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略略沉默了一會兒,應笑輕輕嘆了口氣,說:“算了,我沒什麼事兒。都過去了。”


  葉默也說:“……嗯。”


  秋葵說:“謝謝。再次說聲抱歉。”


  “……好。”對著秋葵,應笑還是挺努力地笑了笑,說:“你們也別總想著了。”


  秋葵也努力地笑了笑。


  應笑想:算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嗎?其實,好像,這可以算是一個好結果了。她行醫的好幾年來唯一一次訴訟經歷,算有一個好結果了。秋葵夫妻不是那種想訛一筆錢的患者。絕大多數撤訴的人要麼依然抱有懷疑,要麼覺得尷尬,總之,一部分人糾纏不休,另一部分人就消失了。


  對於治療的副作用,對於那些極小概率的嚴重不良事件,患者總是不能接受。他們知道一部分人會攤上這個概率,可不能接受“一部分人”包括自己,不能接受自己是個倒霉的人,於是,他們常常希望得到一些賠償一些安慰,而不是單純地承受老天爺的這份“大禮”,所以,他們經常試圖尋找“人禍”的痕跡,所謂“總有刁民想害朕”。


  某種程度上面來說,對於此類真心懷疑的患者和患者家屬,應笑也能理解他們。畢竟,這涉及到少數幾個至親至愛的性命,想弄清楚整個過程也真的是挺正常的,而且醫生不是機器,機器都可能犯下錯誤,何況肉血之軀的人類——應笑班上一個同學曾經提過“犯錯”的事,結果,大家都說,每回見到同事犯錯,他們想的基本不是“那人怎麼犯這種錯?”而是“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我也可能犯這種錯”,而他們呢,全部都在XH本院、下屬醫院或雲京市其他三甲的強勢科室,已經是最頂尖的醫生了。一旦犯錯,大多數的醫生護士絕不可能主動承認,因此,醫患間的糾糾纏纏必定會有,隻是,當真沒有什麼錯的醫生護士難免覺得自己遭遇到了無妄之災。目前能做的,也就隻有盡量增加仲裁以及鑑定機構,縮短解決糾紛的時間,雖然困難還是重重。


  …………


  送走秋葵,又請葉默將大部頭書放回自己的桌子上,應笑就跟穆濟生一起回家了。


  一想到秋葵撤訴而自己搭上了職稱申請的末班車這件事,應笑就興奮異常。她忍不住蹦跳著向前走了好幾步:“嗚啦!嗚啦嗚啦嗚啦!我真牛逼啊!真厲害啊!”雖然,她也完全回答不出秋葵撤訴這件事裡她的牛逼和厲害具體體現在了哪裡。


  因為一路牢牢拽著穆濟生的胳膊肘兒,穆濟生被應笑牽得忍不住踉跄幾步,不過應笑停下步子之後他卻還是笑看著她。


  走過天天家園的大門時穆濟生問:“今晚住哪兒?你家還是我家?”


  “……”應笑回答,“我自己家。”


  忘帶鑰匙事件發生後的這一星期應笑隻在她自己家住了五天,還有兩天她住在了穆濟生家。每回都被弄一弄,應笑覺得自己真是完全經不住誘惑。她上一次也想幫幫男朋友,可穆濟生見她一副又累又困的樣子,還是說先算了吧。


  見穆濟生望著自己,應笑又補充了下:“我要申請職稱晉升。時間有點來不及了。”

Advertisement


  穆濟生問:“我有什麼能幫忙的?”


  “唔,”應笑說,“我找齊全材料以後你可以幫著整理整理。排版啊校對啊這些。”


  “好。”穆濟生答應了,又問,“秋葵撤訴了,我本打算明天休息我們一起慶祝慶祝的,現在還有時間嗎?”


  應笑算了算,覺得出去一個上午時間應該也來得及,何況還有穆濟生可以幫忙整理材料,便道:“明天約會一個上午吧,午飯吃完就回來,可以嗎?”


  應笑覺得“秋葵撤訴”確實值得慶祝慶祝,這同樣是自己還有穆濟生愛情當中特別值得收藏、回憶的一件事。她打算實在不行就在職稱答辯之前跟葉默或馮延己換一到兩天班。


  “行。”穆濟生拍拍應笑的手,“今天晚上你寫材料,明天再見。”


第63章 訴訟(二) 訴訟(二)


  第二天,穆濟生帶應笑慶祝。


  應笑坐到副駕駛上:“咱們去哪兒?”


