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除了顧辭會帶我好吃的，哥哥也會偷偷給我零花錢。

也會幫著我說話，隻是他說完後，媽媽會夜裡來我房間小聲罵我。

然後第二天，哥哥再來安慰我。

一個讓我備受煎熬的惡性循環。

小時候怕被媽媽不要我，不敢反抗。

現在……

哥哥又來看我時，我忍不住把這些說給他聽。

「你說媽媽怎麼就不喜歡咱倆站一起呢，別的重組家庭不都是讓兄妹倆好好培養關系，怎麼到我這兒就不行了。」

我想不明白，想向哥哥要個答案。

他卻躲開了我的眼神，悶聲道：「因為你是個小笨蛋。」

「你才是笨蛋，我考試從來都是班級前十的。」

哥哥笑著反駁：「我第一也沒驕傲啊。」

說得正開心，顧辭下班回來了。

他臉色不好，泛著白，許是生病了。

看見哥哥後立馬沉了臉，陰陽怪氣地說：「大哥也不忙了，天天都來找唯唯。」

哥哥淡然一笑：「自然是忙的，但是看自己妹妹的時間還是有的，我又沒有女同事需要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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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倒是真的。

哥哥研究室一屋子老爺們，陽氣十足。

顧辭被戳到了痛點，熄了聲音。

自顧自去廚房做飯。

然而哥哥拉著我出門下館子了：「你這生了病，吐沫星子都到飯裡了，別把我妹妹傳染了，自己吃吧。」

吃完回家後，在門口又與孫莎撞上了。

她手裡提著藥袋，臉上寫滿了擔憂。

看見我挽著哥哥的手有說有笑立馬為顧辭鳴不平。

「你丈夫生病了，你跟別的男人出去吃飯，你還有心嗎宋葉唯！」

「你大晚上來關心別人的丈夫，你倒是闲得很。」哥哥也沒打算解釋，拿過我手裡的鑰匙開了門，「進去吧，人都躺裡邊等你了。」

孫莎一臉窘迫。

顧辭自然也聽到了門口的聲音，朝孫莎的方向看了一眼，嘆了口氣。

似乎一句話也不想說了。

我把哥哥送走後準備洗漱上床睡覺。

可主臥那邊總能傳來顧辭的咳嗽聲。

我閉著眼想，真煩啊。

要是死那邊了，我這不攤上事了。

最後撥打了 120，心安理得地睡了。

14

那晚，我做了一個夢。

夢到了顧辭向我求婚的場景。

草地上，星辰下，他捧著一束花單膝下跪。

「唯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走到今日是我這輩子的幸運，在未來我希望每一天睜開眼都能看到你，我會給你最好的生活，嫁給我好嗎？

