的各種刺殺和暗殺就沒停過。


不過——


作為一條每天在宮殿裡曬曬太陽的眼鏡王蛇,我主打一個蛇淡如菊,你們這些兩腳獸打打殺殺的事跟我有什麼關系?


反正這裡人人都想剝我的皮,沒一個好東西!


直到一次伊莫頓受了致命傷,刺殺者拼死在他的腹部開了一個大洞,連腸子都流了出來,肝髒也碎了一半……我從沒見過一個人可以流那麼多血。


所有人都以為他沒救了。


可沉默的僧侶們把他送來了阿布的宮殿。


然後——他們竟然想來抓我!


我本能地覺得不好,下意識拔尾就跑,可他們竟然準備了捕蛇網!


鋪天蓋地帶著倒鉤的網撒下,我隻要一動,尖銳的鉤子就要刺破我的身體,疼痛讓我整條蛇都僵硬了!


眼看僧侶一步步走過來,手裡還拿著剝皮的匕首,我急得直咬尾巴尖兒。


完了完了,難道我今晚就要死在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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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龐大的黑色眼鏡王蛇擋在我面前,發出威脅的嘶嘶聲。


有個僧侶強行上前,被阿布一口咬住,在眼鏡王蛇劇烈的毒素下,那人慘叫著在地上打滾,整個人最後痙攣成了一塊漆黑的焦炭。


對峙了一會之後,那些人終於退縮了。


他們收回網兜,像趕雞一樣把我趕開,又把阿布安頓在了一個巨大的金盤子上。


隨著一連串艱澀的咒語,巨大的黑色眼鏡王蛇的腹部被什麼力量撕裂開,蛇血流滿了整個金盤子。


在他們把蛇血給伊莫頓灌下去之後,伊莫頓竟然神奇地康復了!


這是我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神跡」的存在。


但這幾乎要了阿布的命,這傷勢如果落在我身上,我必死無疑。


我以為他要死了。


結果阿布喘息著讓我咬他,還讓我把所有毒液都注射進他的身體。


我當時嚇得整條蛇鱗都炸了,蓬松了一圈!


「你說什麼?」


開玩笑,眼鏡王蛇的毒液差不多有一瓶礦泉水那麼多呢!都注射進去了不得把他活生生毒死啊!


「咬我,或者我死。」


然後他就昏了過去。


眼看著他的氣息越來越弱,我整個蛇急得團團轉,心中在瘋狂掙扎。


這要是一口下去把他給弄死了咋辦!


最後——


算了,古埃及的事,不能按照現代醫學來解釋。


我深吸一口氣,對準阿布的脖子用力咬了下去!


嗯……嗯?


又結實又韌,跟咬男人肩膀似的。


有的蛇看起來嘴硬,咬起來口感還怪不錯嘿!


盡力擠出毒囊裡最後一滴毒液之後,我整個蛇虛弱地癱倒在地上,感覺身體被掏空。


然後我就開始目光炯炯地盯著阿布,怕他真被我毒死了!


一刻鍾之後。


毫無變化,但也沒死,我松了口氣。


兩個小時以後。


尾巴尖兒似乎能動了。


等著等著……我睡著了。


半夢半醒的時候,感覺自己正泡在暖洋洋的水裡,似乎有人在用柔軟的毛刷刷我的鱗片,完了又用軟布擦幹水,再塗上芬芳的蜂蜜與油脂……


我想醒過來,卻根本睜不開眼睛。


等我睜眼的時候,發現正躺在一個巨大的金盤子裡,周身的鱗片被刷洗得閃閃發亮。


還有人往我身上刷蜂蜜。


我當時眼睛就瞪大了!


媽媽啊!!!


他們又要剝我的皮啦!!!


在我扭動著身體準備嘶嘶慘叫逃跑的時候,阿布的聲音響了起來。


「別怕。」


巨大的黑色眼鏡王蛇優雅地遊過來,用頭頂蹭了蹭我。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們這是在感謝你。」


我:「?」


不理解,但表示尊重,隻要不是想吃我就行。


末了被洗刷幹淨,一個我意想不到的人出現了。


娜菲迪莉,法老的女兒。


是木乃伊的女主耶!


