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心疼蔣寧,她說她二陽的時候是你陪著的,陪了一夜。你知道在小滿咳嗽、鼻塞、發燒的時候,我陪過她多少個夜嗎?」
我面無表情地擦掉眼角的淚水。
「但是沒關系,小滿才五歲,你可以彌補。我不會告訴她你不愛她,你依舊可以當她的好爸爸。但隻有一點,她的後媽可以是任何人,除了蔣寧!」
路陽一愣,連忙說:「怎麼可能?我和蔣寧……」
我打斷他:「我知道你們還有聯系。我隻是告訴你,如果你和蔣寧在一起,我會盡量說服小滿不認你這個爸爸!」
路陽猛地抓住我的手。
「念念,你還是介意的,是不是?」
他的眼中滿是期待。
我怔了下,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好笑地推開他的手。
「我沒有調查你,也沒有調查她。是她主動加我微信告訴我的。對了,你能讓她以後別再騷擾我嗎?我並不關心你對她有多好!」
蔣寧說路陽給了她五十萬,又重新給她找了份工作。
她說:「他始終是心疼我的,現在你們也離婚了,我會好好照顧他!」
可是她自作聰明了。
男人想要救風塵,救的是潔身自好、品性高潔、不卑不亢之人。
而不是別有企圖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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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她圖窮匕見,失了風骨,男人該失望了。
果然,路陽追回了五十萬,又讓她打了個欠條,要她償還曾給她的還債錢。
路陽說:「我並不是對她好,我隻是想做最後的了當,我隻是想,幫人幫到底!念念,是我錯了!」
9
他說:「我不應該因為蔣寧讓你這麼難過!」
我笑道:「其實還好!」
「什麼?」
「蔣寧的出現,與其說讓我難過,倒不如說讓我難堪。你在婚內對其他女人百般呵護,這是挺讓人下不來臺的,就好像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羞辱了一樣,挺丟臉的!」
我的話不知道哪裡戳到路陽了。
他靜靜地看了我很久。
最後他說:「原來你真的不愛我了!」
他看起來好像很難過。
他問我:「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愛我的?」
我搖搖頭:「不記得了!」
「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你真正地想離婚了?」
我想了想:「從上次我提離婚開始吧!」
那是兩年前的事了。
那一次我們和朋友一起,帶著孩子們出去野餐。
遇到同齡的小朋友,小滿有些興奮,在瘋跑的時候撞倒了燒烤要用的調味料。
那時候我是擔心小滿會受傷的。
可路陽卻直接一腳把小滿踹倒。
他很生氣。
每當小滿有些不受控的時候,他就會暴怒。
可我沒想到他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打孩子。
而我也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罵了他。
因為我罵他,他一聲不吭出國半個月。
小滿感染諾如病毒,上吐下瀉,我聯系不到他。
他母親闌尾炎,半夜送醫院,我也聯系不到他。
後來他回來了,像個沒事人一樣,說他給我帶了禮物。
而我隻是看著他,然後說:「我們離婚吧!」
「那是我離婚態度最堅決的一次,我堅持了一周,可你一直不松口,你不肯離婚,你哄我哄小滿,像以前無數次那樣,說你錯了,說你改。然後我就松口了,說算了,不離了!可是路陽,那一次不是你哄好了我,單純隻是我疲憊了。你不同意離婚,我就隻能起訴,可是起訴太麻煩,在雙方沒有談攏的情況下,可能要折騰好幾年。這個過程太磨人,所以我就放棄了。同時放棄的還有我對你的要求。」
要求也是個很麻煩的東西。
有要求就會有期待,期待達不到就會難過。
與其這樣倒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提要求。
「這兩年我們過得很平順,我不再要求你做任何事,也不再期待你有任何改變。但我一直在等,等你露出想要離婚的苗頭。我堅信你會出軌,我也期待著你出軌。我隻等著在你出軌前和你達成一致!」
有人曾經評價過我和路陽的感情。
說太過順遂,難以長久。
男人啦,喜歡刺激喜歡徵服,如果一段感情太多順利就沒了挑戰。
唾手可得的東西,往往不被珍惜。
一開始我是不以為然的。
我覺得我們能夠一帆風順地走下來,是因為我們感情足夠好,我們深愛著彼此!