「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顧辭說話算數。」

少年真誠的眼裡倒映著我激動的面龐。

夢裡的我剛想答應，一聲咳嗽聲叫醒了我。

顧辭坐在一旁，定定地看著我。

他也不再年少，眼裡也不像從前那般帶著光，但他依然風度翩翩。

即便是病容，也掩蓋不了他的帥氣。

也難怪孫莎喜歡。

他見我醒了，忽然笑了。

「忘了有多久沒這麼好好地看你了，連你不會笑了都不知道。」

我一點也不想聽他啰唆。

隻冷漠問：「你有什麼事嗎？」

「你如今是……一句話都不想跟我說了嗎？」

「我們學生最討厭老師拖堂了，尤其是說廢話這種。」

顧辭落寞地垂下頭去，悶聲道：「你是鐵了心要離婚是嗎？」

「是。」

「我如果不同意呢？」

「那就法院見。」

即便沒有哥哥，我現在也可以處理好這件事。

絲毫不畏懼地迎上顧辭的眼神。

他在把玩手指上的戒指，動作輕緩，說出來的話卻讓我渾身冰冷。

「唯唯，你還是要畢業的呀。

「我是你的導師，我要是不籤字，你畢不了業。」

15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這種事，顧辭以前不會幹。

現在卻拿著學位證威脅我。

驚訝之餘，我鼓起了掌：「顧老師，你果然還是道高一尺，可我若是不要這個學位了呢。本來也是你慫恿我考的研究生，不是我的本意，不要了就不要了。」

一個學歷換一本離婚證，也算值。

顧辭瞬間紅了眼睛：「我就那麼不可原諒？」

「從你第一次跟孫莎上床時，我們就結束了。」

孫莎表面不爭不搶，實則好勝得很。

看到她發的照片時，我還不敢相信。

甚至問別人怎麼辨別圖的真偽。

我不相信那麼愛我的顧辭會背叛這樁婚姻。

事實證明，沒有任何 P 圖痕跡。

我在黑暗的房間裡看著刺眼的屏幕看了一整晚，心中荒蕪一片。

顧辭的眼淚掉在被單上，他捂著臉痛哭。

「我們在一起 22 年了，你讓我怎麼離得開你……」

離得開。

能離開一個月，就能離開一年，甚至是十年。

16

顧辭最終同意了離婚，條件是畢業後。

在那之前，畢業文件他該籤字籤字，也不再拖沓。

外審論文回來後，他給我改了論文。

原本的致謝裡我刪掉了他的名字，他又給加上了。

以前學生想跟他拍畢業照都得問問他有沒有時間。

今年他主動提出來師門一起合影Ţü⁰，還讓我站他旁邊。

我的臉上是他喜歡的得體的笑容，但不再是年少時肆無忌憚的歡笑。

……

畢業典禮後，我們去了民政局。

正值盛夏，知了的叫聲響在耳畔。

哥哥陪著我早早到了。

我們站在太陽下聊著以前的趣事。

顧辭卻姍姍來遲。

他穿著白色襯衫和藍色牛仔褲，那是我曾經給他買的。再穿上，早已沒了當初的悸動，他疲憊不堪的眼神，瘦削的身體已完全不似少年時朝氣蓬勃。

「唯唯。」

我沒應他，隻是笑了笑。

哥哥抱著胳膊在一旁催促道：「趕緊的吧，天這麼熱兒，想熱死我妹妹嗎？」

他垂下眼眸，嗓音輕顫。

「你是一句話也不想跟我說了麼？

「畢業後你立刻搬走了，我以前抱怨家裡東西多，你搬走了竟然如此空曠。

「這次離婚是我不對，但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想把你重新追回來。」

哥哥突然笑了。

肩膀聳動，像是聽到了什麼世紀笑話。

「抱歉啊，沒忍住。

「顧辭，都是男人，沒必要娘兒們唧唧地在這裝可憐，趕緊的吧。」

顧辭不再說話。

也就幾分鍾，離婚證就拿到手了。

走出民政局時，陽光大好。

顧辭全程一句話沒說。

在他轉身時，我叫住了他。

回頭那一刻，他眼含期待。

我卻淡然一笑，從兜裡掏出來一樣東西。

「忘了把戒指給你了，畢竟是你買的。」

他身子晃了一下，從我手中接過了戒指盒。

打開後，鑽石依舊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卻早已物是人非。

一場婚姻，讓我得到了碩士學位和幾十萬的資產。

也算賺了。

哥哥倚在車旁衝我招手。

「唯唯，回家了。」

「來了！」

番外：顧辭

離婚後，顧辭開始刷起了朋友圈。

看著宋葉唯甜甜的笑容，陷入無盡的悔恨中。

發了瘋似的想去找她。

卻隻敢在沒人的時候翻看她的照片。

隻敢在下班後去她樓下遠遠看上一眼那暖黃色燈光後活潑的人兒。

