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縱容小弟撕毀宋清野的作業，在他的位置上潑油漆。

在宋清野被堵在廁所差點被扒光時，我眼前出現了一條條彈幕。

【天殺的周思允，活該被丟進海裡喂魚！】

我這才明白，自己對宋清野的惡意隻是因為我是小說中的惡毒男配，存在的意義就是給宋清野使絆子。

為了避免被丟下海喂魚的悲慘結局，我拎起宋清野的衣領狠狠吻了上去。

「打是親罵是愛，哥哥，你能原諒我嗎？」

1

「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罰酒，不脫是吧！老子親自來給你脫！」

小跟班張輝的怒罵聲將我的思緒拉回。

我蹙眉看了眼地上被四五個人摁著的宋清野，再用力揉揉眼。

奇怪的彈幕還在。

甚至在小跟班們開始動手扒宋清野衣服時，彈幕更加熱鬧。

【啊啊啊！好心疼，宋清野小可憐馬上就要被拍照了！】

【不要啊！這些照片後來被傳出去，導致宋清野被弟弟誤會了好久。】

【該死的周思允，活該被丟進海裡喂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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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周思允不就是我？！

雖然我對自我認知清晰，是一個混吃等死不學無術的富三代。

但是喂魚是怎麼回事？

由於彈幕出現得太過詭異，我壓下心頭的驚愕，喊停了纏鬥在一起的幾人。

小跟班張輝扯著宋清野的衣領，導致對方露出了大半個肩膀。

「咕嘟——」

我的喉結不自覺滾動一圈，咽了咽口水。

怎麼之前沒發現這小子皮膚居然這麼白？

是那種帶有一絲病態，終日不見陽光的慘白。

再往下看，還能隱約看到點紅色的……

我隨即閉上了眼，在心底默念三遍非禮勿視。

「你們都出去，我有點事要跟宋清野同學說。」

話音落下，小跟班們紛紛露出震驚的神情。

張輝更是結結巴巴開口。

「老老大，你該不會是想……」

「滾！」

我沒好氣地罵了一句。

自從彈幕出現，我滿腦子都是些奇奇怪怪的話，完全沒工夫再去想其他的。

很快，小跟班們陸陸續續出去，廁所裡隻剩下我和宋清野。

我低下頭仔細觀察宋清野，這才發現他頭頂還有一條淺淺的紅色進度條。

這是什麼東西？

還沒等我仔細思索，宋清野就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身上的校服被撕扯得不成樣子，像塊破布一樣罩在身上。

可能是腰腹挨了幾腳，他起身的動作顯得很遲緩。

我一時沉默，架起手臂盯著他。

伴隨彈幕持續不斷地刷新，我意識到自己生活的世界很可能是一本小說。

我是其中的惡毒反派，而宋清野是美強慘男主。

他頭頂突然出現的進度條，似乎代表了對我的厭惡值。

因為這小子每看我一眼，進度條便向前增長一分。

想到這裡，我不由覺得有些鬱悶。

有沒有搞錯！

老子到目前為止隻是旁觀，連手都沒動過，憑什麼給我高達百分之八十的厭惡值！？

許是注意到我不善的視線，宋清野掀起眼皮冷冷掃過來。

「怎麼？還沒玩夠嗎？」

猝不及防對上視線，我沒有錯過他眼中厭惡與警惕。

實話說，宋清野長得很好看，尤其是一雙眼睛，長睫微掩，簡直看狗都深情。

完全是我會喜歡的類型。

但從見到他的第一面起，我心底就莫名對他升起濃濃的敵意。現在原因顯而易見，全是因為該死的劇情！

2

我無聲地嘆了口氣。

面前的宋清野抬腳要走，我急忙喊住他。

「等等！」

隨後在他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我幾下脫掉身上的外套，抬手扔了過去。

「諾！搞成這副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本少爺怎麼你了呢！」

畢竟作為炮灰，生殺大權全在男主一念之間。

趁著天殺的劇情還沒發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我得盡力改變在宋清野心中的形象。

然而宋清野隻是露出微微詫異的神情，低頭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手中的衣服。

下一秒，他將外套重新丟給我。

「不需要！我不稀罕你的假好心！」

說罷，他面無表情地同我擦肩而過。

瞅著他頭頂一點點攀升的厭惡值，彈幕中說的「喂魚」一詞再度浮現在腦海中。

我心下一橫，咬牙跟了上去。

但意外往往就是發生得這麼突然。

由於沒注意到腳下的水漬，我一個踉跄，重心不穩地朝前載去。

宋清野下意識伸手，卻因慣性被我帶倒，壓在了身下。

嘴唇似乎碰到了什麼柔軟的物體，一觸即分。

等到懵懵起身後，我對上了宋清野羞憤震驚的目光。

他頭頂的厭惡值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上漲。

「你——！」

搶在他開口前，我先發制人，一把扯住宋清野的衣領。

「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宋清野呼吸加重，額間青筋暴起，在薄薄的皮肉下一跳一跳。