  “去‘雨屋’,”穆濟生說,“Rain Room。它剛剛到雲京來了。”


  應笑沒有聽說過,問:“那是什麼?”


  穆濟生耐心地解釋:“藝術家們弄出來的,最早登陸的是倫敦,而後是紐約。它模仿了大自然的瓢潑大雨,但是……屋頂上有感應裝置,人走到哪兒,哪兒的雨就停下來。雨中的人永遠都是幹燥幹淨的,有一個圈兒跟著遊客。它一直在倫敦、紐約、洛杉磯等等城市巡回展出,再後來,又出現了更復雜的新版本,就是來雲京的這個。”


  “哦哦哦哦!”一向好奇的應笑一下子就躍躍欲試起來了,“我要玩兒我要玩兒!”


  “我就猜到你會喜歡。”穆濟生說著,手裡頭的方向盤又平滑地打了個彎兒。


  今天周二,“雨屋”宣傳又不太夠,門口隻有零星幾人。


  穆濟生買了門票,而後帶著應笑排隊等候。雨屋一共有兩個房間,彼此連通,隻有當前面一伙遊客離開了某個房間之後,他們後面一伙遊客才能進入那個房間。每個房間的大門每三分鍾開啟一次。


  兩個人拿著門票,靜靜地等了會兒。並沒有等太長時間他們就挪騰到大門口了。


  第一個房間是森林的場景。房間竟然提供了完全沉浸式的體驗——房間形狀是長方形,屋子裡面光線昏暗,暗暗的、灰灰的。房間中間,一條長長的、蜿蜒的路通向遠處,路上竟是湿潤的沙。而道路兩邊呢,森林、草地被投影在房間四周的牆壁上,無比逼真以及生動。漫天的雨淅淅瀝瀝,好像層層銀色珠簾,又像輕煙薄霧,裡面景色如同仙境。而且,整個房間竟彌散著潤湿雨水和清新青草的味道,小雨聲中還時不時傳來幾聲婉轉的鳥啾。


  “哇……!”應笑一看就驚呆了。她覺得有些牛逼,此時室內沒有很黑,可投影竟然非常清晰,而且,還是不受“下雨”幹擾的超近距離激光投影。


  穆濟生伸手過去:“走吧。”


  “嗯,”應笑與他十指相扣,一步一步踏上“森林小徑”。因為是雨中場景,樹木投影的朦朧感和虛幻感反而顯得更加浪漫。


  同時,他們走到哪裡,哪裡的雨就暫停了,人們可以全心感受高科技的“雨中漫步”。應笑努力向“天上”看,可是除了虛擬蒼穹,她什麼都沒有看到。


  “穆濟生,”應笑又問,“這玩意兒在紐約和洛杉磯也展出過,那你在美國時去過嗎?”


  穆濟生淡淡反問:“我跟誰去?”


  “哦。”應笑又隨口問,“對了,我一直沒弄明白,你這麼……嗯,為什麼沒談過戀愛啊?好奇怪哦。”身邊喜歡穆濟生的那肯定是烏央烏央的。


  穆濟生眼望著重重的雨簾:“在雲京上大學時,我想著我畢業後要去美國當醫生、學東西,就不耽誤別人姑娘了。在美國當醫生時呢,我又想著將來某天要回中國治病救人,於是還是,就不耽誤別人姑娘了。之前30年飄飄蕩蕩的,一直也沒真上心過。現在終於穩定了,你也正好出現了。”


  頓頓,他又說:“不過,我想象過她會是什麼樣的女孩子。”


  應笑問:“什麼樣?”


  穆濟生低低一笑:“傻樣。”


  應笑這回可不幹了:“滾!老子五篇SCI!”


  “或者說,又聰明又傻。”穆濟生也並不在意,他抬起了應笑的手,在手背上輕輕一吻。


  應笑有點不好意思,摳了摳自己額頭。


  穆濟生又隨口問道:“你呢?為什麼一直單身?”


