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時,天已大亮。
姜奕和寧寧圍坐在樓下餐桌,不知道低聲說著這些什麼,姜奕換了一身熨帖的煙灰色西裝,指間的戒指不見了蹤影。
「早上好。」
「早上好。」
兩人同時向我問好,我捏了捏姜寧的臉蛋,順勢坐在了他身旁。
姜奕將面前的盤子推給我,:「三明治,可以嗎?」
我點點頭,三兩口塞進嘴裡。
上學時,最喜歡的就是食堂二樓的三明治了,限量限購,顯得更加誘人,姜奕總會早起,替我去搶頭一份。
「我有個重要的會,方便幫我送一下寧寧嗎?」
他抬手看了一眼他的百達ṱü⁶翡麗,好像真的很著急的樣子。
「嗯,我幫你把車停在門口,鑰匙交給老師。」我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
聽到這話,姜奕愣了愣,低聲說了句「隨便吧」。
他的車鑰匙上垂著一顆小慄子,逼真可愛,但完全不像他的風格。
飯後,姜奕急匆匆地出門後,我和姜寧緊隨其後。
「寧寧,平時都是爸爸去接你嗎?」
「嗯,爸爸無論多忙,都會來接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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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寧乖巧地坐在副駕上,微微點了點頭,和姜奕簡直一模一樣。
說來奇怪,他喊我時,從沒帶過任何稱呼。
難不成把我當成了惡毒後媽?
我識趣地閉了嘴,反正以後,也不會再見了。
我把車鑰匙交給老師,轉身時看到老媽拎著侄子急匆匆地趕來幼兒園:「天天睡不醒,跟你姑姑一模一樣。」
我想逃,卻被逮個正著。
「晚上不回家就發條微信,不知道打個電話?」老媽逮到我,劈頭蓋臉一頓輸出,「你送孩子,就空手來啊?」
林子軒慌忙中喊了句「姑姑救我」,反手就被推進了幼兒園。
我一個腳底抹油,搶先逃回了家。
「再待在家,人都要廢了,你要出門,多接觸一下人群。」老媽快步跟在身後。
我戳著耳朵,邊走邊喊:「知道啦,知道啦!」
許是沒有見過這個架勢,姜寧站在門口,呆呆地望著我們。
直到小侄拉起他的手,他才緩緩轉身進門。
老媽的甲狀腺早些年就割掉了,留下了碗大的疤,需要長期服用甲狀腺片,情緒不穩定是常事,早點找份工作才是正事。
剛回到屋裡,就收到了一份電話面試。
董事長秘書請了產假,急需人手,月薪十萬,十六薪,五險一金。
我當場點頭,但看到董事長的瞬間,我傻眼了。
姜奕董事長迎面Ṫùₓ遞給我一沓會議材料,辦公室裡忙忙碌碌,我甚至找不到一個闲人來八卦一下老板的私事。
罷了,好歹是份正經工作。
除了姜奕偶爾會讓我在午休時間送咖啡,順便留我在辦公室午睡。
除了偶爾需要接送寧寧上學。
除了經常半夜去姜奕家拿材料。
……
我現在對姜奕的家,比對自己的家還要熟悉,寧寧雖然還是不喊我,卻對我親近了許多。
不得不說,他確實和我有幾分相似。
我對寧寧的媽媽,開始有些好奇了。
那天接他放學的路上,我第一次開口問他,「寧寧,你媽媽是什麼樣的人啊?」
他坐在副駕上,還是一副乖巧的模樣,隻是少了幾分疏遠。
「長頭發,眼睛大大的,喜歡吃糖。」
去過姜奕家這麼多次,還從沒見過兩人的合照。
聽寧寧描述,怎麼,和我還有點像呢?
「但她迷路了,好久才找到我們。」
小孩子的話開始變得抽象了,我隻能岔開話題:「最近在學校有交到什麼新朋友嗎?」
「有,林子軒哥哥。」
??
寧寧什麼時候和小侄這麼熟了?
那我們假母子的事情,豈不是早就暴露了?
