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好像在誇我？

我睜圓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他伸出手來，捏了捏我的臉。

我臉上的嬰兒肥還沒有退去，肉肉的，軟軟的。

他大概覺得手感很好，又捏了一下另一邊，很愉悅的樣子。

「你幹嘛摸我臉？」我氣鼓鼓的。

「可愛，想欺負你。」他說。

我就說！送走了一個，又來一個欺負人的壞蛋！

但是我現在沒那麼害怕了。

我雙手叉腰，裝出兇狠的樣子：「警告你，你別惹我，我可是Ṭűₘ樹神爺爺守護的人。」

「你再捏我臉，小心我告訴它，讓它懲罰你！」

這句話好像戳中了池臨淵的笑穴，他趴在桌子上，笑得停不下來。

我才發現，他笑起來有兩個深深的酒窩，少年感十足，極具欺騙性。

「還真是可愛……」池臨淵總算笑完了，支起下巴，懶洋洋問，「樹神爺爺？」

「嗯，」我鄭重點頭，「是很厲害的神仙。」

池臨淵又捏了一下我的臉：「哦，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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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讓它來打我啊。」

可惡。

竟敢瞧不起樹神爺爺！

我忍受著他的手，默默在心裡記下一筆。

想著放學後去找樹神爺爺告狀。

8

池臨淵很受女生歡迎，大家怕他，又忍不住靠近他，找他說話。

班花甜甜地說：「池哥哥，你怎麼和姜小魚做同桌呀？她可是個傻子，還偷人東西。」

我表面上在抄錯題，實際上已經偷偷豎起耳朵。

雖然池臨淵很討人厭，可我也擔心他討厭我。

「哦——」池臨淵拖長了聲音，聲音有點冷，和我說話的時候語氣不一樣。

「她是傻子，那你呢？」

「是隻會跟風欺負同學的瘋子？」

「還是有眼睛不會看的瞎子？」

「又或者，隻會說人壞話的綠茶？」

他一下說了好多話，超過了我的腦容量。

班花眼眶瞬間紅了，跺跺腳跑開了。

我忍不住悄悄問他：「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呀？」

他手朝我臉伸過來，我趕緊往後躲了一下。

哎，沒捏著！

池臨淵好像不開心了，緊閉著嘴，看樣子不打算回我的話。

我趕緊把臉湊過去。

他輕輕揉搓了下，像搓面團似的，唇角愉悅地勾起。

「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管。」

我氣死了，迅速把我的臉撤回。

「哼，真是個壞人！」

池臨淵低低笑道：「這就壞了？還有更壞的你沒見過呢……」

我不敢和他說話了。

心想，池臨淵愛捉弄人，脾氣陰晴不定。

但還挺愛笑的，跟傳聞中的冷臉兇相一點也不一樣。

9

大課間池臨淵去打球，不在座位上。

周塵過來和我道歉，說是之前偷東西的事誤會了我，所以才沒有出面阻撓。

我們從小就在一起玩，還定了娃娃親，他也是為數不多我變成傻子之後還留在我身邊的人。

隻是和我受排擠不同，他長相帥氣，成績優異，待人溫和，在同學間很受歡迎。

我搖搖頭：「我已經不怪你啦。」

他主動找我，我還是挺高興的。我們很快和好，又能和以前一樣做朋友了。

臨到上課前，他想到什麼似的說：「小魚，你離池臨淵遠點，他不是個好人。」

我笑著點頭：「你說的對，我會的！」

池臨淵這個時候回到ţṻₐ座位上。

他語氣冷淡地問我：「離我遠點……他說什麼你就聽什麼？」

我摳摳手指：「啊……我們是好朋友。」

「好朋友，」他意味不明地重復，「是好朋友？還是你的好老公？」

我努力解釋：「我們雖然從小一起長大，也定了娃娃親，但是我們還沒有結婚，他還不是我老公……」

池臨淵看上去更生氣了。

「我不想聽。」

我趕緊閉嘴，不再惹他。

他面無表情，沒有笑的樣子讓人害怕。

接下來的時間，池臨淵都沒有找我說話。

反而和後排的女生打鬧，笑得很開心。

我總感覺他好像在看我，可回過頭，他根本沒有分給我眼神。

我便專心地上課記筆記，下課寫練習題。

就這麼過了好幾節課，回過頭發現池臨淵一臉怨氣地瞪著我。

「啊？」我茫然地眨眼，「我……好像沒有惹你吧？」

他咬牙切齒：「沒有。」

「很好。」

「真的是很好。」

「老子才他媽像個傻子。」

「以後都懶得理你了。」

「你也幹脆一輩子別理我！」

傻子是什麼好詞嗎？他為什麼要這麼說自己。

池臨淵從後門出去，把門關的老大聲，嚇得班裡的同學都不敢說話，甚至對我投來了同情的目光。

10

放學後，我去找樹神爺爺聊天。

這次我絮絮叨叨說了好多，樹神都沒回應我。

我突然福至心靈：「是不是我來太多次，打擾到您了，對不起，我以後不會來了。」

樹神終於大發慈悲開口，聲音有些別扭：「沒有。」

「那您剛才為什麼不說話？」

「睡著了。」

「哦。」

奇怪。

我竟然從樹神的聲音裡，聽出了和池臨淵如出一轍的咬牙切齒。

「你來挺好的，我很喜歡你……說話。」樹神又說。