  “我可跟你不一樣,我不是不想,我想的,但真沒遇到很喜歡的。”應笑說。她有點兒顏控,可是應笑一路學霸,又本碩博連讀,同班同學都沒換過,而同學裡面確實沒有稍微符合她審美的。上班後,她所在的婦產、生殖又基本是女性科室。其他地方遇過幾個,比如朋友牽線搭橋的,可一聊天就下頭了——要麼總開黃色玩笑,要麼抽煙還亂扔煙蒂,要麼自以為巨了不起,要麼是個標準海王……反正,她並沒有她自己是平等的人的感覺。


  穆醫生是她第一次真的心動的男人了。雖說開頭不太美好吧……


  應笑講完,嘆道:“男人還是要‘帥而不自知’啊。”


  穆濟生淡淡地道:“怎麼可能。又不傻。”


  應笑仔細品了品,覺得這句話特別凡爾賽。


  “哎不管了,總之,”應笑說,“不管是因為什麼,是主觀原因還是客觀原因,我們都是首次動心呢。”


  “可以這麼說。”


  “……”挺莫名地,應笑就轉過頭去看穆濟生,看身邊那個英俊的男人。


  對方似乎察覺到了,也轉過頭,兩人目光默默交纏,都沒說話,眼裡卻有細碎的光。半晌以後,應笑笑了,穆濟生也撩撩唇角,他們兩人又默契地轉回目光、直視前方了。


  房間比看起來的要小一些。應笑本來以為還有挺長一段,可走到了某一處時她才發現盡頭到了,後面的景色全都是牆壁上的逼真投影。


  “到啦,”應笑有些期待起來,“下個房間是什麼呢?”


  穆濟生也並排等著:“不知道。”


  大約過了半分鍾,面前的門“咔”地打開。應笑走進新的房間,看到前面一對情侶並肩出去的背影。


  這次場景是“城市”。不過不是繁華的城市,而是已沉睡的午夜城市。


  這間屋子光線很暗,幾乎是完全的黑色,然而,屋子的天花板懸著一個昏黃的小圓燈,仿佛月亮。


  這回的雨大了很多,幾乎就是大雨滂沱。這個雨屋的主辦方非常懂得利用光線,“雨”是絕對的主旋律,人們幾乎隻能看見清亮清亮銀針一般的大雨,細密著,閃爍著,也幾乎隻能聽見哗啦哗啦傾盆一般的聲音。城市的雨瀟瀟沙沙的,將一切都隔絕開來,帶著一種湿潤、清新、洗刷髒汙的感覺。


  房間四周的牆壁上是城市夜景的畫面,不過在光線下晦暗不清。因為雨屋全球巡展,城市場景是西方式的,街道兩邊建築大多數是維多利亞建築風格——高高聳立的房屋有石頭一樣的材質、又高又長的窗戶帶著圓拱,立面裝飾精美絕倫,一些凸窗點綴大樓。不過,因為黑,也因為雨,朦朦朧朧的,看不大分明。


  腳下觸感仿佛踏在排水系統的鋼板上。


  依然是,人走到哪裡,雨停到哪裡。他們可以在大雨中慢慢徜徉、靜靜感受。

潛力新作

軍訓手撕網紅室友

大一開學,宿舍有個顏值網紅,大家都喜歡圍著她轉。除了 我。她們在背後罵我不合群。軍訓時,我乳糖不耐受沒喝網 紅室友請的奶茶,因為這事她們要霸凌我。

現代言情 · 17123字

紅豆生民國

"為調查一樁懸案,上海灘紗業公子賀雲欽偶遇聖約翰女學生虞紅豆。 未成親前,賀雲欽謀妻、護妻、奪妻。 成親後,賀雲欽撩妻、寵妻、愛妻。"

現代言情 · 346282字

殺死那個修仙者

我穿書了,穿成一個非常漂亮的路人甲。 在文中,雖沒有我的名字,但處處都有我的身影。 師尊被邪魅嗜血魔君擄到魔宮,我在魔宮床下睡覺。 「你說,你的那些徒弟們知不知道我們這麼爽?」 我:謝謝,我不想知道。 師尊被陰暗病嬌小徒弟壓在課桌上,我在一旁睡覺。 「師尊,小聲點,要是吵醒了師姐就不好了,你說呢?」 我:謝謝,我已經醒了。 師尊被鬼畜變態的妖帝囚禁在刑具小黑屋。

短篇虐戀 · 24143字

六出

上一世,和竹馬訂婚的前一個月,我們共同的青梅將他堵在了家門口。 她哭著說這麼多年其實一直喜歡他,希望能給她一個機會。 竹馬沒答應,後來我們順利結婚,她卻一直沒有放棄。 直到白月光熬成了剩米粒,曾經擦不幹凈的蚊子血在男人心頭變成了硃砂痣。 她興沖沖懷著孕來宣告主權,拉扯間將我從樓梯推了下去,頭破血流。 恍惚中,我看到竹馬和他媽媽沖過來,扶著她,小心翼翼關心是否動了胎氣。 再一睜眼,我回到了高中時期。 看著面前的一男一女。 這一次,一切都將不一樣。

現代言情 · 17263字