一想到離婚時她的冷漠，他就如同刀割。

最終, 隻能默默地關注她。

她畢業後搞起了自媒體，在網上分享做飯的小技巧。

因此圈了很多粉絲。

粉絲們誇她漂亮還能幹。

過去三年總是抿起的嘴角重新揚了起來。

明媚又耀眼, 像太陽一般。

想起來他總是憑借老師的身份說她笨，說她不認真, 說她不上進, 不敢想那時候她心裡該有多難受。

視頻裡的她讓他有些陌生，卻也帶著一點點熟悉。

以前的她就是這樣啊。

是他把她弄丟了。

說好了要照顧她一輩子的……

依稀記得她第一次被家裡趕出來的樣子，唯唯諾諾, 紅著眼睛坐在門外。

他看見的時候, 還沒想好要不要幫。

手先於大腦，已經伸出去了。

她怯怯地接過時, 他無法形容心中的感覺。

隻覺得那天陽光很好，她很美。

在一起後，唯唯總會問他, 為什麼會喜歡她？

他的回答是不知道。

隻知道和她在一起很舒服, 想一直一直在一起。

就這麼簡單。

孫莎出現的時候, 他沒覺得那個女人有多美。

隻覺得那是一件各方面都很完美的藝術品。

相處久了，他分不清是欣賞還是情愫。

一次酒醉後，稀裡糊塗地上了床。

青澀的反應讓他以為是唯唯，醒來後卻看到孫莎那張精致的臉依偎在他懷裡。他幾乎狼狽地跑回了家，看見床上的唯唯後更是不敢觸碰。

他不敢面對唯唯。

因為他褻瀆了他們 22 年的感情和婚姻。

孫莎很聰明, 隻當是成年人之間的一夜情, 從未提過要他負責這種話。

因為愧疚不敢接觸唯唯, 所以和孫莎的溝通多了起來。

久而久之,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那張嘴。

開始不斷貶低唯唯。

甚至拿她跟孫莎做對比。

看著她迷茫, 看著她陷入自我懷疑卻不作為。

在她的一次次妥協中尋覓著自己僅剩的一點安心。

一切的一切都粉碎在了她的那句「不介意」。

她為什麼不介意？

她不應該吃醋嗎？

她不應該因為孫莎跟她鬧嗎？

像網上那些的潑婦一樣，歇斯底裡地質問他為什麼……

他的疑問在看到宋葉清時化成了憤怒。

唯唯總問他為什麼討厭宋葉清。

她不知道宋葉清看她的眼神是什麼樣的。

是侵略，是佔有。

和他一樣。

所以他討厭宋葉清。

於是他開始挽回。

唯唯最喜歡吃他做的面了。

第一碗，她吃了。

他很開心。

可那之後，唯唯再也沒吃過。

在家裡也不跟他說話。

就連他生病了，也隻是叫了 120 上門。

一向勝券在握的他慌了。

從醫院狼狽地跑了回來小心翼翼地坐在床前端詳著唯唯的睡臉。

這麼țŭₛ多年過去了, 唯唯還是蜷縮著身子睡覺。

網上說這代ṭū́ₛ表著沒有安全感。

可他們情深時, 不是這樣的。

唯唯也會縮在他的懷裡抱著他的腰睡得甜美。

是他弄丟了她, 失去了那份溫暖。

他問她，是不是一定要離婚。

明明想挽回，卻說出了那句冰冷的話。

拿一篇論文逼迫她。

說出去那一刻, 他已經後悔了。

可聽到她即便是不要學位，也要離婚時，他徹底絕望了。

最終還是同意了離婚。

離婚後, 他隻要了這個房子。

守著熟悉的擺設，假裝唯唯還在。

他跟著唯唯的視頻做了幾次, 是很美味。

就是吃到嘴裡有些發苦。

番外：宋葉清

唯唯離婚後,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

有事沒事就去唯唯那裡蹭飯。

不敢把喜歡宣之於口。

喜歡唯唯是在一個瞬間。

上大學放寒假回家，當我提著大包小包走到家門口看見門口小小的她明明冷得不行，卻在看見我時還是展露笑容跑過來。

那一刻, 我的心忽然有了歸宿。

像是海上的浮舟找到了自己的彼岸。

她在等我。

而我也會等她。

我很清楚唯唯的媽媽不喜歡她靠近我。

也清楚如果我們倆在一起會毀了那個重組的家。

索性，一直這麼賴在唯唯這裡也是不錯的。

簡單的陪伴也可以慰藉我寂寞的小心髒。

可壞就壞在，唯唯生日時我喝醉了沒忍住親了一口。

親完後，我立刻裝醉倒在一邊。

不敢去想唯唯的心思。

怕她討厭我這個哥哥。

怕我再沒有接近她的機會和身份。

可那晚, 我等到了她的回吻。

那一吻，給了我去和家裡談判的勇氣。

她，是我的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