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如她所說，這張紙，我一直帶在身上。

我們都明白，這是彼此開始交往的見證。

雖然沒有表白，沒有誓詞，還有些另類。

諸多的初戀都無疾而終。

分手的痛苦也許隨著時間的流逝會忘卻。

但十指相扣，倆心相印時，那一刻的心動甜蜜會讓我們銘記一生。

「君山，你該剪發了哦。」

杜心沁屈指彈了彈我的額頭。

目光變得有些迷蒙，馬上又恢復原樣。

我摸了摸厚實的鬢角，頭發是有些長了。

杜心沁說，她不喜歡留長頭發的男生。

第二天我便去理發了。

剪成了整齊的板寸頭。

她看著我的樣子，眉眼彎彎，笑意盈開。

第三天，班主任開始排座位了。

他並沒有用傳統的排座次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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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使用電腦抽籤的辦法來排座位。

首先抽一個名字，再由抽到名字的人喊開始停止號令，自己選擇同桌。

此方法一出，許多同學都哀嚎不止。

因為，他們不能通過作弊的方法和自己關系好的人坐一起了。

……

抽過幾組之後，大屏幕開始滾動，然後暫停。

出現的是我的名字。

我心中一動，有些緊張。

旁邊的杜心沁也抿緊了嘴唇。

她的名字還沒出現在大屏幕上。

「開始。」

「停止！」

三四秒之後，我叫了停止。

大屏幕上沒有出現杜心沁的名字。

我們倆人都有些失望。

而後又同時皺眉，因為大屏幕上出現名字赫然是——王姝。

我：……

杜心沁：？？？

王姝：？……！

「老師，王姝昏過去了！」

韓雯舉手示意。

老師：！！！

排個座位而已，不至於激動的昏過去吧？

07

「君山哥？」

林淼喊了幾聲，我才回過神來。

我茫然道：「怎麼了？」

林淼背著手，細腰輕彎，上身前傾，小腦袋微偏，好奇的問：「在想什麼呢，這麼投入？」

「再想你為什麼會出現在家裡？」

我一邊說著，一邊幫林淼把衛衣的拉鏈往上提了一下，她剛才的動作有些大，精致的鎖骨都跑出來了。

現在正值五一假期，離收假還有一天，她出現在這裡確實不合常理。

林淼現在和我在一個學校。

她是高二第一學期開學沒多久就轉到我們學校了，和我一樣，讀的也是文科。

我們學校規定隻要通過本校的學力測試，就允許轉入本校。

林淼可是廢了好大勁考進來的。

用她的話來說，簡直就是要了她半條小命兒。

也不知道舅舅是怎麼想的，居然同意她轉校。

我也問過她為什麼轉校，這丫頭死活就是不說。

舅舅家在鄰市。

林淼和我都是在校寄宿。

她兩三個禮拜回一次家。

其餘禮拜天就窩在我家沙發上打遊戲。

美其名曰——省錢！

林淼不是舅舅的親生女兒。

她是舅舅和舅媽領養的。

那一年，她五歲，已經很懂事了。

舅舅和舅媽結婚多年，感情甚篤，一直是相敬如賓，相濡以沫。

美中不足的是舅媽沒能給舅舅填個一兒半女，這也成了舅媽難醫的心病。

據我媽說，在我很小的時候。

舅舅和舅媽來家裡走親戚。

舅媽特別喜歡抱著我玩。

還經常偷偷的掉眼淚。

舅舅帶著舅媽跑了好多大城市的醫院。

得出的結論都是一樣的：

先天性兩側輸卵管徹底堵塞。

並且子宮與卵巢發育不良。

這種情況極難懷孕。

拿到檢查結果的舅媽如遭晴天霹靂。

她認為一個女人如果不能為疼愛自己的丈夫生兒育女，這樣的婚姻還有什麼意義。

舅媽向舅舅提出了離婚。

舅舅自然是不同意。

為了打消舅媽的離婚念頭。

舅舅加倍對舅媽好。

什麼都舍不得讓舅媽做。

甚至都不讓她進廚房了。

舅舅的體貼入微。

反倒讓舅媽更內疚不安了。

她甚至提出讓舅舅在外面找一個小的。

等有了孩子後，她願意做小的，伺候舅舅和孩子。

聽了舅媽的話，舅舅兩眼通紅，火冒三丈。

他重重的打了舅母一耳光。

這是他第一次打舅媽。

被打的舅母癱軟在地上，披頭散發，狼狽不堪，還是一言不發，一淚不落。

