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看著他,比手語:【我想聽故事了。】


坐起身,我靠在他懷裡。


Alpha 手捧著那本快被翻舊了的童話書,緩緩開口:「森林裡住著一隻膽小的狐狸……」


在低沉磁性的聲線中,我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17


手術很成功。


過了恢復期,醫生說可以嘗試著開口的這天。


司灼梟目光灼灼地盯著我,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竟顯出幾分緊張。


我蜷縮起手指微微張口,嘗試著發出音節:「阿、阿……司。」


驚訝夾雜著喜悅翻湧上心頭,我意識到,自己是真的可以開口說話了。


於是努力重復發聲:「阿、阿司。」


一頓一頓喊出他的全名,「司…灼…梟。」


說得磕磕碰碰,不太熟練,聲音也有點啞。


但司灼梟眼裡的笑意和激動都快溢出來了。


他湊過來,細細親吻我的嘴角。


「嗯,我在這裡,敘敘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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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治好了,但因為失聲多年,要想達到正常人說話的水平,還需要點時間。


司灼梟成了我的「陪練」。


他會耐心地幫助我練習發音,經常哄小孩兒似的,誇獎的話一句接著一句。


最近一段時間,他幾乎隨時陪著我,想必工作都耽擱了好多。


覺得自己嗓子恢復得差不多了之後,我把他「趕回」公司上班。


自己待在家裡也無聊,我提出想要繼續之前的工作,畢竟我本身就很喜歡。


司灼梟當即就給我採購了一大批蘇繡的材料,全是頂尖的。甚至讓人在家裡設計出一間我的專屬工作間。


白天見不到面的時候,他就給我打視頻電話。


我看見手機的另一頭,他坐在辦公桌前,穿著西裝一絲不苟。


「敘敘累不累?休息一會兒吧。」


「不累。」我說話還是不太流暢,溫溫吞吞的,「你……累不累?」


他勾唇:「我也不累,就是太想你了。」


男人的俊顏在屏幕中放大,側過臉示意,「寶貝親我一口好不好?不然我都沒動力工作了。」


「……」


猶豫了一會兒,我見他那邊沒其他人,這才慢吞吞地將唇湊過去,虛虛在攝像頭上親了一口。


他臉上掛起得逞的笑:「謝謝寶貝,愛你。」


這人肉麻的話張口就來,我有點不好意思,臉頰發燙地低下頭。


Alpha 不依不饒地追問:「寶貝你呢?想不想我?」


「……」我抿抿唇:「想的。」


18


日子如常,寶寶在肚子裡一天天長大。


我和司灼梟的婚期訂在了一個月後。


最近一段時間,我睡眠增多,總是會感覺困倦。


這天,司灼梟說要帶我去參加慈善拍賣晚會。


臨出門前,我還是感覺恹恹的,有點困。


司灼梟見狀說:「要不今天別去了?寶貝在家休息。」


我坐在床沿邊,抬眸看他:「要去的。」


原本就約定好的事,我不想掃了他的興。


Alpha 單手扶膝蹲下,輕輕握住我的腳踝給我穿鞋。


看著他認真的樣子,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好像大狼狗喔。


晚宴現場很熱鬧。


廳內富麗堂皇,燈光絢爛,璀璨交織。


一進入,我便感覺好多人的視線都匯聚到了我和司灼梟身上。


今晚我們倆穿了相襯的西裝,按司灼梟對設計師說的,這是「情侶裝」。


面對這麼多人的目光,我有些不適應,局促地眨了眨眼。


一直握著我手的司灼梟感受到了,輕輕撫了撫我的手背。


有了 Alpha 的安撫,我漸漸平靜下來。


這裡面認識司灼梟的人很多,都對他畢恭畢敬。


我懵懂地待在他身邊,聽著他一遍遍介紹我是他即將結婚的愛人,伴侶。


所有人都對我很客氣,投來好奇驚訝的目光。


司灼梟去談公事了,我走得有點累,幹脆坐下等他。


一一應對了前來示好的人,正坐著發呆呢,一個意料之外的人來了。


「溫敘?你也來了啊。」


溫默端著酒杯走近,語氣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現在倒是風光。不過你別得意,過不了多久被拋棄,可別跑回來哭。」


我抬眸掃了他一眼,不想和他說話:「走開。」


「你能說話了?」他眼中閃過一抹詫異,很快又平復下來,語氣嫌惡,「好了又怎麼樣?一個靠臉的寵物罷了,遲早會被厭惡。」


我正欲說點什麼,就聽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語氣透著不容忽視的寒意:「哪裡來的野狗,也敢在我寶貝面前亂吠?」


我轉頭,見司灼梟來了。


「阿司。」


我喊他。


對方眼神觸及我的時候,裡面的冰霜都融化了幾分。


「嗯,敘敘。」


他走到我身邊,牽起我的手。


四周的吵鬧聲停歇,霎時間安靜了下來。大家都默不作聲地看戲。


溫默臉色一白,原本囂張的氣焰完全散去:「司總,我……」


「什麼貨色都能進來?」司灼梟沒有聽他解釋,眼神一掃趕來的安保,「趕出去。」


溫默怔在原地不動,眼看安保就要上手碰他,急得口不擇言:「司總,溫敘之前可是找過一個野男人,你可不要被他蠱惑,他根本配不上你!」


聞言,司灼梟周身的氣壓都降了下來,面色冷厲,眉宇間戾氣橫生。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個樣子,他這是……生氣了?


