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末了,我又補充:「夜店的兼職先別做了,專心訓練。」


「嗯。」


聽到他的答復,我稍稍放下心來,轉身準備走,卻被他低聲叫住:「……南總。」


我看向他。


許洲抿抿唇,黑白分明的瞳孔裡透出幾分緊張,支支吾吾:「那天你家裡……那個男人……」


「這和你有關嗎?」聲音瞬間就冷了下來。


男孩面色煞白,聲音低微:「我沒有別的意思……」


見到他這副模樣,我心軟了些,放緩了語氣,還是簡單解釋了一句:「那是我前夫。」


「哦,好。」許洲愣了片刻,眉眼彎起,臉上突然就帶了笑。他後退幾步,很快就小跑起來,還不忘和我揮揮手:「我去訓練了,南總再見。」


果然還是年輕,那點小心思根本藏不住。


我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眉頭皺得更深,片刻後又釋然。


算了,小男孩心性而已,玩玩罷了。


17


第二天上午九點。


我準時到達民政局,果不其然,沈泊舟早早等在門口。


還是白襯衫和西裝褲,身高體闊,眉目俊朗,光立在那裡就是獨一道的風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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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自然也是特地打扮了一番,畫了全妝,塗了大紅唇,穿著紅色包臀裙,長發隨意披在肩頭,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踩得砰砰作響。


我到的時候他剛好在打電話,緊皺著眉,時不時應和兩聲。


「走吧。」等他掛斷電話,我丟下這句,先他一步進了門。


今天周一,民政局人不多,沒排多久就輪到了我們。


工作人員流程性地問了幾個問題,看了我們兩人一眼,很惋惜地勸了一句:「有什麼問題不能解決呢?都結婚五年了,真不再考慮考慮?」


「不考慮。」我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麻煩您趕緊給我們把手續辦了,待會兒還有事。」


工作人員嘆了口氣,拿過我們的證件開始辦手續,最後給了我們一份回執單:「三十天後,再過來領證。其間有一方不願意繼續離婚的,可以撤回申請。」


「謝謝。」我把回執單塞進包裡,從凳子上起身。


「向南。」沈泊舟急匆匆追出來。


我停下腳步,抬頭看他:「還有事嗎?」


沈泊舟拿出一份離婚協議:「這個你看看,具體的財產分割上我做了些變動,沒什麼問題就籤個字。」


我皺眉看了他一眼,隨後便拿起那份協議查看。


除了南舟,他什麼都沒要。


「這是什麼意思?」


沈泊舟低下頭,聲音平靜:「我是過錯方,這些是對你的補償。」


「我不需要!」我把那份協議扔到他臉上,「我不稀罕你的東西。」


我盯著他,眼睛發紅:「我覺得惡心。」


他目光艱澀,抓著我的手腕:「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幼稚,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幹爸幹媽想想……」


「對,我幼稚。」我扯起唇,很輕地笑了笑,「你永遠理智,你永遠清高,你永遠隻會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審判我,你憑什麼啊!沈泊舟……


「你總是把覺得對我好的東西施加在我身上,你有問過我願意嗎?」


我吸了吸鼻子,擦幹了眼角的淚:「不是我的東西我一分也不會要,我能養活自己,能養好粥粥,也能赡養好我爸媽。之前我媽生病的事謝謝你,以後我的事不需要你管,再見。」


說完,我便逃似的離開了,隻留下沈泊舟一個人呆愣在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


18


「南南?」


我回過神,發現謝青青站在我的辦公桌前,正神色擔憂地看著我:「你沒事吧?」


「沒事。」我搖搖頭,勉強露出個笑容,「你剛剛說了什麼,我沒聽清?」


「我是說,那個選秀比賽不是要開始了麼?制作方想請幾個經紀公司的負責人和投資商吃個飯,問你明天晚上有沒有空?」


「明天晚上嗎?」我想了想,給出答復,「可以,我有空。」


謝青青說:「那好,我這就給那年的負責人回電話。你確定可以哦?不行我替你去。」


「放心好了,沒問題。」我朝她眨了眨眼。


謝青青走了。


我靠在椅子上,越想越覺得奇怪,隨後便翻起了手機,找到之前負責人發給我的贊助商名單。


果不其然。


看到上面赫然在列的宏遠集團,我眉目間的擔憂更深了。


為什麼會和謝清淮有關?


在我的記憶裡,宏遠集團並未參與過任何娛樂行業相關的投資。


我又想起之前在車裡謝清淮說的那些話,莫名其妙提起的往事,還有……那種極力隱藏也藏不住的,勢在必得的目光。


以及沈泊舟。


那次吃飯平白無故地放了謝清淮鴿子,明明是沒什麼交集的一個人,卻很嚴肅地讓我離他遠點。


還有我們。


明明平穩幸福的生活就在眼前,沈泊舟卻突然出軌。


他了解我,知道我眼裡不容沙子,一定會和他提離婚,這樣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和我分開,再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地去做自己的事。