我這才雀躍起來：「那我以後多多說給您聽！」

我想起池臨淵，向樹神爺爺投訴了他捏我臉。

樹神再次沉默。

時間過去好久，我都快要睡著了，它終於出聲。

「他都說了你很可愛……又沒打你罵你，你讓他捏一下怎麼了？」

「好像也對。」我撓撓頭。

我隱隱覺得有些奇怪。

但樹神爺爺是很好的人，它不會害我。

好在捏臉也不疼，也不會少塊肉，奶奶也經常捏，說這是喜歡我的表現。

如此，就便宜了池臨淵吧。

我又問：「今天我說要離他遠點，他好像生氣了，還說一輩子不理我。」

「他沒有生氣……說不定他隻是吃醋了。」

「吃醋？可我沒在他課桌上看見醋呀。」

「算了……」樹神突然長嘆一口氣，「一個連吃醋都聽不懂的笨蛋，我和她置什麼氣。」

「嗯？」

「總歸這件事是你不對，你去給他道個歉。」

我Ţũ̂₉：「要怎麼道歉呀？」

「他不是喜歡捏你的臉嗎？你就主動讓他捏。」

我恍然大悟：「那就聽爺爺的！」

「真乖。」樹神清清嗓子，「那作為給乖孩子的獎勵，你有什麼願望？」

這個時候。

我感覺自己的身上有熱潮湧來。

好像是大姨媽來了。

想著直接要錢會被同學們懷疑，那物品總不會吧。

我試探著開口：「我、我大姨媽來了，請問樹神爺爺有衛生巾嗎？」

「咳咳咳——」樹神像被嗆到了，拼命咳嗽起來。

等平復下來，它才說：「這個暫時沒有……明、明天再來。」

它一句話說得磕磕絆絆，跟之前無所不能的神仙判若兩人。

「哦。」我點頭，不知怎麼也有點兒不好意思。

匆匆道了個別就走了

次日我再去學校。

聽說校霸池臨淵，早上去買了學校小賣部的所有衛生巾。

同學們議論紛紛。

「肯定是給她女朋友買的吧？好寵啊！」

「本來他全拿了，結果店員讓他放回去，給其他女生留點兒。他結賬的時候臉都紅透了，超可愛～」

「明明平時很拽很冷漠的樣子，竟然會為女朋友買衛生巾，太反差萌了。」

「我男朋友都不願意給我買，嫌丟人。」

我走到座位上。

打開課桌抽屜，發現裡面被塞滿了衛生巾。

嘿嘿，我也是有樹神爺爺寵的人。

11

池臨淵已經在座位上，仍舊沒有要理我的意思。

我想到樹神爺爺的話，主動把臉湊過去。

「你不是喜歡捏嗎？給你捏捏。」

「我昨晚吃了好多飯，說不定臉又有變圓哦。」

「捏了我的臉，可就不許再生我的氣了喲！」

池臨淵撇過臉去：「誰稀罕。」

「哦。」我沒有堅持。

總歸樹神爺爺說的我都做了。

池臨淵卻炸毛了。

他回過頭：「姜小魚！你怎麼能這麼快就放棄？！」

他轉頭的速度太快，我的頭還沒有成功撤回。

他的唇，輕輕擦過了我的臉。

帶來湿湿軟軟的觸感。

池臨淵的臉「刷」一下紅了。

我摸摸被他親到的地方：「隻是讓你捏，又沒讓你親。」

他的聲音很不自然：「我又不是故意的。」

「親、親一下怎麼了？」

「大不了我也讓你親回來。」

他不敢看我。

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趁他還在發呆，「吧唧」一口親上了他的臉。

池臨淵似乎沒想到我真的親了上來，錯愕地回頭。

整個人都紅紅的，像一隻熟透了的蝦，就快要冒煙了。

他古怪地看了我半天。

我輕快地說：「咱倆扯平啦。」

「啊啊啊啊啊我艹！」他抱住頭，很崩潰的樣子，「別以為這樣就想讓我原諒你。」

我完全摸不著頭腦。

他又和昨天一樣，惡狠狠甩門出去了，像是落荒而逃，接下來一整天都沒有回來。

這個人，陰晴不定的，也不知道他來學校幹嘛。

12

我已經習慣了放學後去找樹神爺爺聊天。

今天的樹神爺爺，說話語氣很不自然，還有點結巴。

臨走前，他又問我，有沒有什麼願望。

我總算想起來我來這裡的初衷。

「我想變聰明，您能幫我變聰明嗎？」

樹神遲遲沒有說話。

「是不是太難實現了，沒事，我也不是很想……」

「你不需要變聰明，」樹神打斷了我，「因為你一點也不笨。」

「那為什麼大家都不喜歡我？總取笑我？」我的聲音悶悶的。

「那不是你的問題，是他們的問題，他們的心太髒，眼睛被蒙上，看不見你的好。」

樹神說得坦然。

我知道它是安慰我，但心裡還是有一點雀躍。

「樹神爺爺怎麼知道我好？」

「吾乃神仙，自會洞察人心，凡夫俗子怎能與我相比。」它鼻子裡哼出聲音。

讓我想到了一個摸著白胡子，白衣飄飄的老人。

「從你會想著帶化肥來，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樹神繼續說。

「這世上絕大多數人，不願給予，不願回報，隻知索求。」

我贊同不已：「樹神爺爺說得真好！」

「真的？」

「嗯，很有哲理，不愧是神仙說出來的話。」

神仙大概也喜歡誇誇。

「孺子可教也。」

樹神心情極好，聲音就有點端不住，年輕得意的語氣，跟平時成熟老態的聲音截然不同。

難道他真是一個年輕的神仙？

他似是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清了清嗓子說：「換個願望吧。」

我說：「那我希望下次月考，排名能進步，數學能及格！」

樹神默了默：「看來我剛剛說的話，你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