我激動得尾巴尖兒亂晃,阿布看了我一眼,過了一會兒,一條大了好幾圈的黑尾巴尖兒毫不猶豫地壓在了我的尾巴上。


好重,我當場就被壓得翻了個白眼兒。


阿布從鼻子裡嗤笑一聲。


「你確定要上去?這位公主也喜歡蛇皮鞭子,她的馬鞭都是蛇皮做的。」


我當場悄無聲息地趴了下去,慫得當機立斷。


小命要緊。


6


阿布是個講究蛇。


這主要體現在他很遵守我們中國蛇知恩圖報的原則。


哎呀,我也不是什麼蹬鼻子上臉的蛇,也沒讓他給我冷臉洗內褲,你們不要每次一提到報恩就隻能想到以身相許!


俗氣!


什麼年代了,他就一條蛇,萬一同時多報幾家的恩,那還不得犯錯誤啊!


主要是國家淨網,真以身相許的話,人獸會被抓起來的,嚶嚶。


擠空毒囊後的一段時間,蛇都會很虛弱。


所以現在侍女送來什麼吃的,阿布都會先讓我挑。


我隻要動動尾巴尖兒,指哪打哪,阿布就會不辭辛勞地幫我拿過來。


啊——


這是多幸福的蛇生。


我感覺自己腰身都圓了,努力把尾巴尖兒立到眼前看了看——夭壽,都像根小米椒了!


偏偏在這時,我聽見有侍女小聲蛐蛐。


「那條白色的是殘廢了嗎?


「為什麼什麼都要大人去幫它叼啊?」


???


我氣呼呼去她面前打了個轉,看她驚慌失措得連盤子都扔了,這才心滿意足回去繼續躺平。


誰殘廢了!


7


如果按照原劇情,阿布應該在替伊莫頓擋了一劫之後就嗝屁了。


這樣一來,我算是明白了為什麼阿布這種在古埃及甚至沾了點神格的蛇會跟我一起當了三次熟祭品。


那並不是祭祀。


而是他早已死在了我穿來之前。


至於我為什麼每次都被扒皮……


大概因為我是一條,罕見又美貌的白化版眼鏡王蛇吧。(滄桑點煙.jpg)


我問過阿布,為什麼要救我?


巨大的黑色眼鏡王蛇盯著我,月光在他的身體上灑下一層漂亮的銀紗,竟然沒來由地帶上了幾分威嚴的神性。


一陣沒來由的戰慄感從身體內部傳來,我連尾巴尖兒都僵硬了。


他說:


「瓦吉特女神告訴我,你是唯一的變數。」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塞提一世的繼承人是埃及最偉大的法老王拉美西斯二世。


如果他的父親死在大祭司和他的眼鏡王蛇手裡——


瓦吉特女神當然不希望自己的代言人橫屍當場。


我正想得出神,直到身體被人觸碰才反應過來,阿布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將我環在他身體的最中間。


他盯著我,一字一句,仿佛起誓。


「以女神之名起誓,我將用性命守護你。」


我愣住了,連叼著的葡萄都掉了,趕緊扭頭去撿,險些把自己打成了一個中國結。


可隻有我自己知道。


那都是掩飾。


那個瞬間,我對一條蛇心動了。


8


我想了想。


我是因為看過木乃伊 2,所以才始終對安蘇娜心懷芥蒂。


我想了很久,還是用尾巴尖兒戳了戳阿布,後者原本正環著我打盹,被我弄醒後,他晃了晃頸部立起來,竟然還挺好脾氣。


「怎麼了?」


我沒來由得有些氣短,又戳了戳他的尾巴。


「你說……」


阿布一臉正直地看著我,好像真以為他擠到我了,慢條斯理地挪開了尾巴。


我繼續戳,阿布繼續挪。


後來我實在忍無可忍,把他的尾巴一把纏住。


「別動了!」


然後我聽見某條眼鏡王蛇似乎輕輕笑了一下,很愉悅的樣子,可仔細看,他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嘖。


「我打個比方——」


我猶豫了很久,古埃及無論是人還是動物都透著一股邪性,尤其是阿布這種看起來馬上就要成精的。


要是說漏嘴了,會不會又被扒皮當祭品啊?