少年人都是這樣。
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幸運兒。
別人可能一輩子都遇不上愛情,但我絕對可以。
可是他們忘了,愛情就像鬼,我們總在聽說,卻沒有人見過。
時移世易,曾經的海誓山盟都會逝去,所有的轟轟烈烈都會歸於平淡。
尤其像我和路陽這樣,原本都平靜無波的!
不過沒關系。
愛情隻是人生的一個階段。
在那個階段失去,你可能會很痛苦。
可等你到了人生的下一個階段,也就不過悵惘幾天。
我們永遠在往前走。
我們也總會往前走!
10
離婚後的路陽成了個好爸爸!
他每周都會抽一天帶小滿出去玩。
這讓小滿很開心。
他們去遊樂場去動物園,路陽帶她經歷那些我沒辦法帶她體驗的事。
就像小滿說的:「爸爸可以把我頂在肩上,好高,但我不害怕!」
挺諷刺的。
我曾經用盡了方法也沒達成的目的,卻在離婚後輕而易舉就得到了。
但也很釋然。
沙子是攥不住的,與其痛苦自己折磨別人,倒不如松開手。
有一天小滿偷偷地對我說:「爸爸總讓我叫媽媽一起出去,但我不要。」
我好奇地問她:「為什麼?」
她說:「因為媽媽不想去了。」
路陽想復婚幾乎是昭然若揭的。
很多我們共同的朋友都默認,我們遲早還是會走到一起,畢竟這麼多年的感情,哪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
路陽說:「我有耐心,我遲早有一天會把你追回來。念念,我會改的,我會變成你想要的樣子,你等我!」
我讓路陽不要白費力氣,他不聽。
直到我談了個男朋友。
盛怒中的路陽想要動手,但人家比他更年輕、體力更好!
他紅著眼眶求我不要走,求我不要這樣對他。
「你怎麼懲罰我都行,隻是念念,我求你,不要這樣,我受不住!」
他說他受不了我和別人在一起,更受不了小滿叫別人爸爸。
我跟他承諾:「你放心,你永遠是小滿的爸爸,小滿也隻會有你一個爸爸。」
但也僅限於此。
其他的,就跟他無關了。
路陽不明白。
「我究竟犯了多大的錯,你要這樣對我?司念,我就那麼不可饒恕嗎?」
這個問題讓我臉上的表情徹底淡去。
「這世上有很多事是沒有代價的。因為沒有代價,所以被傷害的人連句對不起都不值得擁有。路陽,你應該好好想想我們的這麼多年,你可能還欠我和小滿一個道歉。不過,不是每一句對不起都能換來一句沒關系。」
11
路陽很忙。
他雖然是自己創業, 但家裡的事也在慢慢接手。
他需要頻繁地加班、出差。
所以他很珍惜和司念在一起的獨處時間。
可是自從有了孩子,他們就極少再有二人世界。
小滿不好帶,精力好愛哭鬧。
即使家裡有保姆、月嫂,路陽還是每天都能聽到她的哭聲。
那種高頻次的噪音, 一下又一下撞擊著路陽的鼓膜, 讓他煩躁不堪。
路陽記得那是司念坐月子的時候。
有一晚他應酬回家, 剛進家門就聽到了小滿的哭聲。
他問月嫂怎麼不哄。
月嫂笑著說小嬰兒偶爾哭一哭也是正常。
看到他回來,司念很開心,讓他過去看看女兒。
路陽不想去,可他不能直接說自己不去。
於是他壓著煩躁進了嬰兒房。
司念讓他抱抱孩子。
他抱了。
可剛抱上手,她就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哭得路陽太陽穴直突突。
下一秒,他把孩子扔在了嬰兒床上。
那時候的路陽並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對。
他覺得自己心裡有數。
他扔的時候離嬰兒床不遠, 床上又那麼柔軟,不可能出事。
可是司念發了瘋。
她呆滯了幾秒,失聲尖叫。
她顫抖著抱起女兒,看著路陽的目光幾乎想將他粉身碎骨。
那是路陽第一次看到如此不理智的司念。
她讓路陽滾。
她哭著要報警,說路陽要殺死她的孩子。
那是路陽第一次覺得司念像個瘋子。
然後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那時候司念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路陽,我們談談!」
路陽很討厭這句話。
又來了,又來了!
