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對方能來李家屯搶糧,我們為什麼不能如法炮制,將他們駐守在南鎮的總部搶空呢?
這個念頭一出,我激動地詢問楊勝利:
「小楊戰士,南鎮離這裡有多遠?」
他眼神立馬亮了,抬手指向南面,一板一眼吐字清晰。
「南鎮距離李家屯不到三十裡。
「剛才來的那一百多人,就是南鎮的一支小隊,想來搶老百姓的糧食。」
這些消息是全連戰友犧牲換來的。
楊勝利記得清清楚楚。
按照穿越規律,我們是從 2030 的原位置,徑直來到了 1942。
穿越前我所在的小區南面幾十裡,是連綿的荒山,因出行不便,住在裡面的人早已在幾十年前搬了出來。
那麼,南鎮大概率就坐落在這些低矮的荒山中。
我迅速高聲向人群詢問:
「咱們現在有多少輛車?」
幸福小區領頭的小伙子迅速張嘴:
「普通轎車十幾輛,另外還有貨車兩輛,電動車三輪車數百輛。」
「好,帶上物資,咱們往南鎮出發,那是敵方大本營,咱們去搶糧搶武Ṱŭ̀₃器!」
Advertisement
楊勝利聽得熱血沸騰,拄著木棍往前湊:
「江同志,帶俺一起去,俺能走路,村長家有拐,俺可以拄著拐跟上大部隊——」
我揮手打斷他的話。
「走路,走什麼路?」
楊勝利急得快要掉眼淚。
他迫切地想要為戰友報仇。
更想親眼看著敵人被趕出自己的家園。
「江同志,俺真的可以跟上大部隊,一條腿也能走,讓俺跟你們一起去吧。」
我衝他身後努了努嘴。
翻山越嶺而來的汽車以及身後騎行大軍已經趕到。
耀眼的車燈打在楊勝利臉上,讓嘴唇嗫嚅半晌,卻說不出一句話。
山路難行,後面還有許多騎車的人艱難往這邊匯集。
我拉開越野車副駕車門,將楊勝利推了進去。
「都 2030 年了,走什麼路?
「其他人,有交通工具的騎上跟好,那兩輛貨車多拉些人。
「楊勝利,這次掀翻敵軍大本營,由你負責指揮前進方向。」
12
穿來幾個小時,我第一次在楊勝利臉上看到滿面紅光。
他的身上扎根出蓬勃生命力,窩在小小的副駕駛,雙眼不錯地盯著前面的路。
殷切期盼著這條路走到盡頭,便能端了敵軍大本營,為他死去的戰友們報仇。
越野車在距離南鎮十裡處緩緩停下,楊勝利不解:
「江同志,這裡距離南鎮有些遠,想火拼的話咱們夠不到。」
我神秘地搖了搖頭。
「不,就在這裡停,再靠近,咱們就有危險了。」
楊勝利趕緊點頭:
「對對對,離得太近被他們發現就有危險了。
「江同志,我先去偵察一番,然後回來匯報敵情。」
他還真是沒把自己的斷腿放在眼裡。
哪怕抹了藥被鋼板固定好,也像個沒事人似的,拖著條殘腿到處亂跑。
我將他拽回副駕駛。
「我說的咱們有危險,是指待會兒進攻起來,會誤傷到自己人,所以才離得遠了些。」
楊勝利沒有聽明白。
他盡管已經知曉了無人機的本事。
但那小小一架飛機很難在負重的前提下,往返二十裡。
十七歲的他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三年,也算經驗豐富。
此刻他稚嫩的臉上滿是疑惑。
有什麼進攻方式,是需要隔著十裡遠展開呢?
我掏出手機。
上面顯示 2030 年 2 月 1 日。
凌晨四點鍾。
距離跨年夜還有一天。
天色仍是漆黑一片。
來的路上,我在網站下面留了一句:
【請求支援一枚導彈,爆炸範圍一公裡,定位南鎮,已附定位點。】
很快,有人給我回復:
【收到,小型導彈已在準備中,預計三十分鍾抵達您所定位的南鎮。】
時間差不多了。
我指著遠在山坳裡的南鎮,內裡處處掛著軍旗,隨風搖曳。
嘴角勾起淡淡微笑,道:
「小楊同志,你聽說過一句話嗎?