同時，彈幕也瞬間沸騰起來。

【窩趣！反派是打算提前羞辱宋清野嗎？】

【啊啊啊！我的宋清野小可愛不幹淨了！】

【不可以，宋清野隻能是瘋批弟弟的！】

……

什麼奇奇怪怪的發言？

現在大家對男主的稱呼都這麼新奇嗎？

宋清野反應過來後，一把將我推開。

力道之大，差點將我五髒六腑搞移位。

我捂著胸口，龇牙咧嘴道：

「不就碰碰嘴？都是男的，你反應這麼大做什麼！诶……」

吐槽的話猛地頓住，我看到宋清野的眼角莫名有些泛紅。

不就是……親了一下。

有必要反應這麼激烈嗎？

宋清野連做幾個深呼吸，隨後氣憤站起身，頭也不回的出了廁所。

隻留給我一個雖然單薄，卻依舊挺得筆直的背影。

恍惚間，我想起在年級裡傳得沸沸揚揚的流言。

宋清野似乎……取向男。

3

回到教室，我直奔最後一排。

卻發現宋清野的位置空空蕩蕩。

不，算不上空，因為桌兜裡堆滿了垃圾。

張輝上前撞了下我的肩膀，聲音裡滿是調笑。

「老大，廁所裡玩得開心不？」

由於我沒有刻意隱瞞過，所以周圍一起玩的都多少清楚我的喜好。

但此刻我並沒有玩鬧的心思，隨意揮手推開張輝。

「別跟我說這麼惡心的事！」

話音剛落，我轉身看到了宋清野。

「……」

他冷著臉。

「能讓一讓嗎？」

我悻悻向旁走一步，空出走道，看著宋清野沉默落座。

「那個……我不是指你。」

宋清野低頭收拾著座位上的垃圾。

「什麼？」語氣中聽不出情緒。

我深吸一口氣，隻好再次重復。

「惡心。這個詞不是說你，就是我嘴上沒把門在跟朋友開玩笑而已。」

宋清野手中的動作一頓，接著，我似乎聽見他冷嗤了聲。

「惡心！」

這下輪到我發愣了。

「嗯？」

宋清野突然笑了。

還沒等我從他的笑容中回過神，就聽到他不帶一絲情緒起伏的聲音。

「周思允，你真惡心！」

「靠！你他媽……」

我咬了咬後槽牙。

本少爺第一次道歉，臭小子還真是不識好歹！

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一瞬間，我甚至覺得被丟進海裡喂魚這件事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畢竟天大地大，尊嚴最大。

恰好此時上課鈴響起，我懶得再自討沒趣，幾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一整個上午，我努力讓自己不再關注有關宋清野的任何事。

但該死的彈幕一刻也沒停歇過。

【嗚嗚嗚宋清野小可憐，都高燒了還要被周人渣折騰。】

【軒狗太過分了，居然把哥哥關在閣樓整整一晚上，再加上周人渣他們潑的一桶水，能不發燒嗎？】

【天涼了，趕緊讓周氏集團破產吧，讓周人渣也嘗嘗被欺負的滋味！】

……

注意到這幾條彈幕，我玩手機的心思一下子歇了。

遲疑了會兒，我還是扭頭看向宋清野。

他的臉色果然有些不正常的泛紅，寫題的手速都比平常慢了很多。

擺脫劇情控制後，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放任宋清野被燒成個傻子。

一下課，我就衝到了宋清野跟前，不由分說搶走他手中的書。

「別看了！跟我去醫務室！」

大概率是因為生病的緣故，宋清野的精神狀態不是很清醒。

他掙了兩下沒掙開，隻好被我拉著胳膊扯住教室。

4

到了醫務室，還沒等校醫配好藥打上吊瓶。

宋清野一碰病床就昏了過去。

校醫注意到宋清野身上被撕扯得有些破爛的校服，抬眼上下審視我一圈。

「你幹的？」

我連忙搖頭擺手。

「不是我！」

校醫面色好了幾分.

「別緊張，猜也不會是你。

「看你剛才送他來那麼緊張的樣子，你們是朋友吧？」

我不知作何回答，餘光瞥過躺在床上睡著的宋清野，稀裡糊塗「呃」了一聲。

校醫調試著輸液管，狀似隨意地開口道。

「我還以為他沒朋友呢。」

我有點好奇。

「為什麼這麼說？」

校醫嘆了口氣。

「這個同學我看他來了好幾次，每次都是一身傷，問他是不是被欺負了也不吭聲，既然你們是朋友，就勸勸他把被霸凌的事兒告訴家長，天天挨打身體遲早會出毛病的……」

話匣子打開，校醫又絮絮叨叨說了很久。

直到外間響起敲門聲，校醫朝我點頭示意後走了出去。

休息室一時間隻剩下我跟宋清野，靜得瘆人。

在此之前，我跟宋清野算不上熟悉，關於他的事情都是從張輝那群人口中聽來的。

宋清野是宋父年輕時在外鬼混搞出來的私生子，哪怕被找回來以後也依舊不受待見。

聽說在宋家的地位連佣人都比不上。

我輕嘖了一聲。

看來前半生的悲慘就是成為男主的代價。

那誰是女主？

怎麼還不來救贖宋清野？

許是我的目光太過灼熱，原本閉眼休息的宋清野皺了皺眉，

「看夠了嗎？」

我微愣，莫名有種被抓包的心虛。

「切，真夠自信的，要不是校醫讓我幫忙注意輸液瓶，本少爺才懶得搭理你呢！」

宋清野這時睜開了眼，窗外的夕陽照他身上。

我這才發現，他瞳孔的顏色居然是淡淡的琥珀色。

像極了我小時候玩遊戲，最喜歡的那顆玻璃球。

「現在我醒了，你可以走了。」

宋清野的語氣冷硬無比，但頭頂的厭惡值卻是在暗戳戳降低。

我一樂，沒忍住笑了出來。

宋清野瞪我。

「你笑什麼？！」

我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一屁股坐到身後的小沙發上，自說自話道。

「安啦！我交代過了，以後張輝他們不敢再找你麻煩的。

「另外你身上的校服是被我小弟們扯壞，子債父償呸……反正不管怎麼說，我替他們賠你件新的，明天就拿給你。」

宋清野眯起眼，狐疑地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