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次找他,他都蜷在花叢裡睡覺。
偶爾有蝴蝶停在他軟乎乎的頭發上,也會被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捧下來,放在隔壁的小花上。
雲雲幹什麼事情都不覺得無聊,哪怕是盯著螞蟻搬家。
他充滿了春天的生命氣息,連帶著原本死氣沉沉的沈府都變了樣。
我時常教雲雲畫畫,一筆一畫勾勒出見過的景色:天邊將歇的雲霞,樹木縫隙的陽光,大片的竹林,高聳的山峰。
雲雲很喜歡,雖然他現在隻學會了畫五個圈圈的小花。
看他這樣熱愛這世界,我忽然明白了,孕育生命的意義。
那是生命的延續,愛的延續。
要是阿娘也能看見就好了。
27
大燁十三年,邊關大捷。
餘家大子餘秋年與四子餘水淮領軍歸京,皇帝設宴接風洗塵。
餘將軍殒命戰場,二人將其父屍身運回族中安葬。皇帝惜其為國犧牲,親臨喪禮,追封長盛將軍,賜良田美玉於餘家,令其四子餘水淮襲餘將軍之職。
餘家。
餘夫人身著一襲缟素跪坐在蒲團上,她垂眸,看著銅盆中浴火翻飛的紙錢。
「水淮,過來。」餘夫人側過臉,聲音啞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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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水淮走上前,伸手將地上的人扶起來,「娘,慢點。」
他的五官變得愈發深邃,臉卻有些瘦削,眉骨處還有一道深刻的疤痕,顯得狠厲又憔悴。身形比走之前還要高挑。
不過此時的他低垂著眉眼,斂了鋒芒,沒了那麼多刺人的銳氣。
當初少年的影子淡了,倒有了餘將軍的氣質。
「金銀不用放進去。你阿爹收藏的那些古籍、書畫,用盒子裝好後置在他身旁。」餘夫人低低地開口,神色溫和,「有他愛那些古物陪著,也不算孤單。」
「屋內我桌上的那件長衣也拿來,一並燒了,免得地府寒涼,他傷了身子。」餘夫人絮絮叨叨地說著,餘水淮就在一旁安安靜靜地聽。
等她終於吩咐完一切之後,他才應了一聲好,出門去置辦一切。
就在他剛要踏出門的時候,餘夫人突然又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秋日蕭瑟,無風無雨。
餘夫人突然笑著看向他,「水淮,你日後要好好照顧哥哥,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餘水淮緩慢點頭,心裡微微一滯。
大哥戰時被俘,敵方將領挑斷了他的手筋腳筋,將他丟了回來,以此羞辱大燁將士。
後來餘水淮帶領一小隊士兵突襲,將敵軍殺了個精光。
縱使如此,大哥如今再也無法拿起兵器。
而二哥餘邵無心習武,一心隻想從商。
三哥餘笙後天傷了身,落下病根,無緣從戰,至今隻能在輪椅上度日。
餘家的重擔一下子落在四子的肩上。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餘水淮眸色黯淡,他勉強勾出一抹笑,「娘,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可是好起來會是多久以後?