這樣想想,那天小侄當眾喊我姑姑時,寧寧在。
老媽罵我沒有工作時,寧寧也在。
隔天,姜奕就心情大好地成了我的頂頭上司。
……
可寧寧還是個孩子啊。
5
我腳踩油門,送寧寧回房後,正準備去公司找姜奕算賬,發現他死魚一樣躺在臥室裡。
「姜奕,寧寧還那麼小,你怎麼能派他在我身邊當臥底!?」
他面色紅潤,但似乎有點紅潤過頭了。
39.7°C,最近公司趕項目,他已經熬了好幾個大夜了。
「你醒醒,我送你去醫院。」
「不去醫院。」姜奕把頭悶進被子裡,仿佛寧寧附體般耍賴。
無奈,我隻能找來退燒藥,每隔兩小時替他量次體溫。
等他完全退燒時,已經是凌晨四點。
加錢,這個必須要加錢。
我打著哈欠,剛要起身回房,手被人輕輕握住。
「卿卿,是你嗎?」
姜奕怕不是燒糊塗了?
「是,是我,記得加錢。」我拍了拍他的手背,卻被他反手握住,一把扯進了懷裡。
他就這樣緊緊抱著我,好像我隨時都會消失似的。
我趁他虛弱,在他耳邊輕聲問道:「對了,寧寧媽媽是誰啊?」
「卿卿,卿卿……」
他燒糊塗了,隻會翻來倒去地喊我的名字。
算了。
我實在太困了,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任由他抱著,竟就這樣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醒來時,我枕著姜奕的一條胳膊,整個人縮在他懷裡。
我抬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已經完全退燒了。
晨曦下,姜奕的睫毛投下濃密的陰影,像一隻隨時會消失的蝴蝶。
我正望得出神,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爸爸,媽媽不在屋裡,可是我要遲到了!」
我條件反射地裝睡,姜奕小心抽出胳膊,把寧寧帶到了樓下:「噓,媽媽在睡覺,今天我送你。」
等樓下響起關門聲時,我才緩緩睜開眼睛,盯著天花板發呆。
剛才,他們怎麼稱呼我來著?
媽媽?
一定是昨天熬夜熬出了幻覺。
我剛坐起身,撓了撓頭,床頭響起了一陣刺耳的鈴聲。
「林秘書,有份策劃書得麻煩你跑一趟姜總家。」
額……這倒是不麻煩。
「姜總在開車,隻說在書房。」
「名字發我吧。」我踩著拖鞋,去了姜奕的書房。
姜奕讓我拿文件時,總是讓我在客廳陪寧寧玩,我還從沒去過他的書房。
滿牆的書歸置的整齊,書桌上也隻有寥寥幾張紙,和他辦公室的風格如出一轍。
翻找未果,我隻能去抽屜裡碰碰運氣,剛打開右側抽屜,裡邊滑落出一個厚重的筆記本——《卿卿孕記》。
6
我叫尹薇,來自現實世界。
記不清第幾次在圖書館通宵備考時,暈暈乎乎中,穿到了一個叫林卿卿的女孩身上。
林卿卿好像是一款日常類遊戲的角色,沒有什麼特定主線任務,但後來我有了一個表白牆上得來的男朋友,有一個體弱多病但嘮叨可愛的老媽。
我不想回去了,現實世界裡,沒人愛我。
姜奕為人清冷,但會像孤兒院的哥哥一樣照顧我。
孤兒院的哥哥,在他生日那天被人收養了,他甚至沒有吃到我偷偷為他準備的長壽面。
我們從未吵過架,直到那次,為了一個不存在的白月光,我和姜奕大吵了一架。
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了來自現實的力量,一種被操控的感覺。
姜奕根本就沒有什麼白月光,有人在控制著我們的關系。
也是在那天,我發現自己懷孕了。
巨大的恐懼感覆蓋了喜悅,我不知道接下來的故事會怎麼發展,但我還是想生下這個孩子。
姜奕也不知道那個白月光從何而來,隻是一遍一遍地向我道歉,但我知道,他根本就沒有錯。
