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搭救進京趕考的落魄書生。
臨別時依依不舍,我贈他香囊定情:「待公子高中,莫要將我忘了。」
他一步三回頭地去了。
金鑾殿上,皇帝為今科狀元賜婚。
他伏地請罪:「臣已有心上人,非她不娶。」
掏出懷中磨褪了色的香囊。
殿上抽氣聲此起彼伏,眾考生窸窸窣窣,共掏出香囊十八枚。
皇帝問:「還娶嗎?」
狀元郎咬牙切齒:「娶,我娶不死她。」
屏風被踹倒,太子黑著一張臉,手中香囊攥到變形。
「慢著,我也要娶。」
1
城南碼頭,十裡長亭有風送迎。
我站在書生面前,替他扶一扶巾帽,捋一捋衣襟,眼角泛紅,眼底帶淚。
「此去一別,郎君不知何日再歸。」
纖纖柔荑自廣袖探出,在他腰間系上一枚香囊,含嗔帶怨在他胸口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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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日若是高中,莫要將我忘了。」
那香囊繡工精細,正面是喜鵲登枝,背面是雙蓮並蒂,另綴了個小小的【鳶】字。
書生心中柔腸百轉,拍著胸脯道:「小娘子放心,待我及第歸來,定高頭大馬娶你過門。」
西風漸起,書生上了船,向著岸邊連連揮手。
我也揮手,一邊揮手一邊捏著袖子拭淚。
離別愁恨苦,真個是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那船漸行漸遠,隱入霧中。
確認再看不見人影,我靜立片刻,將手攏回袖中。
方才含情的眉眼唰地垮下去,比戲班子變臉還快。
寶珠拎著賬本從角落鑽出來,面露喜色。
「小姐,這月第十六個,可算能收工了。」
心比在碼頭賣了十年魚更冷,我吩咐她。
「記下,書生李四,面形方廣,倉庫俱全,功名有望。
「中舉之數……千分之三。」
依言寫了,寶珠發愁:「小姐,上個月最低也有千分之十,如今是越發不濟了,這等人竟也要分走一枚香囊。」
轉身往家走,我同她解釋:
「你懂什麼,這叫量變引起質變。
「夜路走多了,還怕撞不見鬼嗎?」
寶珠吐了吐舌頭:「小姐,這詞好像不是這麼用的。」
見我瞪她,趕忙又問:「送出這許多香囊,萬一都中了舉,小姐你還能拆作兩個嫁了?」
我得意道:「我早算過了。你可知每三年一次科舉,參加者足有數萬之多,而及第登科者不過百人?我統共才散了不到百個香囊,能中一個都要謝天謝地,中兩個那是絕無可能!」
說到這裡,我思忖:「嘶,這般一算,尚且不夠保底。不行,不能收工。」
寶珠哭喪著臉:「小姐,資助書生可費銀子。如今舉人還沒來,咱嫁妝本倒是先賠了進去。」
我大怒:「風投風投,沒有風險哪叫投資!」
主僕二人匆匆回家,連夜再繡了十個香囊,將那手繃抡得直冒火星子。
那時我年輕,以為數據就是硬道理。
後來我才知道,玄學這事,它不講道理。
2
我是宣州城內一名老實本分的繡娘,撿書生這活計,是老天硬塞給我的。
某日偷闲,聽茶樓先生說書,講的是崔鶯鶯待月西廂記。
第二日,講的是牡丹亭還魂記。
第三日,講的是玉嬌梨。
沒聽進去什麼風月纏綿,我隻聽見幾個關鍵詞。
落魄書生、佳人搭救、高中進士、風光歸來、美滿團圓。
我聽得兩眼放光。
自打家裡出了意外,我一孤女,帶著寶珠在這城中勉強混口飯吃,還要處處看人臉色。
嫁與達官顯貴恐遭折辱,但若能搭救一窮書生,又教他中了舉做了官,他自當敬我重我,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養成系誠不我欺!
宣州城是個好地方,地處關要,是南邊進京的必經之路。
於是第四日,我在城郊破廟,撿著了一個渾身是傷的年輕男子。
這是什麼?
這是老天有眼。
這是天賜良機。
這是手心裡寫字,明擺著給我嘛!