這些天腦海裡的疑雲漸漸集結成團,織成了一張大網,而我,就是即將被套住的那條大魚。


我當然不會自作多情地覺得謝清淮有多喜歡我,不過是男人的劣質本性,那點可悲的佔有欲作祟,人總會對自己得不到的東西產生加倍的欲望。


我呼吸漸漸急促起來,心跳也越來越快,急於求證的心思愈演愈烈。


我慌忙拿出手機,給盛達打電話。


那邊很快接起:「喂?嫂子。」


稱呼沒變,看來沈泊舟還沒有跟他講我們的事。


我輕咳了聲,裝作不經意問道:「沈泊舟他……在公司嗎?你們最近在忙些什麼呢?」


「呃……好像不在,沈哥應該是出去了,他最近挺忙的,成天在公司不見他人影兒……」


盛達說完這話又後知後覺地覺得不對勁,及時找補道:「沈哥出去也是有正事,嫂子別擔心,我替你看著他呢。」


我敏銳地察覺到不對:「什麼事兒?」


盛達:「好像是見一高中同學,當警察的,估計是敘舊呢吧。」


「哦,這樣啊。」我笑笑,不動聲色地把這個關鍵點記在心裡,「那你忙吧,我先掛了。」


「行。」


打完這通電話,我心裡的疑慮更深。


警察?為什麼會和警察扯上關系?警察在調查誰?這和沈泊舟又有什麼關系?


我必須要弄清楚真相。


應該去找誰?沈泊舟費了大勁瞞著我,肯定咬死了不會說一個字,至於其他人,估計了解得不多,甚至還會覺得我是被害妄想症……


對了。


還有一個人。


A 大的學生——林瀾。


19


我再也坐不住,拿起手機就打車去了 A 大。


進了學校我才意識到一個問題,我不可能在校園的茫茫人海裡找到一個人,更何況我對林瀾的了解隻限於小王口中——


一個家境一般卻成績優秀的大二學生。


看來隻有一個辦法了。


我打電話給小王,問了當時沈泊舟去喝酒的那個酒吧地址,果不其然,就在這所大學附近。


我趕到酒吧的時候大概是下午四點鍾,酒吧還沒有開始營業,我就蹲在門口耐心等著,直到天色徹底暗下來,門口開始陸陸續續進人,我才跟著人流一起進了酒吧。


我用了最笨的一個方法——守株待兔。


好在我運氣還不錯,酒吧營業還沒多久,我要等的「兔子」就來了。


林瀾扎著低馬尾,素著張臉,五官小巧柔和,滿臉的學生氣。


她似乎認出我了,也不覺得意外,隻是聲音輕柔地和我商量:


「可以先等我下班嗎?不會很久的。」


我稍稍一挑眉:「你認得我?」


林瀾點點頭。


「好吧。」我答應她了。


林瀾朝我笑了笑,唇邊浮起一個小小的酒窩,隨即便坐在了那架鋼琴前面,安靜地彈起琴。


她的琴聲很不錯,我支著下巴看她,安靜地聽完了她彈的所有曲子。


兩個小時後,換班的人來了。


林瀾從鋼琴前起身,走到我跟前,坐在了對面的位置上。


沉默了片刻,還是她先開的口:


「那天他也和你一樣,一個人坐在這裡,安靜地聽完了我彈的所有曲子。」


我笑了笑:「所以呢?就因為這,你就愛上他了?」


林瀾搖搖頭,看著我,目光很澄澈:「他讓我陪他演一場戲。」


一場足以讓我誤會,足以讓我主動提出離婚的戲。


林瀾告訴我,那天她彈完琴準備下班,卻被沈泊舟叫住,他許諾了她一筆豐厚的收入,作為這場戲的報酬。


林瀾很坦誠地說:「我是很需要那筆錢,無意間傷害到你……我真的很抱歉。」


我面無表情:「你就不怕我找你麻煩?」


頓了頓,林瀾才抬起頭:「他說,你不會。」


沈泊舟了解我,他知道我的驕傲,也明白我的脆弱,他知道我不屑於找林瀾的麻煩,就如同他知道我一旦發現他出軌,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離開。


不愧是你啊!沈泊舟!


把一切都算得那麼準。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您問吧。」


「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林瀾有片刻的失神,或許是想起了那天的場景,笑容苦澀:


「我無意間看到了他的手機壁紙,是一張你穿著校服的照片。」


「我知道了。」


我從座位上起身,手指抓緊桌角,卻在即將離開的時候停下腳步,猶豫過後還是開口說道。


「你年紀還小,見過的人還太少,愛情觀不成熟,很容易把感動錯當成愛情,我都能理解……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替你找個合適的兼職,女孩子晚上在酒吧裡打工還是不太安全。」


言盡於此。


我離開了酒吧。


座位上的林瀾微微轉頭,一眼看到了那架鋼琴。


在暗淡的燈光下,就像是被主人拋棄的那個曾經最親密的伙伴。


她低下頭,眼裡漸漸有了湿意。


20


從酒吧出來後,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看到眼前的分岔路口,腦海裡思緒混雜,難得地覺得有些茫然無措。


看著眼前川流不息的車輛,我抱著手臂,慢慢蹲了下來。


包裡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我回過神,拿出手機。


是媽媽打來的電話。


我平復好情緒,接起:「喂?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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