餘水淮不知道,或許沒人清楚。
28
餘水淮心裡總有一股不安。
他匆忙操辦好所有事情,就跑去靈堂尋餘夫人。
等到看見屋內倒地的人時,他隻覺得心髒一瞬間停止跳動,眼底一片茫然。
餘夫人吞金而死,面色平靜,甚至祥和。
她的手邊有一頁紙,墨跡未幹,還有些湿。餘水淮強忍住顫抖將紙攤開,眼眶泛紅。
「水淮,阿娘思來想去,還是怕你父親一個人孤獨,所以早些前去陪他。你父親是為國犧牲的,阿娘為之自豪。可是身為妻子,阿娘隻覺得悲悼。四子,答應娘,照顧好你自己。娘的水水,要活得快樂。」
入了軍營之後,餘水淮其實很少哭。
高強度的訓練和沒日沒夜的戰火,讓他很難思考別的東西。偶爾得闲,他會想想母親,想想瓷瓷,才能得以在無盡黑暗中聊以慰藉。
後來父親戰死,餘水淮怔怔地看著滿臉的淚水,才發現父親說得對。
哭改變不了任何問題,隻會讓人覺得軟弱。
後來他見慣了生死,昨日一起喝酒唱歌的兄弟,明日便可能戰死沙場,甚至屍骨無存。他慢慢覺得,人生就是死生無常,任誰也改變不了。
他變得淡然,甚至冷漠。
現在的他懷裡抱著還溫熱的屍體,突然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
無力感滲透四肢百骸,使呼吸變得困難,眼前也漸漸被淚水模糊了視線。
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強大的人。
29
餘夫人因傷心過度自缢了。
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還在院中陪阿弟畫畫,李譚譚也在身旁安靜地看書。
下人通報著喪訊,我握著畫筆的手一抖,在紙上暈開一塊濃稠的墨跡。
那是一幅梅,隻差最後一筆。
雲雲眨巴眨巴眼,不解地抬頭看我。
李譚譚也下意識地看向我,見我神色如常,才有些小心地舒了一口氣。
阿娘去世已是幾年前的事情了,李譚譚知道我那段時間有多難熬,每每聊天,都會刻意避開死生之事。
餘家和沈、李兩家都交好,二老出殯的日子,理當前去送送二老。
我放下畫筆,眼前隱隱浮現出餘將軍和餘夫人慈愛的笑臉,心下哀悼。
思緒也不免觸及另一個人,我垂眸,蓋住眼底的復雜。
軍隊回城已經是幾日之前的事了,但是在此期間,我們二人還從未見過面。我不出府門,牆頭再也沒了翻過來的人。
大家都長大了,也該懂分寸和距離。我如是想,又覺得心裡沉重。
如今餘將軍、餘夫人雙雙離世。那他怎麼樣了?
我是隨沈老爺一同前去的,隻穿了一件素淺色的衣服。
餘府對現在的我來說有些陌生。絕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小時候一路將餘水淮送回家時,我會在府門口停一停。
後來餘夫人也經常請我和譚譚入府吃點好吃的。她在我的記憶裡,一直是個溫和、有禮數的人。
誰又能想到這般變故呢?
看著大門口掛著的白燈籠,我有些怔然,沈老爺開口喚了我一聲,我才回過神,重新調整好了狀態。
「可是不舒服?」沈老爺關切地問了一句。
我搖搖頭,示意沒事。
沈老爺擔心我多想,吩咐我在外面候著他就行。到時候再隨隊伍去送二老入土。
我應了一聲,乖乖地待在原地。
30
不經意間抬頭,我便看見了佇立在廊道上的男人。他似乎站在那裡很久了,雙手撐著欄杆,安靜地看著另一邊漸多的人。
他就像被硬生生地和人群割裂開了。
「你……」我試圖拍拍他的肩膀,誰成想那人直接一個利落的轉身,反手扣住了我的雙手。
我一席話全卡在嗓子裡,有些茫然地看著那雙狠厲的黑眸。
可能因為上過戰場,餘水淮的身上總帶著股戾氣。他似乎才反應過來來人是我,慌忙松開我的手腕。
一襲缟素,身姿颀長,高高大大的一個人,見了我,面上卻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抱歉,我剛剛出神了。」餘水淮看了眼被他捏得通紅的手腕,有些懊惱自己的應激。
「是我唐突了才對。」我不在意地抬頭看向他。
眉間有疤,餘水淮下意識地想抬手遮住。可手伸到一半又克制地放下。他沒必要遮擋。
我很難將面前這人和記憶中的少年聯想在一起,張張嘴,又閉上,低著頭開口:「餘小將軍節哀。」
幾年的時間,他已經完全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面的餘將軍了。
餘水淮眸色深沉,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攥緊。半晌,他移開目光,語氣顯得有些生硬:「多謝。」
明明就在我身前,我卻覺得這似乎是我們第一次距離那麼遠。
但這也是我從當初穿越後一直到十五歲所希望的。
我一時不知道還該說些什麼。餘水淮也並不主動開口,場面一下就陷入了僵局。
李譚譚剛好沿著那邊的廊道走了過來,她一眼看見我,剛想打招呼,又看見了旁邊木頭一樣站著的餘水淮。李譚譚頓了頓,隨後還是規矩地行了個禮。「餘小將軍節哀。」
縱使是小時候的玩伴,如今分別了幾年,她不怎麼摸得清餘水淮現在的脾性。
餘水淮面對譚譚時明顯要自然許多,原本板著的臉緩了緩,衝她點點頭,「嗯。」
見他似乎不怎麼生疏,李譚譚開口繼續問:「這次回來要待多久?」
邊境多年動蕩不安,此次勝利,也隻會得到暫時的安歇。周遭眾國對大燁這塊肥肉皆是虎視眈眈。仗停不了,他就還要出戰。
「國有召,即出。」餘水淮眸色沉沉。
他似乎往這邊看了一眼,我抬頭望去的時候,又見他神色如常地盯著朱漆色的柱子。
柱子有什麼好看的?