我當機立斷,把人送到醫館,救了。
郎中說他傷得重,要花不少銀子。
咬咬牙,給了。
隻盼他日後高中,加倍還我。
我照著話本子裡的橋段,衣不解帶守著,確保他一睜眼就能看見本救命恩人。
三日後他終於轉醒,一雙黑眸深得像潭水,湿漉漉的,小狗一樣將我望著。
我才發覺他竟長得如此好看。
他露出一個豔奪明霞的笑:「姐姐,你救了我。」
一顆心怦怦直跳。
我心想,壞了,這人風流得很。
風流多了,學問就少了,中舉就難了。
我得趕緊去撿下一個。
但這人可惡,在床上躺了大半月才養好傷,害我眼睜睜錯過了七八個落魄書生。
誰懂,在最無能為力的時候,遇到了最想保護的一群人。
待他能下地,我立時將他送去了碼頭。
少年漂亮的桃花眼蓄起水霧,楚楚可憐:「姐姐這是要趕我走?」
我胡亂應著:「快走吧,我趕進度。」
他清澈的眸子眨巴了兩下。
「我是說,進京趕考!」我趕忙改口,「再不出發,隻怕要誤了科舉。」
他不解:「我何時說了要進京趕考?」
我驚了,他竟然不是書生。
那銀子豈不是白花了!
許是我的懊惱太過明顯,他看穿了我的心思:「罷了,就當為了姐姐,我去考一考功名。」
真是個好乖乖!
我連哄帶騙讓他上了船。
當然沒忘了贈他一枚香囊。
他這才滿意笑了,漩出兩個甜甜的酒窩:「姐姐親自繡的?真好看。」
珍之重之收進懷中,熨帖放好,又輕輕拍了拍。
衝我柔聲道:「好姐姐,等我回來。」
我自是滿口答應。
就是不知怎的,臉上有些熱。
船行漸遠,我與寶珠彈冠相慶。
首戰告捷。
官夫人指日可待!
3
其實撿的書生多了,也不是個個都滿意。
譬如上個月給城北張夫人家送繡好的成衣,街頭鬧哄哄的。
我湊上前看熱鬧,原來是小販逮著個買東西不給錢的潑皮。
但我看那男子清冷矜貴,氣度不凡,不大像個潑皮。
他振振有詞:「何謂給錢?從未聽說過。」
嚯,人不可貌相。
轉身欲走,卻見小販眼珠子賊溜溜直轉:「你若是沒錢,拿腰間玉佩抵給我。」
是個二龍戲珠的玉佩,淡紫色,通透水潤,一看就是上乘貨。
不過拿了個桂花糕,哪值這些錢?分明是在訛人。
那男子受周遭指指點點,一張俏臉漲得通紅,解下玉佩就要給他。
我看不過眼,衝了上去。
奪回玉佩,又替他付了錢。
小販沒撈著便宜,灰溜溜走了。
我叉著腰趕人:「別在這起哄架秧子,都散了都散了。」
男子看著年紀比我稍大些,執著扇子對我鞠躬:「多謝姑娘替我解圍。」
施恩勿念,我擺擺手:「你進京趕考嗎?」
我隻關心這個。
他猶豫片刻:「唔,要進京的。」
我在心裡豎起大拇指,真是慧眼如炬。
於是我為他備了盤纏,又贈了香囊,送他上船。
臨別時他來回踱步,片刻後下定決心對我道。
「吾乃當朝太子,隻因私自出宮迷了路,承蒙姑娘相助,待吾回宮,封你為妃。」
我愣住了:「五十夠嗎?」
他神色認真又端肅:「姑娘一定等著我。」
我配合地點點頭。
壞了,這是個傻子。
科舉真是害人不淺。
不過範進中了舉才發瘋,這人還沒考就癲了。
多少有點不勞而獲。
我想了想,往香囊裡多塞了幾味醒腦開竅的中藥。
船開遠了,他腰間巨大的香囊還若隱若現。
這回是賠本買賣。
我流的淚格外多。
罷了罷了,就當做回善事。
4
還有一回,那書生竟自己找上門來。
龇著發黃的大牙:
「你以後不用要強了,因為你的強來了。
「我一路遇到過很多漂亮小娘子,但我選了你。
「你條件雖然不好,但我也不嫌棄。先把我爹娘接來伺候,等我高中後自然不會虧待你。」
我摔上大門,惡心欲嘔。
寶珠慌忙迎上來:「小姐這是怎的了?外面是什麼人?」
我指著大門,手抖了三抖,惡向膽邊生:「你相公。」
她大驚,匆匆看了一眼:「你相公!」
「你相公!」
「你相公!」
5
從宣州城進京約莫需要一個月的路程。
因此離科舉還有個把月的時候,我停了撿書生的活計。
否則就算撿著,那書生也趕不上科舉。
不用再繡香囊,我終於得以清闲一段時日。
我管這叫。
休漁期。
6
掐著時日,我日日去茶樓找說書先生,盼著他消息靈通,能教我早些知道放榜名單。
盼了半天,名單沒盼來,說書先生故事倒是一天賽一天的新。
「且說狀元郎,那是英姿颯爽樣貌俊美,一身麒麟錦袍威風凜凜。」
誰問這個了,倒是說說狀元郎姓甚名誰。
我好同賬本上的名字對上一對!
