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全球有 14 億人集體穿越。
每個人還拿著穿越前手裡正用著的東西。
我剛鑽進蒼蠅館子叫了份晚餐,下一秒,人便端著黃焖雞蓋飯出現在陌生的村子裡。
隻見周圍一片兵荒馬亂,無數老弱婦孺驚慌失措地往附近山上跑去,慌亂中,有小戰士扯了我一把衣袖,驚懼道:
「快跑!敵人打進村了!」
1
什麼東西進村了?
我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本該是幹淨溫暖的黃焖雞店,驟然變成了一片雜亂的茅屋村莊。
扯我衣袖的小戰士後知後覺,詫異地打量我一眼:
「同志,你是誰?你……你是從哪裡來的?」
我還端著噴香的黃焖雞米飯,木訥站在原處。
有年邁的村長驚呼:
「怎麼回事?俺們李家屯就幾十口子,咋突然多了這麼多的人?」
確實多了不少。
我一頭扎進的小店位置處在郊區,周遭隻有一個小區,燈火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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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如此,整個小區少說也有上百人,全部突兀地出現在這處不知名的李家屯。
七嘴八舌聲傳來:
「我剛才不是在家刷手機嗎,怎麼一眨眼來到這裡了?」
「我正忙著燉黃焖雞呢,乖乖,下一刻人就位移,我的鐵勺還拿在手裡呢。」
「這……我加班的電腦也跟著我一起過來了,嘶,怎麼連不上網呢?」
一群人面面相覷。
不遠處,突兀地傳來一聲響亮的槍擊聲。
震得附近樹梢上的幾隻鳥雀撲稜著翅膀逃離。
小戰士著急大喊:
「不管了,大家伙快逃上山吧。
「敵人手裡有槍和刺刀,再不逃,咱們誰都活不了。」
2
已至深夜,山裡的冬日格外寒冷。
我們所有人打算聽從小戰士的建議,先往深山裡逃去。
山路坑坑窪窪,李家屯隻剩些老弱婦孺,在我們的幫助下,攙扶著躲進深山。
四面透風的枯枝草叢中,有三四歲的小女娃窩在村長懷裡,顫抖著小聲抽噎:
「爺爺,我餓。」
她臉蛋凍得通紅,使勁抽著鼻涕。
本該是滿臉嬰兒肥的年紀,卻隻剩下瘦削的面頰。
村長難受得直抹眼淚:
「那群王八蛋一會兒進村肯定要掃蕩糧食。
「哎……這已經是今年第三次進村搶糧了,李家屯家家戶戶都沒了存糧,這個冬天,怕是熬不過去了。」
李家屯的人站在一旁,一張張恐懼又絕望的臉沉默著。
麻木,又不知所措。
有一身補丁的大娘摸了摸小女娃冰冷的臉,抖著手從懷裡掏出一把黑乎乎的粉末:
「妞妞,我這還有些榆樹皮粉,等壞人走了,大娘回去給你做饸饹吃。」
我這才辨認出,那是樹皮曬幹後磨成的粉。
是李家屯絕大多數人熬過寒冬的主要食物。
眼下,就連這點東西都守不住了。
我伸手將一直拎著的盒飯遞了過去:
「小妹妹,我這裡有吃的,快來嘗嘗。」
飯盒打開,尚有餘溫的黃焖雞米飯出現在眾人眼前。
李小妞眼神都亮了,直勾勾地盯著我手中的蓋飯,饞得直流口水。
旁邊有人也趕緊上前:
「我這有火腿腸,本來打算煮泡面吃,誰知剛拿出火腿,人就來到這裡。」
「我有餅幹。」
「都讓開,我這有鍋黃焖雞,早知道一邊燉雞一邊騰出隻手放在電飯煲上,那裡頭剛焖熟一鍋大米飯,打算跑幾單宵夜外賣的。」
……
大家七嘴八舌,食物很快湊成一小堆。
村長吃驚地盯著蓋飯,嘴唇都跟著顫抖。
反應過來後被嚇得連連擺手:
「這麼珍貴的東西,俺們怎麼能拿來吃呢!
