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關在江家的這幾日,我好像又忘了很多關於江瑾年的事情。


江瑾年怕我跑了,更怕我把他忘得徹底,開始變得患得患失。


他總是變著法子提醒我,我曾經很愛他。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江瑾年總說他很忙,沒時間陪我,讓我懂事聽話些。


可現在,他卻憑空多出大把時間。


整日盯著我,公司也不用去了。


江瑾年還會親自下廚,為我做喜歡的食物,一樣一樣地夾入我碗中,連和我說話的語氣都是十分耐心,「悠悠,你最近都瘦了,要多吃一點。」


可我一點胃口都沒有,甚至聞到味道就惡心。


被逼著吃了幾口,又吐得幹幹淨淨。


江瑾年也不生氣,自顧自說道:「城南的洋桔梗花現在開得正好,你不是很喜歡嗎?吃完飯,我們就一起去看。」


他帶我去以前我們去過的地方,不厭其煩地說著那時的事情。


可那些,我都忘了。


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我對他的態度越來越冷淡,看他的眼神也越來越陌生。


無論怎麼做,都無法阻止我忘記他的趨勢。


在這種精神折磨下,江瑾年開始破防,覺得自己快被逼瘋了,「陸悠悠,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會想起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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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痛苦的模樣,我很難理解,也無法共情。


隻是又後退了幾步,冷淡道:「你說我曾經很愛你,為了你斷過腿,連命都可以不要,可那些,我都忘了,已經不重要了。」


「你在騙我。」


「江少家主,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你能不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了我。」


如同一根無形的棍子狠狠砸在他身上,江瑾年肩背不堪打擊地彎了下來。


他用力扣著我的手臂,再次逼著我靠近他,「不能,陸悠悠,我不能沒有你啊。」


江瑾年急切地看著我的眼睛,試圖從我眼神裡找到一絲假裝的痕跡,但都是沒用的。


忘了就是忘了。


我的冷淡再一次激怒了他。


軟的行不通,就來硬的。


這些天,江瑾年都強忍著沒碰我,耐心地等我原諒他,自願投入他的懷抱。


我卻將他的希望一點一點掐滅。


可越是這樣,他越不甘心。


江瑾年猛地擁我入懷,抱得很緊,試圖通過肢體動作告訴我,他真的離不開我。


我的胃裡一陣翻滾。


對於和他的親密接觸,我已經十分反感,甚至覺得惡心。


我手腳並用地踢打他,「江瑾年,你個混蛋,放開我。」


推不開他,我就往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疼痛讓他冷靜了下來。


江瑾年松開手,啞聲失笑,仍在自欺欺人,「沒關系的,你隻是生病了,是病就能治好。」


12


江瑾年又要帶我去治病。


聽到「治病」兩個字,我立馬產生了強烈的應激反應,絕望地喊道:「我沒有病。」


江瑾年簡直瘋了,找了個催眠師,天天對我進行洗腦。


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我,我最愛的人是他。


而白祁隻是一個冷血獸人,卑賤無恥,為了爬上高位,連自己的母親都可以害死。


他還告訴我,白祁死了,我必須要忘了白祁。


……


我不信,我能感受到,白祁還活著。


每次催眠結束後,我都頭疼欲裂,抱著馬桶吐得昏天地暗。


我不想回去再接受那種折磨。


這段時間,我表現得很乖順。


江瑾年以為我放棄了逃跑的心思,也對我放松了戒備。


現在就是我的機會。


趁著他還沒回過神來,我朝著馬路對面跑去。


可突然,一輛紅色的車正踩足油門,兇橫地撞向我。


「陸悠悠,小心。」


江瑾年慌張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他想拉住我,但已經來不及了。


車速太快了,快得我的大腦都還沒做出反應出來,眼前就一黑。


我應該必死無疑了。


可奇怪的是,我並沒有感到痛。


耳邊卻聽到了劇烈的心跳聲,還有白祁獨特的聲線,溫潤斯文,「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的心猛然跳動了一下。