他第十次打來電話時,我告訴了他我懷孕的消息。
因為,短短幾天,已經有太多意外發生了。
突然出現的水坑、樓下嬉戲打鬧的孩子,我不知道憑我自己,能不能保孩子安全降世。
姜奕把我接去了他那裡,他從背後抱住我,將內側刻有我名字的戒指圈入我的手指:「卿卿,我們結婚吧。」
「不要,最近好腫,婚紗照不好看……」
姜奕卻忽然像個孩子一樣耍賴:「那我們先領證好不好?」
「不要,結婚證也不好看……」
最終,一切事宜因為我孕吐嚴重而一推再推。
後來,姜奕不知在哪裡找來一個厚實的本子,說要把一切都記錄下來,他扶著我的手,一筆一畫的在封面上寫下了「卿卿孕記」四個字,怪肉麻的。
當時,老媽在術後休養,我沒敢告訴她懷孕的事情,隻是說晚些會給她一個驚喜。
隻是沒想到,這個驚喜會來得這樣突然。
那天,我突然很想吃糖炒慄子,初秋的慄子還沒有上新,姜奕特意跑去了城西。
為了防止首飾卡在浮腫的手指,我被護士褪下戒指,推進了產房。
在戒指脫離的瞬間,我忽然覺得,和這個世界一絲若有似無的聯系,斷開了。
寧寧啼哭聲剛響,在一片刺目的白光中,我回到了現實世界。
「劇情嚴重偏離主線,強制退出。」我隻得到了這樣一句話,聲音機械冷漠。
但我想回去。
我砸下全部身家,找到了遊戲開發者的微博。
「我想回去,你可以幫我嗎?」
他秒回,看來,我並不是穿進遊戲的個例:「虛擬世界,不可沉溺。」
「哪裡有我的愛人,哪裡就是真實的。」
「可以,這都是你的選擇。」
「代價是什麼?」
「會損失一部分記憶,你甚至可能會忘記自己是誰,這些都是不可控的。」
糾結再三,我還是回到了遊戲世界。
隻要還能回到他身邊,就好。
天可憐見,我還記得姜奕,但記憶停留在了我們吵架的那天,我以為我們在大吵後就分手了,有關寧寧的記憶也被全部抹去。
姜奕親手留下的這本《卿卿孕記》,偶然成為了我在這個虛擬世界掙扎的痕跡。
7
過去的記憶像是走馬觀花,直到手中的手機響起,我才回過神來。
是姜奕。
他語速飛快,聲音沒有了往日的冷靜:「李經理那份資料不著急,你先不要去書房,等我回去……」
我呆呆地望著窗外,打斷了他的話:「姜奕,我牙疼。」
電話那頭沒了聲音,隻有風聲,在那段被我遺忘的歲月中嗚咽。
姜奕是在半個小時後回來的,手中捏了一份城西的糖炒慄子,「牙疼很厲害嗎?要不還是送你去醫院?」
「不嚴重,幫我拿個花椒水吧。」
我一步步跟在姜奕身後,來到了廚房,他在櫃子的最高處,藏了好多糖果。
棉籤浸了白酒花椒水,還泛著晶瑩誘人的白光。
「乖,張嘴。」
「唔,味道太重了。」
姜奕就範,重新淺淺地蘸了一根:「咬在疼的地方。」
我乖乖張嘴,含糊地問他:「寧寧呢?」
姜奕跟我裝傻:「誰是寧寧?」
「我兒子姜寧。」
姜奕手中的動作頓住了,聲音微微有些發抖:「我不想讓你看到那本書,是怕你覺得我在逼你。
當初你在醫院不辭而別,三年了,我到處找你。
甚至有時候,我會祈禱,你隻是忘了我們。
所以,你不是不要我們了,你隻是暫時忘了是不是?」
我無意向他解釋這些光怪陸離的事情,就當我隻是簡單的失憶吧。
我回來了,我為你們回來了。
姜奕像個孩子一樣,把頭埋在我的頸窩,許久不肯放開。
那天是周五,姜奕不知什麼時候和寧寧通了氣,寧寧放學時,一路小跑過來,摟著我喊「媽媽」時,被小侄看了個正著。
「姑姑,你……竟然請了別的演員,說好的任人唯親呢?」我讓姜奕和寧寧在車上等我,把林子軒單手拎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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