「你們存這些吃食得多不容易啊,大米、白面,還有肉……
「不行不行,太珍貴了,俺們李家屯的人不能要。」
我硬塞到村長手中:
「這些東西有的是,快拿去吃吧。
「吃完了我們有辦法再去找。」
村長老淚縱橫,這才連連道謝,接過我手中的盒飯。
但他沒有給孫女吃,而是來到一處擔架前,對著上面躺著的傷員小聲道:
「小戰士,咱們有吃的了。
「你快看,全是不常見的大米飯和肉咧!」
3
我這才注意到,剛來這個世界拉我衣袖的小戰士,是躺在擔架上的。
他看著年紀不大,約莫十六七歲,腿上有被子彈貫穿的駭人血窟窿。
傷口隻是經過簡單的包扎處理,已然化膿發炎。
人臉色蒼白,額頭有一層虛汗,正忍受極大痛苦。
盒飯被遞到他的面前,他卻擺了擺手:
「給鄉親們吃吧,我……我自己有吃的。」
說罷,他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塊黑乎乎的東西。
借著清冷月光才勉強認出,這是一塊皮帶。
是一塊在水中反復煮過的皮帶。
黑乎乎一節,上面還有些牙印。
年紀輕輕的他瘦得隻剩一把骨頭,唯有一雙眼睛透出明亮。
村長嘆了口氣,給我解釋:
「全連都犧牲了,大家拼死保護小楊戰士逃出來,就為了把情報遞交出去。
「可小楊戰士腿上中了一槍,也不知道能熬到什麼時候……」
楊戰士眼底閃過堅定。
「我沒事,我一定能把情報上交給組織,咱們遲早有一天能把敵人打出去!
「村長,還是快組織大家繼續往深山裡撤吧。
「他們手裡有最好的步槍,若是追上山,咱們一個都逃不了。」
村長跟著嘆息:
「那步槍太厲害了,推一下就能發射一顆子彈,米粒大小的子彈,就能要一條命。」
李家屯的人臉上絕望更甚。
我擰了擰眉,職業反應讓我迅速掏出皮夾裡的小巧手槍:
「步槍?
「有我這把手槍好用?」
4
意外來到這處陌生地方之前,我是個警察。
最近局裡為了抓捕漏網逃犯,已經蹲守在城郊偏遠地區三日。
手裡的槍,也是層層審批,這才拿到手對抗逃犯的。
莫名出現在這裡的前一個小時,我正打算找個館子吃晚飯,然後在附近繼續排查可疑人員。
沒想到,人出現在陌生的李家屯,身上帶著的槍也跟了過來。
震驚在楊勝利臉上蔓延。
他抖著手接過小巧的槍,愛惜著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
「同志,你怎麼會有這麼精致的槍,比敵人手裡的槍還要強千倍。
「俺們連要是有幾把……不,一把就行。要是有一把,連長和弟兄們就不會犧牲了。」
他流下了淚,雙手捧著小巧的手槍。
「他們手裡拿著好幾支步槍,俺們隻有刀。連長拿身體去擋子彈,這才給了我逃命送情報的機會。
「俺們不是孬種,隻是實在比不上他們的武器……」
滾燙的眼淚流了楊勝利一臉。
站在北風呼嘯的山林裡,我顫抖著問出心中所惑:
「小楊戰士,這是哪一年?」
「哪一年?同志,現在是 1942 年。」
1942 年!
我震驚地後退了幾步。
隻見楊勝利把槍小心翼翼地遞給我,眼神黏在上面不舍得挪開:
「同志,槍還給你,俺不能給你碰壞了。
「真好,要是能多幾把這樣的武器,敵人肯定不敢打進來。」
我眼眶酸脹。
我很想告訴他,在不久的未來,我們什麼武器都有了。
手裡拿的槍支,天上的轟炸機,各種導彈,甚至連蘑菇雲都炸出了無數朵。
我們再也不會被欺負。
再也不會被一支小小步槍逼得全村人往山上躲。
楊勝利忍著傷口疼痛,還在憂心忡忡:
「山下敵人少說來了一百多號。
「他們人多,萬一上山搜捕,咱們就危險了。」
我扭頭望向後山,那裡有微微亮光正往我們這邊的山頂挪來。
隱約可見密麻人頭。
挑眉一笑:
「比人多?