睜開眼,我看見白祁正一手把我護在懷裡,一手撐開車子。


車輪與地面劇烈摩擦出火花。


劇烈的衝擊力讓車頭嚴重變形,偏移方向,竟撞向江瑾年。


白妍坐在車裡,因為驟然地降速,頭撞在玻璃上,額角破皮流血。


眼看著車子要撞向江瑾年,她害怕極了,拼命地踩著剎車,卻還是把他撞倒。


江瑾年的腿部受到重創,痛苦地倒地哀號。


「瑾哥,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白妍慌了神,急忙推開車門,從車裡摔了出來。


她想要去扶江瑾年,卻被他一把推開。


江瑾年顧不得腿傷,眼神始終落在我身上,「悠悠,你別和他走。」


「白祁,你不是死了嗎?」


白祁直接把我抱起來,居高睥睨著江瑾年,「不好意思哈,命大,沒死成。」


我一瞬不瞬地看著白祁。


銀發下,他的五官深邃優越,金色的豎瞳閃著光,很耀眼。


13


江瑾年似乎傷得很重,都無法自己站起來了。


我卻沒有理會他,伸手圈住白祁的脖子。


這是我第一次主動觸碰他。


白祁驚得渾身一顫,低頭看我,豎瞳裡有光細微渙散。


「愣著幹什麼,白祁,我們走吧。」


「好的,主人。」


都到了這個地步,江瑾年還是不信,我會真的忍心不管他。


以前,每一次他受傷生病,我都緊張得不行,守在他身邊照顧他,寸步不離。


可這一次,他都快被車撞殘了,我卻看都沒看他一眼。


「陸悠悠,你不能對我這麼狠心。」


無論他喊得多麼痛徹心扉,我都沒有回頭。


看著我遠去的身影,江瑾年的悔意值達到了巔峰。


自從我離開後,他對我的執念是一天比一天深。


他真是犯賤,開始不可遏制地懷念過去。


那時的我眼裡隻有他。


即使他失勢,被踩在爛泥裡,我也不離不棄,奮不顧身陪他殺回來,陪著他奪回家主之位。


他越是眷戀我的好,就越發煎熬難受,覺得自己真他媽不是人。


就不該辜負我,也不該那我當作賭注。


江瑾年開始整夜整夜地買醉,在酒精中麻痺自己,紅著眼睛求我,「悠悠,我後悔了。」


帝都最矜貴的少家主,顫抖著肩膀,哭得不成人樣。


可為什麼要等到失去了,才會後悔呢?


白妍也一樣。


以前總是仗著江瑾年喜歡她,就各種作,各種鬧。


甚至在他最難熬的時候,說走就走,一出國就是三年,就是不肯先低頭認錯。


等發現江瑾年愛上了別人後,又跑回來說自己後悔了。


不作不鬧,怎麼趕也不走。


甚至同意他養「金絲雀」。


他們真是絕配,就該鎖死,一輩子糾纏,互相折磨。


14


白祁帶我回到了他的「大蛇窩」,畔山區的大別墅。


與以前的冷清不同,門口有了很多西裝革履的守衛,看著都身手不錯。


別墅內就還是一樣。


臥室裡,依舊掛滿女孩的畫像。


隻是這一次,畫像上有了女孩的五官輪廓,竟和我長得十分相像。


難怪是因為我長得像她,白祁才會對我這麼好嗎?


我突然很好奇,正想要問清楚,白祁卻倒在地上。


他沒有受傷,渾身滾燙得厲害,長腿一下子變化成蛇尾,一下子又收了回去。


臉紅得厲害,渾身冒著熱汗,蜷縮著身體,看著十分難受,連聲音都燒啞了,說話有些急促,「幫我找蘇念。」


蘇念?是那個他念念不忘的女孩嗎?


我按照他說的方式,聯系到了蘇念。


很快,一個穿著白色大褂的女人就趕了過來。


奇怪的是,她和畫中的女孩一點也不像。


蘇念立馬給白祁作了檢查,沒想象中的嚴重,她也松了一口氣,


隻是在白祁紅腫的腺體處打了一針,他就好受了些。


「醫生,白祁他是怎麼了?」


蘇念放下針管,淺淺看了我幾眼,笑得很溫柔,「你就是陸悠悠?」


「嗯嗯。」


我點了點頭。


「白祁那小子暗戀了你這麼多年,終於把你騙到手了。」


我沒聽明白,指著牆上的畫說,「他喜歡的是她。」


蘇念一聽,笑得更歡了,「可她就是你呀。」


什麼意思?