那賬本上的名字我倒背如流,天可憐見,總能中上一個吧?
「皇帝榜下捉婿,想將郡主嫁於他。誰料狀元郎聽了,當即跪倒在地,俯首請罪。
「『臣已有心上人,此生非她不娶,望殿下恕罪。』
「說罷,從懷中掏出一枚香囊。
「那香囊豔紅喜人,略褪了色,顯然是珍藏已久日日把玩,仍能看出繡工精細。正面是喜鵲登枝,背面是雙蓮並蒂。」
好似有個大餅從天而降。
心頭浮起雲彩,我暈暈乎乎,簡直要樂昏過去。
我撥開眾人擠到前排,連聲追問:「然後呢然後呢?」
老先生一捋長須:「皇帝正要誇他重情重義,忽然聽得探花郎出了聲,從腰間解下一枚香囊,遞到跟前一看,你猜怎的?竟和狀元的是一模一樣!」
我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醒木咣當一敲。
大餅碎成了玻璃碴。
腿抖得像糠篩,我扶著桌子,顫顫巍巍。
不可能啊,我算過的。
祖墳冒青煙了?
說書先生還在繼續:「本以為到這就結束了,可您說巧不巧,大殿之上,諸位考生有掏袖口的,有解行囊的,又翻出不少香囊,仔細一數,竟足足有十八枚之多!」
茶樓裡倒抽冷氣之聲此起彼伏,氣氛比現場還緊張。
那抽氣聲有了實體,像蛇鑽進我的脖子,我隻覺得遍體生寒,冷汗如雨。
十八枚,把我拆了也不夠分的。
一次得罪這麼多官,我可真是有本事。
「如此這般,皇帝又問狀元郎,你可還要娶她?」
「你們猜,他怎麼說?」說書先生衝我揚了揚下巴,「這位姑娘,就數你聽得最起勁,不如你來猜一猜?」
猜什麼,猜我要被拆成幾塊?
我從喉嚨縫擠出一句:「不幹我事。」
轉身就要走。
得趕緊通知寶珠收拾細軟跑路。
一道金玉相擊的泠冽聲音從旁側殺出,攔住我去路。
「我說,娶,」手掌傳來的溫度貼在肩頭,我猛一激靈,撞入熟悉的眼簾,「我娶不死她。」
他勾起唇角,笑得純良又玩味:「姐姐,你要去哪?」
又是啪的一聲,黑色折扇將搭在肩頭的手敲落。
視線順著回望,執扇的手指瑩潤修長,骨節分明。
那人長身玉立,舉止間清尊華貴,怒氣卻甚:「慢著,我也要娶。」
狀元郎往我身後躲了躲,小狗似的委屈巴巴:「姐姐你瞧,這人好兇。」
執扇公子臉沉得發黑,額角青筋使勁跳了跳。
我哭喪著一張臉。
真是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挑苦命人。
兩人一左一右,架著我出了茶樓。
說書先生在背後喊:「還沒說完呢,姑娘怎麼走了?」
我很虛弱:「下次一定。」
7
他二人長得好看,挾著我胳膊的身姿也很綽約,惹得路人紛紛朝這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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