其實直到現在,我對安蘇娜都是充滿懷疑和防備的。


但是用還未發生的事情審判他人,這本就是不合理的。


更何況現在他們分明是那樣相愛。


我猶豫了許久,阿布也不著急,他隻是靜靜地看著我,等我開口。


「你們總是說,被制成木乃伊的人,將從冥河的彼岸歸來。


「這麼多年來,你有見過任何人復生嗎?


「如果是原來的身體也就罷了,萬一……是前世的靈魂復生在了現世的身體上,活過來的那個人,真的還是原來那個人嗎?」


這也是我一直疑惑的問題。


明明第一世安蘇娜甚至願意為伊莫頓去死。


在古埃及,謀殺法老等同於弑神,會永世不得超生。


可她願意為了伊莫頓,去承擔弑神的罪名。


這和第二部那個在最後關頭拋下伊莫頓逃命的女人,完全是兩個人。


我能把她們等同嗎?


「原來你在擔心這個。」


我感覺自己的尾巴尖被什麼碰了碰,是阿布的。


他靠過來,一圈圈地把我纏住,我下意識地想躲,卻根本躲不掉。


鱗片與鱗片磨蹭,身體與身體接觸,阿布嘶嘶的信子幾乎碰上我的身體。


強大的雄蛇溫柔地環住我,仿佛在許諾。


他說:「歷代法老王都希望自己永垂不朽,能從冥府的彼岸歸來,可是他們中有哪怕任何一個回來嗎?


「人死了就是死了,即便再回來,也不會是之前的那個了。


「所以,我隻要眼前。」


9


既然是天賦神蛇。


該說不說,那必然得整點蛇蛇道道的東西出來,也讓阿布這條埃及蛇感受一下我們天朝源遠流長的神棍文化。


我下定決心。


「你把尾巴尖兒立起來。」


阿布:「?」


但還是乖乖把尾巴尖豎了起來。


隻是在這個過程中,他一直扭開頭,要不是埃及眼鏡蛇是黑色,我估計他這會得是蛇臉通紅。


嘖,要不要偶像包袱那麼重啊?


我心滿意足立起尾巴尖兒,跟他的尾巴尖兒拍了拍。


「拉鉤上吊。」


別嫌棄,咱沒手沒腳的,意思一下。


然後阿布整個蛇都愣在了當場。


「你……」


片刻之後,他迅速收回尾巴尖兒,氣急敗壞地一溜煙跑了。


我:「?」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眼鏡王蛇之間主動觸碰擊打尾部,是求歡的意思。


所以後來被這條該死的雄蛇用他的「區區兩根」壓著這樣那樣的時候,他還理直氣壯地說分明是我先強迫的他。



??


???


天呢嚕!


這是強買強賣吧!!


有沒有蛇能評評理啊?


我不知道阿布和伊莫頓之間是如何交流的。


反正一人一蛇對立了大半個晚上。


許久之後,我聽見伊莫頓嘆了口氣。


「我知道安蘇娜……並不是像我想得那麼完美。


「但是我愛她,我願意把我擁有的一切都給她,這就夠了。」


好好好,頂級戀愛腦非你莫屬。


既然人家都這麼表態了,那我當然就自由發揮了。


嘿嘿——


於是,我準備去找娜菲迪莉。


從這位殿下跟安蘇娜搶奪死神之镯的保管權就能看出來,她絕不僅僅隻是想當一位公主而已。


我準備暗示她,她對於皇位的覬覦必不可能成功。


畢竟安蘇娜隻是塞提一世的寵妃,隻要塞提一世嗝屁,沒人會在乎她的去向。


如果伊莫頓支持娜菲迪莉去和拉美西斯二世狗咬狗,是不是就能把所有人從這個死局裡拯救出來?


阿布對此持保留態度。


他說:「娜菲迪莉不是什麼好人。」


我合理地懷疑他討厭一切女人。


具體表現在無論是安蘇娜還是娜菲迪莉,都是萬裡挑一的美人。


可在他眼裡,她們都可以簡稱為——「那女的」。


什麼美人應該有的優待,一概沒有。


如果在現代社會,他肯定是那種「談戀愛隻會影響我拔刀速度」的死直男。


如果不是伊莫頓阻止,我懷疑安蘇娜已經被他咬死八百遍了。


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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