打人的舅舅反倒嚎啕大哭，捶胸頓足。

看著舅舅像個孩子一樣痛哭流涕。

舅媽黯然淚下。

她知道自己的話傷了丈夫的心。

也明白了眼前的這個男人是絕對不會離棄她的。

那她還有什麼理由放棄自己的丈夫呢？

去福利院那天是我媽陪著他們兩人去的。

他們選中了比我小一歲的林淼。

說我們兩個年紀相仿，容易玩在一塊兒。

「當然是為了好好學習，就剩一個月就要高考了，最後努力一把，爭取不留遺憾。」

林淼眼神飄忽。

如寶石般的大眼睛滴溜溜亂轉。

一看就知道言不由衷。

我靠近林淼，試探道：「你是不是……」

林淼後退一步。

眼睛左右亂瞟。

結結巴巴道：「是……是什麼啊？」

她心裡一亂，君山哥靠這麼近幹嘛。

我調侃道：

「是不是談戀愛了？」

「提前跑回來看男朋友啊？」

林淼的熱情消退了。

毫無形象的翻了一個白眼。

「君山哥，我勸你善良。」

「不是啊？」我摸了摸下巴，「還有什麼原因呢？」

我苦思冥想的模樣。

讓林淼一陣氣結。

自己也是傻啊，怎麼能指望榆木疙瘩開竅呢？

林淼突然拉住我的袖管，聲音急切，道：

「君山哥。」

我回過身來，面對著林淼，有些不解，說：

「怎麼了？」

林淼雙手半握成拳，眼中帶著羞澀，輕松道：

「你看我……我我我……我好看不？」

我腦袋冒出一百個問號。

這憨丫頭哪根筋又搭錯了？

看她這麼慌亂。

我決定逗逗她。

「乍一看挺漂亮的，仔細一看嘛……」

林淼的眼神偏向我右前方。

聽到我這麼一說，趕緊撤回目光，急問道：

「仔細一看怎麼了？」

「仔細一看，還不如乍一看呢！」

笑靨如花的林淼，馬上變得氣呼呼。

「走了，回去了。」

我笑了笑，不再打趣林淼。

偶爾逗一下可愛的小表妹，也挺有趣味的。

我剛轉過身，腳步猛的一滯，定定的站在原地。

大約離我五米遠的距離。

臺階上停著一輛奧迪車。

是昨晚接走杜心沁的那輛奧迪車。

旁邊站著一男一女。

女的是杜心沁，男的隻看到側臉。

應該是她那位青梅竹馬的哥哥，準確的來說是前男友。

杜心沁首先看到了我。

帶著笑容的臉先是一僵。

而後又注意到了我身邊的林淼，臉色微變，但她很快的掩飾了過去。

就在此時，杜心沁旁邊的男人也望了過來。

一時間，我心神俱震，如遭雷劈。

那個男生的相貌和我有三分相似。

我又打量著他周身上下：整齊利落的板寸頭、淡灰色的運動套裝、白色球鞋。

那一刻，我明白了所有。

為什麼杜心沁總是讓我理發。

為什麼總是說我穿休闲服不合適。

為什麼總是強調她喜歡白色球鞋。

原來我隻是一個影子，替身。

或者說是一個傀儡。

一個任她打扮的衣架。

原來都是假的。

是她精心導演的一場戲。

我隻是她的掌心玩物。

杜心沁，你太可怕了。

你怎麼能演的那麼真？

也許帶著三分真心吧！

畢竟，騙到別人之前，首先要騙過自己。

08

和所有初戀一樣。

我和杜心沁也有過一場火熱的愛戀。

那個時候，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

躲在無人的角落裡，肆意接吻親熱。

手牽手躺在無人花園的椅子上，仰望星空，暢談理想，追逐夢想。

我們想到了結婚。

想到生兒育女。

也想到了老年相偎。

我們那一生都想得那麼美好，那麼燦爛。

她說，等老了的時候，她要先走。

我問，為什麼。

她說，沒有你在身邊，比死還難受。

那天，我哭了，哭得很大聲。

原來，世上還有一個人這麼在意我。

我賭咒發誓，說這輩子不會離開她。

她說，是永遠不要離開我，下輩子也不要。

我輕吻她的紅唇。

她的手臂挽著我的脖子。

她的眼淚落在我胸口上。

我原以為，她是情之所至。

殊不知，她是在對另一個人說。

現在，那個人，就在我不遠處。

片刻之後，杜心沁和男生驅車離開。

我長舒了一口氣，嘗試著邁動僵硬的腿。

不料一陣頭暈目眩，身體微晃，差點摔倒。

「君山哥。」

林淼攙住了我，眼裡滿是淚花。

她早就看見了杜心沁和那個男人。

她是為了轉移我的注意力，才問那樣的問題。

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傻丫頭。