「那我們可要好好跟他們比比了。」
5
話音剛落,村長抹了把渾濁的眼,盯著遠處挪動的亮光看了片刻,瞠目結舌:
「後山住著的,是宋家屯的人。
「他們屯子就幾百口子人,怎麼……怎麼,我瞅著來了最少一萬人呢?」
在我穿越前所在位置三公裡處,有片居住十分密集的小區。
內裡高層林立,光是地鐵站點就有三個。
每天早晚高峰Ṭṻ⁾,無數人都會湧出小區,塞進悶熱的地鐵罐頭或者騎上電動車,一路往市中心挪去ṭū́ₘ。
人住在高層裡尚且擁擠,更何況高層消失,所有人都站在平地上平鋪開來呢。
為首的年輕小伙子隔著老遠衝著我們大喊:
「我們聽到這邊有槍聲,所以趕過來看看!」
敵人在進李家屯之前曾開過槍,槍聲傳出去老遠。
這群穿到宋家屯的人便著急過來查看。
我迅速給他們解釋:
「現在是 1942 年,有敵人進李家屯搶糧食了,他們手裡有槍。」
楊勝利上一秒還沉浸在敵人人多的哀愁中。
下一秒,整個人愣在當場。
他顯然沒見過這麼多人,詫異讓他忘記了傷口的疼痛,盯著一片鴉黑不見尾的人群,手指都在顫抖:
「宋……宋家屯可真大啊,俺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人的大屯子。」
驚嘆過後,他很快冷靜下來。
「雖然這位女同志手裡也有一把更精致的手槍,但是敵人手裡的槍有很多,咱們還是要躲藏好。」
村長附和:
「對對,大家還是要藏好,千萬別有人受傷。」
為首的小伙子抹了把汗珠:
「嗨,這才幾個人,也就是我們幸福小區五分之一的人數,絕大多數人速度慢落在後面呢!」
他似乎認出了我,激動地上前抓住我的手:
「警察同志,我記得你,前幾天你辦案時還去過我們小區呢!
「你在,我們就有主心骨了,現在咱們該怎麼辦?」
我掏出了手機,想對外聯系。
不出意外,一點信號也沒有。
「咱們穿越前都拿著手裡正在用的東西,大家把東西放在一處,看看能不能找出些有用的。」
一堆堆亂七八糟的物品擺放在空闲處。
有鍋碗瓢盆,有摞起來一人多高的各科寒假作業,有外賣快遞,極少數藥品,還有一些高科技器材。
其中,最多的是手機。
遠處還有人磕磕絆絆地開著車往山上來。
他們都是開車途中被丟到了 1942 年。
山路難行,未曾修建盤山路,越野車開得艱難,陡峭處甚至還要人在後面推車。
我分析了一下:
「現在主要是先弄清山下來了多少敵人,以及他們手裡有多少槍。
「這樣吧,先偵察一下,也好應對。」
楊勝利迅速搖了搖頭:
「不行,下山偵查太危險了,現在是冬季,葉子都掉光了,處處是光禿禿的,根本藏不了人。
「你們千萬別冒險。」
李家屯的老弱婦孺也應聲:
「對呀,到處沒遮沒擋的,哪裡藏得下人。」
「我去吧,我自小長在李家屯,對山下這一片很熟悉。」
「不行不行,還是我去,我都六十好幾了,活一輩子夠本,死在槍下也不可惜。」
他們爭搶著下山「送命」。
我微微一笑,抽出一堆物品中壓著的無人機:
「誰說要人親自去了?」
6
無人機在半空中升起,因為沒有信號,所以隻能錄像。
楊勝利瞪大了雙眼瞧著小巧的飛機:
「俺第一次見這麼小的飛機,沒法坐人,但是還能在天上飛。
「同志,這小飛機下面帶著什麼?」
我指著無人機下方的一處熱成像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