我還想繼續問清楚,蘇念卻笑著轉移了話題:「白祁他沒事,就是發,情了,憋得厲害造成的。」


「我已經給他打了鎮定劑,這會沒事了。」


「還好不是像上次那樣,傷得那麼重,命都沒了半條,廢了我好大勁,才把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獸人的恢復能力本身就很強,他也不知道是受到了什麼刺激,自愈能力都快接近負值了。」


「可今天看到了你,我猜到了答案。」


蘇念笑得意味不明,抬手攏了攏卷發,起身走得利落。


我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站在窗邊,看著她下樓走向一輛黑色的邁巴赫。


車前站著一個男人,竟然是儼澤。


而蘇念隻是看了儼澤一眼,神色就冷得厲害。


臥室裡,傳來水杯破碎的聲音。


我趕了過去,白祁無措地看著地上的碎玻璃。


他渴得難受,本來想倒杯水喝,卻沒拿穩,摔在地上。


水濺一地。


我重新倒了一杯水,繞過地上的碎玻璃和水,靠近他。


「蘇念說,這畫上的女孩都是我,是真的嗎?」


「我們以前見過嗎?」


熱紅本來已經退下去了,聽我這麼一問,白祁的臉上立馬飄起了紅暈。


風正好吹了進來,輕微卷動著窗簾,拂在身上,痒痒的。


「十年前,我見過你。」


「我那時就長了蛇鱗, 媽媽說我是怪物,她怕被白家人知道, 就把蛇鱗片用剪刀挖掉,長出來就剜掉。」


「我實在受不了, 去浣安橋洞,是想結束掉自己的, 可你告訴我, 要活下去。」


「你說, 你長大後要有一座大房子,面朝大海, 出暖花開。」


「因為你,我想活下去。」


「後來你不見了。」


「所幸十年後,我又遇到了你。」


……


白祁講得斷斷續續, 我卻拼湊出一個殘酷的事實。


原來, 在白祁很小的時候, 他就出現變異。


他是私生子, 在白家本就過得艱難。


如果再被發現是異種, 肯定會被趕出去處理掉的。


他的母親知道後, 害怕白家將他們母子趕走,就挖掉他的蛇鱗, 繼續瞞著。


長出來就挖。


白祁受不了這種虐待,離開出走,


動情的時候,江瑾年也會放下身段,心疼地吻著我瘸了的腿,「陸悠悠,你是第一個為了我連命都可以不要的女人。」


「(我」我們在橋東下度過了挨餓受凍的十天。


而那十天撐著他走過了後來的十年。


畫中的女孩正是我。


那時, 我正在執行任務,穿了一件不屬於我的小白裙。


並不知道不遠處,有一道炙熱的眼神一直盯著我。


……


白祁說得雲淡風輕,我卻聽得淚流滿面。


原來, 我們那麼早就認識了。


在彼此最絕望的時候相遇,短暫的相依後,又在彼此的心裡種下了希望。


我不忍心聽下去,伸手抱住了白祁。


此時,他正處在敏感期。


一被我碰到,長腿又變成蛇尾。


白祁想收回去,被我按住, 「需要我幫你嗎?」


就好像觸碰到什麼禁忌開關,白祁的呼吸急促,當機了幾秒後, 俯身含住了我的唇。


他放任蛇尾曳地, 輕柔地勾上我的, 腿根。


「陸悠悠,我所求不多, 隻要你每天多喜歡我一點就夠了。」


「白家我已經奪回來了,都給你。」


「我有的一切, 都給你。」


……


想到這些天相處的點滴。


想到了我和白祁的過去, 現在, 還有未來。


一顆心,被眼淚浸泡得發軟發燙。


我能感受他的真誠,所以熱淚盈眶。


事後, 白祁在盛大的花海向我求婚,我同意了。


我和蛇人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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