我心中疑惑,面上卻不顯。看著有一搭沒一搭聊著的二人,覺得自己未免有些多餘。
沈老爺去祭席送挽幛、挽聯,我原本想等他出來,如今卻有些等不及了,「我有事,就先離開了。」
李譚譚似乎還有話想說,我卻已經匆匆往府門去了。
不知為何,我心裡有些發悶。
31
餘水淮今日很忙,本該是長子主管喪禮,可因為大哥的事情,任務便全權交由他處理。
出殯時,我有些刻意地避開他,便再沒相見。
我不傻,自然能從話語的區別之間看出他未出口的態度。即使我不太清楚緣故。
活了那麼久,我又隱隱回憶起自己似乎是個配角。早在沈夫人離世的時候,我就發現自己已脫不了身。
因為這裡有了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我當不了局外人。
人一但有了牽掛,就相當於有了弱點。我想陪沈老爺度過晚年,想看著雲雲長大成人,想和譚譚一起做個快樂的老太太。
遠離他是最保險的選擇。
我不會失去什麼,他也不會。這是兩皆歡喜的結局。
這樣最好了,不是嗎?
餘水淮的態度給我敲響了警鍾。
為避免生厭,我原本還偶爾會帶雲雲和譚譚出去玩,現在變成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閨女。
這幾日雲雲實在憋悶得緊了,抱著我的腿哇哇哭:「雲雲要被關住死掉了!」
「你再嗶嗶一句試試,信不信我削你?」估計這群住在總裁 文世界的人怎麼都想不到,有生之年,他們還能聽見這麼一 句臺詞。對沈陽陽來說,現在情況很嚴峻。
"17歲那年,向暖轉學到沈城,和分開11年已久的童年伙伴駱夏重逢。 她第一眼就認出了他,而他卻早已將她遺忘。 彼時的向暖清秀內斂,並不惹眼,而駱夏卻猶如盛夏的太陽耀眼奪目,被很多女生暗戀喜歡著,向暖也成了其中之一。"
"我是軍營裡萬兵踐踏的軍妓,他紅著眼找到衣衫褴褸的我,幾乎站立不住,聲音顫抖得厲害。 [妙妙,是我錯了,我帶你走……] 我躺在一堆枯草之上,媚笑著看親自把我送來這裡的他: [陛下,我隻是在盡軍妓的職責,請讓讓。]"
高考分數出來後,我媽私自拆我的檔案袋,導致檔案變死檔,直接影響大學錄取。 我發現後崩潰大哭,她還將我歇斯底裡的模樣發上網,企圖讓網友審判我。 「不小心拆了小公主的檔案,不得了了,全家不得安寧。」 「我不還是不懂嘛!有必要嗎?」後來,我聽見她說:「拆了她的檔案袋,才能斷了她上大學的路。」 呵呵,那我也要好好回報我的好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