隻聽他嗤笑一聲:「你找死?


「敘敘身邊的人,自始至終都是我。」


說完這句,司灼梟便移開視線,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晦氣。


我也沒再理,任由保安將人架走。


後來聽說,溫前也沒能進來。


一個小插曲,我沒放在心上。


不久,拍賣正式開始了。


我跟著司灼梟坐在 VIP 貴賓席,看著一件件拍賣品展出。


拍賣會主題是中國傳統文化,我很感興趣,瞪大眼睛看著每一件拍品。


司灼梟則神色淡淡,牽著我一隻手把玩。捏捏揉揉,一下下撫摸……


偶爾會出價,隻要是我出聲驚嘆的,都會毫不猶豫拍下。


「太多了,」我撓撓他的掌心,提醒,「怎麼拍這麼多呀?」


他說:「送給敘敘的,一點也不多。」


正要說點什麼,下一件拍品亮相,我認出來——那分明是我的作品。


那是一幅蘇繡作品,是我花費數百天,運用十餘種針法,耗費了許多精力才完成的。


當時完成後,我把它交給了司灼梟,希望他能幫我找到有緣人,賣出去。


沒想到現在以這樣的方式看見了它。


起拍價高達八十萬,把我嚇了一跳。


出價的人一個接一個,出乎意料地多。


最後,是司灼梟以七百萬的價格拍下了它。


我驚得話都說不太順:「這、這太貴了吧,而且你怎麼又把它拍下了呀?」


「不貴,我很喜歡。」


Alpha 輕挑眉梢,「敘敘親手繡的作品,我當然想要。」


「你喜歡的話,我可以再給你繡呀……」


我小聲和他說著話。


偶爾能聽見周身傳來的低語。


「天,他脖子上的那枚戒指,不就是代表司家掌權人身份的戒指嗎?」


「以往不感興趣的東西,梟爺看都不會看一眼。今天為了他竟拍下了這麼多東西。」


「看來傳言不可信,梟爺對這人明明寶貝得很。」


「那可不是,你剛才看見沒?溫家那小子,隻是說了幾句話就被趕出去了。」


「他到底什麼來歷?竟然能得到司家這位的青睞。」


……


聲音不大,但我還是不時能聽見。


知道大家都在討論我們,難免會感到尷尬局促。


但很快,司灼梟偏頭睨了一眼,討論聲立馬消失。


19


我與溫家的種種過往,在司灼梟的追問下,都告訴他了。


對方當時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隻是垂眸輕撫我的發,低聲說:「以後這就是你的家,我們的家。」


我揚起嘴角:「嗯。」


沒多久,溫家人突然發瘋般地給我打很多電話、發短信、發微信……


我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也不想知道,拉黑人,換了電話卡。


從當年離開他們家的那一刻起, 我便決定再也不與他們往來。


後來, 我才在電視上偶然看見,溫家破產了。


溫前還因為違法犯罪進了監獄。


至於溫默——聽說他酒後飆車, 出了車禍, 躺在 ICU 生死未卜。


我們的婚禮如期舉行。


規模不大,請的人也不多。


但結婚場地、現場布置、司儀樂隊等都是頂尖的。


我親身體驗了一場之前未曾想過的盛大婚禮。


我們還請來了古鎮裡的鄰居們,林嬸、張叔、大宇哥……


看著一張張熟悉的面孔, 我也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


司灼梟舉杯, 朝著大宇哥那桌走去。


幾個人受寵若驚地站起來。


不知道他說了什麼, 大家哄笑成一團。


我大概能猜到。


之前司灼梟還傻乎乎的時候,大宇哥幾兄弟可沒少「教壞」他。


當時讓阿司來對我親親抱抱,正是他們的主意。


熱鬧散去。


夜晚,婚房, 隻剩我和他兩個人。


隻是一個對視,我們便自然地吻住了對方。


淡雅的茉莉香和甘洌的薄荷味飄灑開,在空氣中貼近、相纏。


「哎,小溫不是還缺個對象嗎?幹脆你把他帶回去得了!雖然人傻了點,但長得帥啊。」


「同看」我抬手, 環上他的脖頸。


身體陷入柔軟的大床。


我看見月光透過窗灑進來,給兩人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銀輝。


20


不久,我改了名字, 隨媽媽姓,叫「寧敘」。


如她所願,每一天都過得很開心。


說話也流暢很多, 水平與普通人無異。


這天,我帶司灼梟去墓園看媽媽。


入冬了, 寒風吹拂。


司灼梟站在我身側, 幫我緊了緊圍巾和外套。


末了還順手捏捏我的臉頰。


我無奈, 抬頭看見他眸子裡的人, 被裹得像個球。


聽著我絮絮叨叨向媽媽說了很多。


最後,司灼梟鄭重承諾:「媽,你放心,我會永遠愛敘敘,一輩子保護他, 對他好。」


頓了頓,他低頭看看我的小腹,眼裡含笑,「還有我們的寶寶。」


天空忽而飄下細小的雪花, 如絨毛般灑落,很快給大地覆蓋上一層柔軟的白紗。


今天出門沒帶傘。


司灼梟轉身,將手放在我的頭上為我擋雪。


我抬眸,見他的發很快被雪染白。


奇異的感覺在心中散開。


我把他的手抓下來握住。


任由雪花落在發頂。


看著他, 和他眼中倒映出的自己,唇邊綻出一抹笑。


同淋雪,共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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