他不覺得有什麼好談的。
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要陪孩子?
她那麼小,懂什麼?
家裡不是有保姆有月嫂嗎?
為什麼要費這個勁?
他晚歸怎麼了?
白天工作已經夠煩了,回家也沒辦法休息。
他已經躲起來了,為什麼還不放過他?
可是司念總是跟在他身後。
碎碎念,碎碎念。
就跟魯迅筆下的祥林嫂一樣。
以前路陽不理解, 祥林嫂確實很不幸, 所以她述說自己的痛苦怎麼了?
可是後來路陽慢慢發現,真的很煩。
一個人沒有辦法完全共情另一個人。
你第一次說的時候我可能還會心疼。
你第二次說的時候我也許還有觸動。
可是第三次,第四次, 翻來覆去都是同樣的話, 就讓人隻剩下抵觸。
這樣壓抑、無趣又痛苦的生活, 路陽以為會一直繼續下去。
直到某一天, 他突然發現,司念已經好久沒有主動給他打過電話了。
而他的生活也變得更加自在。
沒人管束、沒人幹涉。
他也不需要付出任何時間和精力。
別人都說司念是個好妻子。
路陽也深以為然。
隻是婚姻生活還是一樣的無趣。
無趣到, 當蔣寧被人送到他房間時,他竟然好奇起了她的經歷。
他聽著蔣寧哭訴自己的過往,說著自己在酒吧的遭遇。
她說:「無所謂了, 怎麼掙扎都無所謂了,我隻想還完父親的賭債,清清白白地離開。」
那一刻路陽動了惻隱之心。
他覺得一個這麼年輕、漂亮、走投無路的女孩兒, 應該有更好的生活。
所以他去了那個酒吧,親眼目睹了蔣寧的悽美。
【我要拯救她!】
那是路陽當時的想法。
事後想想多荒唐啊。
如果路陽作為旁觀者, 他會覺得這樣做的男人是個傻子。
男女之間哪有什麼純友誼!
這世上需要拯救的人那麼多, 為什麼偏偏是她?
如果她是個口眼歪斜、滿臉生瘡的醜八怪, 你還救不救?
說到底,不過是色字頭上一把刀。
蔣寧在步步為營,蔣寧在算計他。
發現這些真相的時候, 路陽並不意外。
他追回了給蔣寧的五十萬。
我笑了笑沒說話,隻叮囑小滿快點吃。
「(婚」蔣寧嘲笑他:「你以為這樣做,你老婆就能回來?」
「你以為你們離婚真是因為我?」
「我哪有那麼大的本事,你願意上當罷了。至於你老婆, 她從頭到尾就沒在乎過我。哦,不,是她從頭到尾就沒在乎過你!」
司念不愛他了。
一個又一個的人這樣提醒他。
路陽不想承認。
可他又不得不承認。
他早就把司念弄丟了。
「以後你準備怎麼辦?」有人這樣問路陽。
路陽抽著煙啞聲說:「好好把小滿撫養長大。」
「還結婚嗎?」
「不結了吧!」
他的婚姻埋葬了他的愛情。
婚姻太無趣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