我暗道：「傻丫頭，你不管怎麼看都是好看的。」

09

和林淼回到家後，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回想著，我和杜心沁的點點滴滴。

發現她不是沒有露出破綻。

而是我當局者迷，站的太近了，以致於看不到真相。

變故是在高三的第一個學期末尾。

那天晚飯後，杜心沁拉著我到自習室溫習功課。

過了一會，她猶猶豫豫的說：

「君山，有人給我表白了。」

聽到她的話，我放在手中的筆，目光直視著她，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她有些苦悶，繼續說：

「他媽媽和我媽媽是朋友。」

「以前倆家住的也近，來往也多，後來我家搬家了，來往就少了。」

「他比我大三歲，都已經讀大二了。」

「我一直都把他當哥哥的，都倆三年沒見了，誰想到他竟然會給我表白。」

我盡量讓聲音聽起來不那麼顫抖，「那你打算怎麼辦？」

她看著我急迫的樣子。

很不滿意的單手摁著我的頭，瞪著大眼睛，說：

「還能怎麼辦？」

「當然是不再去見他了」

「我好歹也是名花有主的人。」

聞聽此言，我霎時間喜上眉梢。

杜心沁則是微微撇嘴，細長手指輕輕點了點我的額頭說：「瞧你這小樣兒。」

那一刻，我又感動又激動。

畢竟，她主動告訴了我，並沒有選擇隱瞞，我還能再去懷疑她嗎？

10

進入高三下學期，臨近高考，學業愈發繁重。

我們單獨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

好不容易挨到了周末，我約她出來，要是在以前，她定會欣然答應。

那一次，她有些猶豫推辭了，說是要呆在家裡學習。

我提議倆人到學校一起學，比較有效率。

她說，倆個人一塊學習才會互相影響，反而會降低學習效率。

我再要說什麼，她直接掛斷了電話。

最近的一次考試，她的總成績掉了不少。

我原以為她是心情不佳，態度也變得有些急躁。

這一次考試，她的文綜掉分很多。

那天，我認真歸納概括了文綜的重要考點，準備收假的時候給她。

當我把歸納起來的文綜知識點給她時，她接過去也是淡淡的，沒有什麼反應。

韓雯倒是羨慕的說了一句，好想要一個這麼給力的男朋友。

杜心沁臉色正常，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讓給你好了。

我臉色微沉，心裡有些不舒服。

因為她的的話說得太順了。

有一種滿不在乎的感覺。

韓雯連忙擺手，說自己隻是開玩笑。

見氣氛沉悶，杜心沁也自感失言。

馬上換了輕松調笑的語氣說，我才不讓給你呢，就羨慕死你。

她轉頭看向我，帶著如沐春風的笑容說：「謝謝啦。」

我心弦微顫。

她之前從來不會和我這麼客氣。

那之後，我們之間出現了一道不可見的屏障。

兩人的交流越來越少，也發現她似乎在躲著我。

偶爾約她出去看電影和逛街。

她都會找借口推辭。

或者直接幹脆拒絕。

我再追問，她也會發脾氣。

說我太纏著她了，像個孩子一樣幼稚煩人。

好不容易有了單獨相處的時間，總是沉默無言居多。

我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想。

但我不敢肯定。

也不敢去驗證。

我不能，也不敢相信。

我害怕猜想變成事實。

那個時候，我該怎麼辦？

我一直找機會想和她單獨談談，卻一直沒有機會。

直到五一假期來臨，我才和杜心沁有過較長一段時間的交談。

因為情緒的原因。

我的摸底考成績稍微落了一些。

她的成績較之上次則是又落了一些，都到了危險的邊緣。

我們曾約定要考上同一所大學。

她說，那個時候，我們就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毫無忌憚的表露我們的感情。

讓別人羨慕嫉妒去吧。

我和杜心沁說了成績下降的事。

她眉頭輕皺，沒有說話，明顯有些不高興。

「心沁，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