「東風所至,皆為真理。」
13
轟隆——
巨大爆炸聲響起,映紅半邊漆黑的天,驅散黎明前的所有黑暗。
哪怕距離十裡遠,也能在寒冷冬日感受到逼近的陣陣灼熱。
楊勝利臉上的木訥化為震驚,瞪大雙眼看著遠方升騰起衝天火焰。
在爆炸邊緣尚且存活的人傳來聲聲慘叫。
斷斷續續入耳。
他這才後知後覺。
有些武器,厲害得過了頭。
楊勝利艱難轉過頭,目光掃向穿越而來的所有人。
從我們臉上身上一一看過。
李家屯的老鄉們與我們站在一起,最大的區別不是衣服。
而是面色。
他們常年吃不飽飯,肉和蛋更是稀罕物。
很多人瞧著有些胖,身體卻一摁一個坑,半天無法反彈回去。
十指凍瘡可見骨,臉上黝黑一片,滿是溝溝壑壑的歲月痕跡。
我們不同。
人人臉上都是吃飽穿暖留下的富足。
哪怕經濟再緊張,也沒有誰餓得身體浮腫。
「你們……你們說自己是 2030 年穿越來的?」
人群點點頭。
「那你們……」
他整個人在顫抖,在興奮,在期待。
「你們……帶著八十八年後的武器,回到了八十八年前,來救俺們?」
人群再次點點頭。
楊勝利眼底窩著一包眼淚。
「你們真牛,才八十多年,就造出了這麼多厲害的武器。
「有你們在,這仗肯定能打贏。
「等打贏了,俺要將這個好消息燒紙告訴全連,告訴所有犧牲的弟兄們。」
我微微垂下腦袋,隱去了眸底的淚光。
我知道,在真正的歷史裡。
楊勝利與李家屯,沒有等來我們這群天外之客。
我不敢想他們在真正 1942 的今晚,會經歷什麼。
遠方火光逐漸消退,我衝著人群喊了聲:
「天亮以後,咱們就推進南鎮!」
14
硝煙散盡,南鎮變成一片廢墟。
僅剩的幾個斷腿敵軍被洶湧的人群嚇破了膽,舉著白旗不敢吭聲。
囤糧的糧倉被炸毀一半。
所剩半數,足夠我們這群人吃到明日。
慷慨激昂的人群衝上前將僅存的人踹倒,他們先是抱著腦袋嘰裡呱啦說著什麼。
而後見人群沒有收斂的趨勢,又張牙舞爪底氣十足地叫嚷起來。
懂日語的小伙子趕緊翻譯:
「他說,你們等著,我們馬上就會反攻,我們絕不會輸。
「我們有最先進的武器!」
人群爆發出哄笑。
「他以為咱們都是 1942 年的人呢?」
「放咱們所在的世界,他們都贏不了,還想拿八十八年前與現在的我們比拼?」
「打,趕緊打!」
「裡面的留口氣,外面的爭取每人分一腳。」
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本還在哀號的人很快沒了動靜。
楊勝利拖著條殘腿在外面急得團團轉。
他也想進去打一頓。
可轉悠半個小時,愣是沒有擠進圍著的二十多層人群中。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敵人身上。
隻有小小一隻的李小妞,被村長抱在懷中酣甜地睡了一覺,醒來一直盯著天空的雲彩瞧稀罕。
然後看到了不遠處的飛機。
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睜到最大。
「爺爺快看,天上有大大的飛機,比姐姐的小飛機還要大。」
15
我順勢抬頭望去。
是轟炸機。
難怪方才被打死的那幾個人嚷著,他們還有更先進的武器。
在現在的戰場上,霸佔領空權,相當於捏住了對方所有命脈。
轟炸機的聲音十分響亮,隔著老遠就能聽到劇烈轟鳴聲。
楊勝利臉上血色全無。
他似乎是見到最恐懼的東西,扯開嗓子大聲喊:
「大家快找地方躲起來,臥倒,敵方的轟炸機來了。
「要是投擲炸彈,咱們一個都活不了!」
說完,他拄著拐過來拉我的胳膊:
「江同志,快找地方隱蔽,」
記得我剛穿來這個世界的第一秒,楊勝利也是這樣扯著我的胳膊,讓我趕緊逃命。
見我站在原處沒有動,楊勝利快要急哭了。
「江同志,地面作戰俺們還能拿自己當肉盾,綁炸彈跟他們同歸於盡。
「可俺們打不過轟炸機,隻能白白挨打。
「快點找地方隱蔽起來。」
我們從李家屯一路趕來的,最少五萬人。
別說躲避。
這些人光是站著,就能把附近山頭踩平。
根本沒辦法躲。
人群已經有人高喊:
「怕什麼,不就是最落後的轟炸機嗎?大不了死了回到 2030 去。
「就是就是,再申請飛一顆導彈,把他們都炸成碎片!
「這轟炸機一聽質量就不行,飛行聲音不夠流暢清脆。」
他們說得對。
這些轟炸機放在我們的時代,都是些被淘汰了的東西。
但丟在八十八年前的戰場上,卻成為無敵的存在。
它們宛如天空的鷹隼,佔據領空,壓得地面毫無還手之力。
南鎮入口處。
有裝甲車風風火火姍姍來遲。
一個中年男人跳下駕駛座,抹了把臉上的焦急汗珠,問道:
「誰是江禾,你在網站留言要的高射炮運過來了。」
16
他就是在網站上一直回應我的人。
也是負責調度武器的指揮人之一。
來人將高射炮拖下車:
「我姓魏,是武裝部的,距離你的Ṭû₌定位隻有五十多公裡,所以幹脆開車親自運過來。
「路不好走,要是在咱們時代,這點路一個小時就到了,這裡生生拖了 3 小時才把車開過來。」
楊勝利詫異地看向我:
「江同志,你怎麼知道敵人會開轟炸機來?」
這有什麼難猜的。
無非是海陸空三處對拼。
這裡沒有海,而陸地剛被導彈洗劫過,唯一剩下的招數。
就是領空對拼。
楊勝利顯然是見過大炮的,一眼就能認識這更加精致小巧的長炮。
「江同志,敵人的轟炸機在天上飛得又高又快,這炮能夠得著嗎?」
我微微一笑,瞧著馬上飛到南鎮上空的轟炸機。
「這門高射炮,帶著雷達探測,可以空中跟蹤目標。
「你要來試試嗎?」
楊勝利壓下眼底的興奮,使勁點頭。
他站在高射炮前,難得多了幾分沉穩。
一枚小巧的炮彈射出。
盤旋在南鎮上空的轟炸機瞬間被炸得粉碎。
幾塊碎片冒著滾滾濃煙,落在附近的荒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